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已是入夜时分,三婶拿出针线缝补衣物,三叔坐在门槛上抽烟,突然院子里人声响动,是我父母回来了。
族里发生这样的事,总该有个收尾,族长找了几个能话事的一起商议,这里面就有我父亲。而我母亲则是因为听说我受了惊吓,因此便赶了回来,见我安然无虞,才松了口气。
父亲要去礼堂议事,要带我和李沐阳去,说是可能会有法事,届时让大师收了魂才放心,我母亲和三婶自然也要跟着去。
这夜,静得出奇,没有鞭炮,没有哀乐,甚至连个灵堂都没有,昏黄的灯光下,孤零零地摆着一副棺木,一位老妇,倚坐在棺木旁,哭得很凄凉。
一朝生死两茫茫,费尽思量,徒留悲伤。
一旁有一群妇女,正在安慰她,“他就是来讨债的,现在去了更好,你就不要想他了”。其余人纷纷附和:“谁说不是呢,你说要是个正常的伤心倒也罢了,偏偏是个这样的…你养了他十多年也算对得起他了。”妇人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摇头。
我分辨不出这些话的好坏,只是无端替逝者感到不值和悲凉。
看客渐渐多,在礼堂外三五成群,抽烟聊天,不时有人进来,唏嘘一阵,带着笑出去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几个不幸的生命,在这些看客眼中,不过是饭后的谈资,或者流言的种子。这些不幸,只是他们无聊的狂欢。
“阿峰,你回来了。”族长和村长带着几个村里的老资历走了进来,和我父亲打招呼。
父亲迎上去,一一递烟,问道:“户主回来了吗?”村长摇摇头说:“过完年刚去深圳,今天的火车,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男主人不在,很多事都无法做决定,父亲有有些为难,问道:“那有没有可以做主的人?灵堂升不升?道场做不做?今晚要拿个主意才行,就这么摆着也不是个事。”
还没等村长回答,那妇人抢道:“原是不打算做道场的,他无儿无女的,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说着又开始啼哭。我三婶一听,也跟着抹眼泪,说道:“这孩子命苦,不做道场,他怎么往生来世啊。”
妇人哭得更厉害了:“这一世我都管不了了,我还能管他来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