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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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尝试着将她的长发绾起，梳成她平日的样子，但因实在不曾接触过，又怕扯痛了姑娘，始终不得要领。一束发丝被挽起，另一束又掉落下来，指节分明的双手穿插在发间，未过几时便笨拙地被一头发丝缠绕住。
纵使是挥剑断铁的一双手，也被困入三千青丝的绕指柔。
有何稀奇的呢，这世间，多的是斩不尽理不清的情爱纠葛。
盖聂是个颇有耐心的人，面对这样四两拨千斤的柔情纷乱，并不急躁恼怒。阴阳相生，以柔克刚，对他而言，甘之如饴而已。
端木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下的动作，虽是青涩笨拙，却依旧无比轻柔，难以想象，这是手握渊虹杀伐果断的剑圣的力道。
“盖聂，你不能如此小心，要有力度一些，发丝才不会溜走。”
“多谢指点。”
绾发本是件颇有意味的深情之举，到了剑圣这里却突然变得严肃又庄重，端木蓉有些无奈，甚至有种正在传授什么大道与他的错觉。
深秋难得暖阳，温暖的阳光从窗边洒漏进来，轻轻在她的脸边渡上一层光芒，端木蓉舒适地闭着双眼，偷得浮生半日闲，正是恰到好处的慵懒。时间漫不经心地从发丝间淌过，温柔的光影下，两人的影子重叠纠缠在一起，仿佛真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正温柔缠绵地耳鬓厮磨。如此时光，过的慢些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盖聂终于勉强将她的发绾好。端木蓉对着镜子左右看了许久，虽是有些奇怪，但却欣然接受了剑圣的独门手艺，有些事情，结果如何，并不十分重要。
她现在就能发觉到，有些人沉静的面容下，心情却很是不错。

用膳时，盖聂注意到端木蓉手腕上一道青痕，是昨夜自己紧握钳制而留下的，他忽而深刻地意识到，女子的身体，与自己是非常不同的。
“姑娘身上可还有何处不适？”
端木蓉一向进食少，当下已经放下了碗筷，十分坦然道。
“腰间酸软，全身乏力。”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为何你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盖聂起身坐到她身旁，她有些不自然地往一边挪了挪，却被他一手拦住腰给带了回来。她讶异地抬头看他，只感觉他放在自己腰间宽大的手掌，灌入了内力，开始慢慢地按揉起来。
“许是姑娘前些日子给在下进补的菟丝花，功效显著。”
端木蓉闻言一愣，有些茫然，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登时一股热气便冲到脸上。
“你……我，我当初给你熬药时，可并非这个意思！”
盖聂看着她绯红的脸，忍住想捏揉一把的冲动。
“是在下理解错了。”他眼中似有笑意，语气中却是一本正经道，“端木姑娘下回说清楚些为好，以免再误会。”
端木蓉一呛，可不是什么能在言语上吃瘪的主，眼波一转，立即反击道。
“是我疏忽了，还以为持剑修行者，皆是清心寡欲之人。”
谁知道某些人不但不觉得有任何心虚尴尬，甚至还直接倾过身子靠向她，置于腰间的手也缓缓向上探去。
“盖某不介意再与姑娘仔细探讨……”
端木蓉眼疾手快，轻巧地躲过他的手掌，与他隔开了危险距离，十分义正言辞道。
“盖先生，请节制些。”
一夜的鱼水之欢，两人之间那层若隐若现的隔阂终于被打破，掩埋于心的情意也开始变得张牙舞爪起来，情深如海，一旦风吹浪起，再难以平息克制。
何需克制，彼此心意，皆是回应。

难得深秋里晴朗了两日，端木蓉便趁着这几日天气尚好，早些下山看诊，顺便置办过冬物件。
当平日总是孤身一人清冷绝尘的医仙出现在小镇街头，身后竟跟随着一个高大沉默的陌生男子时，这确实是引来了不少路人侧目。
特别是始终有几道姑娘家含羞带娇的目光紧紧黏在她身后。
作为女子，她自然是感受到这些异常，疑惑地转头仔细看了看身后那人，而他迎着她打量的目光，也略有些疑惑。
“有何不妥？”
“没什么……”
她悻悻地转过头，虽已过而立之年，但盖聂依旧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刚毅俊朗，就算是身着简单朴素衣裳，也透露着一股着与常人不同的侠士风逸，确实是吸引姑娘家的一副好面貌。
端木蓉陷入了沉思，自己当年，多多少少也因得这幅俊逸皮囊，扰乱了心底一池春水。
正想着陈年往事呢，忽有一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回神一瞧，倒是那同自己有些相熟的陈家姑娘。
陈家姑娘面含春色，有些羞怯地看了她身后一眼，悄悄将她拉到一旁，另几个姑娘见状也围了上来。
“端木姐姐，你身后那男子是什么人呀，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此地民风颇为开放，姑娘家对于有意之人，向来是直接主动争取，端木蓉一听此话，便知晓她们心意。
“嗯……是我的一个病人，姓盖……”
“那他可有婚配？年龄几许？家住何处？”
身边的姑娘们一下子眼睛都亮了，一个一个问题向她袭来，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我知晓不多，你们不若直接去问他。”
那陈家姑娘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面容虽是俊朗不凡，但神色冷淡不露形色的样子，好像不太容易接近。
“他挺好说话的，不用害怕。”
听她如此说得，有个胆大的姑娘率先走上前去，轻声细语地同他搭话。
盖聂有些不明所以，隔着人群望了端木蓉一眼，她笑着点头示意，知是她相识之人，他便与那女子淡淡的交谈了几句，只是那女子说话间与自己挨得越来越近，他退了两步，与她保持距离。其他姑娘见此，都兴奋地纷纷涌上前去，盖聂尚还在状况外，猝不及防地被一群姑娘团团簇拥，又是问话又是递香囊，娇滴滴的一片少女热情，何曾有过这种经历，一时间狼狈又茫然。
端木蓉站在不远处，看着姑娘堆里十分无措的剑圣，不但不吃醋，还非常非常不道德地偷偷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能总是她被吃定欺负，偶尔也要给剑圣挖坑跳一跳。
她还未得意多久，不知盖聂与她们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些前一刻还兴致高涨的姑娘，突然就失落地从他身边散去了，离开时，还个个回头瞅了她好几眼。
端木蓉心中迷惑，吃不准这眼神里的意思，但是仔细想了想，套路鬼谷传人，肯定是没什么好结果。
盖聂沉稳地走到她身边，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仿佛刚刚姑娘纠缠围困的人不是他一般。
端木蓉却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好奇地问道。
“你跟她们都说了什么，怎么一下都散了？”
他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道。
“只是解释了在下已有家室。”
端木蓉心中不由得感慨，一代剑圣扯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见他端方持重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
“那改日得好好瞻仰盖夫人，到底是何等风姿，才能让剑圣拜倒裙下。”
盖聂与她并肩而立，顺势牵了住她的手。
“盖某受了端木姑娘的救命之恩，结草衔环，无以回报，只得身许于她。”
端木蓉身形一晃，难以置信的看了他许久，被他的行为惊得无语凝噎。
他依旧气定神闲，语中还似有笑意。
“走吧，盖夫人。”
她微叹一声，这回真是把自己往里套死了。

药堂里今日病人颇少，端木蓉放下心来，两人得以有时间在街边逛了许久，途径李家门前时，她驻足了片刻，忆起李老夫人的旧疾，还是准备上门看看。
回头又瞧了瞧盖聂，剑客身上始终有着肃杀之意，怕惊扰了老人家，便嘱咐他先去购置其他东西，稍后自己便来寻他。盖聂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当李瑾打开门见到是她时，眼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她没作多想，报以浅笑。
“今日得空下山，便来看看老夫人。”
“劳姑娘挂心了，快请进。”
端木蓉穿过前厅，便见到老夫人坐在堂前，气色比先前要好上许多。
李老夫人心地慈善，平日与她很是亲厚，见到她来了，脸上也满是笑容地招呼着她。她坐下替她把脉，脉象平稳有力，不见虚浮，身体已是康健许多。
“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现下只需多加调理，注意安神定气即可。”
李老夫人眼尖，且阅历深厚，一眼便看出了端木蓉颈间尚未消褪的吻痕，和脸上浮现的不同于往日的细微娇俏。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语中全是慈爱。
“蓉姑娘，可终是觅得了心中的良人？”
端木蓉闻言一愣，老夫人向来将她当闺女一般亲近，她总是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体己人，便也并不隐瞒，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是……”
“他为人如何，待你怎样？”
端木蓉想起盖聂的身影，不自觉扬唇浅笑，连眼中都沁出几分甜意。
“他为人沉稳理智，细心周到……待我也很好。”
“那便好，那便好。你这样良善清冷的性子，日后有人在身边照顾，我也算放心了。”她怜爱地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这乱世里头，能有个相知相伴的人，是难得的缘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
端木蓉低低地应了一声，心中发热，有些红了眼眶，连忙起身道。
“老夫人，听说您前些日子总是梦魇，我再给您按揉按揉穴道吧。”

而站在堂外的李瑾，刚巧听到端木蓉与母亲的对话，心中满是苦涩。
他气自己总是犹豫不决，总觉得不到表明心迹的时机，这般优柔寡断，现如今却被他人捷足先登，自己已成了局外之人。若是当初能抓住机会，早些倾诉衷肠，现在相伴于端木姑娘身旁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他怔忡着，心中又是悔恨又是遗憾，也不知过了多久，端木蓉已从门内出来。见他正愣神，唤了他两句。他勉强向她笑了笑，她并未察觉他的心事，只见得天色渐晚，堂前风寒，便又细心地叮嘱了他几句。
“我记下了，多谢姑娘。”
“无妨，医者本分而已。”
这些，只是医者的本分而已吗。
他送她出门，远远地便见到门外早已站了个高大沉默的身影。端木蓉见到那身影，面上虽依旧淡然，眼中却立刻浮现了光亮，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李先生，告辞了。”
“端木姑娘……”他突然叫住了她，看着她清丽的面容，最终还是将所有不甘藏入心底，“但愿姑娘与心仪之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她笑了笑，大方地收下祝愿。
“多谢。”
光影交错中，她轻快地走向那个身影，像许许多多见到心上人的娇俏女子一般，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盖聂，回家吧。”
“好。”
看着两人亲密的身影逐渐没入黄昏的暖辉中，李瑾默立了许久，须臾之间，像有道光闪入他的脑中。盖聂，盖聂……竟是那位苍生为怀名满天下的剑圣。
他心中蓦然开阔，有些事情逐渐清楚明白。
此地虽是偏远小镇，但剑圣的事迹也仍隐有流传，从前与端木姑娘闲聊时，偶尔说起前方战事，提及剑圣盖聂，她总是沉默不语静静聆听，只是两道烟眉似蹙非蹙，笼着一片散不去的忧靥，心中似有无尽的牵念。他那时以为，她是忧心战火连绵，如今想来，更是在牵挂思慕之人的安危。
他自嘲地笑了笑，遑论什么时机，什么捷足先登，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从一开始，她的心中便没有其他的位置，那些孤傲清冷，形只影单，都只因在等待那一人而已。
就算有再多的情深意重又如何。医仙剑圣的情意里，旁人，皆是局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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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尽，繁霜霏霏，镜湖的水面终日泛着沁入肌骨的寒意，冬，已悄然而至。
盖聂近日才发现，端木蓉冬日里犹为体寒，阴盛阳弱，气血两亏，多为四逆之症。
屋檐下的护花铃在寒风中泠泠作响，书房中却有水雾飘渺，清香四溢，余雾氤氲间，隐见清冷绰约的女子正坐在案几边，眉眼笼在一片水雾缭绕中，如远山含黛般静谧清雅。秋眸半垂，姑娘正素手煮茶。
坐在对面的盖聂有些恍神。
他半生与刀光剑影寒风孤月相伴，为山河众生，为心中滚烫理想，辗转游走于战火与政权间，确实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一个柔软的女子，落在自己心上，带着清冷下的满身温柔，走进他凛冽的人生。
光与影的蹁跹中，缱绻情意漫过了无边岁月。
茶汤正酣，她将茶水舀出，起身递与对面而坐的人。
盖聂收起飘远的思绪，伸手触碰到姑娘的指尖，却是茶水暖不热的冰凉。他眉心微皱，将茶杯接过。
“手上怎么还如此寒凉？”
她收回双手，一笑带过。
“不碍事。”
气血亏虚，实因经年累月的心脉受损所致。已是从前旧事，既如云烟而逝，也不必再多提及。
她垂首饮茶，初入口时满是清淡的苦与涩，滑入喉间后，舌尖却慢慢滋生出悠长的甘甜，细细回味间，只觉唇齿留香，久经不散。
倒是好茶。
端木蓉还沉浸在茶香的回味中，未觉端坐在对面的人已起身至身旁，才将将放落茶杯，就被突然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中。
她有些猝不及防，面上也生出一片热意。他们虽已行过房，但也仅那一次而已，而后依旧是分房而睡。她素来沉静内敛，盖聂大抵也是觉得那日实在太过莽撞，心中自省许久。如此，两人心意相通之后的相处，却也与平日并无太多不同，最多也就牵牵手，这样直接炙热的怀抱，是端木蓉不太习惯的亲密。
“盖聂，我不冷。”
她通透聪慧，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在下要向姑娘取暖。”
他将姑娘柔软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不急不躁，堂皇借口张嘴就来。
端木蓉一怔，挪了挪身子，干脆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半晌幽幽地感叹了一句。
“世人对剑圣的评价，属实是过高了。”
盖聂的下颚抵在她的额前，有些许痒意，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原是冒出了些微硬的胡茬。
“世人对医仙的评价，倒是贴切中犹有几分欠缺。”
她仔细想了想，不甚明白，抬头看他。
他一低头，便陷入一双宛若清溪般净澈的眼眸。
世人皆知镜湖医仙妙手回春，术精岐黄，心怀神农之志，性子却太过清冷淡泊，端庄矜重，难以靠近。
世人不知的是，那些孤高冷漠的外壳下，掩藏的全是一片动人的柔软与情长。
“盖聂？”
盖聂不语，手掌穿过她的黑发，垂首去寻她的唇。呼吸逐渐交缠靠近，一只手却突然横越而来，严实地阻隔在两人唇间。
姑娘灵巧地躲过他的吻，语中满是正经。
“盖先生可是有家室之人，如此行事，怕是不甚妥当。”
信口拈来的一句盖夫人，她可是从未承认过。
盖聂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突感世人对医仙的性情了解，确实是误会颇深。

冬夜的寒霜分外深重，端木蓉在睡前放置的汤捂子温度渐渐降了下来，寒气侵袭，她冰凉着四肢捂不暖被子，半夜被生生冷醒来。
夜寒且漫长，蜷缩在被窝中的她再入不了眠，辗转间想起白日里那个温暖如春的怀抱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夜月光与星辰都黯淡无光，只听得寒风从湖面而过的呜咽声。
她轻轻打开盖聂房门时，风从廊檐过。她微微瑟缩了下，探了探头，试探地唤了两句。
“盖聂，睡了吗？”
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看来是睡熟了。
她心中暗自松气，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确定床上之人呼吸绵长，毫无知觉，小心翼翼地掀起被角迅速钻入被窝。
温暖与心中的羞赧一齐涌上来。
盖聂一般是卯时起床，只要在他醒来前离开就行。她宽慰自己道，属实是因为太冷了，才出此下策。
她刻意背对着与床上之人，保持着一定距离，还未等她好好躺定，一只宽大的手就突然按在自己腰上，身后响起了沉静的声音。
“端木姑娘。”
“……”
被抓个正着。
她身形一僵，盖聂手心微动，将她的身子侧转过面向他。
“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没有丝毫要拿开的意思，指尖落在腰侧轻轻敲击着，隔着衣物引起一阵酥痒。
幸好是在黑夜，看不见她脸上因窘迫而泛起的红霞，端木蓉悄悄地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
“借宿一晚。”
“盖某是有家室之人，如此怕是不妥。”
她蒙着头往被子里一钻，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我问过盖夫人了，她说并不介意。”
盖聂低笑了一声，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揽至身前，霎时冷香满怀，忍不住紧拥。
“还冷吗？”
她环过他的腰，脸紧贴在他胸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传入耳中，让人无比心安。
“不冷。”
“睡吧。”
屋外风声渐起，倒映在窗轩的繁叶影影绰绰，时常惊雀而起。并非寂静温和的夜晚，她却久违地入了梦。
次日，端木蓉在盖聂怀里醒来，眼角犹有未消逝的泪痕，她怔忡许久，想悄悄起身下床。这才轻轻一动，揽在腰上的手却突然将她整个人拥起，让她换了姿势，直接紧紧趴覆在那人身上。
她猝不及防地落入他深沉的双眼。
他扣住那抹杨柳腰，并无其他举动，只替她擦去面上未干的泪痕。
“梦魇了吗？”
端木蓉摇了摇头。
“是个好梦。”
她已许久未曾梦到过师傅了。梦中的她依旧那样温柔慈爱，恍惚间，自己仿佛又变成那个在她羽翼下不谙世事随性成长的女孩。
她将头埋在他胸前，伸手搂紧了他的腰。
是少有表露的依赖，他能明显感受到姑娘的不安。
“怎么了？”
“盖聂，世事这样无常，大概没有谁会永远陪在一个人身边吧。”就连曾经最疼爱自己的师傅，也已她生命中离去数年了。
盖聂轻抚过她身后的长发，语气温和似是安慰，但其间的坚定又更像是承诺。
“姑娘今后的路，我会一直在。”
剑圣一诺，重如千金。
她心中微动，梦中师傅说过的话，忽远忽近地飘在耳边。
蓉儿，人生路漫且长，世间却难觅真心相付。既认定了那一人是归宿，便不必畏惧万千阻碍，空白辜负彼此。
师傅，从来不会怪你。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在一片静默的深色中，有她的倒影。
就算是曾经那样无边的苍凉与沉寂，她也同样钟情。
端木蓉攀吻上他的唇，虽是青涩稚嫩，但得身下之人耐心回应，缠绵悱恻身躯紧贴间，两颗心皆是跳动得炙热滚烫。
这个平静祥和的清晨，在一片暧昧交织的呼吸声中，被彻底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