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orno小说吧 关注:6,366贴子:268,881

回复:【搬文】《梦古穿今》作者:一路芳菲(性转穿越文)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47.饯别
  决定了外放之后,林易就忙着各项的交接事宜,同时亲近的同僚和同窗好友也设宴饯别,盛情难却,他也就只好天天往来于酒楼茶社之间了,似乎又回到了刚刚高中的那时候,每天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宴散后又是醉得一塌糊涂。
  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再晚回去,房里也会留着一盏灯,一碗温度适宜的醒酒茶,就算醉迷糊了也会有人处理后续事宜,给他擦手擦脸,和以前苏夫人的絮絮叨叨不同,章浅语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会温婉地照顾他,苏夫人的絮絮叨叨让他感受到母亲的关怀,章浅语无声的温柔却又是另一种感动,像是细雨,无声却慢慢侵润到他心中。
  这一日,难得没有乱七八糟的宴会,林易下了朝之后想着能早些回府,却在出宫门的时候看见杨知禹一个人在宫门口处晃来晃去,神思不属,连他走近了也没发现。
  他伸出手拍了一下他肩膀:“杨大哥?”
  “啊?”杨知禹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
  林易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杨知禹迟疑了下,才道:“其实,我是在等你的!”
  “嗯?”林易看着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杨知禹几次张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最后只道:“愚兄听说不久之后你就要离开京城了,今日是想请苏贤弟喝两杯,就当是为兄为你饯别吧!”
  林易想想也觉得应该在离开前和杨知禹正式告别一下,他毕竟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又有一起读书的经历,比之旁人关系更亲近些,所以也就同意了。
  “喝酒就不必了,杨大哥不介意的话就一起喝两杯茶吧,这些天我可是喝酒喝到怕了,杨大哥就当体谅一下小弟吧!”
  “好。”杨知禹连忙应了,“喝茶也好,喝茶也好。”
  两个人找了个茶楼,要了间雅间。
  虽然是茶楼,不过也一样提供点心和饭菜,点了茶水点心,两人各自落座。
  杨知禹给他倒了茶,起了话头:“听说贤弟这次是到福建辖区上任,不知定了地方没有?”
  说起这个,林易情绪也不高:“已经定下了,是福建永定!”
  要命的是,永定是什么地方,在哪里?他完全不知,这样一来对要去上任的地方当真是一点概念也没有。
  “永定?”
  林易见杨知禹脸色似乎不太好,好奇问道:“莫非杨大哥知道这个地方?”
  杨知禹迟疑了下还是如实道来:“确实知道,只是没想到贤弟是去这么个地方,永定路远,通信不便,贤弟到那边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好。”
  想了一下,杨知禹又道:“我有个同年,也曾在永定任职,只是那里的情况似乎是不太理想,据他来信说,那里民风有些不开化,且穷乡僻壤的,农耕商贾都不太发达,对朝廷命官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贤弟若是到了那边要多加小心,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千万莫要与那些地方乡绅为难,凡事需多思量一下。”
  林易见他这么认真的交代这些,也是为他好,感激道:“多谢杨大哥告诫,我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杨知禹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他:“这是我在福建龙岩的一个好友所赠,他家是当地的一个大户,你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去找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帮你的,晚些我会写封信给你带在身上,你若是去找他的时候可以将信给他。”
  林易知道永定是在龙岩的辖下,所以对杨知禹这一举动也有些感动,端起桌前的茶杯,对他道:“博艺在此先谢过杨大哥了,今日就以茶代酒,敬杨大哥一杯。”
  两人互敬过了,皆端了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杨知禹看着林易比之前些年越发清俊的容颜,忽而笑道:“贤弟,不怕你笑话,以前愚兄曾一度以为你是女子,还想着等你再大些便到你家提亲,娶你为妻,谁知你竟是个七尺男儿,到现在都成亲了。”
  林易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知道!”
  杨知禹诧异的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而有些无措,平日里的镇定似乎都消失了。
  林易却又转了话题,问道:“嫂子和侄子最近如何了,时间匆忙,原谅博艺不能亲自和他们话别了,杨大哥就替我转达一下关怀之意吧!”
  “哦,好!”杨知禹愣愣地应道。
  不管当时如何,如今各自都娶妻成家了,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愫都应该割舍了。
  和杨知禹分别之后,林易在大街上转了一圈,路过一个糕点铺,想起章浅语和卷碧两人对这个地方的桂花糕似乎情有独钟,就进去买了些提回家。
  因为比前些天提前回来,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还没什么人。
  快到房间的时候听到卷碧的声音。
  “小姐,药已经熬好了,要现在端过来给你吗?”
  林易奇怪,章浅语什么时候生病了?
  “端过来吧!”是章浅语淡淡的声音。
  “这药要吃到什么时候啊?这么一直吃下去的也没用啊!”卷碧的声音似乎有些忿忿不平。
  林易推了门进去,看见章浅语正皱着眉头喝药:“这是喝的什么药?身子不舒服吗?”
  看见他,她似乎有些意外,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眼里似乎闪过心虚,林易觉得她的反应似乎有些怪异。
  “是……”卷碧看见他想要开口却被章浅语一个眼色给制止了。
  她浅笑着回道:“是些滋补的药物,妾身一直有些气血不足,大夫就开了些滋补的方子,没什么大碍的。”
  “这药喝了很久了吗?”林易眉头微皱,难怪她身上一直有些淡淡的中药味。
  “没多久,只是近来几天而已。”章浅语答道,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遂问道:“夫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林易却不是那么容易敷衍的,道,“是药三分毒,就算滋补的药物也不要喝那么多。”
  想着中药里有太多杂质成分和某些有害元素,又道:“气血不足的也可以用食物治疗,到时候让大夫开些药膳方子,慢慢调养就好,至于这些补药就少吃些。”
  章浅语浅笑着答应:“就听夫君的。”
  林易拿出在街上买的桂花糕给她们,却发现以往早就高兴得跳起来的卷碧似乎兴致不高,反而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
  林易想要问她却又被章浅语缠着说话,过了一会儿也忘了要说的话了。
  晚间的时候,林易被告知要到正堂赴家宴,其实也就是和爹娘、大哥大嫂以及几个侄子侄女一起吃顿饭而已。
  和章浅语两人来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男女老少的坐了两桌,小一辈的另开一桌,他们就和苏明杰几个坐在一起,告了罪他们二人也入了席。
  期间吃着饭,苏夫人忽然来了句:“老大家的,你房里的虹月也有七八个月了吧,叫大夫来看过没有,可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
  闻言李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林易好半会儿才想起来虹月是大哥房里的一个妾室,好像之前有见过几次,挺着大大的肚子。
  李氏这会儿脸色可不好看,在家宴上苏夫人却偏偏提起这茬,不是在打她脸吗?
  “娘亲放心好了,已经请了稳婆在府里了,不会出事的。”
  “那就好,可别再想像上一次那样闹出人命来了,造孽的事还是少做些的好。”
  苏夫人会这样说其实也有警告李氏的意思,原来苏博文上一个妾室就是在分娩的时候一尸两命,母子皆亡的,这之中到底有没有猫腻谁也不好说。
  古代的女人似乎都是那样,做媳妇的时候想着丈夫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妾室通房的越少越好,要是能只有自己一个就更好了,可是做了婆婆之后,就巴不得儿子的房里多些人,多些子孙,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若是儿子被媳妇管束得厉害了,她们也会不高兴,觉得儿媳不够贤惠。
  苏夫人年纪渐大,无可例外的也落入了这个俗套,有时和儿媳起了争执了,也会张罗着要给儿子纳妾。完全忘了她年轻时候是有多讨厌这些妾室通房的。
  林易默默地吃饭,不发一词,免得战火波及到了自己这里。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苏夫人数落完了李氏,话锋一转对章浅语道:“三儿媳妇,吃了那么久的药有效果没有,有没有叫大夫来诊过脉?”
  什么药?
  林易一阵茫然。
  他感觉到苏夫人话一出口,旁边的人握着筷子的手明显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他这边。
  想起今天回到院子里看到的和苏夫人现在说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明白过来。
  心猛地一沉,胸口闷闷的,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娘,我们还年轻,这些事不用那么急。”
  他能感觉到他说了这句话后,章浅语表情有些不自然,有些惴惴地看着他,大概没想到她前不久的话会那么快就被拆穿。
  “子嗣大事,怎么能不急?”苏夫人声音忽的提高,“这都成亲好半年了,还没有消息,你们年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事,若是等到年纪大了,就是想急也急不来了。”
  章浅语在一旁神色尴尬,又不好说什么。
  林易知道最好不要反驳她,笑着给她夹了菜,安抚道:“瞧您说的,儿子的意思是说这些事要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况且灵隐寺的方丈不是也说了,儿子的子嗣缘较之常人要迟些,您就不要太过担心了,伤了心神那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想起一年前求的那支签,上面那句“结子稀疏勿怨迟”,苏夫人也没再多说,反而因为儿子的举动满心欣慰:“还是三儿心疼娘!”
  


57楼2019-07-09 23:58
回复
    结束了家宴后,林易和章浅语走着回了自个院里,一路上林易不说话,章浅语几次想解释却见他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机会,也就没能说什么。
      回到了院子,各自梳洗,林易趁着章浅语在洗澡的时间,找到卷碧。
      “浅浅这药喝了多久了?”
      卷碧神色犹豫,似乎在经历心理挣扎。
      林易见她那样估计是被章浅语叮嘱过不能告诉他,遂道:“你家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替她隐瞒了。”
      这次卷碧倒是不再犹豫,反而是眼带埋怨地看着他:“已经有两个月了,我都说了叫她别喝了,姑爷你又……喝了有什么用?可是小姐偏偏又不听,一天两次地喝着,小姐从小就是最怕喝药的,以前在宰相府的时候,每次喝药都要夫人哄着才肯喝的。”
      林易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和章浅语之间又没发生什么关系,就算喝再多的药也不会喝出一个孩子来。
      他感觉自己心里沉甸甸的,这两个月来他看她一直都是一片淡然的,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所以竟也没发现她瞒着他一直喝了两个月的药。
      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在家里的时候被人千娇万宠的,嫁给他后背地里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告别了卷碧,林易回到房间的时候,章浅语已经洗浴好了,穿着白色中衣,手里拿着棉巾在擦头发,看见他进来,有些无措的站起来,怯生生地看着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看见她这样,林易只觉得心里堵得更厉害。
      说来她根本就没做错什么,除了要应付着苏夫人,还要强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地面对他,至于所受的委屈则是从未提过。
      苏夫人让她喝药,很明显是怀疑她的身体有问题,偏偏这之中的实情她又不能对苏夫人说,并且可能还要维护他,如此也只有自己默默吞下那些委屈了。
      他不知道她是怎样在连续喝了两个月的药之后还能对他不吐一词,况且那还是她最讨厌的中药。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棉巾,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替她细细地擦起头发来。
      “夫君……”章浅语有些惴惴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林易语气平淡。
      “浅浅欺骗了夫君!”
      他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到她面前单膝蹲了下来,握着她放在膝间因紧张而紧握的双拳,抬头看向她有些不安的脸,动容道:“傻瓜!”
      这一声似宠溺似责怪的称呼让章浅语一阵恍惚,烛光之下,他的容颜似乎也染上了淡淡的暖意,她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跳像是擂鼓一样,脸上泛出些不同寻常的红晕。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温柔地低声道:“以后莫要再做这些傻事了!”
      章浅语觉得他那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魔力,将她的神智都吞噬了,只能讷讷地应了声“好”。
      林易不再言语,起身站在她背后又给她擦起了头发,那动作轻轻柔柔的,十指在她发间穿梭,让她整个头皮都舒服得颤栗起来。
      章浅语好像失了魂魄,脑子里空空的,似乎停止了运转,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却直觉今晚会有些不一样。
      林易温润的眼神,温柔的话语,清浅的动作,无论那一项似乎都带了魔力,让她沉迷在其中。
      擦干了头发,她像往常一样上了床,林易吹了灯,也上了床。
      躺在床上,章浅语却不能像往常那样轻易入睡,黑暗之中,她睁着眼睛全无睡意,眼里全是刚才林易看着她的那一幕,心口像是着了火一般,火热火热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被揽入一个怀抱中。鼻尖是熟悉的淡淡的清香味道,她心开始狂跳,脑子却是呆呆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额头印上了一抹温热的柔软,她浑身一抖,闭上了眼睛,心跳得更厉害了,耳中只剩下她自己砰砰的如擂鼓的心跳声。那抹柔软还在继续,滑过她的眉眼,滑过她的脸颊,滑过她的鼻尖,最后来到她嘴角处停顿了一下。
      忽的,她感觉自己的心提得高高的,手心猛地攥紧了身下的棉被,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也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酥酥麻麻的,她不敢睁开眼睛。
      然后,那抹柔软便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异常的温柔,从一开始生涩的浅浅试探,他吻得很有耐心,不带一丝侵略性,温和得像是恰到好处暖水一样,让人全身心都舒展开来。
      可是,于章浅语来说,这却不是一个能安抚的动作,她只觉得全身像是触电,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她从来不知道,世间还有这等柔软的触感,那柔软在自己唇上辗转碾压,细细地勾勒着她的唇线。
      那片柔软在两片薄唇上游移许久,轻启开她的双唇,抵在她的贝齿上,章浅语神智昏然,不知道要做什么,完全是处于本能地顺从地张开了牙关,一瞬间心中翻起惊涛骇浪,章浅语从不知道,夫妻之间能有如此极致的缠绵,柔软的唇,濡湿的舍,由最初试探的轻揉厮磨,到情不自禁的交缠嬉戏,她眩晕地睁不开眼睛,本能地攀住了丈夫的身体,低喘着承接他的吻。
      不能思考,不能言语,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灵魂也不是自己的,完全失去了控制。
      恍惚间,她听见了身上的人用着缠绵后的暗哑的声音说着“给我些时间”。
      什么时间?
      她不知道。
      


    58楼2019-07-10 00:07
    回复
      48.上路
        阳光明媚的春日,林易一行人就要动身出发了,府里的一众人都送到了大门口。
        苏夫人哭哭啼啼地拉着林易的袖子舍不得放手,被苏明杰喝止了道:“三儿此去是要去做官的,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传出去了叫人笑话!”
        苏夫人呸了他一声,怒道:“三儿自小就没几天在我身边,如今出去了还不知道下次是何时再见面,多说几句你也不许?”
        继而又想到福建永定那么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旮旯之地,又是悲上心头:“我的三儿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这次到那蛮夷之地还不知道会受多少罪呢,博才也是几年没能见一次,我就这三个儿子,怎么到头来没两个在身边的?”
        苏明杰无奈,只得在一边等着,苏夫人絮絮叨叨了许久才止住了哭泣,只拉着林易的手嘱咐个不停,对章浅语说要她在外照顾好夫君,做好贤内助工作什么的,又吩咐选派出来的家丁奴隶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云云,林易知她心里的担忧,也就耐心地听着她不停的絮叨,心里的离愁别绪也被勾出来不少。
        好不容易等苏夫人叮嘱完了,林易才拜别苏明杰,看得出来苏明杰脸上也有些不舍,口中却道:“你行事一向稳重,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如今你已成了一县的父母官,这父母官虽品阶不高,却是关系一地百姓,你从今往后务必要维持本心,清廉为政,为父不求你任上有何功绩,只是,他日若传来你鱼肉百姓,为非作歹的行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林易忙应道:“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之后又是拜别大哥苏博文,苏博文勉励了几句,就让他们去了。
        骑在马上,林易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人,苏夫人拿着帕子不断地擦拭着眼泪,眼中的不舍显而易见,其他人也是一副依依惜别的模样,朝他们挥着手告别。
        林易心里诸多感慨,想着这一世能有这些关心他,疼爱他的亲人,也不算差了。
        转过身,他对赶车的车夫说道:“走吧!”
        手中的缰绳一扯,身下的马儿也踢踢踏踏的走了起来。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分别似乎格外的令人难受,好像是最后的道别一样,心里涩涩的,堵得慌,所以林易也难得的是了眼眶。
        赶车的车夫是杨知禹派来的,听说他要找带路到永定的人,特意派来一个以前到过永定的人来带他们去。
        林易一行人一共是两匹马三辆车,一辆车装的是些家当器物,行李锦被,两辆车用来载人,其中一辆是章浅语和卷碧,考虑后,林易决定带几个府里的丫鬟婆子,免得到那边后没有帮手,其实也就是二丫和章浅语的奶娘章嬷嬷而已,男仆就带了苏砚和一个有些功夫的护院,名叫王全,他负责一辆车。所以一行人包括车夫一共有九人。
        本来按照林易的意思是不想让苏砚和二丫跟着他奔波的,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分开太久也不太好,可是两人执意要跟他去上任,苏夫人也觉得他们两人一个给林易做厨娘,一个帮助林易处理一些政事上的事再好不过,就连章浅语和卷碧也不想和二丫他们分开,无奈之下林易也就只有妥协了,其实他自己本身也不太舍得离开他们。
        赶路的时间很是枯燥乏味,不过似乎只有林易是这么认为,卷碧从离了京之后就像是鸟儿离开了笼子,一路上和二丫叽叽喳喳个不停,一会儿问这是什么,一会儿问那是什么,像是个问题宝宝,如果古代有《十万个为什么》的话,林易真想丢一本给她。
        不过也是因为有了她这位活宝,旅途才不算太寂寞,二丫因为以前出声农家,又曾经跟林易出去游学,也算是“见识广博”,就给卷碧当起了解疑老师。卷碧好像是章府里的家生子,虽然说是奴婢,可是一生当中也没出过几次外面,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好奇的很。
        卷碧如此,章浅语自然也不例外,林易有好几次见卷碧和二丫在一旁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也时不时问些感兴趣的问题,只是她不像卷碧一样表现得那么明显,而且估计大家闺秀的做派也让她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失形象。
        如此走了一个多月,天气却是不太好,淅淅沥沥地不断下起雨来了,三四月份的梅雨季节,雨几乎是天天不停,章浅语初次出远门,舟车劳顿,困乏的时候又不小心淋了雨,一下子病倒了,不得已林易只好放慢了行程。
        待她好得差不多了,一行人才又上路,只是不巧,刚上路没多久就遇到了一场倾盆大雨,山间的泥路越加泥泞,马车的轮子陷进了泥沼里竟是怎么都起不来了。
        车夫抽了一鞭拉车的马儿,它嘶鸣一声,两蹄向前踏了一下,车厢也跟着动了一下,之后却是又滑回来了。
        “怎么样,能走得动吗?”林易掀开已经被打湿的车帘问道。
        一身蓑衣的王全又试了两下,还是没有用,转头道:“恐怕不行,车子负重太大,路又泥泞湿滑,车轮陷下去了不好使力。”
        林易看了一下外面瓢泼的大雨,又往前看了一下泥泞不堪的路段,凝思了一下道:“我们下车走一段,这样车子轻些,你将马车赶到干爽一点的路段,在那儿等我们!”
        王全应道:“那就劳烦公子了。”
        林易转过头来对车里的两人道:“车里还有多少把伞?我们下去走一段。”
        卷碧看了一下,脸色一跨,沮丧道:“只剩两柄了。”
        “咳咳……没关系,我和卷碧共用一柄就好!”章浅语咳嗽着轻声道。
        林易在她旁边给她顺着背:“说什么话呢,你病还没全好,不能再淋雨了,路上全是水,你也不要下地了,我背着你就好。”
        林易拿起一把伞首先下了车,脚一着地,鞋子立马就湿透了,水漫过脚踝,松松软软的路面一下子就陷了下去,鞋面沾上了黄色的淤泥。
        林易下车了,章浅语却被他的话震撼在那儿,好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说,他背她……
        直到懵懂地伏在了林易的背上,下了车,章浅语还是有些愣愣的,一手擎着伞,一手圈着身下人的脖子,豆大的雨点打在伞上,敲出嗒嗒的响声,时不时飘来一两丝雨丝,脸上沁凉沁凉的。
        “夫君……”
        章浅语神色复杂地开口,却是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
        世间竟有男子,愿意让他的妻子伏在他的背上!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身为男子的躯壳,让一个女流凌驾在上面。
        章浅语垂眸,细细地打量这近在咫尺的人,身材颀长,不算高大,较之一般男儿显得过于羸弱,但背着她却步履平稳,细长的睫毛上挂着两滴雨珠,欲落未落,鬓角下是过分清俊的容颜,如同温玉,表情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别担心,你没什么重量,累不着我。”身下的人说了两句,接着又道,“轻得像根羽毛似的,看来是这一路上瘦了。”
        “你顾好自己,别淋了雨。”
        声音温和恬淡,令人舒心,不知为何,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却觉得有股暖流流入心间,将内里熨烫的一遍,暖遍身心,圈紧了手臂,将耳朵贴在身下人并不算宽阔的背上,闭上眼睛聆听着那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她觉得自己的心异样的平静。
        外面大风大雨,伞下的这一方天地却是温馨和谐,再大的风雨都无法侵袭。
        


      59楼2019-07-10 00:11
      回复
        50.上任
          林易正式上任后,永定县的人听闻新来了个县太爷,都齐齐跑到县衙来一睹县太爷的风采,恰好那一天一年都没见响一次鸣冤鼓被敲得响声震天,也就吸引了更多的人。
          鲁迅先生也说了,中国人就是喜欢围观,无论这事是不是与他们有关,有热闹就要上去凑一凑。
          彼时,衙门大堂外堆满了人,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林易穿了官府,开启了他人生中第一堂为官的案子。
          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堂下鸣冤者何人,有何冤屈要诉?”
          堂下跪着的妇人一听马上哭得天昏地暗,口中直喊着:“大人,你要为民妇做主啊!那杀千刀的竟然要休妻,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为他操持家务,生娃儿,奉养公婆,他竟然要休妻!”
          “那狐狸精有什么好的,都不知道跟村子里多少人有一腿的**货,那死鬼竟为了她要抛弃十几年的发妻,大人要为我做主啊!”
          妇人的话一出,门口的人顿时议论开来。
          “呀,这不是南石村的陈家娘子吗?前阵子听说她男人跟村头的石寡妇好上了,没想到竟然闹到休妻的地步了。”
          “石寡妇?是不是几年前克死了石头的那女人?”
          “可不就是她嘛,男人死了还整天穿红戴绿,打扮得妖妖娆娆的,这不是明摆着要勾搭汉子吗?”
          “作孽哦,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浸猪笼,活在这世上平白害人。”
          ……
          林易听她言语粗鄙,讲话也没什么逻辑,只是从这两句话中也听出不少信息。照现代的说法,这就是一起因丈夫出轨而引发的离婚案。
          那妇人还在不停地控诉,下面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无奈林易只好再次拍了一下惊堂木:“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仔细说来!”
          被那突如其来的惊堂木声音吓了一跳,这次那妇人倒没有再哭闹,抽噎着道:“民妇姓李,名桂花,夫家姓陈,家住南石村。”
          “陈李氏,你击鼓所为何事?”
          那李桂花一听又是红了眼:“我十五岁嫁给我家男人,十三年来家里大大小小,地里田头哪一样不是我在操持,还为他陈家生下三男一女,传了香火,那死鬼现在竟然为了个小寡妇要将我休了,这算什么,大人你要为我做主啊,那狐狸精勾引我家男人,他现在被鬼迷了似的,整天在家里嚷着要休妻。”
          林易看了一下堂下的李桂花,心里吃惊不小,十五岁嫁,过了十三年的话那现在就是二十八岁,看她那面容枯槁,皮肤粗皱的样子,他以为她至少有三十七八了呢。
          “那你现在击鼓是状告何人?是你丈夫还是那……那小寡妇?”他不好说出狐狸精几个字,也不知道那人怎么称呼,不得已只好选了个贬义词性不那么重的。
          “啊?”李桂花迷糊了,“大人,告他们做什么?”
          林易无奈:“你击鼓不是要状告他们吗?可有写状纸?”
          “状纸?我不认识字。”
          算了,林易也不指望她了,叫人去传了李桂花的丈夫陈言上堂,中场休堂。
          眼尖地瞥见侧门内似乎有几个人影,他装作回了公堂后的休息间,果然看到了卷碧和二丫她们几个,只是没想到的是,章浅语竟也会和她们一起做那偷听的事儿。
          “公子,你刚才的样子好生威武呢!”二丫见他进来笑嘻嘻地道。
          卷碧也跟着笑:“是啊,姑爷,你板着脸的样子好严肃啊!”
          林易看章浅语却见她皱着眉在思索的样子。
          “想什么呢?”他出声问。
          “夫君会如何判这起案子?”
          林易以为她对这案子有兴趣:“按照律法判,其实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李桂花虽说闹上了公堂,心里却并没有想过要和她丈夫分离的,我估摸着到最后也不过是保持了目前的状况,也可能会更坏。”
          章浅语听了神色黯淡:“红颜未老恩先断,这世间女子大抵是这般结果。”
          林易见她情绪不高,伸手习惯地揉了揉她的发髻:“你在感叹些什么呢,小小年纪的总是一副老成模样。”
          低迷情绪被打散,章浅语微嘟了嘴不满道:“我不小了,夫君也不过是大我一岁。”
          我可不止大你一岁,大你一轮了,他心里暗暗道。
          难得见她有这么可爱的表情,林易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点她嘟起来的嘴唇,碰上那柔软的唇瓣,章浅语浑身一震,脸色霎时绯红起来,林易也意识到这动作太暧昧,不自在地放下手,转头却见两双眼睛四只眼珠正定定地盯着他们。
          他清了清嗓子,镇定道:“好了,我该到前面去了。”
          走出几步后面传来两人抑制不住的笑声,林易觉得自己脸上也有些泛红了。
          等了一会儿,县衙外的人海开了一条道,两个衙役带了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男子进来,样子颇为清俊,斯斯文文的,倒像个读书的,那男人一进来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瞪了一下李桂花。两个人的外表看起来不像夫妻,倒像是母子。
          “学生陈言见过大人!”
          他拱了拱手,并不行跪礼,又自称学生,如此林易也知道了他是有功名在身的,可以见官不跪。看来果真“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林易正了正颜色:“陈言,本官问你,堂下之人与你是何关系?”
          “回大人,她是学生拙荆李氏,不过日前学生已递了休书,将此毒妇修离了陈家,所以学生与她并无关系。”
          李桂花闻言立马从地上起来,扯着那陈言的领子:“你这负心薄幸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没有我十几年来的辛辛苦苦、家里家外的操劳,你能安安稳稳地在家里读书吗?你能考取功名吗?”
          “你这婆娘,干什么呢,还不放手?”陈言脸色也不好看,抓着李桂花的手想要掰开,可能是李桂花常年劳作的关系,他的力气并不比她大到哪里去,是以两人扭作了一团。
          堂外的人一见这场面一个两个像打了鸡血似的,甚至有人在旁边呐喊助威的。
          “陈老弟,一个大男人怎的连一个婆娘都打不过,这些婆娘就是欠教训,打她两顿她就老实了。”
          “这读书人就不像个爷们,要是老子,早一拳给它整趴下了,还在这里磨磨唧唧?”
          下边一团乱,林易眉头紧皱,拿起惊堂木“啪”地猛拍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明白那电视上为何总要拍惊堂木了。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衙役上去将两个人分开,县令大人脸色太难看,他们也不敢再在旁边看戏。
          “陈言,李桂花言她自嫁你后谨守妇德,孝敬公婆,友爱兄弟,勤俭持家,又为你育有三子一女,传承香火,自认并不过错,你却为一女子抛弃发妻,不顾多年夫妻情分,此举有失孝义,你有何话可说?”
          陈言忿忿道:“大人,那些只是李氏一人的狡辩之词,李氏少年嫁与学生,学生少时对她可谓爱若珍宝,只是李氏性子泼辣,常与学生父母发生口角,与兄弟妯娌发生争执,爹娘宽容,并不与她计较,学生也认为她年少不知事,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她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对学生也全无半点身为人妻的认知,动辄则骂,这十几年来学生实在是受够了。”
          “前些日子更是过分,竟将学生与那寡居女子攀扯在一起,如此不事姑舅,不尊夫婿,性嫉善妒的女子,学生一气之下给她写了休书,本是想给她个教训,叫她知道好歹,没想到她竟闹到了公堂之上,如此也好,有大人为证,今日学生就与她断了这夫妻名分。”
          李桂花眼中怒意更甚:“你说谎,你敢说和那狐狸精没关系,我亲眼见到你从那骚蹄子屋子里出来的,还在房前拉拉扯扯的,早些时候村子里就有流言说你和她的事,我本来不信,可是亲眼所见,你还想否认吗?”
          林易出声打断他们:“好了,你们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陈言拱了拱手:“回大人,此等恶妇,我陈家定是容不下了,学生今日就请大人作证,与李氏断了夫妻名分。”
          “大人,民妇是死也不会离开陈家的,陈家有我四个孩子,我不会让他们没有娘亲的,要我离开也行,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有家里的银钱房子也是我赚来的,要休了我就得把这些都赔给我。”
          陈言气的脸色铁青:“你说些什么胡话,那是我陈家的子嗣,陈家的家产,你凭什么要带走?”
          “陈家的子嗣也是我生的,陈家的家产也是我打拼下来的,你做过些什么,不过是一天到晚捧着几本酸书罢了,一个大男人要自己的婆娘养不说,还出去搞七捻八的,你以为老娘是吃素的吗?”
          “你懂些什么,读书是大事,哪是你这种无知愚妇所能置喙的。”
          “读了十几年也没见你能考出个什么来,我无知,我无知你还不是靠我养着?”
          ……
          林易眼见公堂成了两人的骂战,不禁扶额。
          最后的最后,果然是没能吵出什么结果来,两个人骂骂咧咧地回去了,也没再提什么休书的事了。


        61楼2019-07-10 00:16
        收起回复
          度娘吃了我3层楼!!图片都吃!!!!气死我了


          70楼2019-07-10 23:45
          收起回复
            51.算账
              林易回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聚到了大厅,一见他进来,卷碧就忙着端茶水糕点给他,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林易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给弄糊涂了,哭笑不得:“这是做什么呢?”
              “当然是慰劳县令大人啊,姑爷,这可是你到永定县后遇到的第一件案子,那对夫妻最后面怎么样了?”卷碧两眼亮晶晶地问。
              因为衙役在去传陈言上堂的时候她们三个就回来了,所以对于后续的发展也就不清楚。
              林易看她那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又犯花痴了,这丫头就喜欢将身边的事儿和戏文里的联想在一起,现在脑子里估计上演着什么‘英明县太爷巧破奇案’的戏码,只可惜今天遇到的这一出是家长里短的闹剧。
              章浅语似乎也对结果颇为好奇,浅笑着看卷碧那像是小狗讨好主人的行动。
              林易扫视一圈见大家都在盯着他,看来不交代不行了,就将后来的事向她们交代了一下。
              “其实也没怎么样,两夫妻最后回去了,也没再说休不休妻的事。”他淡淡道。
              “就这样啊!”卷碧大失所望,嘟着嘴失了兴致,“还以为能有什么新奇的呢。”
              林易看她那样子有些好笑:“卷碧你那什么表情啊,难不成还盼着人家夫妻分离不成?”
              章浅语有些微怔:“没想到结果果然如夫君所说!”水眸微敛,她又问道,“倒不知那妻子是凭借何物让那丈夫改变了主意?”
              “是啊,那妇人说话也忒粗鄙了,什么污言秽语的当真是叫我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还有这样骂人的,听得我耳根子都烧起来了。”卷碧说着脸上有些红,大概是想起李桂花那口无遮拦的话,章浅语也脸上也微微泛红。
              二丫不以为意,瞥了卷碧一眼:“你那是没听过更难听的,村子里的妇人大多是这种行径,你以为都是大家里的小姐啊,能识得两个字都少之又少,见天忙着怎么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哪还能在意那么多啊。”
              卷碧出身宰相府,又是从小跟在章浅语身边的贴身丫鬟,章浅语为人良善,待她如亲妹,从不曾有过严厉的苛责,待遇比之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好,再加上她自个本身迷糊的性子,章浅语也一直护着她,都不曾吃过什么苦,所以也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她以前遇到的一样。殊不知这世上千百种人怎么会都是一样的。
              章浅语似有所感,突然道:“其实也不是大家小姐都识字,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很多千金小姐也是目不识丁的,只学些管家的技艺,好为日后嫁到夫家能掌管后院罢了。”
              章浅语能识字说来也是祖父章惇开明,对这个小孙女格外疼爱些,见她小时候喜欢看书,就请了西席专门给她传授课业,有时候还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很多当家主母都是只浅浅地认得几个字,可偏偏那些个男子就喜欢到青楼楚馆寻些识文断字、能诗会赋的花魁弄些红袖添香的风流韵事,完全不知道妻子在家操持家务的辛苦,还嫌弃妻子不懂风月,不能与之琴瑟和鸣。
              只是再如何的不受宠,正室的地位也是轻易动不得的,除了两家人的面子,也有正室夫人本身的原因在里面,男子多不通庶务,若是再娶个只会风月不通庶务的妻子,家里恐怕就是一团乱了。便如那李桂花,虽说不识字,可家里上下都握在她手中,便是那陈言再如何不喜她也拿她没办法。再有因着嫡庶之分,正室夫人也是轻易不下堂的。
              大家又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二丫就去忙着做晚饭了。
              今晚的晚饭比前几天好上太多,终于不是青菜盛宴了,苏砚和二丫两夫妻这几天出去转了几圈,熟悉了一下县城,摸清楚了菜市场的位置,因此大家也终于摆脱了素菜的日子,能吃上些荤腥。
              晚饭后。各自洗漱,章浅语先回房间,忽然从桌上飘了两种纸张到她脚下。因为没来得及收拾出一间书房出来,这卧室也兼具了书房的效用,林易在衙门里的公务又是也带回来这里。
              章浅语看了一下,原来是桌上的纸张被从窗口进来的风给吹飞了下来,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纸,走到桌前,桌上有些凌乱,砚台下压着几丈散乱的宣纸,旁边放着几本册子,看样子像是账簿,她刚想要整理一下,却突然被那宣纸上的奇怪符号给吸引了目光。
              将桌子上的宣纸拿起,上面画满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她看了一下其他纸张,同样是写满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有两张则是画成了格子状,格子里同样填着那些陌生符号。
              桌子上放着一本摊开了的账本,章浅语特意看了一下,注意到这是永定县衙往年的账簿,虽然不知道那些事什么符号,不过看样子夫君是在查县衙的账,只不知那些符号有何作用,莫非是什么密语?
              “吱~”
              听到门声,章浅语回头,看到丈夫进来,视线落在她手上的纸张上,眼里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便来到她身边。
              “这是衙门里的账簿,我这两天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捎了两本回来,这两天就是一直在忙这个。”林易解释道。
              原来,之前他一直在这桌前忙,她以为他是在忙衙门里的公务,也不好打扰他。
              “不需要找个账房先生吗?”她看了一下问道,夫君说看了两天,似乎也没见整理出个结果,桌上除了那些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宣纸似乎也没什么了。
              林易拒绝道:“不用,我将其中一些交给了苏砚,再加上我自己算的,再有两日就好了,我们初来乍到的,找的账房先生也不知可不可靠,若泄露了消息就不好了。”
              章浅语也没再说什么,盯着那些奇怪的符号秀眉微蹙,终究忍不住问道:“夫君,这些可有什么特殊意义?”
              纸上的符号排列整齐,像是某种特殊密语。
              她盯着他的眼,看到他眼里闪烁了一下,语气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番邦的文字。”
              林易看着章浅语手里拿着的纸,上面是他用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英文字母计算的现代账户,古代的账簿太过繁冗,整理起来太乱,而且算盘什么的他也只在小学时学过简单的珠算,所以在算账的时候就用了现代的方法计算,利用借贷账户做了表格,填了数值,这样看起来更简单明了。
              她问他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个借口忽悠过去,可是不知为何,出口的却是那样,或许是潜意识里并不想欺骗她,而且他相信,即使是告诉了她,她也不会追根究底。
              果然,章浅语听到番邦的时候诧异了一下,然后就笑道:“想不到夫君竟然这般博学。”话却是没再继续,只是停顿了一下后才转移了话题,“这事儿急吗?我以前跟母亲学过如何管账,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两个人熟悉之后章浅语倒不像一开始那样表现生分,虽然平时说话比较随意,偶尔也会放肆得讽刺他两句,但骨子里对他总有一种敬畏在里面,即使表现得并不明显,林易想着可能是这个时代以夫为天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
              他本想拒绝,可是他确实急于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而且这事儿又不能交给不信任的人去做,所以也就同意了章浅语的提议。
              这之后的几天,林易就趁着下衙的时候偷偷拿几本账本回去,算完后又偷偷换回去,也没谁注意到。
              白天的时候章浅语就在后院核算账本,他在衙门办公,晚上下衙后两人就一起算,林易用得是现代的账户和计算方式,速度很快,两人同一时间开始核算,林易核算完一本章浅语才完成了五分之三左右,当时见到林易这个速度惊讶得张大了嘴,完全不敢置信,而且林易算账不用算盘这事也让她琢磨不透。
              章浅语是用传统的方法算的,一边拨算盘一边记账,其实从私心里说,林易觉得章浅语这人智商真的很高,于算学一道也不赖,比很多账房先生都要算得快,而且她的心算能力很强,很多时候只要在心里计算一遍就不会出错,如果不是用了简单的现代计算方式,林易觉得自己是完全比不过她的,不得不说这世界上果然有些人是别人如何都比不上的。
              尤其是章浅语在得知林易用的现代计算方法和番邦文字计算能那么快速后,让林易教了她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和四则运算,她领悟得非常快,速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变态,她的记忆力、理解能力和接受新知识的能力简直出乎他的意料,人们常称智商超过140的人为天才,可是他觉得,章浅语的智商或许不止一百八,虽然这确实有些夸张,不过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能就将八百多年后的知识短时间内学会并且融会贯通,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
              他清楚的记得当她学会那些阿拉伯数字并用他教的方法算出第一笔账,得到他肯定的时候,那一瞬间她眼中迸发出色彩是那么地令人难忘,激动得顾不上矜持拥抱了他,那是一种接触到陌生世界的兴奋,学到新知识的满足,以及对自己能力肯定的自信,那一瞬间她身上绽放的光彩照耀了整个房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那一刻的她,可以说迷人极了。当她抱着他的那一瞬,林易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些触动,可又说不上是什么。


            71楼2019-07-10 23:47
            回复
              52.亏空
                账目核算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意料,亏空巨大,且账簿里面各种漏洞数不胜数,尤其是上一任县令竟然糊涂到直接将财政大权交给衙门里的县丞,对他有些唯命是从,弄得永定县的人知道有个县丞倒不知有县令了。
                虽然算出账目不对,不过林易也不能就因为这件事直接将县丞拉下马,到这里一段时间,他也明察暗访地摸清了一件事,那县丞算起来可谓是“黑白通吃”,和当地的山贼头目仇大似乎交情不斐。
                故而林易只能明里暗里的隐晦暗示他,自己已经知悉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好让他收敛些行径。当他提出账簿里的亏空时,县丞脸上平静的表情果然破裂,但是还是维持着镇定。
                林易也只能点到为止,这件事牵扯到的不止一人,他不能一下子将他们都得罪了,不如就卖个交情给他们,不计较这件事。
                也幸亏他说得早,他不知道的是,自从那天张成(县丞)得知事情败露后,回去就和牵扯到的几人私下聚在一起商量过,准备像处理上上任县令那样,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位新来的县令解决了,甚至他都已经准备去找他在赤寨的义兄仇大了。
                永定县上一任县令之所以这么窝囊地任由张成把持大权,并不是他糊涂,只是他来到永定县后查知了上一任县令的死亡真相,在他之前的那位县令之所以会英年早逝,其实不过是张成等人的一个阴谋。
                那县令也像林易一样,查出衙门账本有异,并且撤销了张成县丞的职位,那时候张成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愤怒之下就找到了他早些年结拜的大哥,在赤寨占山为王的仇大,让仇大下山来了一次扫荡,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杀了那县令,所以才会有了十几年前的那一场匪祸,那县令也不幸丧命其中。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那县令的死是意外,可谁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回事儿。
                上一任县令能知道这件事除了他自身比较敏感外,也和近些年来张成和仇大的关系渐渐为人所得知有关,有心的人只要将事情细想一下就能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所以这张成可以说是永定县的一条地头蛇,不仅和山贼头目是义兄弟,和地方乡绅也有往来。那上一任的县令也是知道了这些,才觉得装糊涂的,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也幸得林易没有让他惶恐太久,不然恐怕就又会有一场注定的匪祸了。
                意识到新来的县令并没有要惩治他们的意思,张成等人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这个年纪轻轻县令大人一来就使了这么一个下马威的举动颇为忌惮,两方都回到了按兵不动的局面。张成要保住他在永定县的权威,林易要在永定立威,这两人势必会发生冲突,只不知是怎么一个斗法,底下的人也在盼着好戏上演。
                只是林易似乎只做了这么一件事就消停了,害得下面的人好一阵失望,张成也被他的意图给弄糊涂了,整天思忖着要如何应付他,没想到那人却什么动作也没,搞得他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就这么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林易这个县令整天在公堂上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什么你家偷了我家鸡蛋,他家占了我家农田,然后又是谁家的牛犊毁了谁家的庄稼……总之,每次遇到击鼓,林易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看重了。升了堂,冷着脸,言辞犀利的将原告被告双方讲得哑口无言,做出两方比较容易接受的判决,之后各自退散。
                卷碧几人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地在侧门偷看到如今的懒得去看,甚至林易回去后他们也懒得问今天又发生些什么鸡毛蒜皮的案子了,也只有章浅语在就寝前会习惯性的问两句,这时林易就会就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展开论述,比如说到鸡蛋的那一件事,他也会恶趣味地将后世那“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问题抛给章浅语,让她给出答案和得出这个答案的理由。
                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在现代都无法被破解的难题章浅语怎么会知道,更不用说她还不知道生物进化论一事,所以她在纠结了两天也找不到答案后就果断放弃了,转而向林易寻求答案,结果林易也说自己不知道,她这才知自己被耍了。
                这种类似的谈话每天晚上都会发生,似乎成了睡前必备,说来自从离了京,两人性格上都发生了些变化,比如章浅语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这个肆无忌惮并不是指她如何放肆,只是比起在临安,似乎更少了些拘束感,敢于在林易面前做些出格的动作,说些放肆的话,不必一言一句都遵循着大家闺秀的风范,甚至闹得开心的时候也会笑得肆无忌惮,不顾形象,这跟她从小到大一直遵循的大家之风倒是有些相悖了。
                至于林易,可能是永定这地方偏僻落后,封锁闭塞,所谓“山高皇帝远”,在这里他算是最大的,行事说话也比较放得开,很多以前不敢说的,不敢做的都可以说、可以做,就像以前在苏府的时候他就从不会下厨,除了要遵循“君子远庖厨”的圣人遗训外,也不敢让苏夫人和苏明杰知道自己会厨艺一事,毕竟在这时代一个男子会下厨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多是妻子主管厨房,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些事的。
                可是自从来到永定后,偶尔兴致来了,他也会做一两次让大家品尝。二丫和苏砚是自小跟着他的,思想里其实对这个并不如何看重,卷碧就更是对二丫口中手艺绝佳的姑爷好奇不已,早就巴不得能让自家姑爷一展手艺了,章浅语毕竟才是十七岁的少女,再如何的老成,那少年心性也去不了,所以对于林易下厨一事也是很期待,更不用说这还是她如何学不会的厨艺,林易一个男子能厉害到哪一步,她心里估计也不信呢,到最后只有章嬷嬷一个人在那嚷嚷着不成体统,不过她一张口怎么敌得过另外五个人,大家都自动忽略她,她也就无法了,无奈,只能由着这几个人去了。
                说实话,林易的手艺并不是如何的厉害,至少是比不过二丫的,不过胜在菜式新奇,让几人大开眼界,从不知道那些食材还有这样的吃法,也不知道一样食材竟然能有十几样甚至更多的吃法,更别说有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其次就是关于说话,以前的时候,林易要时刻警醒自己,怕一不小心就将后世的词汇说出来惹来怀疑,可是自从来到永定以后,他在这方面也放松了很多,有时和章浅语聊天的时候会蹦出些后世词汇,甚至会将后世的某些事情拿出来和她讨论。
                章浅语虽有时候奇怪他话里的奇怪词汇,不过并不深究,只是觉得自家夫君似乎藏着很多秘密,但却不是她能去深究的。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林易在章浅语面前更放得开,因为她不会像卷碧那样抓着某些字眼问个不停,所以虽然说林易在外人眼里有些寡言,在章浅语面前却是难得的话多,只是也是局限在两人独处的时候而已。


              72楼2019-07-10 23:49
              回复
                53.雷雨
                  时间进入七月,也进入了雨季,林易从不知道南方夏天会下这么大的雨,几乎已经是连续半个月的的时间了,或许还会更久,到现在也没消停的趋势。
                  林易整天面对着这天气,心中忧虑日益加重,他上一世并不是南方的人,从没遇过像现在这样的状况,虽然以前电视上、报纸上总是报道哪里哪里发生洪涝,哪里又发生旱灾,可他从没亲身感受过,那些无论如何也抵不上亲眼所见。
                  福建隶属亚热带季风气候,降雨受季风影响严重,尤其是夏季,可以说是强降雨,现在几乎每一天都是大雨或暴雨,永定处于福建和广东交界处,更加无法幸免。
                  那县衙后院本就不怎么样,现在连续的降雨更是将屋檐墙角都淋了个透,便是林易和章浅语的卧室也有漏水的现象,不得已只能拿个木盆在房里接着,一整夜都听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倒是有些杜甫“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处境了。
                  翻了个身,林易恼这房里的器具因着这半个月的雨天都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再加上这潮湿的衾被,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了。
                  瓢泼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青瓦上,窗棂上,“喀嚓”,一道电光闪过,“轰轰轰……”一个大炸雷,一阵巨大的雷声如同山崩地裂,感觉整个房间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夫君?”
                  黑暗中林易听见身后的那个颤抖的声音,身子也越发得贴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他转过身:“怎么醒了?”
                  “雷……怕……”章浅语声音极低,有些颤不成声,这极低的话几乎被阵阵的雷声掩盖了。
                  虽然没有逻辑的两个字,林易也知道她的意思,只是得知她怕打雷却是很惊讶。很多女孩子怕打雷闪电并不奇怪,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来章浅语也怕这个,因为这半个月来也有过很多白天夜晚是电闪雷鸣的,但他一直都不曾察觉到她怕这个。
                  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睡死了害她一个人独自担惊受怕,林易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将她拥紧了,一手轻抚着她的背一手圈着她。
                  “别怕,没事的!我在呢,我在呢!”一遍遍地顺着她的脊背,一遍遍的在她耳边低喃,怀里的人总算不再僵着身子。
                  黑暗中章浅语也舍了矜持,两手圈紧了身旁人的腰,将脸深埋在林易胸口,呼吸着那熟悉的清清淡淡的薄荷清香,似乎如此便能抵抗那不断传来的雷声。
                  过了一阵子,林易感觉外面的雷声渐渐停下了,雨却越下越大,怀里的人在他胸口处蹭了几下,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七岁那年陪祖父回本家,也是夏日,正好碰上大雨,我们躲在一棵大树下,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打着雷,震得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我躲在马车里,后来一个炸响,我从车窗口看到一条银色光柱直接从天上降下,就冲着我们躲着那棵树而下,刺得我睁不开眼。”
                  听到这里,林易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虽然明知她最后会没事,可心脏似乎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那拉车的马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总之就像疯了一样,车夫也控不住它,就这样跑了出去,几乎就是那一瞬间,后面的那棵树和那树下的护卫家丁,就被一阵光亮给笼罩了,然后就成了黑乎乎的炭,整棵树一瞬间从之前的葱绿变成一片焦炭,那些人……那些人……”
                  章浅语话到这里哽咽不能言,大约是想到那时候的事,身体也轻轻的颤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前那里一片湿凉。
                  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林易长舒了口气,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是那匹马突然的失控,现在还有没有章浅语这个人,幸好,幸好!
                  拥紧了怀里的人,他继续听着她述说着。
                  “自那以后我对雷声就有种恐惧,凡是打雷的时候都会无法入睡,初初那几年,每每到了雨天都会做噩梦,如果碰上打雷情况就更坏,似乎总是能看见那树、那些人一瞬间都变了焦炭的画面。”
                  章浅语声音舒缓了些:“这几年已经好些了,只要有个人陪着就不会那么害怕,往常雨天的时候我都是和卷碧同榻而眠的。”
                  “怎么前些天不见你说?”等了一会儿,林易有些闷闷地问。
                  “夫君要忙着外面的事儿,已经够累了,我也不好拿这些小事儿来烦你,再者现在也没那么严重了,只是雷声响的时候有些睡不着,无大碍的,你不要担心。”
                  傻瓜,怪不得这些天她的精神不太好,原来是失眠造成的。
                  “以后这些事儿别自己一个人担着了,有什么事就要告诉我。”
                  “嗯。我有时在想,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罪孽深重到轮回转世都无法赦免,以至于连老天都要派雷公来惩罚我。”
                  “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他打断她的话。
                  想到她幼时经历的那事,他赶紧给她普及常识:“打雷可不是因为要惩治什么大罪人,那是自然现象,别给自己太多心里负担。以后若是在外面遇到雷雨天,莫要躲到树下,那些树越是高大越是容易招雷,在树下比在雨中还要危险,可记得了?”
                  现代的人都知道尖端放电效应,知道下雨不能躲在树下,可这八百多年前的人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也是如此,才会造成了那场悲剧。
                  章浅语从他怀里抬起头,虽然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他能想象到她一定是睁着圆圆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那漆黑的眸子闪现着惊叹和疑惑。
                  “这也是番邦那边得出的理论吗?”他听见她问道。
                  因为之前有太多解释不通的东西林易都是一律推说是番邦那边的,所以现在章浅语对于这些已经不以为意了,虽然她很奇怪为什么从没离开过中原的林易为什么会了解那么多番邦的东西。
                  老实说这还真是外国人发现的,不过林易显然不可能给她解释为什么会有闪电,也不可能跟她说闪电是由大气层中的正负离子团碰撞产生的,索性他也不接话。
                  过了一会儿,见林易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听着不断打击在瓦上的雨声,章浅语也转了话题:“照现在这样的雨势,恐怕还有好一阵子都不能停了,夫君前些日说要修建防洪堤,忙得如何了?”
                  说到这个林易心情就不好,因着连续的大雨,永定县里的内湖积水过多,旧的堤坝已经有决堤的趋势,他提出要修建和加固防洪堤,以免更大的雨势将这岌岌可危的防洪堤给冲毁了。偏偏那帮村民一个个地说会毁了他们田里的庄稼,不肯妥协。他来来回回游说了几遍都没有效果,他们只是固执地不肯。害的他风里来雨里去的跑了几个村子,没一个愿意的。
                  “就是这样,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的雨势根本收不住,那旧河堤显然是挡不住下一波洪水侵袭的,到现在他们还存着侥幸心理,到时候恐怕就真的是颗粒无收了。”
                  林易话里带了些情绪,这几天他每天在外面奔波,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心里难免有些沮丧,不是没想过强行实施,只是他怕那样做了会引起民愤,到时候无法收拾。
                  “其实夫君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些村民会如此抗拒这件事?”轻轻浅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那些平民百姓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田中的那些庄稼了,一年的口粮和花费支出都要依靠那一亩三分地,现在夫君要征用他们的田地,或许还要疏通放水,如此一来,田里的作物注定是保不住的了,也就是说一年的产出都要作废了,虽然夫君修建河堤保住了大多数人的庄稼,可对于被征用的那几户人家来说,却是没有半点益处的。既是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同意夫君的提议呢?”
                  “修了能保大部分人的利益,不修恐怕会全部都毁了,这个有那么难选择么?再者,衙门也会贴补银钱给他们作为征用的费用,还有就算作物毁了也可以重新播种或改经营其他啊!”林易不解,明明是如此明显的答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顾虑。
                  章浅语蹭了蹭,继续道:“经营其他什么?”
                  经营什么?林易想了想:“可以将被毁了的稻田挖了做池塘,养鱼或种藕,也可以圈起来养鸭、鹅,这附近似乎都没有这样的,效益应该不会太差,这不是比单纯地种植水稻更有优势吗?”
                  章浅语轻轻的笑了:“夫君你平日里挺聪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犯傻了,你说的这些便是我也不太听过,你能指望那些村民相信你?”
                  林易一怔,终于意识到这是在民智未开化的八百多年前,这些放在后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到了这里也是匪夷所思的。
                  想开了林易心情也豁然了,看来他需要转变些策略才行。
                  “谢谢你,浅浅。”他低声道。
                  “谢我什么?”迷迷糊糊地的声音带了些朦胧的睡意。
                  “谢谢你提醒我!”
                  雨还在下,雷声已经平息,至少今夜,她不会再失眠,窝在充满淡淡薄荷清香的怀中,她睡得无比踏实。


                73楼2019-07-10 23:52
                收起回复
                  54.国丧
                    自那晚和章浅语谈过之后,林易也换了策略,不再去游说那些村民了,反而拿了家里的钱去向那几户人家买下了那些田,然后利用手中职权将同等的荒地低价卖给他们,那些是远离湖边的,不会受到水灾影响,那几乎人家见这新来的县太爷傻乎乎的要买这赔本的农田,都争相要卖给他,反正今年也是不会有收成了。
                    这事利用自然不会自个做的,他找来了张成,和他阐述了这里面的事以及他的想法,张成这样虽贪了些,御下也算有一套,再有在永定的黑白两道的交情,林易既不想得罪他,不如就掌控他,这第一步就是以利诱之。
                    张成听了他的计划后算是半信半疑,本来他对这少年就有些忌惮,现在见他有意要和自己交好,怎么也不能拒绝了,再有他也算是永定县的大户,出些银钱对他来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如果真的如他所说,能赚就更好了。所以林易就和张成以及另外的两个人,将湖边的稻田给买下了,一个是张成的舅舅,永定县的一个大地主王富贵,另一个是与张成有些往来的做丝绸生意的商人孙员外。
                    买下了那些田之后,林易趁着雨势减小的那几天发动的衙门里的衙役和村子里的劳工,让他们修建堤坝抵了每年朝廷的劳役,因为下雨,村民也没什么其他的事要做,既然修建堤坝能抵消劳役,他们自然乐得去做。
                    那几天,林易天天都要穿了蓑衣到河边去监工,两条腿每天都要泡在水里十来个小时,皮肤都泡皱了,每天回到县衙都是全身湿透的,也亏得他身体底子不差,不然早不知病了多少次了。
                    回来还要花时间画工程图,他前世并不是学这方面的,对于这些了解的也不多,只能凭着印象将想要表达的东西通过素描画在纸上,再找有经验的人通过讨论图上的可行性逐一修改。
                    那些天他的确是忙得脚不沾地,大把的银子投进去,也不知以后会如何。
                    虽然忙碌,可是他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那是一种真正踏实了的感觉,一种可以为自己而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担心、不必顾忌的自由感。章浅语也说他瘦了,但精神却更好了。
                    可以说,这十几年来,一直到离开了临安,来到永定这个偏远的县城,他才真正有了真实的感觉。以前,无论是在汴京还是在临安,因为预先知道了历史走向的原因,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这走偏了的历史如何一步一步回归正轨,无法真正融入生活,时刻警言慎行,唯恐说错了话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心灵被严重禁锢。
                    可是来到永定之后,身边没有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也就不必在顾忌会因为什么话引发什么灾难,即便真的说了不好的话,听到的也是信得过的亲人朋友,他不用担心会因此而造成什么不可弥补的事。现在又离朝廷的权力中枢十万八千里之外,他做什么事也不会影响到这历史的进展。他可以遵循本心,做些造福百姓,惠泽人民的事,至少这一生不算白来过。
                    雨淅淅沥沥地下到了将近八月,因为防洪堤修得及时,周围的农田被毁的面积并不大,至少比起其他周围的几个县城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不过林易买下的那些农田,因为要疏通河道的原因,被毁得彻彻底底的,甚至到现在还有些禾苗被泡在水里,有些已经腐烂了。
                    惹得卷碧和二丫去看过一次之后直呼亏了,张成和另外两个买了田的人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当自己错信了一回。
                    林易却干脆叫人把那稻田给挖深了,填高了四周的陇梗,再从河里引了水,买了鱼苗和莲藕种子撒了进去,做起长期投资了。
                    张成也跟着他做,权当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舅舅王富贵和孙员外却是没这耐心,直接低价转手卖了,虽然亏了本,可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这一次修建堤坝的事,林易这个县太爷也有了些威望,总算是摆脱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标签,赢来了众人的尊敬。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连月的大雨终于停了之后,林易也跟着病倒了。
                    这一天,在林易终于闭着眼睛将那苦的要命的中药喝了下去之后,章浅语接过空了的药碗,拿着手帕给他擦拭嘴角的药渍。
                    “京里来信了!”她放下手中的碗说道。
                    “是吗?说了些什么?”林易随口问道。
                    章浅语看了他一眼,眼里晦涩不明:“陛下驾崩了,传位给端王,改国号元符,或许再过一两日消息就会到永定了。”
                    林易一怔,果然是赵佶继位了,连国号都和历史上的一样。
                    “还有……”
                    章浅语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林易奇怪的看着她,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娘亲问我们到这边那么久可有什么好消息?”
                    他愕然,反应过来后一下子脸色通红,不用想也知道苏夫人这个“好消息”指的是什么。
                    自从那一次他知道苏夫人让章浅语吃药后,他也有想过,这事是避不开的,所以他也想通了,这之后也几次与章浅语行了夫妻之事,虽然需要时间接受,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前戏时间较长罢了,到现在,他和章浅语可以说是与一般夫妻无异,虽然在房事上少了些,但也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并没有想过怀孕一事,不说他们的频率不高,怀孕几率不大,就章浅语这个年纪也是不合适的。
                    说起来章浅语现在才十七周岁不到,十八虚岁未满,在他眼里就是完完全全一个未成年人,本来和女子成婚已经是挑战他心理极限了,难不成现在还要弄个未成年妈妈?
                    不说章浅语嫁给他的这一年较之前还长高了几公分,就是他自己现在也在长个,难道两个还在成长的人要那么快就为人父母吗?何况他自己也才勉强适应丈夫这个角色呢,要是一下子就跳跃到父亲(或是母亲?不清楚)的角色,他不确定自己能接受的了。
                    脑子里百转千回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瞬,林易平复了情绪,尽可能自然道:“这些事你也不要太在意,顺其自然就好,我们还年轻,也不着急!”
                    果然,过了两天州里就传来了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的信件,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嫁娶。
                    不过所谓山高皇帝远,命令下达到这地方的时候,皇帝大概已经死了半个多月了,所以也就没有所谓的要求着素一类的严格要求,对这里的人来说,谁当皇帝对他们的影响不大,甚至还有人埋怨这皇帝死得不是时候,本来准备在这几个月内进行婚娶的又不得不往后推迟。也只有茶楼酒肆里有几个书生在高谈论阔,大谈天下大势,只是仔细听了也是些浮夸之词,没有半点根据。
                    至于京里到底是经过怎样一番明争暗斗,汹涌澎湃的,林易也不知道,他现在到了这个地儿,要关心的也不过是这个县的百姓,至于其他,他不愿也无力去管太多,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当好这一县之长就好。


                  74楼2019-07-10 23:54
                  回复
                    55.柿子
                      永定县周围都是山区,并不平坦,属于丘陵,学过一点历史人都知道,别看在现代沿海地区都挺发达的,在古代那就是南蛮之地,是刁民和愚民的产地。这里的民风不开化,经济发展也落后,人文素质同样低下。
                      既然决定了在古代好好生活,林易也开始对这个地方实施了考察,通过了解当地环境和地方特色,结合现代了解的发展方式对它进行开发。
                      水患过后,他这个县太爷总算有了驱使手下人的权利,所以将手下的衙役都派出去考察地形和其他,其实也没多大的的事,因为那些衙役本来就是来自永定县的各个村的,他要做的只是让衙役们描述一下自己村子里都是什么样的情况,村民都种些什么作物,然后再总结,得出结论。
                      通过调查,他发现这里的村民种的作物大都是水稻,因为气候的原因可以一年种两季,不过他记得以前学地理的时候,南方是可以一年三季的,好奇之下他随口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却是,从时间上是可以一年三熟的,只不过过年的那几个月一般人家都荒着,因为天气冷,就算种了也没多少收成。
                      这之中他还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永定县有很多野生的柿子树,但是这里的人对这东西的印象并不好,因为柿子没经过处理的时候味道有些古怪,涩涩麻麻的,村民们都不大喜欢这种果子,还有就是曾经有村里的小孩吃了柿子之后有过腹痛、呕吐的经历,如此一来,村民对这东西就更不待见了。
                      林易知道,这肯定是他们误会了,现代的时候,他曾见过,柿可以酿成柿酒、柿醋,加工成柿脯、柿粉、柿霜、柿茶、冻柿子等等。如此看来,柿子的用途是有很多样的,至于村里的小孩吃了会呕吐、腹泻,大约是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
                      还有就是永定附近也产甘蔗,只不过都是小规模的,每户种植一点给家里的小孩啃的。
                      林易对农业方面了解不多,不过也知道甘蔗可以榨糖,到现在他倒后悔大学时怎么不选个农业专业了,虽然有些不现实,不过若早料到生命力有这么一遭的话,还真的应该好好了解农业种植方面的知识。
                      种植他不懂,能做的只能是从商业角度出发,对产品进行“包装”推销,说白了就是通过产品再加工和市场营销手段将县城的土特产推向广大民众,使其商业化,带动永定的经济发展。
                      柿子约莫十月左右成熟,八九月的时候还有些青涩,林易让人带了些回来,自己试着咬了一口,果然是感觉舌头发麻,也难怪没人愿意吃。
                      “姑爷,这东西味道也不怎么样呀,你让苏大哥摘这么多做什么?”卷碧将口中的柿肉吐了出来,看着苏砚抗回来的一箩筐的青涩柿子,皱着脸问。
                      苏砚扔了手中青涩的柿子,想到刚才他去摘柿子的时候,周围的村民像在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果硬、味涩、性寒,夫君应是有办法去掉这涩味吧?”章浅语轻咬了一口手中的涩柿,秀眉微蹙,看得出来她也不喜欢这味道,但仍是将口中的果肉吞了下去。
                      “我知道有个土方子可以去掉这涩味,不过没试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用。”
                      林易以前有个同学小时候曾在奶奶家住过,大家都喜欢缠着他说小时候的趣事,因为生活在大都市的孩子通常童年也就是买了什么玩具,看了什么动漫,不像那位同学的上山下水,摸鱼套鸟,对那些没经历过的人可以说是极其新鲜的。他奶奶那里是农村,村里面也种有柿子,有一次说到这事的时候,那同学说了一个去柿子涩味的方法,可以用石灰水浸泡,正好这永定有很多石灰石,这个可以利用一下。
                      在永定县的人看来,这新来的县太爷虽然本性不错,但就是脑子有些问题,总是做些傻事,先不说花钱买了被毁坏的农田,现在还想摘那涩柿做果子吃,连三岁孩童都知道那东西吃不得,这县太爷老大个人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可是让他们意外的是,没过多久,县太爷夫人就在城里开了个果脯铺子,初初并无多少人光顾,也就城里几个大户人家为了给县太爷一个面子,让管事的去买了一些,没想到味道倒不错,后来得知那果脯就是那柿子做的,更是好奇。
                      铺子开了一段时间后,生意也渐渐上来了,重要的是铺子里的都是些往常没见过的新鲜吃食。
                      秋入小城凉入骨,无人不道柿子熟。红颜未破馋涎落,油腻香甜世上无。
                      柿子饼做成之后金黄软绵,甜而不腻,芳香扑鼻,很受欢迎。秉着初衷,林易让衙门贴出告示,衙门可以收购涩柿,村民们可以将野生的柿子采摘卖给衙门。他还让苏砚在村子里建了一个与现代工厂无异的生产基地,并招收村里的妇女帮忙加工,工钱按月结。
                      这件事情林易不能涉及太多,因为当官的是最忌和商贾扯上关系的,就像朝廷明文规定,商贾之家三代以内是不得从仕的,所以林易也只能做个指导,却是不能参与。
                      这就需要用到永定县里的那些所谓的“地头蛇”了,他让县丞张成牵线,把永定的几家大户请到一起,说了让他们凑份子的想法,那些人也能看出这里面的甜头,都表示愿意出钱出力,当然,所得利益也是要分一份的。林易将事情交给张成,让他们内部自己协商,谁占多大份额,谁做大头,都不关他的事。
                      张成这人确实有些本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的,反正最后是和乐融融的。
                      投资人找到了,“工厂”、“工人”也有了,产品可以生产了,接下来就是销路问题了。凭借永定的消费能力是无法完全消化这些商品的。
                      林易想到了来之前杨知禹给他的那枚玉佩,他抽了个空到州里找到玉佩的主人。
                      那人叫龙凯,将近而立的样子,长得不算特别好看,属于面相普通的一类人,只是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龙家在龙岩算是大户,旗下经营着多家酒楼和布庄。
                      龙岩找到他提出要和他合作,可能是杨知禹给他的信里提到林易的身份,所以他一开始颇不以为意,看了信之后对他倒客客气气的。对他提出的事也表示有兴趣。
                      林易自然察觉到他前后态度的变化,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龙岩一行可以说是比较顺利,在那里呆了几天之后他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顺便给家里的几个女人带了些布匹和其他礼物。
                      这个秋天,永定县的人发现自从这年轻的县太爷来了之后,这永定似乎变了。今年的雨季不仅不像往年那样毁了庄稼,而且收成还比往年多了,县太爷的那几亩农田成了池塘,前段时间还捞上来不少大鱼,而且还以比市场便宜的价格卖给了村里的人和城里的酒楼。再有就是最最奇怪的,那涩涩的柿子果竟然也有人买,而且做出来的果脯还很好吃,听说给家里的娃啃的那些甘蔗是可以榨糖的。
                      总之,太多太多,这京里来的人果然就是厉害,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难得的旬休,天气也不错,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林易决定第二天带家里这一帮闷坏了的女人出去转转,其实主要是带章浅语出去,早在刚来的时候,因为要采买食材,二丫就曾在县城里逛遍了,卷碧也是闲不住的,时不时的也和二丫出去买些胭脂水粉的。
                      也只有章浅语初来时要忙着后院的各样修葺事宜,管理府中事物,忙完后又是连续的雨天,雨停了又要照顾病了的林易,然后又是帮着管理着柿子饼的生产事宜,组织和调教村里的妇女,工作一点都不轻松,好在以前在宰相府的时候,她是按着大家族主母的规格培养的,对这些事熟悉一下之后也能上手了,又有苏砚在旁边帮忙,并不算太难,只是累了些。这一系列事情下来,导致她来到永定几个月了都没出过一次门。
                      亏得有章浅语帮着,不然林易自己还真的忙不过来,而且章浅语除了要忙铺子里的事情外,还要照顾他,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反正林易自己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这几个月两人其实是没说过多少话的,林易整天要在外面跑,衙门里就不太理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而且这里也不会有谁会举报他擅离职守。每天回到家里的时候都已经是掌灯时分,吃饭洗漱之后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
                      章浅语通常都会在等他,有时候晚了她就会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因为她自己也是忙碌一整天,所以常常熬不住就趴着睡着了。有好几次林易回到房间的时候都见到她穿着单薄的中衣,单手撑着下巴坐在那里,脑袋一晃一晃的,像是要掉下去,偏偏又吊在半空中,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也不知到底翻过几页。
                      每次说了不要等他她只推说睡前要看看书,说多了林易也知道她的固执,索性也就不说了,只吩咐她晚上看书的时候要穿多点衣服。
                      这一晚林易回到房间的时候又看到章浅语坐在那里“垂钓”了,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走近她,右手从背后揽住她,左手不动声色地抽出她手里的书本,这动作他已经做了不知多少次了,熟练地很。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前,左臂从她腿下穿过,小心地抱着她到床上去。来到永定后,她越发地瘦了,像是没有重量一样,所以抱着她并不费什么力气。
                      林易将她放在床上后,给她除了外衣,扶着她的脖子慢慢将她放到枕头上,这期间她竟也没醒来过,看来真是累坏了。他自己也熄了灯,上床躺下,才躺下去,章浅语就蹭过来,伸手环着他的腰,脸在他胸口无意识地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林易也环着她,调整了姿势,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谁也不知道,反正这么久以来,睡着睡着就是这样了。


                    75楼2019-07-10 23:57
                    回复
                      56.手链
                        第二天林易提议大家一起出去走走,获得众人的一致同意。
                        虽然已经是十一月,这里却并没有多冷,温度却是恰到好处的暖和,一路上走过,树叶花草也还是绿的,没有半点冬天的迹象,惹得卷碧几人渍渍称奇。
                        林易见大家都在惊讶这里的天气,唯有章浅语浅笑着看他们,似乎并不奇怪的样子。
                        “浅浅,我看你倒是淡定,这里与汴京和临安都不一样吧?”
                        “地域不同,气候自然有差异,乐天先生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仅是山上上下便有如此之大的差异,更何况是南北两地之差,由此可见,越是往南,气候自然越是炎热。”
                        “再者,我幼时曾随祖父回过(福建)蒲城,早已见识过这等‘异事’,是以并不以为奇,其实卷碧是陪我一起回蒲城的,不过恐怕那妮子早忘了这件事了。”
                        章浅语看着前面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卷碧,眼里闪过宠溺,淡笑着说道。
                        林易哑言,这章浅语总是这般,让人总想要打破她的淡定:“你说越是往南气候越是炎热,那你猜这里往南到极致时会是怎样的?”
                        章浅语薄唇紧抿,秀眉微皱,这是她思考时一贯的姿态,严肃得像是专家在探讨课题。
                        “战国时惠施曾言‘南方无穷而有穷’,张衡则言‘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西周又有‘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之说,可见自古以来,关于天地之说尚无定论,夫君所说的‘南到极致’恕浅浅不能得出结论。”
                        老实说,林易被震撼到了,他只是想到南北半球气候季节相反,想要逗一下章浅语,没想到她竟因此思考到宇宙天文学去了,而且从她的话可以得知,她并不是像多数古人那样认为“天圆地方”的,而是在各种学说中持怀疑态度,由此可见其心性谨慎。
                        “这厮平时到底都看些什么书啊?怎么什么都知道?”林易小声嘀咕了一句。
                        想到一件事,林易笑了,又问:“那你猜这世上有‘天涯海角’吗?”
                        “天涯海角?”章浅语重复了一句,觉得林易这问题和刚才那一问似乎并无差别,既然尚不知道天地是怎样一个概况,又如何知这世上到底有无‘天涯海角’?
                        林易也知章浅语在那纠结,不怀好意地笑道:“‘天涯海角’就在海南三亚,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三亚’是何地?”章浅语拧着眉不解道。
                        林易这才想起来三亚现在不叫三亚:“三亚啊,三亚就是崖州。”
                        章浅语闻言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一脸严肃道:“崖州以南仍有吕宋、麻逸、苏禄等国,与夫君所说‘天涯海角’在崖州是相悖的。可见你那一说法是错的。”
                        “噗。”林易终于忍不住笑了。
                        “夫君笑什么?”
                        他伸出手去揉她那板着的脸:“你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天涯海角的事告一段落,林易继续陪着她们在街上逛,永定这里不像临安或是汴京,街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女子也无需带帷幕,这里的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街上的小贩也有些是已经成婚的妇女,或者是一家子出来谋生活的也有,一般女孩子只有到了十五六岁要议亲的时候才会躲在家里一两个月准备婚事,其他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并不需要特别避讳,也不知该用开放还是落后来形容它。
                        因着上一次修建堤坝的事,林易在几个村子来来回回跑了无数次,有冒雨亲自到工地监工,在加上他自个长得又和这村子五大三粗的男人不一样,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所以很多人都认识这位少年县令,更别说现在还有前前后后几个美貌女子围在身边,想要不认识都难。
                        现在一到街上,老老少少都笑着向他打招呼,这是想要来个“微服私访”都难啊。
                        “姑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会儿和你当时中探花御前游街的时候很像?”
                        卷碧看着周围的人的热情模样,突然转过头说道。
                        林易想起那时候的惨状,哂笑道:“这会儿可比那时候好多了,那时差点没被砸个鼻青脸肿,旁边那位状元郎还时不时地给我飞两个眼刀子,真真是‘腹背受敌’呢!”
                        “小姐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那是跟那潘安似的,叫什么‘掷果盈车’来着?”
                        哎,不对!
                        林易看着笑个不停的卷碧,突然反应过来:“那时候你们也在啊?”
                        “对啊,当时我和小姐就在茶楼上……”
                        “卷碧!”章浅语突然出声,卷碧的声音一下子就噎了回去。
                        林易却是已经明白了:“这么说你们原来是早就见过我了。”
                        来到永定后,卷碧的性子更是完全压制不住了,这会也不怕章浅语了,走快两步离了章浅语远些,躲到二丫身后:“姑爷,小姐第一次见你可不是那时候,早在汴京的时候我们就见过你了,那时候你还和博惠小姐以及一个美艳尼姑在一起呢,后来小姐还‘念叨’过那美艳尼姑呢。”
                        她特地加重了“念叨”两个字,惹得章浅语面上绯红。
                        林易转过头来看她,发现她眼睛躲躲闪闪的,似是不好意思,他觉得好玩,凑上她耳边:“这么说来我可是吃亏了啊,我们成亲前你可是相过我了,我还没能相过你呢!还好你长的不差,这要是娶了个丑八怪回来,我不是亏死了!”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耳根处,他靠的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周围人来人往,却似乎在这一刻消了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章浅语只觉自己耳根子一阵发烧,连林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林易本来是笑着的,可是看到章浅语蒙雾雾水润润的眼睛,红艳圆润的耳垂,脸上泛起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看到这些竟一下子觉得喉咙有些干渴,呼吸也有些乱了。
                        “小姐!快过来这边!”
                        一声呼唤惊醒了呆愣中的两人,章浅语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红着耳根快步走到卷碧身边。
                        林易醒神过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奇怪,晃了晃脑袋刚想跟上他们,眼角却瞥见旁边的小摊贩上有些饰品,精致细巧的模样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摊上摆着一些玉佩挂件和珠钗簪子,那老板见来客人,一个劲地在那吹嘘那些玉佩玉质多么纯净,价钱如何便宜,一会儿又转而说那些金钗是足金的,不比正经铺子里的差。
                        任他在那滔滔不绝,林易的注意力也只在角落里的那两串贝壳手链上,他将那手链拿起来,手链是用一根红丝绳串着各种形状奇异的小小的贝壳,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圈贝壳之中竟然嵌着一扇紫贝壳。
                        紫贝壳,贝壳的一种,因颜色泛紫而得名。数量极为稀少,为深海海贝,因此非常珍贵。
                        林易看到这根手链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很称章浅语,这根手链戴在她的皓腕之上一定会很好看。
                        “老板,这两个怎么卖?我要了!”林易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小贩说道。
                        那小贩脸上一阵失望,本来看他衣着光鲜,还以为会有大生意上门呢,没想到只是买这么个没人要的链子。
                        小贩轻声建议道:“公子,您看,要不您再买些别的,这两根我就当赠品搭给您了。”
                        林易摇摇头:“不了,就要这两个,你说一下价钱。”
                        就这两个十文钱都没人要,小贩腹诽道。
                        看林易确实喜欢的样子,这些公子哥一贯是不太计较钱财的,他咬咬牙:“四十文钱两根。”
                        这么便宜?
                        林易掏了钱给他,心里却奇怪,紫贝壳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这边厢小贩却是笑开了花,这一桩买卖做得可谓主客尽欢,小贩心里头笑林易冤大头,林易却觉得小贩不识货。
                        林易买了两根贝壳手链,他不知道的是,两根手链上的紫贝壳其实是一对,同样不知道的还有紫贝壳的传说。
                        紫贝壳代表了完美、坚贞不移的浪漫爱情,是爱的守护神,拥有紫贝壳的恋人也会得到神的眷顾而拥有浪漫爱情,传说如果可以找到一对相配的紫贝壳,就可以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来生依然能够相遇、相知、相许、永不分离。


                      76楼2019-07-11 00:00
                      回复
                        57.痛经
                          十一月中的时候,气温骤降,仿佛一下子就从夏天跳到了冬天,根本没有所谓秋天的过度。南方的冬季和北方有很大不同,冷空气南下,气温降得厉害,而且还下起了雨,这里的冬天是潮潮的,让林易很不习惯。
                          最最煎熬的是章浅语,她体制本就虚寒,就是夏天身体也是冰凉冰凉的,这会儿更是受不住。这里不比在临安,条件差,在房间里放炭盆林易也不放心,不说这里买不到无烟炭,就是其他的炭,一来烟熏得厉害,不适合用来取暖,二来房间不通气,万一来个二氧化碳、一氧化碳中毒的也不好。
                          这一天林易从衙门回来后,抖落身上的雨点,换了件外衣,奇怪的是竟不见章浅语,就连卷碧几人也不见人影。
                          回到房间,床上似乎躺了一个人,他走近看,原来是章浅语,只是她此刻似乎有些不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没有半丝血色,贝齿咬着下唇,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林易心里一紧,刚想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又将手缩回来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待手稍稍暖和了些才放到她额头上,额头冰凉冰凉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浅浅?浅浅?”
                          “夫君?”章浅语睁开眼,眼中泛着光泽,虚弱地喊了一声。
                          “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来看一下?”
                          “没事,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了。”这句话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说完以后她又闭上了眼睛,牙齿咬着下唇,惨白的嘴唇被咬破一个口子,渗出血丝。
                          如果是别的男人或许不知道章浅语的意思,可是林易是一个曾经做过二十年女人的男人,所以他也想到章浅语这是怎么回事,再想着现在的日子,和往常的对比,已经确信无疑了。
                          虽然不曾经历过那种痛,可是以前寝室曾有个姐妹因为这事痛到昏过去,痛的程度可想而知,因为之前并不见章浅语有过类似的情况,所以林易一下子也没想到。
                          他不知道的是,章浅语体制偏寒,初潮来临的时候也是痛到昏迷,那以后章夫人一直用鹿胎给她滋补调养了几年才好了些,也就是她要成亲的时候才停了药,一来章夫人不愿让苏府的人知道女儿身体虚弱,心生嫌弃,二来调养了几年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事一般生了孩子以后都会好的,她想着女儿出嫁后如果能顺利怀上孩子也就不用担心这方面了。
                          只是不幸的是,因为林易的原因,章浅语迟迟没有怀上,现在来到永定更是因为保暖不到位而引发了旧疾。
                          林易亲自煮了碗生姜红糖水,又找到一个牛皮水囊,烧了热水灌了进去,这才端着红糖水回到房间。
                          章浅语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扶了她起来,背上靠上一片温暖,有熟悉的淡淡薄荷清香飘进鼻端,那人一手环着她,一手端着碗凑到她嘴边。
                          “乖,把这些喝了!”温柔的声音带着诱惑的力度。
                          喝什么?药吗?
                          不要,好苦的,她不要喝药!
                          虽然痛得差不多失去意识,她仍是本能地抗拒这事,下意识地摇头。
                          “不要喝药……苦……”
                          她反复呢喃着,不愿妥协。
                          “唉……”
                          她听见那人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有些宠溺,有些怜惜,接着就感觉唇上被一片柔软覆盖,然后唇瓣被顶开,一阵温热的液体流入,甜甜的带着些微辣味,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去,脑袋里晕晕乎乎的,没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药怎么变成甜的了?
                          如此几次之后那人才停止了,只是她却似乎有些舍不得那温暖的感觉。
                          那人给她喂完了“药”之后又扶她躺好,然后把一个暖暖的东西放到她被子下的小腹上,奇怪的是那东西在她肚子上呆了一阵之后,她似乎也觉得身体没有那么痛了,意识渐渐回复,身边人熟悉味道她也知道那是谁了。
                          刚才肚子像是刀绞一般,她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痛晕过去,这样的痛已经好多年没经历过了,这会儿虽然缓了些,她却也没有了任何力气,只是却不愿离开这让人安心的怀抱,任性地抱着不愿放手。
                          虽然心里有一大堆疑问,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懂这么多?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愿多想,只想好好睡一觉,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睡一觉。
                          林易放下碗,看着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试着拿下来却被抱得更紧,无奈只能踢掉鞋子躺了下去,章浅语的手冰凉冰凉的,就算放在被窝里暖着也没有效果,他将手掌覆盖在她的掌上,试图传递些热量给她。
                          不知为何,这会儿她却突然想到了好友周媛,他这些事做得那么熟练也是照顾周媛练出了经验。不知那边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如果两边时间同步的话,周媛现在岂不是将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
                          想到这,林易竟觉得有些好笑。


                        77楼2019-07-11 00:05
                        回复
                          58.上山
                            南方的天气变化的没有规律,这才冷过一阵,半个多月后气温又回复了,根本不像是冬天,倒像是秋天,只穿两件薄衣也不觉得有多冷,这会儿雨也停了,天气也变好了,虽然已经是十二月,可是却没有哪一点像是过冬的感觉,只除了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买年货和准备过年的东西,给这个十二月带来了年味。
                            林易走在路上,看着街上喧闹叫卖的各式摊贩,心情也被传染。
                            突然,后脑一阵痛,林易转过头来,几个七八岁的孩童冲他做了个鬼脸,飞快地跑了,没两下就消失在人群中。
                            这是?
                            被砸了!
                            林易笑了一下,看到脚下的石子,弯腰捡了起来。
                            这石块,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林易想着那些调皮的小孩,随手将石块扔了出去。
                            只是,在脱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易走上前将那石块重新捡起来,细细端详,这是一块黑褐色的石头,光泽性很强,一侧断口像是贝壳状。
                            他记得以前中学的时候,地理老师曾经拿过几种石头让他们班的同学辨别,其中就有一种是和这个类似,那个好像是煤。
                            将石头捎上,林易直接回了后衙,拿来火折子烧那石块,虽然缓慢,可是一会儿过后那块石头果然燃烧起来了,并且还散发着些许刺鼻的味道。
                            灭了火折子,林易心情有些激荡,这是煤,永定县里有煤矿,并且应该是露天煤矿,或许离县城不远。
                            在世界历史发展中,煤的地位可谓重大,无论是第一次工业革命还是在现代,缺了煤都不行。如果可以开发利用煤资源,那永定县必定能摆脱目前落后的处境,改善县里人们的生活。
                            想到这些,林易有些迫不急待吩咐县衙里衙役出去寻一下县里的哪个地方有这种石头。
                            没几天下面的人就带回来答案,可以说是好消息,也可以说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已经找到有这种石头的地方,坏消息是那地方在赤寨,也就是说是在山贼窝。
                            在赤寨啊!
                            林易来回思考了几天之后做出了决定。
                            “大人是说……要约见赤寨寨主仇大?”张成瞪大了眼看着这位县令大人,有些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我知道他是你义兄,你们应该有联系方式!”林易看了他肯定地说。
                            张成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大人说笑了。”
                            停了一会儿他又小心的问:“不知大人要见仇寨主所为何事?”
                            林易嘴角扯出微微弧度:“你也不必太小心,我要见他是有正事要谈,不必担心我会耍什么花招坑害你义兄。”
                            张成脸色讪讪,看林易似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下官帮大人给仇寨主递个消息,至于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林易沉吟了一会儿道:“你就跟他说我有笔交易要跟他做,对他来说绝对是有赚无赔的。”
                            两天后张成带回消息说仇大已经答应见面,但是要林易自己去赤寨,而且不得带任何人。
                            晚上回到后院,大概他们已经从苏砚那里得到了消息,一堆人围着他要进行三堂会审似的。
                            “姑爷,你要去见山贼头子?”卷碧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其他人虽然不说,但也齐齐盯着他,在等他的答案。
                            林易点头答道:“嗯,是有这个打算!”
                            “不行啊,公子,你忘了那些山贼了,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二丫说着似乎想到那个场景,身子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是啊,公子,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万一发生什么事,连个帮手都没有,那些人你也不能和他讲道理,一言不合就是拔刀相向的,纵然公子有些功夫底子,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苏砚担忧道。
                            “姑爷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啊?”
                            “公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老爷夫人想想啊!”
                            ……
                            林易笑着听他们絮絮叨叨地告诫这告诫那,并不发话,可是也就是这样更说明他的态度坚决,最后几人说的喉咙都干了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好在这事是瞒着章嬷嬷的,想到章嬷嬷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了,还不得说得他耳朵起茧子。
                            回去的路上林易突然发现刚才大家都在劝他的时候,只有章浅语一句也没说过。
                            他停下来问她:“浅浅,你刚才怎么不劝我?”
                            她面向他,笃定地道:“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夫君才学渊博,必定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如今非要亲自去,说明这事只有夫君一人才能完成,我不劝你是知道劝了也没用,再者,我相信夫君做事是有分寸的,必定能保自己安全无虞。”
                            林易不得不感慨章浅语的心思之细,也很感谢她的体贴。
                            章浅语看着她,眼中担忧显露无遗,幽幽道:“虽然知道是这样,也还是免不了担心。”
                            林易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虽然单刀赴会已经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了。
                            “大人,下官就送到这儿了,接下来的路就要您自己走了!”
                            张成在山脚下停下,转身对林易道。
                            林易抬头看了看崎岖的山路,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一挥衣袍大步向前。
                            永定的山并没有多陡,多是丘陵,但是赤寨因着有着天然露天煤矿,周围都是石头,和其他山头相比少了一份绿意,显得有些荒芜。
                            林易虽然说要见仇大,可他心里对山贼其实是有些悚的,这大概是小时候回京的那次经历留下的后遗症。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两个精壮的汉子,林易条件反射地就要动手,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才将那念头压了下去。
                            其中一个有些胖的汉子打了个呼哨,怪声道:“你就是那新来的县太爷?长得跟个白面似的。”
                            “在下苏博艺,与贵寨寨主有约,烦请两位英雄带路。”
                            “老子最不耐烦的就是你们这种酸书生,唧唧歪歪的,老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另外一个高瘦的汉子不耐烦地哼道:“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把他带回去交给大哥就是了。”
                            “你!”胖子冲他喊了一句,“跟上,跟丢了可别怪我们。”
                            林易跟着他们两个,七拐八拐的不知又绕了几圈才算到了那山寨,看来这寨子倒是挺隐秘的,平常人也不容易找到。
                            “在这里呆着,可别乱走。”两人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剩下他一个人。
                            


                          78楼2019-07-11 00:09
                          回复
                            难怪我看怎么没有更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9楼2019-07-11 00:11
                            收起回复






                              80楼2019-07-11 00:2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