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墓室寂静得诡异,茶具们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我低头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现在出去还能赶上吃夜宵。于是上前抱起张起灵,对茶具们使了个眼色,快速向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秘密出口退去。
每次安全完整地走出古墓,都给我一种巨大的幸福感。我看看头顶的圆月,心想要是怀里抱的不是张起灵这个臭男人,而是个香喷喷的小妞,该有多好。死张起灵,我这半辈子都和他捆在一起,他却从来不曾对我表示出革命战友的情谊。如今落在我手里,也算是报应,没什么该不安的。
可我骗不了自己。
我带着他上车,在浓重的夜色中往南驶去。一路上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他,心里丝毫没有得逞的快感,反而好像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一样,怎么都很别扭。大概在张起灵看来,我现在也变成了个不再值得信赖的人了吧。
挫败感,全世界都是他妈的巨大的挫败感。谁也别理我,让我一个人烦去吧。
茶具们不知我的愁,依然自在讲黄笑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张起灵刚刚腹背受敌的样子。这算不算是在害他?我正郁闷着,突然间感到身边那人脑袋微微动了动,我一低头,发现他睁开眼睛,正波澜不惊地望着我。
我俩相对无言,在颠簸的汽车中深情凝望。
半晌,我实在憋不住了,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他无力地摇摇头,只是说,“你果然有问题。”便没了下半句。我早猜到他后面想说什么,肯定是“算我瞎了眼”之类的话。
我扶着他的身子坐正,警告他,“你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他面无表情,冷冷地看我。可我分明觉得他的眼神中充满鄙视,不屑与仇恨。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要这样折磨我。眼不见为净,我干脆扭过头去,吹起了口哨。
他在旁边开始咳嗽,一声一声,好不烦人。我打断他,“有话你就说,这算什么?”
他费力地停下来,瞪了我一眼,示意我附耳过去,弄得我十分好奇,只听他轻轻地对我耳语道,“你知不知道……你沉得像头猪,压得我都内伤了……”
大爷!我猛地抬起头,照着他腿弯一脚踹过去。茶具们闻声都回头看我,表情好似正义人士看虐待战俘的美国大兵一样,我心想,好好好,你们都执掌了正义公平,一个个都看我吧,我不要脸,不要脸了,看死我算了。
一夜在郁闷中度过,我再没理张起灵。
清晨,阳光射进车窗。车里的温度逐渐升高。身边那人闭着眼,睡得正香。金红的晨光洒在他身上,感觉既恬静又……
该死,我又文艺了……
我们已出了河南省,到达湖北地界。茶盖七扭八拐专把车往偏僻路上开,一路山清水秀,看这架势,显然是继郊游之后,这帮人又要组织一回农家乐。
张起灵显得很怪,醒过来以后什么也不问我,一个人坐着发呆。他身体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在车上东倒西歪,全靠我扶着他。半路上我们休息了一回,茶杯几个非觉得这样不安全,还怕我和张起灵串通,直接跳下去找根绳子把他双手双脚绑了起来。我看着也老大不乐意,可现在这个形势,合作的安全性最为重要,只能委屈他了。
张起灵默默地任他们绑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看我。眼神无波无澜,却看得我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毕竟理亏得是咱。这就是此人恶毒之处。我决定摆出一副铁石心肠,甩甩头,视而不见。
将近两天一夜之后,茶杯再次给张起灵注射了一针药。与此同时,我们也总算可以停车好好休息了。我下车一看,靠,两间茅草屋,比电视上贫困山区里的那种还破。我不满地咂嘴,对茶杯说,“就这规格,刚谁和我吹四星级来着?”茶杯不好意思地笑笑:“条件不好,但是绝对安全。现在这个季节,四面又是山林子,只有守林人才会在。咱们借他们个地方,正好合适。”
得得,我也不想跟他计较。多年的地下活动经历,我早已练就了吃苦耐劳,艰苦朴素的良好作风,即使露天也不算什么,有吃有喝就好。
茶具们把张起灵抬下来,绑到一棵树上。他头微微垂着,竹竿子也似的身子几乎要随着风飘起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深知此人的邪恶,逼自己不要心肠太软,反被蛇咬。
夜晚降临,茶碗和胖子茶壶端着枪去附近山上扫荡,带回一些野味,我们就点起篝火,开始烤肉。火光映得每个人脸上红红的,四周充斥着与往日有些不同的气氛。若这真是旅游野餐,该有多好。
茶杯突然问我,“墨镜兄是不是对哑巴张有意思?”
我“啊”了一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他见我发呆,嘿嘿一笑,也不说话。我赶紧解释,“别往歪想。哪有这回事儿,我又不是变态。再说那家伙那么猥琐,谁会要他。”
茶杯奇道:“那你这么护着他干嘛?我还以为……”他再次露出一个恶心无比的笑容,搞得我胃里的东西直往上返。
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这时候我清楚地看到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神色,其他茶具脸上也都现出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