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利地登上火车,晃晃荡荡进了河南境。一路上眼睛痛得不行,我确定自己没有用眼过度,只因为白眼翻得太多。
绫子跑前跑后,又是送水又是送饭,把张起灵伺候得跟佛爷似的,对我们几个大男人则不理不睬。张起灵只要动一下,她就忙不迭地上前问,起灵你要什么我帮你拿你回去歇着吧。
张起灵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前几次都默默接受了小姑娘的照顾。不过我深知他那可怜的耐性,甭管男女,废话超过3句,他就要甩脸子。
果然,刚下床,绫子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皱着眉,干巴巴地说,“这次你帮不了我,我要去厕所。”
小姑娘脸唰地一下红了。众人哈哈大笑,看到张起灵恐怖的脸色,又都瞬间沉默下来,兀自强忍着,一张张脸成了酱猪肝的颜色。
张起灵幽灵般飘了出去。
我躺在铺上望着窗外,一片无际的平原伸展开去,景色空旷单一,看得人兴味索然。于是翻身下床,向餐车走去。
张起灵瘦削的背影出现在靠近车门的一张餐桌前。我眯了眯眼睛,走上前。
“你不是去厕所了么?”
他懒懒地看我一眼,高傲的眼神显然是在说,“我爱去不去,关你屁事。”
“得得,”我摆摆手,这家伙定是出来寻清静的。
我坐下陪他发呆。
他双手撑着下巴,眼神呆滞,没有焦点。长长的睫毛直挺挺向前伸着,一副怨妇的模样。
“又在想那人?”我试探着问。
一如既往的沉默,算是无声的回答。
我深吸了一口气,续问道:“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熟悉的东西突然变了,陌生得令人难以置信,你怎么办?”
他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挺挺身子,“没事,随便问问。”
他淡然的目光突然犀利起来,两道灼亮的探照灯光射入我心底。“你有事要说。”
我猛然发觉,自己怎么那么愚蠢,差点儿坏事,急忙敷衍道:“刚刚杂志上看到的东西,早就想过这种事,不过始终没有身临其境的经历。”
看到他那迷离样儿,我总鬼使神差地说胡话,就差把我军的作战地图跑去送给敌人了。这小白脸,真是红颜祸水。
他维持着看我的姿势不变,似乎在思考。我在他勾人,啊不,骇人目光的审视下备受煎熬,拜托张大人,别再这样看我了。
只听得他浅浅开口,“在我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我真正熟悉的,即使它变了,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再重新认识罢了。”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也许那东西自己也无能为力呢,上帝的手随意改变一切,万物不过是棋子。”
他转而鄙夷地看我,“你什么时候信的上帝?”
我下意识又翻了个白眼,立刻感到一阵酸痛,“要你管。”
他不再说话,眼神再次迷离起来。我见他许久不吭声,心想每次入定前都不打个招呼,害我浪费不少时间。思来想去,总不能陪着他石化,于是起身打算回车厢。
我迈开脚步,隐约听到他在我身后极轻地说了句,“那它真的是值得同情。”
心脏被大锤猛地砸了一下,疼痛顺着神经发散到全身。我在原地顿了顿,才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