冬夜的寒霜分外深重,端木蓉在睡前放置的汤捂子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寒气侵袭,她冰凉着四肢捂不暖被子,半夜被生生冷醒来。
夜寒且漫长,蜷缩在被窝中的她再入不了眠,辗转间想起白日里那个温暖如春的怀抱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夜月光与星辰都黯淡无光,只听得寒风从湖面而过的呜咽声。
她轻轻打开盖聂房门时,风从廊檐过。她微微瑟缩了下,探了探头,试探地唤了两句。
“盖聂,睡了吗?”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看来是睡熟了。
她心中暗自松气,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确定床上之人呼吸绵长,毫无知觉,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迅速钻入被窝。
温暖与心中的羞赧一齐涌上来。
盖聂一般是卯时起床,只要在他醒来前离开就行。她宽慰自己道,属实是因为太冷了,才出此下策。
她刻意背对着与床上之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还未等她好好躺定,一只宽大的手就突然按在自己腰上,身后响起了沉静的声音。
“端木姑娘。”
“……”
被抓个正着。
她身形一僵,盖聂手心微动,将她的身子侧转过面向他。
“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没有丝毫要拿开的意思,指尖落在腰侧轻轻敲击着,隔着衣物引起一阵酥痒。
幸好是在黑夜,看不见她脸上因窘迫而泛起的红霞,端木蓉悄悄地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
“借宿一晚。”
“盖某是有家室之人,如此怕是不妥。”
她蒙着头往被子里一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问过盖夫人了,她说并不介意。”
盖聂低笑了一声,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揽至身前,霎时冷香满怀,忍不住紧拥。
“还冷吗?”
她环过他的腰,脸紧贴在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传入耳中,让人无比心安。
“不冷。”
“睡吧。”
屋外风声渐起,倒映在窗轩的繁叶影影绰绰,时常惊雀而起。并非寂静温和的夜晚,她却久违地入了梦。
次日,端木蓉在盖聂怀里醒来,眼角犹有未消逝的泪痕,她怔忡许久,想悄悄起身下床。这才轻轻一动,揽在腰上的手却突然将她整个人拥起,让她换了姿势,直接紧紧趴覆在那人身上。
她猝不及防地落入他深沉的双眼。
他扣住那抹杨柳腰,并无其他举动,只替她擦去面上未干的泪痕。
“梦魇了吗?”
端木蓉摇了摇头。
“是个好梦。”
她已许久未曾梦到过师傅了。梦中的她依旧那样温柔慈爱,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变成那个在她羽翼下不谙世事随性成长的女孩。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伸手搂紧了他的腰。
是少有表露的依赖,他能明显感受到姑娘的不安。
“怎么了?”
“盖聂,世事这样无常,大概没有谁会永远陪在一个人身边吧。”就连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师傅,也已她生命中离去数年了。
盖聂轻抚过她身后的长发,语气温和似是安慰,但其间的坚定又更像是承诺。
“姑娘今后的路,我会一直在。”
剑圣一诺,重如千金。
她心中微动,梦中师傅说过的话,忽远忽近地飘在耳边。
蓉儿,人生路漫且长,世间却难觅真心相付。既认定了那一人是归宿,便不必畏惧万千阻碍,空白辜负彼此。
师傅,从来不会怪你。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在一片静默的深色中,有她的倒影。
就算是曾经那样无边的苍凉与沉寂,她也同样钟情。
端木蓉攀吻上他的唇,虽是青涩稚嫩,但得身下之人耐心回应,缠绵悱恻身躯紧贴间,两颗心皆是跳动得炙热滚烫。
这个平静祥和的清晨,在一片暧昧交织的呼吸声中,被彻底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