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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搬文】《梦古穿今》作者:一路芳菲(性转穿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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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三年
除夕过后,紧接着就是元宵,林易发现两个节日,古人更重视元宵一些,也只有在元宵夜,闺阁中的女子才有机会出家门稍微戏耍一番。苏博雅既已许了人,就不便出去抛头露面了,两个哥哥要埋头苦读,为二月份的会试作准备。最后只有林易带着一帮侄子和大伯家的庶子、庶女们稍稍见识了一下汴京的元宵花灯会,虽是京都,汴京的花灯会并没有江州那边的来的热闹,大概是江南多士子,连带着这些风雅活动也更繁琐精致,自然花样和发生的风流韵事也更多。
农历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是会试的日子,因在春季,故而又称春闱,会试分三场,每场三天,共九天,这九天考生是要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吃喝拉撒睡全在考场里解决。
这一年对于苏府,可以说是喜事连连,首先是会试中苏博文和苏博才两兄弟同时榜上有名,虽说是二甲中后的名次,但苏家两兄弟年纪轻轻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是不错,尤其是苏博才今年才是十九的年纪,未及弱冠,可谓是少年得志。皇榜出来后没多久,苏博文妻子又诞下麟儿,苏博文刚刚金榜题名,再有弄璋之喜,可谓春风得意,任是平时再如何不苟言笑,也难掩面上喜色。苏博才同样也是喜事不断,从年初苏夫人便一直忙着他的大婚之事,现在一朝金榜提名,自然是大小登科一起来,已定下了五月的婚期,只待时间到了就迎接新娘回府。苏博才的亲事定下了,接下来的就是苏博雅的了,因为王锦已经二十有一,不好再耽搁,所以苏博雅的婚事就定在了年底十月。
这一年之间。苏夫人先是两个儿子同时中了进士,然后就是嫡长孙的出生,荣当祖母,之后又是娶佳媳,嫁闺女,忙得脚不沾地。虽说如此,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年的喜事不断,倒让她看起来比之前更精神年轻了些,心胸也更开阔了,哪怕是苏明杰临老入花丛,又纳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也没见她再计较、闹腾了。
这一切和林易都没有太大关系,他还是念着他的书,学着他的武,反正他年纪小,有什么事家里人也不会告诉他。
花开花落,转眼间又是两个春秋。
这两年里,不说大房那边,只苏明杰这府,又添几个新丁,尤其是二嫂竟然生了对龙凤胎,竟一下子赶上大哥去了,因为去岁大嫂也是新得一女。苏明杰临老竟和儿子们凑一块去了,新纳的妾室也有了身子,苏夫人自升级当祖母后倒不太在意这些事了,只吩咐人好生照顾着那小妾,倒是苏老夫人看不过去,把苏明杰叫去好好训了一顿,弄得苏明杰灰头土脸的,回来后拉下脸给苏夫人赔了罪,之后也不知是苏明杰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还是意外,那妾室的孩子竟然没能保住,四个月的身子就这样没了。林易也不知说什么,凭本心他是不太希望再有孩子出生扰乱这个家庭,增添苏夫人的烦恼的,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就这样没了,也难让他高兴的起来,毕竟他在现代受过的教育让他无法做到这般蔑视生命。另外姐姐苏博雅也是在今年生下一个男孩,苏夫人整日里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再在苏博雅回娘家时汤汤药药的逼她喝了。
这两年苏老太爷倒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考究他学问了,改考他棋艺了,硬生生将他从一个把围棋当五子棋来玩的菜鸟给训得小有所成了。总算林易对这一项也还比较感兴趣,学的也算认真,因为只和苏老太爷对弈过,也不知自己究竟水平如何。林易倒是对古代乐器方面挺感兴趣的,在现代时他也学过一些,比如钢琴,他就曾考过八级,以前还想往这方面发展的,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就没学成。苏老太爷似乎不是很在意这方面,所以他也没太多机会学这些,而且习文学武的已经占有太多时间,他也没那么多精力。人最多只能有一两样精的,不可能学什么都精,林易得天独厚,学得精的比旁人多一两样已是特例。
手上执着黑子,林易凝神思考着,纵横的棋盘上早已是白子的世界,要想在这棋局中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可即便是如此,林易也没有丝毫神色慌乱的痕迹,只是照着心中所想利落地落子。
“艺儿如何看现今的局势?”苏老太爷捧了茶盏细细畷了两口,袅袅的白雾升腾,让他的面容看起来竟有些神秘莫测。
林易闻言并不停顿,落了一字,轻启薄唇:“危矣!”
林易这句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若是被苏明杰听到大概又要训一通了,只不过三年的相处下来,林易算是颇为了解老太爷了,有些话在他面前完全不用说得太过含蓄。
苏老太爷果然并不斥责他,只重新执起棋子,又落在棋盘上,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局面再一次打破,随意道:“如何说?”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易说完又落了一子,久久却不见苏老太爷有动作,抬头看他却见他怔怔的,眼神没有焦距。
“……山雨欲来风满楼……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呢喃几遍,似有所感,少顷眼里又重新恢复神采,“这句说的好,可是近来所得?”
“嗯?”林易微微迷茫,待反应过来脸上却是些许尴尬,好在苏老太爷并没在看他,他只含糊得回答,“算是吧!”只是心里却暗忱,这是又做了一次剽窃了,希望康熙皇帝别怪他才好。
“我就知你和你父兄是不同的。”苏老太爷声音爽朗,似乎是颇为得意,这话林易却不好随意附和,只能笑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准备让你出去走走,你是什么想法?”
林易将要落子的手微顿:“这个……娘亲怕是不会轻易答应!”苏夫人年纪大些后越发离不得家了,同样也舍不得让儿女离开身边,就年前二哥外放一事她都念念叨叨了好久。要是让她最宠着的小儿子离开恐怕会闹得更凶,估计会搬出什么“父母在,不远游”的话来。
“你母亲那儿我自然会跟她说,想来我的话她也不敢说什么 !”苏老太爷语气里满是自豪,似是对于他的“权威”很是得意,“而且我准备让你到真正的大书院去进学一段时间,而不是只在这方隅之地听那所谓的先生的言论”
自然不敢当面反驳你 ,只是背后不知怎么嘀咕,心里头怎么骂你呢,小女人的心思你哪懂!林易暗暗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又落下一个棋子:“有祖父的话是再好不过了,想来母亲也会理解!”
“到时你就执了我的名帖先到石鼓书院呆上一阵,书院的山长与我是旧时好友,你拿了我的信件去他自然会替你安排好的。”
林易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惊讶得都忘了落子:“祖父是说‘石鼓书院’?……衡州郡的‘石鼓书院’吗?”
这石鼓书院就是位于湖南省衡阳市石鼓区的石鼓书院吧!作为湖湘文化的重要发祥地,石鼓书院曾鼎盛数年,在中国书院史、教育史、文化史上享有比较高的地位。2006年6月,衡阳市政府重修石鼓书院,2008年当地政府仿照清代格局重建石鼓书院。林易想不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有机会到这八百多年前被称为宋代四大书院之首的石鼓书院,不是重修后的,而是真正古色古香有古韵的石鼓书院。


18楼2019-07-09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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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书院
    苏老太爷提出让林易到石鼓书院进学的时候,苏夫人果然不答应,不过摄于老太爷的威严,最后还是被迫答应了。只不过背地里不知在林易衣裳上抹了多少眼泪,林易知她是舍不得自己,也就由着她去了。甚至离开的时候还想让他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生怕他在外面照顾不了自己,最后林易还是只带了苏砚和二丫,本来只想带苏砚一个的,只不过怕他俩两地相思,他也就顺便把二丫给带上了。
    苏明杰派了府里的两个护卫送他们,又请了镖局的人护送这才让他们上路,大概他也是考虑到上一次回京的事。
    从开封到衡阳,林易再一次体会到了古代交通的不便,现代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在这硬生生的坐了十来天的马车。
    宋景祜二年,朝廷赐额“石鼓书院”,遂与睢阳、白鹿洞、岳麓书院并称全国四大书院。
    “石出蒸湘攻错玉,鼓响衡阳岳震南天”!石鼓之名一说,石鼓四面凭虚,其形如鼓,因而得名。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山势青圆,正类其鼓,山体纯石无土,故以状得名。”另一说,是因它三面环水,水浪花击石,其声如鼓。晋时谀仲初《观石鼓诗》云:“鸣石含潜响,雷骇震九天”。从《水经注》来看,秦代以前,石鼓之名就载于史册。山北面有一石洞,名为“朱陵后洞”,《水经注》上说“有石鼓六尺,湘水所经,鼓鸣,则有兵革之事”,意思是说如果在“朱陵后洞”内听到湘江水的鸣叫,就会发生战争。
    林易仰着头看着这史书上赞誉极高的书院,也不知这些传说是不是真的。
    林易走进石鼓书院,穿过大门,走过长廊,映入眼帘的是禹碑亭。禹碑亭亭柱上题着一副对联:“蝌蚪成点通,天地衍大文”。穿过禹碑亭,来到石鼓书院二门前,只见篆书对联“修名千佛上;至味五经中”于门上,石鼓山与道教文化有颇深渊源。透过二门,看到眼前有个祠堂,祠堂正扁为“武侯祠”,祠堂门上题有对联“心远地自偏,问草庐是耶非耶,此处想见当日;江流石不转,睹秋水来者逝者,伊人宛在中央”。
    看来这是为了纪念诸葛亮的。
    “公子,您以后就是在这里读书了吗?”二丫眼珠子四处转着,对于来到这书院似乎很是兴奋,嘴上却是不依不饶的,“老太爷也太狠心了,竟然让您这么小就离家!丢下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怕您出什么事。”
    “我看你倒是高兴的很啊!”林易看着这小丫鬟嘴上一副不满的样子觉得好笑。
    二丫却是不以为意:“能跟着公子当然高兴啊!这次可算是能跟着公子见见您口中的大好河山了,不然您老是说我‘浪费生命,浪费青春’什么的。”
    林易斜觑了一旁默不出声的苏砚,戏谑道:“我看你是因为能跟着某人吧!”
    “公子!”
    “公子,您说什么呀!”
    苏砚和二丫同时闹了个大红脸,同时出声后互相看了看,脸色更红了,这古人可真是不禁逗啊!
    “好了,不说你们两个了,二丫,一会儿看到生人你可千万不要做这番姿态,不然可就穿帮了!”林易吩咐着,因为二丫是女子,书院是不准女子进入的,所以就让她穿上小厮的衣服扮成男孩子了,所幸她身量还小,看不出什么,最多是看起来长得清秀斯文些罢了,不过要是像刚才那样扭扭捏捏的羞赧样,别人大概一眼就会识破她的身份的。
    说话之间三人已经穿过了武侯祠,来到大观楼,大观楼内放置着各地名人为书院做的诗词和书画。本来林易还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些都是谁的作品,可是不巧的是这会儿却有人来了。
    “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来的是三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似乎是这个书院的学子,见林易似乎是想要用手去摸墙上的作品,语气很是不善。
    苏砚见他们问话忙答道:“我们公子是书院新来的学子,只是在这里瞻仰一下书院的风采。”
    “新来的?”其中一人拧着眉,不太相信的样子。
    另一个脾气却似乎不太好,只嚷道:“谎话连篇,书院这时候可不招学生,哪来的新来的?你以为书院是那么好进的吗?”瞅了瞅林易,不屑道,“奶娃娃还是回家等几年再来吧!”
    第三个更是尖酸刻薄:“恐怕是见石鼓书院声名在外,院里才子博学之人甚多,来这里沾点才气的吧!”说完似是觉得好笑,自个先笑了起来。
    二丫听了这话气的不行,上前两步,愤愤道:“你们才来沾才气呢,我们公子满腹才学,这什么狗屁书院我们才不稀罕呢!”苏砚听了忙扯了她的袖子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林易紧蹙着眉头,这难道就是这石鼓书院的学子的素质?难道是他高估了这鼎盛千年,名噪朝野的书院了?
    “你们几个又在干什么呢!”
    就在林易对着书院感到失望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吼声,只见那三个人听了这声音竟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脸色仓皇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两下就溜掉了。
    没多久那声音的主人就来到林易他们跟前,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身材微微发福,一副和蔼的样子,让人很有亲切感。
    “他们几个没为难你们吧?这几个人惯会欺负新人的,你们以后看到他们避开点就好!”男子有些无奈的道,看来已经是经常处理这种事了。
    二丫仍是一副不平的样子:“这几个无礼的家伙,书院怎么不除了他们的名算了,还留在书院干什么?”
    男子听了脸上有些讪讪,底气不足地道:“这……也还没到那程度。”
    二丫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砚拉住了,二丫单纯,苏砚和林易却不然,这男子的态度无不表明了那几人背景雄厚,书院也不敢轻易得罪。
    “公子似乎不是本院的学生,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事?”难得寻了个空隙,男子赶紧转移了话题避免尴尬,看出他们三人是以林易为主的,所以话是对着林易说的。
    “家中长辈和贵院山长是旧识,特意嘱咐我来拜访一下,不知山长大人住在何处?”古人早熟,林易虽只有九岁,也算是半大少年了,很多事情都可以代表家里的意思了,所以苏老太爷也就让他自己来处理这些事了。
    那男子听了这话有些诧异:“你们是来找山长的?可是,今日山长不在书院,可能要晚些才回来!”
    林易听到这消息虽然失望,可脸上仍是一派和煦:“无妨,早就听闻石鼓书院八景:‘东岩晓日,西豀夜蟾,绿净蒸风,洼樽残雪,江阁书声,钓合晚唱,栈道枯藤,合江凝碧。’我早就想来看一看了,今日到了这书院也不能白来了,不知前辈能不能带领我们三去领略一下贵院风采?”
    听林易这样说,那男子显然很是自豪,带着他们边走边不停地介绍:“石鼓山东西峭壁上,唐太守宇文炫分题‘东岩’、‘西谷’。东岩悬崖壁立,当红日初升之时,削壁沐日光呈金黄色,远望尤甚,故描绘此景为‘东岩晓白’……”
    林易走在他后面不禁想着,这人不去当导游可惜了。


    19楼2019-07-09 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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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山长
      第二日
      简朴大方的房间里面没有半点的饰物,门口正对过去挂着一幅九九寒梅图,上题晏几道的《清平乐》中的“折得蔬梅香满袖,暗喜春红依旧”。三面墙壁上有这各朝的名人佳作,右侧贴墙的书架上放满各种藏书,房里只简简单单地摆了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简陋至极,看起来似乎这房间的主人很是寒酸,然而书桌上确放置了奇贵的一方砚台--圆石端砚。圆石为子石,是端石中的佳品。名贵砚材,自古就价高,苏易简《文房四谱——砚谱》中载:“圆石青紫色者,琢而为砚,可值千金。”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一方的砚台有多贵,更别说这四壁的名作和绝版的藏书了。
      此刻,这房间的主人正坐在那仅有的两把椅子的其中一把上,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洗得已经发旧,一根木簪随意的将花白的长发挽起来,那人仪态悠闲,气质清雅,让人看上去不但不会觉得他穷酸,反而颇有些儒雅的味道。
      “你是敬之兄的孙子?”山长放下手中的信件看向林易,眼神带着审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林易猜测这“敬之”应该是苏老太爷的字,任由对方打量,我自岿然不动,做足了姿态弓腰答道:“祖父名讳晚辈不敢冒犯!”
      “你祖父近来可好?”
      “祖父身体康健,他老人家也很是挂念山长大人,来之前嘱咐晚辈要向您问好,说是有机会还要和您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山长听这话眼里流露出怅惘:“老了,老了!有好多年没见他了!”片刻后又意味不明的对林易道,“老夫倒是很好奇你这小娃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苏敬之那倔脾气的老家伙为你求到我这儿。”
      “祖父一片慈爱之心,晚辈受之有愧!”林易不可能自大地说自己有多好,并不正面回答,只敷衍地说了个理由。
      “你也别谦虚了,你祖父既然要我安排你进甲级讲堂,想来你的学问也是到了一定层次的。不过这之后能不能继续呆在甲院可就看你自己了,我是不会因为和你祖父有交情就徇私的。”
      “自然,祖父早就告诫过我,请山长放心,学生不会违背书院规矩的!”
      山长看着林易,久久,忽然笑道:“也对,苏敬之亲自教出来的孙子,怎么也要比旁人强一些才是。”
      林易被他这话弄得一头雾水,苏老太爷很厉害吗?那他教的两个儿子怎么就没见有什么太大建树?
      在林易迷惑不解地时候,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山长,您找我?”
      林易转头看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石鼓书院专门配给学子的士子长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看上去温文尔雅,俊俏风流,若是再执一柄折扇的话就更像一个翩翩贵公子了。
      “知禹,你来了,进来吧!”山长招呼了那男子进来后又转头对林易说,“这是甲院的杨知禹,也是我的亲授弟子,一会儿你就跟着他去,他会带你去住的地方和上课的地方的。”
      “知禹,这是我昔日好友的孙子,你就带他到甲级讲堂去认识一下大家,今后你们就是同窗了。”
      “甲级?”杨知禹惊呼一声,复又看了看林易,眼里满是怀疑,大概是觉得他的年纪不太可能,但是听师傅的总不会错就是了,所以也只是片刻他便恢复了常色。
      书院里分甲、乙、丙、丁几个等级,跟在现代的年级差不多,在甲级里的学子通常是比较有才学和前途的,甲级里又分甲正和甲次两个等次,甲正班里的差不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也就是说是通过了童试或乡试的,有了秀才或举人的功名的。
      “我痴长你几岁,就僭越的称一声兄长了,不知贤弟如何称呼?”杨知禹带着林易边熟悉书院边介绍书院的情况。
      “杨大哥客气了,在下汴京苏博艺,你称我博艺就好。……杨大哥刚刚说甲正班里都是有了功名在身的,不知杨大哥是否也已经……?”
      杨知禹面上微有赧色:“实在是有愧师傅的教导,去岁参加乡试侥幸取得了微薄名次。”
      林易知道他这是谦词,十七八岁的举人老爷已经是很优秀了,有些读书人要多次尝试才能通过最基本的县、府试成为童生。亦有人得到童生的身份後,院试多次落第,到了白发苍苍仍称童生者大不乏人。清道光年间广东曾经多次有百岁童生参加院试的纪录。
      “哪里,杨大哥少年英杰,山长大人有你这么杰出的弟子必定倍感欣慰。”
      ……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林易被安排的甲次班,林易在门外往里看,发现里面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岁,大的甚至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想象着自己这不到1米3的身高在这一帮人之中称兄道弟的模样,不由得嘴角抽了抽,那样子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到石鼓书院一个月后,林易基本适应了在书院的生活节奏。宋代文人地位高,连带着文人议政的禁令也放的宽松,士子文人对政治高谈论阔也是常事,尤其是在书院,只要言论不涉及到反朝廷,谋逆一类的都不算太大的事。
      林易大概明白苏老太爷让他来书院的意图了,石鼓书院自唐朝建院以来,一直在都是各书院院首,这里汇集了全国各地文人士子,对政治的看法五花八门,各不相同,到书院感受真正浓郁的学风,倾听不同地方、不同人的不同政见,探究学术,而且书院授课的都是当代大儒,文学见解更深刻,这些比在家里只听一个先生的言论强得多了,就跟现代上大学差不多一个道理。
      这一个月下来,林易也发现,关于王安石变法,书院学生里面八成是推崇的,只有少部分是反对王安石变法的,不过表现的很隐晦,毕竟当政者也是推崇变法的,反对变法的言论如果被传了出去,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看来不管哪个朝代,书院学校一类的教育机构都脱离不了执政党的政治宗旨。


      20楼2019-07-09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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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秘密
        用手轻轻拨着浴桶里的水,林易任由温热的水将自己的全身裹着,舒服得呻吟一声,借着热水缓解由于练武一个下午带来的酸痛。林易的肌肤光滑细腻,肤白似雪,看起来倒不像是男孩子的,不过也可能是女孩子的心理作祟,林易很是细心的呵护它,他年纪不大,身量尚小,五官也还是一片稚嫩,再加上此刻青丝散落,湿嗒嗒地散在雪白瘦削的肩上,衬着俊逸的面孔,倒是会让人模糊了他的性别来,这大概也跟他的长相有关,林易的容貌大多承袭了苏夫人的柔美,看起来倒像个女孩子似的精致,不像两个哥哥那般的冷峻,反而和姐姐苏博雅比较像。
        苏砚很是疑惑自家公子为什么偏要在房里沐浴,学院里有专们给学子准备的澡堂,大家都是男子,也就没有太多避讳,公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和大家一起,苏砚只能把它归结为富贵人家的富贵病。只是累得他每天都要提好几桶水。其实从平日里也能看出来,自家公子的吃食,日常的用品哪一样都是精细得过分,行为举止也没有小男孩该有的淘气顽皮,反而秀气的像个女孩子。
        苏砚其实很担心,坊间各种不入流的奇人异事他也听过很多,听说有些男子不爱当男人,偏要学女子做派,一个大男人搔首弄姿,扭扭捏捏的,还学女人绣花,不仅如此,还不愿娶妻生子,喜欢男人。他还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公子会走了弯路,幸好公子不爱绣花,而且习武后也让他身子阳刚硬朗了许多,所以,相对而言,这像女子似的要每天沐浴的习惯也不是太难接受了。
        杨知禹来到林易房前,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几声奇怪的曲调,像是林易的声音,他本就是要来找林易的,如今见他在里面是再好不过了,因这几个月他和林易相交下来,和林易关系也算不错,所以也不再像一开始的生分,没敲门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苏贤弟……”
        “啊!!!”
        林易正哼着歌,忽然听见男人的声音,条件反射的惊呼一声,两臂交叉挡在胸前。
        杨知禹被林易的尖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房间简陋,浴桶正对着门口,也没有什么屏风遮挡,轻易能看到浴桶里一张张皇失措的小脸,眼睛在雾气迷蒙之下似是蕴着薄薄晶莹,颇有一种楚楚之姿,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雪白娇嫩的双肩之上,略显柔美,发尾几滴水滴欲落未落,偶尔一两滴滑落,顺着精致的锁骨没在遮在胸前的两臂内,别有一种性感、魅惑……虽然这样形容一个男孩不对。杨知禹喉结微动,吞了口口水,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叫声,反射性的将头转向别处,心内却暗自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苏兄弟又不是女子,看一眼有什么,为什么会生出冒犯女子那样的感觉,难道……
        林易尖叫过后突然想起现在自己是男的,这样的反应似乎是过度了,会引起怀疑的,于是强忍着羞意,故作平静地道:“是杨大哥啊,劳烦你先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虽说如此,遮在胸前的两臂还是没有放下来。
        “哦…好…”杨知禹迟钝的应了声,出了房间顺便将门合起来了。
        见如此,林易才松了一口气,两条手臂移开,胸前光洁平坦,别说他现在是男的,就是女的,以他现在这个年纪,也没有什么好遮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还是女生才会下意识的作出这个类似防护的动作,看来自己还是没能适应变成男孩子这件事啊!林易叹了口气,抓起浴桶旁边的衣服穿起来。
        杨知禹在房外,细想了一下刚才苏博艺的反应,越想越不对,先不说自己那奇怪的感觉,怎么苏贤弟也表现得像被冒犯了一样?同为男子,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肉。除非 ……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林易衣着整齐地从房里走了出来。视线相交,两人都有些尴尬。
        杨知禹仔细打量起林易,越看越觉得他长得过于柔媚,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小巧挺翘的鼻梁,洁白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衬着小小的丹红樱唇,一白一红的更显分明,那薄唇开开合合的,映着粉色光泽,露出莹白皓齿,诱得人想要一亲芳泽……等等!
        “苏贤弟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是说杨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林易被杨知禹那视线看得不自在,稍稍向后挪了两步。
        “对了!”杨知禹经提醒才想起来初时的目的,“我是想过来叫你一起去用晚饭的,贤弟还没用晚饭吧?”
        听了杨知禹的话,林易才感觉腹中空空,确实饿了,遂笑道:“正好,我也饿了,那就和杨大哥一起吧!”
        一路上,林易感觉杨知禹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还老是时不时地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也不知他是怎么了。
        来到学院的食堂,稀稀落落的有几个学子在吃饭,林易盛了饭,正要走,杨知禹却拉住他袖子,眼睛盯着他碗里的饭,怀疑道:“贤弟就吃这么点?”
        “哦,我人小,饭量不大。”林易以为杨知禹担心他吃不饱,好心向他解释。
        二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林易开始进食,今天下午练了一下午的武功,他早就饿了。不过虽然饿,他吃饭的礼仪也一样优雅,这不仅是苏夫人功劳,也和他现代的老妈有关系。他老妈特别向往英国的绅士,所以他小时候吃饭什么的都是按着英国的礼节来训练的。
        ‘ 不仅饭量小,连吃饭也这么斯文秀气。’杨知禹看着林易小口小口的轻嚼着饭菜,在心里想着:手指太过纤细,睫毛太长,皮肤太过细腻,鼻子过于秀气……
        林易吃饭时又感觉一团视线粘在他身上,抬头见杨知禹又用那怪异的眼神在看他,不由摸了摸脸庞,疑惑道:“杨大哥,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啊?”杨知禹被林易的话惊醒,忙转开视线,慌乱道,“没……没什么不妥……”
        “那你怎么不吃啊,饭菜不对胃口吗?”林易不解道,觉得今天的杨知禹很奇怪。
        杨知禹看了看自己的碗,果然是粒米未动:“这就吃,这就吃!”说着忙低下头猛地扒了几口饭,吃得太猛一下子又被呛着。
        林易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一只手不停地帮他顺着后背,揶揄道:“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只不知是被呛的还是什么,杨知禹的脸更红了。
        片刻后杨知禹顺过气来,林易也就继续吃他的饭,杨知禹支支吾吾几次,犹豫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话。
        “苏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别人的秘密啊?”
        林易抬头看他,见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觉得奇怪。不过,他的确是有着谁也不能说的秘密,杨知禹的话倒是勾起了他的感慨。遂开玩笑的道:“是啊,有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关乎身家性命呢!”说出来谁知道会不会被当做妖物处置了。
        杨知禹听了,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举着右手作发誓状,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林易看着他奇怪的举动,一脸的茫然:“告诉什么?”他能知道什么?
        杨知禹一副‘我明白,你不用解释’地打着呵呵:“愚兄的意思是,谁没有一两个秘密!”
        到最后林易也没弄明白杨知禹在玩什么文字游戏。


        21楼2019-07-09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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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迁都



          22楼2019-07-09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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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兔爷
            下学后,林易将书都装进书娄,打算自己背着,往日这事都是苏砚来做的,不过今天苏砚被他打发去干别的事了,他也就自己来了。可是没等他提起来杨知禹就背着他的书娄走了过,将林易的书娄提在手里:“贤弟,我来帮你吧!”
            林易摇头拒绝,拿回书娄,他并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不用了,杨大哥,我自己来就好!”
            “你不用客气,你还小,力气不大,这些对你来说太重了,给我吧!”说着抢着提了书娄先走了。
            “哎……”林易在后面想说什么只能吞了回去,跟了上去。
            “苏博艺,杨知禹,又是你们俩啊!”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林易停下脚步,往声源处看去。原来是被称为“书院三害”的林智、高峰和吴岷,这三人就是林易初到石鼓书院时在大观楼碰到的那三个学子。三人之中,林智长得颇为俊秀,高峰人如其名,牛高马大的,吴岷则是有些微胖,一脸的福相,似乎他家是衡阳的大商户,他这长相也算符合了商家的圆滑和讨喜。
            “林兄、高兄、吴兄,有何事吗?”林易虽不想和他们打交道,可也不好就这样走了,失了礼数。
            林智刷的一展手中的折扇,围着林易和杨知禹转了两圈,渍渍叹道:“我说你俩怎么整天形影不离的啊?莫不是有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高峰和吴岷立刻捧腹大笑起来,“谁知道呢,或许人家有特殊爱好呢 !”
            “你们莫要血口喷人!”杨知禹疾声道,脸孔涨的通红,似是愤怒又像是羞赧。
            林易奇怪地看着他,这么大反应干嘛?
            “杨大哥,何必动怒,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意他人所言。”
            “呦,还真别说,这细皮嫩肉的,倒是比倚翠阁的小娘子们还嫩滑些……”林智伸手要摸林易的脸被他一巴掌打开了,他也不在意,只重新扇起他那折扇,轻佻地道,“这小娘子本公子玩多了,这兔爷本公子可是没尝过呢!”
            “哈哈,哈哈!说的是,是该尝尝鲜……”
            杨知禹气的怒瞪着他们:“你们莫要太过分了!”
            见状,“三害”反而笑得更加放肆了:“怎么,我们又不是说你,你急个什么劲?”
            “你们…你们…”他噎了下,“……你们侮辱我朋友!”
            “人家可还没说什么,你着急什么!”高峰说完又是一个大笑。
            “这可不是维护小情人来了嘛!”
            “贤弟,你别听他们胡言,气大伤身。”杨知禹被堵了话,憋得满脸涨红,转过头来想要安慰林易,却见林易根本没有生气的迹象。
            “我没生气,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要那么生气。杨大哥平时可不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呀!”林易投去一个不解地眼神,杨知禹的养气功夫可不像是易动怒之人啊,不过想来在古代被说这样应该算是很严重的侮辱吧!
            “我只是……我只是……”杨知禹眼神闪躲,“……我只是为你抱不平!”
            “怎么样,苏博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的技术保证比姓杨的那书呆子好多了。”林智又欠扁地扬起他那自以为是的笑容。
            林易朝他灿然一笑,嘴角微向上弯,形成一抹弧度,衬着如玉容颜,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说不出的柔媚勾人,林智险些被这一笑勾了魂,暗道:原来不仅女色害人,男色也是祸害啊!其他人也被这灿然一笑电得微微眩晕,尤其杨知禹眼里更多了些什么。
            “林大公子,我会让你知道‘兔爷’是怎样的!”
            林易说这话时嘴角的笑容不曾褪下,只是少了那种柔媚,多了一股冷飕飕的感觉,眼角轻轻扫过那三人,令三人不禁感觉背后一阵阴寒。林易动作轻缓的做起了解衣的动作,林智几人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很快,碍事的外衣就被他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嘴角带笑地瞥了一眼林智,颇有些勾魂夺魄的味道,林智被他的笑容迷得眩晕,下一刻却见他活动起关节手腕来,不断发出的“劈啪”声让三人隐隐生出怯意。
            林易嘴角勾起轻笑,挑衅地看着林智:“怎么样,林大公子,你们打算一个个地来还是一起上?”这可还是他习武四年来第一次派上用场,不好好实践一下怎么对得起武艺师傅的教导。
            林智反应过来后为刚刚自己竟然怕了这小鬼头感到异常愤怒:“笑话,对付你……”他顿了顿,不屑道,“我一个手指头都够了!”
            “那好,我就等着看林大公子怎么用一个手指头赢我了!”林易并不在意他的挑衅,“先说好了,输了可不准到山长那儿告状。”
            “你以为我是你吗,跟没断奶似的还要找大人来撑腰!”
            “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杨知禹急的不行,拉着林易的袖子阻止道:“贤弟,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在意他说的就好了。”
            林易一把拂开他的手:“杨大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二人堂堂男子被他这般侮辱,这口气如何咽下去?”
            “可是你是……你是……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杨知禹仍是不放弃劝阻,“要不……我替你上吧!”
            “放心吧,我应付得来的,你不必担心。”
            林智见他们拉拉扯扯的,不耐烦地吼道:“你们两个磨蹭够了没有?胆子这么小干脆认输算了,叫几声爷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林易推开杨知禹,跨出两步,视线和林智胶着。
            另外几个人自觉退出几丈开外,将中间的空地留给二人。
            林智也脱去了碍事的长袍,捋起了袖子,两手握成拳,半躬着腰。林易两脚叉开与肩宽 ,做了个格斗的姿势。两人相互凝视了几秒,眼中火花迸射,最终,林智耐不住,先发制人,一拳挥向林易,林易不慌不忙的用左手挡开,将林智的拳拨向外侧。林智没料到林易小小年纪力气倒是不小,左臂横扫,林易迅速低头避过,对方却不放过任何机会,手背迅捷无比的从上而下,可他出手快,林易更快,揪着对手的衣服借力身体半侧,避过攻击,在对方旧力刚竭,新力未生的时刻,手肘向后顶在林智小腹上,又在他弓腰捂住小腹时化掌成拳,猛地挥向他左脸。林智被那一拳击得倒退两步,一手捂腹一手捂脸。
            吐了口口水,林智被激起了火气,也不去管那脸了,直接冲过来 ,距离林易还有三尺处凌空跃起,右腿如横扫千军般向他扫来,躲避不及,林易架起双臂挡在面前,而后又一手抓了他的小腿,一手抬起给了那腿狠狠一击,林智单脚着地,抱着腿痛得叫出声,林易不等他反应,抬腿一脚蹬出,踹在他小腹上,借力向后稳了几步,蹲下,一个旋风腿将林智横扫在了地上,林智被一连窜的打击疼得站不起来,捂着腹部蜷缩在地上。
            走到林智跟前,林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大公子,我这‘兔爷’你吃得消吗?”轻弹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林易转头对高峰和吴岷和煦一笑:“你们两个可还要来?”
            那两人惴惴的绕过他去扶起林智。
            捂着眼角的淤青,林智看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的轻浮,坦然道:“我输了!”
            林易倒没想到他会这般,看来这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高峰还有些不服,想要冲上来却被林智给拦住了,最后两个人扶着瘸腿的林智离开了。
            杨知禹捡起地上的外衣,递给林易:“贤弟,没想到你还会武功!我刚才还好一阵担心来着。”
            林易接过外衣,甩了几下重新披上,答道:“学了有好几年了。我不是说了我可以应付的吗,你看我像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人吗?”停了一下,林易又转过头疑惑地道,“话说他们怎么会以为我俩是那种关系呢?难不成我们有做了什么事让他们误会的?”
            杨知禹偏了头,支吾道:“……哪有什么……是他们小人多作怪……”
            “可是不是说无风不起浪吗 ?”林易嘟喃着,想着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相交过密了,引出了风言风语。
            仔细想想,杨知禹对他似乎真的不一般啊,做什么事都照顾着他,平日里一点重活都抢着去了,把年纪小当借口似乎太过了啊!越想越不对……
            “杨大哥,你不会……”林易一脸探究的看向他。
            “不会不会!”杨知禹慌忙摆手,急的额角渗汗,“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的是女人!”
            “问一下,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就算你真的喜欢男人我也不会看轻你的。”
            “没有喜欢男人,真的,你相信我!”杨知禹急忙解释,抓了林易的手,反应过来有迅速放下,严肃道,“我不会喜欢男人的,你放心!”
            林易觉得奇怪,他放什么心啊?这关他什么事?
            “不喜欢男人就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做正常人好。”想到什么。林易又戏谑道,“杨大哥那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女人,看来是有心上人了,说来听听,是哪家的小姐?”
            杨知禹闻言又闹了个红脸,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向林易。
            看来是真有心上人了!林易不怀好意地想着。


            23楼2019-07-09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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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男女
              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
              推开窗口,窗外的寒气趁机钻了进来,二月的衡阳刚刚从严寒的冬天缓过来,风中还带着些许的寒气,却不会让人感到有多冷,只是在初接触的时候一阵抖擞,倒应了苏轼的“料峭春风吹酒醒”的意境,窗口正对这几簇潇湘竹,几根竹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冒了头,所谓“清明一尺,谷雨一丈”,两天没注意,它们又拔高了好几节,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昭示着春日的到来。
              “恍铛!”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林易转过头,诧异的看到杨知禹扶着门急急喘息的样子,像是徒奔了几千里。
              “杨大哥?”林易自窗前走回房中,体贴地倒了杯茶给他,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贤……贤…弟……”杨知禹摆了摆手,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气力,抬头看着林易道,“……我……我听老师说你要去参加童试?”
              “杨大哥是为了这个?小弟是有这个打算,我今年已有十一,自三岁启蒙以来已有八载,遂想下场试试手。”
              “你要参加童试是自己做的决定?家里人可知道?”杨知禹缓过气来说话也顺溜了些。
              林易以为他担心自己年纪小自作主张,解释道:“家中长辈也是这个意思,祖父去岁就想要我下场了,只不过因着朝廷迁都的事就作罢了!”
              谁知杨知禹听了惊讶得眼睛圆睁:“你是说家里人也同意你参加童试?”
              林易奇怪地看着他,这有什么值得惊讶的?读书不就是为了参加科举的吗?
              “这怎么可能呢?到书院来上学也就算了,怎么能让你去参加科举呢?苏大人难道不知道,一旦你的身份被揭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怎么能让你去冒这种险呢?”
              林易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身份被揭穿,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
              突然,杨知禹两手握住他的肩膀,俯身直视着他的眼睛:“贤弟,听大哥的话,你再给苏大人写封信,告知他这事儿的严重性,让他不要冒险做这种轻易会掉脑袋的事!”贤弟满腹珠玑,文江学海,让她去考童试,必定能过,这样下来,童试过了就是秀才,秀才过了就是举人,若是那样,难不成还要进京考状元吗?这样岂不跟戏文里一样了,这可是欺君杀头的大罪啊!
              “杨大哥,我怎么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什么掉脑袋的事儿,我参加童试能有什么事儿!”林易深深觉得自己跟不上杨知禹的思维。
              见林易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杨知禹拔高了声音:“怎么不会有事,以女子之身乔装男儿混进书院也就算了,还要参加科举扰乱纲常,届时身份一旦被拆穿,招来祸患,后果不堪设想!”
              林易被突然提高的声音震得用手捂住了一边耳朵:“什么祸患?能有什么……”突然止了声,林易抬起头看杨知禹,恍然大悟地道,“……你以为我是女子?”
              杨知禹则以为林易终于听进他的话,一脸慎重道:“贤弟,听为兄的,不要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到时候搭上性命恐不值,再者你今年已经十一,再有几年就及笄了,不宜再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免损了闺誉,尤其是书院里全是男子,男女七岁不同席,整日里和他们呆在一处,终归影响不好,要是……”
              “杨大哥!”林易不得不打断他,“恐怕你是误会了,我实是男子!”
              “……到时候择夫选婿,若是被人知道了你有这么一段过往,恐怕会招来闲言碎语,况且……”意识到什么,杨知禹猛地停下,而后不敢置信的拔高了音调,“你是说你是男子?”
              林易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而且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女子!”
              林易虽不知杨知禹怎么会误会他是女的,不过现在知道他是男的,那他的担心就不存在了吧!
              抬头看杨知禹,却见他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没有半分放松,反而整张脸刹那之间褪尽血色,苍白一片。
              “…你是说…你-是-男-子?”
              林易奇怪地看着他:“自然是男子!”至少表面上是。后半句他敢说出口,只在肚子里腹诽着。
              再次得到确定后杨知禹的脸又白了白,踉跄地退了两步,背倚着身后的门,直直的盯着林易那张如玉容颜,嘴里嗫嚅着:“……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明明长得这样妍丽,身子这样孱弱,举止这样秀气……
              林易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隐隐的,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过了好一阵,林易见杨知禹情绪似平静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杨大哥,你没事吧?”
              杨知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勉强道:“…没…没事…”
              见他似乎真的没事了林易才松了口气,只是这会儿又想起杨知禹之前误会他是女子的事,他分了一只眼注意着他,装作不经意道:“不过说来,杨大哥怎么会以为我是女子呢?”
              杨知禹听到后,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两年前闯进林易房间的那一幕,耳根子微微发烫,支吾着道:“…愚兄…是愚兄见贤弟容颜生得过于妍丽才有所误会,贤弟别怪罪,愚兄在这给你赔礼了!”说着郑重的给他鞠了一躬。
              林易知道一定不止这个原因,只是他也不好再问下去,再有想到另一件可能的事,他也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杨知禹情绪不高,两人只是闲话了几句他就离开了。林易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


              24楼2019-07-09 0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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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中国台湾来自iPhone客户端25楼2019-07-09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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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童试
                  童试又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院试录取者即可进入所在地、府、州、县学为生员,俗称“秀才”,生员分廪生、增生、附生三等。生员经科试合格,即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称“科举生员”,俗称秀才,算是有了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林易在古代虽说读了八年书,可是没有通过童试取得生员资格,不能算是读书人。现代十几年的读书生涯,考试大大小小的也经过百来次,不过在古代,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考试,尤其这还是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几千年的科举考试,虽说不至于太紧张,但心里却是好奇。
                  县试由知县主考,府试由知府(各直隶州的知州、直隶厅的同知)主考。县试、府试的考试内容、程序基本相同,考试内容为四书文、试帖诗、经论、律赋等,并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这些对林易来说都算不上难,拿到卷纸后没有花太多时间他就完成了,因为是在县衙大堂考,考生每人一张长桌,聚在一处,并没有单独地隔离起来。写完后,林易无聊便观察起在座的考生来,说来,他并不算是最小的,似他这般大的考生有好几个,比他小的也有三四个,甚至有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样子,这种人如果不是长得小个,恐怕就是所谓的神童了,三岁能诗,四岁能赋什么的。
                  院试是童试中最关键的一次考试,由学政主持。第一场照旧是些基础的,并不难,第二场是诗赋,不限韵,诗词这类林易算是弱项,当然,如果剽窃古人几句肯定是能轻松过的,不过一来他不好意思做这事,二来记得的都是些流传千古的名句,这要是放在小小院试之中,到时候惹出什么风波反而不好,再有他好歹学了七八年古文,通过院试的诗要求不算高,还难不倒他,这样一来也就没必要做那让自己心虚的事了。
                  前两场算是笔试,主要是考考生的字,最后一场是面试,由学政亲自面试,一般的,很多人在前两场就会被刷下去。不过林易并不担心,前世今生二十多年的读书经历,若是连这小小府试都过不去,他干脆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县试、府试、院试的所有考试结束后,主考官将录取者的名次排定,以长条形的纸张公布,称为“出案”、“出长案”。县试第一名称“县案首”,府试第一名称“府案首”,院试第一名称“院案首”。如果考生在县试、府试、院试都名列第一,则有“小三元”的美誉。
                  今天是出榜的日子,学院里放了假,虽然并不担心自己会落榜,不过抵不住苏砚和二丫两个人的厮磨,再加上他也有一点点好奇自己会得什么样的名次,所以就三个人一起来看榜来了。
                  “公子,您那么好的才学,会得第一的吧?童试第一的话叫什么呀?”二丫边护着他往前挤边转过头对他说,她声音太大,一下子周围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大概是想要看一下是谁这么自大轻狂。
                  林易真想大喊‘我不认识她’,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不得已只好道:“山外青山楼外楼,天下间才远学胜于我的多得是,便是这衡阳郡,学富五车之人也是不胜枚举,二丫不要妄下断言!”如此那些人脸色才好些,大概是觉得林易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中国历来都是喜欢把喜庆的消息写在红纸上的,自然现在放榜也不例外,林易三人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挤到放榜的名单前,好在天气还算凉快,并没有出太多的汗。
                  “唉,好可惜呀,差点就能中个‘小三元’了!”
                  是二丫的声音,语气里满是遗憾,竟然知道“小三元”,看来刚刚苏砚给她解释了。林易顺着墙上的名单上看去,苏博艺的名字在县试中的第二,府试中的第一,院试中的第三。竟然得了个“府案首”,不过还算在控制的范围之内。
                  “好了,没得‘小三元’就没得吧,公子我都不在意,你那么在意干什么!”就林易看着二丫嘟着嘴满脸可惜的样子觉得好笑,这要是被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是他故意的,还不知道会被念叨成什么样呢!
                  二丫不服气地反驳:“怎么能不在意呢,若是公子考了‘小三元’,老爷夫人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林易不再理会小丫头的话,“小三元”?他可不想做那出头鸟,况且又是这个年纪,现在这样多好,谁也没能得这名号。
                  再次看了看三个“案首”的名字,林易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坏了,府试的时候本想控制一下的,但想着自己不要这名号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就把控制幅度又松了松,把“府案首”给抢了。事实证明他果然有先见之明,因为“县案首”和“院案首”是同一个名字,并且还是府试里的第二名,现在那人说不定怎么恨他呢!
                  “说来这个史桓倒是比公子更倒霉,就差一点就能中个‘小三元’了!”
                  旁边又传来二丫的长长的感叹,这次林易却是再控制不住了,捂着肚子自个笑个不停,因为这史桓正是那“院案首”的名字。


                  26楼2019-07-09 0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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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27楼2019-07-09 0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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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少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湖边的阶梯印着斑驳的暗绿苔痕,几株杏树上,粉色的小花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骨朵的形状,静静地绽放着,几缕蒙蒙雨丝,更添加了几分唯美静谧。只是在这之中,偏偏有阵阵破空之声,忽然之间,斑驳树影之中闪出一个青色身影来,浅青色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手腕轻旋,手中长剑便也快速旋动起来,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宛若游龙穿梭,行走四身,银光闪闪,与翩飞的浅青身影融合在一起,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十六七岁的少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但他相貌虽美,却是让人难以辨认出他究竟是男是女,既因着他雌雄莫辨的容颜,也因着他介于男女之间风流韵致的独特气质。最后一个收势,少年轻盈落地,右手将剑背于身后,被剑气震到的杏花纷纷洒落,仿若落了一场花雨,偶尔一两瓣落在少年如墨的发上,竟是勾出别样的风韵。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林易,只不过现在的他已褪去了孩童的稚嫩,长成身姿翩翩的少年郎。不过随着年岁越长,他的容貌却越发精致婉约起来,看起来倒不像是男子,反而比一般女子都还要长的好。若不是有着近六尺(宋一尺31.2 cm,约1米7多)的身量,恐怕说他是女子也没人会不相信。
                      “三哥!”略带稚嫩的清脆童声传来。
                      林易转过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拉着一素衣妇人缓步走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妇人容貌艳丽,即便周身素淡也无法掩去她的光华,她的眼睛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女孩,眼里尽是宠溺,尽管如此,刚刚那一幕仍是夺去了她的注意力,那样一个唯美画面,那样一个灵秀人物,纵是她在这吃斋念佛了十年,也不免有片刻的心旌动摇。
                      “姨娘,博惠!”
                      林易朝来人轻轻颔首以示礼节,来的这二人正是苏明杰的妾室芸娘和女儿苏博惠,当年答应芸娘照看她的女儿,这些年来林易也守了诺言,府里的人见三公子和二小姐感情不错,也没人敢怎么怠慢这位庶出的小姐,纵使夫人并不喜这位小姐。再加上这么多年来苏博惠也算是他带大的,林易也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疼了,考虑到芸娘不能住在府里,有机会他也会常带博惠去庵里见她,让她们母女相聚。
                      “三公子!”芸娘唤了一声,看着当年这个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小娃儿今日竟已成了翩翩少年,更加上丰神隽秀的身姿容颜,不知要惑了多少人的心神。若是十年前自己遇到他,也不知能不能抵挡这般人物。那时她便对他说过,若是他再大上十来岁,她说不定就会倾心于他,现在看来,那话果然不错,便是如今她这般年纪、这般心境,这么一位温文体贴的男儿,相处久了,想要不动心也实不容易。
                      “听博惠说你今年就要参加会试了?”敛了心神,芸娘压下心内些许异样抬头问道。
                      “是的!再过几日就要去临安了,所以在这之前就带博惠来见见您,往后再来的机会就不多了,姨娘和博惠也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聚聚!”
                      因着迁都,苏家一家子里苏明杰和苏明英两兄弟因在朝中任职,所以也跟着朝廷部队迁到临安了,不过也只是有官身的过去了几房人,苏老太爷等人还是留在祖宅,另有一些庶出子女也留在了汴京。
                      林易自通过童试后又在书院呆了两年就回到汴京参加乡试,十四岁那年中了举人之后,三年间都留在汴京,苏明杰两兄弟年假的时候会带着家眷回来给苏老太爷拜年。本来中了举后第二年就可以直接参加会试了,不过苏老太爷并不是很赞同林易那么早就出仕,林易自己也不想那么小就投身到官场中,所以就推迟了。直到今年苏老太爷觉得他火候够了才让他去参加会试。
                      “那我就在这儿预祝三公子金榜题名了,以三公子之才,前三甲必定是如探囊取物了!”芸娘眼神闪了闪,微笑着朝他祝贺道。这些年岁月并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看起来她仍是当年的样子,只不过多了几许成熟的韵味,这样反而更增添了魅力,十年来的清修生活也让她不经意间沾染了寺里的佛香,淡淡的檀香萦绕,让她整个人更添几分清雅,现在这么一笑,仿若春风拂面,实在是夺人心魂。
                      林易垂眸掩下眼中惊艳:“姨娘过奖了,不过博艺也希望能借姨娘吉言,取得佳绩!”
                      “三哥,姨娘,你们不要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了,听说庵里后山的景致不错,陪惠儿去看看好不好?”苏博惠不耐烦他们俩在那客套,扯着林易的袖子,嘟起小嘴撒娇道,“不然哥哥离家后我就再不能像今天这般出来玩了,哥哥你陪我去看看嘛,陪我去看看嘛!”
                      林易看着她娇俏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看这天色该是回去了,不过今天哥哥就破例一回,这以后你可要乖乖呆在府里,别老是跑出来,外头危险,你一个女孩子要多注意些,知道吗?”
                      得了允许,苏博惠笑得灿烂,嘴里一个劲地应“是”。
                      待林易三人走远后,杏林里走出来两个年轻女子。
                      “小姐,刚才那公子生得好生俊美,竟是比之女子都不逊色!”着浅黄色衣裳作丫鬟打扮的少女望着林易的背影发出长长的感叹。原来她们二人之前是在这杏林里赏花,察觉林易来到之后,因避讳就躲进了杏林里,全程目睹了林易在这杏林里舞剑的那一幕。
                      被称作小姐的少女脸上蒙了轻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容颜,只隐隐透出五官姣好的轮廓和一双灿若繁星的秋水翦瞳,她的眉并不是像时下女子那般修得极细,反而巧然天成,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少女服饰装扮并不如何的艳丽,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衣服是上好的天蓝丝绸,绣着雅致幽兰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她发上的碧玉兰钗交相辉映,袖口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的系带上别了一块翡翠佛像玉佩,这玉隐隐有光彩流转,不似凡物。少女身姿绰约,娉婷玉立,竟是说不出的雅致清丽。
                      小姐听了丫鬟的话,想到刚刚那少年于落花纷纷里舞剑的绝美身姿,一时之间也是生出诸多感慨:“古有宋玉潘安之流掷果盈车,今日见了这少年,始信倾城出男色!”声音清清泠泠,听在耳中似是被冷泉淌过,带出别样的沁凉。
                      过来一阵,两人也离开了杏林,风中隐隐传来主仆两的对话……
                      “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回临安?”
                      “等姐姐出了月子我们就回去,娘亲这次没能来,我自然要多陪陪姐姐。”
                      “夫人不来听说是忙着为小姐择婿呢!说不定小姐这次回去就会多出一个未婚夫了!”
                      “好你个丫头,什么未婚夫不未婚夫的,我看是你恨嫁了吧!这次回去我就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把不把这话整日地挂在嘴边!”
                      “小姐!我说笑呢!”
                      ……


                      28楼2019-07-09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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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通房
                        林易从寺里回来后,又将苏博惠送回她的院子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回到门口,就有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迎了出来,那丫鬟虽然穿着仆人服饰,却也掩饰不了那娇美容颜,虽说不及芸娘之流,但比之一般女子也是胜出许多,尤其她虽说是丫鬟,却有着许多女子都难以企及的娇嫩皮肤和窈窕身段,这在女子之中也是难得了。
                          可是林易每次看到她心里都觉得膈应得很,尤其是当她用那双秋水似的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的时候,那欲说还休的幽怨每次都激得他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公子~”
                          林易被这拉长了的幽怨叫声吓得脚步一顿,深吸口气,脸上挂上完美的微笑,转过头。
                          “是彩月啊!”
                          这丫鬟叫彩月,是十五岁那年苏夫人拨到他房里的,说到这里林易又想起两年前苏夫人将彩月拨给他的时候,真是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两年前,林易通过乡试后就留在了汴京,年底的时候,苏明杰和苏夫人从临安回汴京祭祖和给两老拜年,过了年,林易满了十五周岁,像往常一样,林易在早上去给苏夫人请安,通常他请安后苏夫人都不会留他太久,但那一天却很反常,苏夫人先是和他磕了磕家常,再又是感慨时间流逝,岁月不饶人,这之后又时不时地提起两位哥哥的儿女,待林易都被她的话弄糊涂后这才提起正题。
                          苏夫人拉着他的手,仰着头看他,伸出手抚着他的脸,感慨道:“一眨眼,娘的三儿都这般大了,成了大人了!”
                          十几年的相处,林易早已把苏夫人当做了真正的亲人,听到她的感慨,又想到自己自到这宋朝,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一时间也是心生感慨,陷入了怅惘中。待回过神来,只听得苏夫人在问二丫的事。
                          “你身边的二丫呢?”
                          “二丫两年前已被儿子许配给管家的儿子苏砚了,嫁人后儿子就没再让她贴身伺候,只让她帮忙管着院里的大小事儿,现在算是个管事娘子!”
                          苏夫人听了拧着眉:“嫁了?”
                          苏明杰迁去临安,苏管家一家并没有跟着去,而是留在在汴京经营着苏府的几项营生,每个季度再将盈利的银子送到临安供苏府在临安的花费,所以苏砚和二丫成亲苏夫人并不知道,再者两个下人的婚事她也不太在意,只不过现在突然想到一件事她才会想起林易身边有这么个丫鬟。
                          林易见苏夫人表情不太高兴的样子,试探道:“娘亲找二丫可是有什么事儿?要不要吩咐人叫她过来?”
                          “既然嫁了就算了!那现在你身边是谁在伺候?”
                          “并没有谁,儿子不习惯太多人在身边,自二丫嫁后所幸就没再要人服侍,只留了苏砚伺候笔墨。”作为现代人,林易实在不习惯吃喝拉撒、洗漱穿衣都要人服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丧失了独立生活的能力,林易骨子里是非常独立的,当年上学时他就没让父母帮过什么,所有的一切手续和生活中一切都是自己处理的,古代大少爷的生活太过安逸,这些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苏夫人一听这话立马出声反对:“怎么能不要人服侍?堂堂嫡出三公子的身边怎么能没有人服侍?”而后一脸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我的儿啊,委屈你了!”
                          苏夫人又唠唠叨叨了许多,说这些年来怎么忽略了林易一类的,最后才对身后的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说道:“彩月,从今天起你就到三公子房里服侍吧!”
                          名为彩月的丫鬟抬头偷偷睨了眼林易,娇羞地应了声“是”。那时的林易已经是翩翩少年,长得俊逸非凡,一张脸直比女子还要生得俊俏,府里很多丫鬟都偷偷地心仪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林易想说根本没必要,只不过也知道苏夫人是关心他,而且她既做了决定就不会有改变的道理,所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当晚彩月就搬到了他的院子,一切都照旧,多了个人也没太大的变化,只是几天过去后,有个下午彩月被苏夫人叫去了,回来后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像是要把他吞了似的,渗人得很,一直到晚上,他回房休息时,发现彩月穿了件薄薄的轻纱满脸娇羞地躺在他床上,那时林易才明白彩月下午时看他目光里的含义,也是那时他才明白苏夫人将彩月放在他房里的原因。
                          好不容易摆脱了彩月,林易当晚却睡不安稳,他做了个噩梦,梦里他还是现代的女的样子,却被一个女人侵犯,那女人的面容模模糊糊的,似乎很是熟悉,任凭他怎么挣扎也没人来救他,最后在紧要关头时吓得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醒来后才发现额头沁满了冷汗。
                          那晚之后,彩月总时不时地围在他身边,作出各种撩人的姿态勾引他,要是换了另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可能她就真的得逞了,只是他不算是真正的男人,再者每次看到她那姿态他就会想起那晚的噩梦,所以一有机会就躲着她。如此几天过去后彩月总算是消停了些。
                          只不过彩月消停了,苏夫人却又不消停了。林易猜想彩月之前作出那番举动大概是出于苏夫人的授意,果然,在彩月行动失败后林易就被苏夫人喊去了,言语之中甚至隐晦的问及是不是他那方面有什么问题,还说要叫大夫来给他检查,听得林易出了一身的冷汗,林易自知自己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是心理有问题罢了!
                          一般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都会安排有通房丫鬟,算是教他知人事,像《红楼梦》中贾宝玉就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和袭人发生了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袭人既是贾宝玉身边的大丫鬟,也是他的通房丫鬟,通房丫鬟一般会在男主人娶正室前被打发出去,也有的会被留下来,幸运的话以后会被抬为妾室,成为半个主子。
                          苏夫人安排彩月到他房里就是这个意思,别人家如何林易不知道,只是苏府里通房丫鬟 在男主人成亲时是必须要被打发的,至少无论是他的两个哥哥还是大房里的几个哥哥,成亲时都是这么做的,这和苏府那特殊的家规有关,别说他过不了自己这关,就算过得了,他也不会去毁了这么一个女孩。不过说来在他眼里是毁了,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也只有这时,林易才能感觉到到自己和这个时代的不同观点,如此他才不会忘了自己曾在现代二十年的时光。
                          最后,林易只能对苏夫人说要潜心学习,不想让别的事分了心思,怕影响两年后的会试,这些事待考取了功名再说,如此才阻止了苏夫人想要请大夫的想法,而且还夸他心志坚定,自严自律。
                          “公子,您不能带奴婢去临安吗?”
                          耳边又传来彩月那幽怨至极的声音,林易收回思绪,看到她两手揪着帕子,委屈地低着头,偶尔抬头间媚眼又在向他放射秋波,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又有重新起来的趋势。
                          “公子是去参加科考的,又不是去游玩,带那么多丫鬟去做什么,你就好好呆在府里就好了!”说完不待她反应过来就迅速离开了,也不管她在后面是如何地喊。
                          “哎~公子,公子……”彩月揪了揪帕子,扭了扭水蛇腰,“讨厌,人家还没说完呢……”
                          只是林易早已不见了身影。


                        29楼2019-07-09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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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会试
                             会试又称春闱,分三场,每场三天,分别设在农历二月初九、十二、十五。
                             “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荆公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林易看着眼前的题目久久不能下笔,倒不是不会,以他前世今生近三十年的读书生涯,一道策论并不能难倒他,但也是因为前后两世的经历让他对这道题产生了分歧,理智告诉他,在这个架空的宋朝,要想取得好名次,就应该迎合统治者的心意,可是偏偏在八百多年,他所了解的和这个时代相违,并且从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后世对王安石变法的结论无疑是较为中肯的。
                             是大胆的从立意新颖的角度下笔还是遵循传统来写这篇文?林易陷入了纠结之中。
                             为什么不像唐朝那样,重点考诗赋,那样就不用太纠结了。
                             沉下心,林易蘸了墨开始下笔……
                             “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权时势、而务博宽大之名。   国家当疲玩不振之秋、内忧外患、其势岌岌不可终日。而朝野方酣嬉而为偷惰之谋、不有以震厉之、则弛者不可复张、而天下终於不救。虽申商之术、儒者弗道、然时势所值、激於不得不然、善为国者必不敢因循顾忌、而贻天下以不测之患。如猛烈之药、虽非所以养生、然遇沈痼之疾则固非此不能起也。
                             诸葛武侯承刘璋之后、王荆公当北宋之衰、皆所谓处积弱积弛之余、非用申商之术莫能治也。
                             ……”
                             (注:借用清末科举题和状元答案,有改动,不必探究。)
                          考完会试后,林易没有回汴京,留在了临安等消息,按惯律,会试成绩通常会在会试结束后的半个月公布,林易考完后却是轻松了,这感觉就跟上一世考了高考一样,什么都不必想,只管放松,苏明杰看他前段时间准备科举时常拘在房里温书,这次大考完了就没有再严加管束他,所以在等待会试结果的半个月,林易可算是将杭州有名的景致都逛了个遍。
                             杭州之美,美在西湖。西湖旧称武林水、钱塘湖、西子湖,宋代始称西湖。
                             西湖有十景: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花港观鱼、柳浪闻莺、三潭印月、双峰插云、雷峰夕照、南屏晚钟。
                             这西湖十景却是与现代的十景有些不同,再者,古代的自然古韵和现代人工模仿出来的总是不同,不过有一点叫林易觉得难受的就是杭州的天气,一开始也觉得这烟雨朦胧的江南春景果真如诗中那般缠绵美丽,呆久了林易不得不感慨,文学果然是从生活中升华的,半个月连绵不断的细雨,衣物什么的都是潮湿冰冷的,面对这样的天气,再如何的富有诗意,林易也难喜欢得起来。
                             林易在外边玩得开心,却不知道几位主考官为了他的卷子吵翻了天。
                             “林大人,这个学生的答卷文风沉稳,观点分明,言之有物,经史诗赋也是上佳,如何竟将他归到二甲中下?依我看这等高才绝学,便是列为一甲第一也不为过!”
                             “周大人你说得是不错,可你看这卷子上的字,分明是东坡居士的笔风,再有这学生言辞之中似乎对王荆公颇不敬重,这等猖狂之人如何能让他得了这一甲的名次?”
                             “林大人此言差矣,昔日荆公也是赞过东坡居士的字动静相映,工拙天成,豪放大气,如此这学生临了东坡先生的字有何不妥?”
                             “廖大人,你明知……”
                             “林大人说得不错,圣上想必也不会愿意看到有人对荆公不敬,这学生言语之中对荆公之才甚是怀疑,这等辱及先人的后辈,给他个二甲的名词已是仁慈了!”
                             ……
                             几个人争来争去的闹得面红耳赤的也没个定论,一直到门外来了一名四十来岁的着紫色圆领朝服的清瘦男子,几个人才停止了争吵。
                             “见过相爷!”
                             几人连忙向来人施礼,原来这来的正是当今丞相章庭。因他久等不见下面的人送来会试中榜的名册,就自个寻了过来。
                             “大考上榜的名册可拟出来了?”挥挥手免了礼节,男子询问道。
                             几人之中被称作“林大人”的站了出来:“回相爷,已经好了,只是其中一人的名词,几位大人的意见不太一样,下官也不知该如何安排才好!”
                             闻言章庭眉头微蹙:“那卷子在何处?拿来本相看看!”
                             “在这里,大人您请坐!”林大人忙引了章庭到桌前坐下。
                             章庭结果卷子浏览起来,眼神渐渐地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慎重,下面的两方人俱都紧张地等着他看完。
                             半晌,章庭放下了手中的卷子,眼中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之前拟出来的一甲第一的卷子呢?”
                             “相爷,可是有什么问题?”林大人忐忑的问,毕竟那一甲第一是他们这一方强推的,若是被相爷否决了那可就是打脸了。
                             “你尽管拿来便是了!”
                             看见章庭似乎有些不悦,林大人也不敢再问,急忙拿了那一甲第一的卷子给他。
                             “商鞅变法,秦以富强,诸葛治蜀,但有声誉,未见其强。王相治宋,毁者虽众,未见宋衰。 司马、东坡一行人等,虽诗文绚丽,用武不能平外国,从政不能抑蔡章,虽君子有何用?平、勃阿附吕氏,而定汉室,王陵空言正理,终无建树,宋之误在君子,非误在小人也。
                             ……”
                             看完之后,章庭两手拿着卷子,眸眼微眯,底下的人也不敢打搅他。
                             半晌,章庭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指着引发争议的卷子突然道:“将这卷封给拆了!”
                             几人闻言脸色变幻不断,终于,有一人迟疑道:“……相爷,这……这不符合规矩……”
                             “有什么事本相担着就是!”
                             的确,一朝宰相做这么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几个人这么想着也就听了他的吩咐,拆了密封的卷纸。
                             见状,章庭询问道:“考生年岁、贯籍如何?”
                             “汴京苏博艺,今岁十七,父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苏明杰!”
                             “十七岁?”章庭眼中露出意外,再次看了看卷子,眼中探究更浓,这文风笔触竟出自十七岁的少年之手吗?
                             其他几人听说这卷子的主人竟然只有十七岁也是一阵惊讶,尤其那支持苏博艺的一方,更是认为没看错人,果真是个杰出的,年纪轻轻竟已有这等才学。
                             十七岁……
                             谁都不知道章庭在想什么,只见他盯着手中的卷子垂头沉思。
                             久久,他突然抬起头来,一锤定音!
                             “这卷子,就列为一甲第三吧!”


                          31楼2019-07-09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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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探花
                              四月十六,这一日临安城内异常热闹,原因无他,今日是新晋进士御街游行的日子,从宫门到城门的道路两旁早已是人头攒动,尤其是路边的酒肆茶楼,想要再找个空余的位置已是难事,这一天对于闺中的女子来说也是难得放肆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她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评论着从御街前打马而过新晋进士这些陌生男子而不会被视为不知廉耻。
                              干净整洁的包厢内,一穿着碧色丫鬟服饰的少女坐在窗口旁,两手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远方的街道,从开着的窗口可以直接看到楼下从远而近的街道的繁盛,平民百姓连成一条长龙,个个翘首盼望着尽快金科状元的到来,这一年一次的盛景也算是古代人少有的娱乐了!
                              “小姐,那状元郎怎么这么久还没到啊?”碧衣小丫鬟嘟着嘴转头问旁边的一名少女,那少女穿着浅黄色的罗裙,脸朝着窗口,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个银色丝带轻轻挽着,从窗外投射的阳光映在她如玉的容颜上,似是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那丫鬟望着她,只觉得自家小姐此刻竟是比平常还要美上三分,直似天上的仙女下凡,看着看着竟然呆住了,竟忘了先前问的话。
                              “从宫门到这儿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又较往日更拥堵些,队伍行得慢些也是常事!”黄衣女子声音清泠,像是冷泉淌过心间,沁人心脾。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十指纤纤,捧起桌上的茶盏至嘴边,轻轻的抿了口,这一套动作在她做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优雅,袅袅的烟雾迷蒙,竟教她看起来身旁似有烟霞轻拢,水汽在阳光的映射下隐隐散着五彩霞光,这一幕若是教人看见,定会误以为是神女误落凡尘。
                              “小姐,你真美!”碧衣丫鬟看着少女,愣愣地吐出一句,似感叹又似赞美。
                              章浅语听了只是浅笑,这话她听得太多,自十三岁她随母亲到宫里参加宫宴后,她容颜妍丽的名声就在京师传开了,虽然真正见过她的人其实不多,但家族的声名和父亲的官位都将这个传言推向了巅峰,其实颜色比她更甚的女子着实不少,只不过她们没有她这样一个官至宰相的父亲和曾经权倾一时的祖父罢了!
                              章浅语不知道的是,她声名至盛,不仅因为她的容颜,还有她身上的那股独特气质,所以外面才会有“章府有女,芳华二八,娴静如莲花”的传言。
                              包厢的隔音并不算太好,她们旁边的的包厢里似乎是几个女孩子,大约也是朝中官员的女眷,不知是说到什么,几个少女的兴致异常高昂,隐隐约约传来几个女孩子的嬉闹声。
                              “……你们知道吗,听说今年的探花郎是个俊美的少年郎,说是只有十七呢!”
                              “这个我知道,这个我知道!我大哥也是这届的进士,听他说陛下原本想要钦点那探花郎作金科状元的,不知什么原因最后竟只得了个探花,不然的话那就是我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了!”少女的高昂的声音充满了憧憬和欢快,可以想象得出那女子性子定是活泼开朗的。
                              “你们都不清楚,我听说陛下让那探花郎对个对子,若对上了就让他当状元,可惜那探花郎没有对上,可见这探花郎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腹中是没多少墨水的!”女子的声音充满鄙夷,大概是爱恨分明的人。
                              “才不是,我爹爹说探花郎的文章引经据典,条理分明,他在短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治国见解一蹴而就,通篇文气畅达,行文骈散结合,立论稳重,辞采雅驯,足见器识文章不凡。这样的人怎么会只空有一副皮囊?”
                              “不知那探花郎是如何地俊美呢?”
                              “小妮子可是春心动了?待会儿那探花郎不是要经过这儿嘛,到时若是看上他了就叫尚书大人招了他作女婿好了!”女子的声音充满揶揄和打趣。
                              刚才那女子可不依了:“好你个慧娘,这话你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说,看来你和你那表哥好事近了,据我所知,慧娘你表哥这次可是得了二甲传胪的好名次呢,什么时候让我们大家讨杯喜酒喝啊?”
                              女子说完这话后又有好几个女子附和,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嬉笑声和断断续续的求饶声,大概是闹成一团了。
                              “小姐,你说那探花郎为什么没能当状元呢?”听着旁边包厢里女子的言论,碧衣丫鬟疑惑地问道,“既然那探花郎文章那么好,陛下干嘛不干脆让他当状元?”
                              章浅语眼中波光微闪,平静道:“卷碧,不是好的就一定是第一,自古以来探花大都是年轻俊美的少年或青年,这算是一个习惯,就像这次,或许这探花郎才华不输状元,但前三甲里就数他年纪最幼,另外听说他品貌也是一流,如此被点为探花也就不奇怪了!”
                              “再有,陛下作为一国之君,很多事情也并不是说想怎样就怎样的,听说此次的状元是曾家的人,尤其这曾家子弟在会试时又是会元,陛下也不能驳了曾家的面子,点了曾家的子弟做状元也算是对曾家的恩宠!”
                              “小姐是说老和我们家作对的那个曾家吗?”
                              “嗯!”
                              卷碧气恼地嘟起了嘴:“陛下干嘛要让那讨人厌的曾家的人当状元呀!这以后朝堂上曾家岂不是又要嚣张了,相爷怎么也不阻止啊?”
                              章浅语目光深邃,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陛下心里恐怕是乐意这样的,哪个皇帝都容不下手下的臣子一人独大,这是身为帝王首要学会的平衡之术。”尤其章家还有章惇这么个算是不好的例子在,皇帝不会放任章家一直独大下去。
                              “听说父亲在会试时插手了考生的选拔,陛下大概是知道了,金殿廷对时对探花郎说要点他作状元不过是试探罢了,陛下这样做是在警告章家别把手伸得太长了!”
                              “怎么这么复杂啊?”卷碧听着章浅语的话只觉得似乎到处都是阴谋,至于这阴谋是什么她又看不出来。
                              “陛下大概以为那探花郎是章家的人,是以才有此举,不过好在那探花郎应对得巧妙,这才减少了陛下对章家的猜忌,若是那探花郎不知轻重地要了那状元的名头,恐怕以后就只能绑在章家的船上了!”
                              章浅语想到贴在城中皇榜上的探花郎的文章以及他巧妙应对皇帝的对子,心里对这个未曾谋面的少年有了些许敬佩,这人才华不凡且有急智,文章字里行间表现出一种超乎常人的觉悟,那觉悟是什么她似乎隐约能触摸到又似乎不甚了解,总之,当初看到那人的文章,似乎能感觉到那人的与众不同,再后来知道那人竟是那般年轻,心内又是一阵惊讶。所以素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自己今天也来到这酒楼,等着想看一下能写出那种文章的人是什么模样。
                              又过了约一炷香的样子,隐隐约约传来铜锣声和唢呐声,以及远处老百姓的欢呼声。
                              “来了!小姐,他们来了!”卷碧激动得趴在了窗口。
                              顺着窗口看去,长长的队伍蔓延成一条红色巨龙,近百名新科进士骑在骏马上缓缓踏马而来,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金鞍朱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欢声雷动,喜炮震天,遍街张灯结彩。
                              铜锣声唢呐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要响彻整个临安城,人影也渐渐从模糊到清晰,章浅语挂上面纱,站到对着街道的窗前,往下看去,队伍的前方并列三匹骏马,中间的稍稍向前凸出,马上坐着一身大红状元喜袍的约是而立之年的男子,两侧分别是榜眼和探花,再之后的就是二甲一类的。
                              待到近了,章浅语才注意到前面三人中临近她所在酒楼的那人似乎一身狼狈,仔细看才知道他身上满是花瓣和枝叶,几片花叶停在发间,咋一看上去倒像是别了几朵花。街道两旁时不时有人丢些花朵向那少年,嘴里发出惊叹声,惊讶于那少年一个男子竟也生得这般绝色。
                              马队来到酒楼下,章浅语看着那狼狈少年似乎觉得有些眼熟,只是脑海之中一下子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花……花……
                              竟是他!
                              “小姐,是那个在杏花林舞剑的公子!”
                              同时,卷碧忽然出声,声音里满是惊讶,事实上,章浅语的惊讶丝毫不亚于她,没想到他就是那少年探花郎!
                              “小姐,今年我们在汴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卷碧脸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似乎在为之前见过这探花郎而自豪,可是接着她就迷惑了,“小姐,为什么那么多人朝他扔东西啊?”
                              章浅语看着因为在马上躲避别人扔的花果而显得狼狈,却仍看得出如冠玉的俊美容颜的林易,少年坐在马上,光洁白皙的脸庞,优美如樱花的嘴唇,细致如美瓷的肌肤,线条柔和的轮廓,修长笔挺却不粗犷的身材,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世间少有。
                            不知为何,此刻她脑海之中又浮现出在那个杏花盛开的季节,青衣少年花下舞剑的画面,那人的脸渐渐地和马上的少年重叠,最后化成一个。
                            章浅语声音清浅地给卷碧解释:“探花郎有宋玉之才,潘安之貌,古有‘看杀卫阶’,潘安‘掷果盈车’。卫从豫章至下都,人久闻其名,观者如堵墙。先有羸疾,体不堪劳,遂成病而死。时人谓‘看杀卫玠’。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这两个典故都是说男子长得美的,今探花郎妙有姿容,行人扔几束花也不足为奇!”
                            叽叽喳喳地,旁边包厢又传来几女的惊叹声和嬉闹声。
                            “呀!这探花郎好生美貌,看起来竟跟个女子似的!”
                            “这人不会是像戏文里头说的那样女扮男装的吧!”
                            “怎么会,那可是欺君大罪,要杀头的!”
                            几个女子似乎被这话吓到,声音低了下去,说些什么也不太听得清,过了好一阵,声音又渐渐大了起来。
                            “你们说这探花郎以后的妻子该有多么难受啊?”
                            “这话怎么说?”众女惊奇,忙追问道。
                            “你们想啊,整天对着一个比自己还要美貌的丈夫,身为女子该是有多自卑啊!”
                            话落,几个少女都被逗笑了,章浅语也抿了抿唇角,细想这话也果然不错。
                            又端坐了两刻钟,队伍渐渐地远去,章浅语放下手中已经凉透的茶,下了茶楼上了候在茶楼后面的马车,马车从另一条没有多少人的巷子穿过,拐了个弯不见了影子。
                             


                            34楼2019-07-09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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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相亲
                                林易坐在高头骏马上,不动痕迹地躲着街道两边的人扔来的水果、花枝,这些人也热情太过了,就跟现代的粉丝似的,让人吃不消。一路过来他不知道被砸了多少下了,幸好这些不是石子,不然他早头破血流了,不过柑子也吃不消!
                                林易躲闪间见那位状元郎目光嫉恨地盯着他,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似乎这人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如此林易也懒得理他,只集中精力躲闪着时不时飞向他的东西。
                              这一天,于林易来说却是异常难熬的一天,说是游行,就真的是游行,至少他没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悦,反而被人当成猴子似的围观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一项任务,林易回到府中时却发现门口悬挂了两盏大红灯笼,走进苏府,府里张灯结彩,喜庆一片。
                                这是……
                                “三公子!”
                                临安苏府的新管家吴全从府里迎了出来,林易发现,便是连吴全身上也是穿了新衣,换了新鞋面,脸上喜气洋洋,堆满笑意。
                                “吴管家,府里这是……”
                                “回三公子,是夫人吩咐的,三公子金榜题名,喜得探花,怎么说也是大喜事,夫人说是要为公子庆祝一下!”
                                林易神色动容,既是感动于苏夫人的心意,又想到在现代他考上大学时父母的反应,一下子发现记忆竟然已经有些模糊了,原来,十几年的时间真的会抹杀掉某些记忆。
                                收回思绪,林易看了看府里,苏夫人这次是真的大出血了,府里的丫鬟仆人全都换了新的衣裳,新的鞋面,竟是比过年时候还喜庆的样子,便是两位大哥成亲时也没见下人有这个待遇,从这些足以看出苏夫人对他这个幺儿是宠到了极点。
                                不过金榜题名是大登科,成亲不过小登科,可见古人是将功名看得比终身重的,所以会出现以上情况也不奇怪。不像现代,终身大事才是第一大事。
                                自林易中了探花后,应酬一下子多了起来,诗会、酒会、宴会、青楼、画舫……不断有人给他送帖子邀请他,他能拒绝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不去赴宴,那样不但会得罪人,也会留下清高孤傲的名声,既已决定了要走仕途,这名声无论如何是要不得的,除非他是要做御史,那样就不怕得罪人。
                                说来这几天喝的酒比他两辈子加起来的都多,简直是把酒当水喝了,天天都是清醒着出去,迷糊着回来,好在古代造酒技术不高,酒的度数也低,不然说不定没等他当上官,就会被酒灌死了,要是来个胃穿孔,肝炎什么的,在这不能开刀动手术的时代,还真没有多少把握能活下去。不过天天这么喝,酒量倒是练上去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醉得要苏砚抗回去了。
                                林易天天在外面应酬,他不知道的是苏夫人也在府中天天设宴,专门邀请了临安城里的贵妇参加,美其名曰赏花,其实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照不宣。
                                这一天,难得林易没有应酬,准备在府中好好休养,只是,总有些事情让他消停不了。
                                “你是说是夫人吩咐你来请我去前院的?”林易边走边问一旁的丫鬟。
                                “回三公子话,确是夫人吩咐奴婢这样做的!”
                                怎么会,苏夫人不是在前院举办花会吗?那里全都是女子,他现在一个男子身份似乎不太合适啊!
                                走了两刻钟,左拐右拐地终于到了前院,远远地就能听到院里的欢声笑语,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群年轻女子在讨论今届科举逸事,不知是说到什么,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待到林易近了,那群女子一个个地都销了声,用丝帕掩着脸躲到自家娘亲身后了。林易自知宋代男女之防甚为严重,今日这事已经算是逾矩了,只不知苏夫人为何要这样做,不过之前不知,待看到那群夫人们一个个用打量女婿的眼光在他身上来回扫描时,他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花会不是花会,是相亲宴。
                                “三儿来了!”苏夫人笑着招呼他到跟前,“来,快来拜见几位夫人!”
                                “这两位是大理寺少卿钱大人的夫人和小姐!”苏夫人指着坐在她右侧的两母女介绍道。
                                “苏博艺见过钱夫人、钱小姐,给夫人请安!”
                                林易躬身行礼,得了个空偷觑了两母女一眼,那夫人约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看起来比苏夫人年轻许多,一身玫瑰色银鹊上衣,四喜如意云纹锦缎外衫,逶迤拖地金丝织锦纱裙,云髻娥娥,看起来端庄高贵,她身后的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身翠绿衣裳,皮肤雪白,一张圆圆的脸蛋,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活泼气息,是个清秀活泼的可爱女子,如果不用那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那就更好了!
                                “苏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钱夫人眼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一双黑眸波光微敛,眼中意味不明。
                                “这位是御史中丞孙大人的夫人,这是孙小姐!”苏夫人继续指着她左侧的两母女介绍。
                                孙夫人较之钱夫人略长,孙小姐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生得纤巧削细,一双大眼乌溜溜地转,满是精乖之气,眼里尚存懵懂,大概是未知世事,恐怕连今日的会见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
                                “这是扬州盐道使李大人的夫人和小姐!”
                                盐使最是吃香,所以李夫人穿的也最是富贵,镶金戴银,珠钗翡翠,只是较之其他夫人似乎少了点书香气质,在一群人当中就有了点暴发户的味道,李小姐看上去略大,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庞略圆,身形也较为富态,用夫人们的话说就是好生养的!
                                ……
                                林易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陪几位千金小姐在小小的苏府花园逛了一圈又一圈,偶尔停下来在凉亭中喝点茶水、吃点糕点,期间林易是充分感受到了小姐们“手遮羞脸面火红,心撞酥胸怀忐忑”的心情。问题是他是个男儿身女儿心的伪男人,只要一接触到她们传递过来秋水瞳瞳就觉得头皮发麻,巴不得这群人赶紧离了苏府才好。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群夫人小姐,苏夫人的轰炸又来了。
                                “三儿,刚才和几位小姐相处得如何?”遣开了下人,苏夫人迫不及待地发问。
                                “娘,您说什么呢!今天的事于几位小姐清誉有损,娘亲以后切莫再做这样的事了!”林易心里感觉窘迫,脸上微微泛红。他一个女子今天竟然跟一群女子相亲了!
                                苏夫人以为他是害羞,便不以为意:“我儿如今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现在你又中了探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要找个能帮得上你的妻族,娘看那太常寺家的小姐就不错,她父亲既是从三品的官,又是家中嫡女,举止气质都不错,只是可惜容颜方面配我儿差了些!”人哪有完美的,林易心里暗自想着。
                                “那工部侍郎的小姐也不错,就是差在是庶女,我三儿怎么也要娶个正室嫡女才是!”林易很想反驳,如果是嫡女,谁会看上区区从四品官的公子?
                                “李小姐也不错,看起来就是个有福相好生养的!”
                                ……
                                林易不做声,只管在底下听着,渐渐地苏夫人把今天所有小姐的家世背景、容貌举止、气质身形各方面都评价了一番,这才让他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林易得了赦令,逃一般地回了房间,关上门,林易轻呼了口气,这才萎靡地躺在了床上。
                                今天这事只是开始,林易知道,却也无法作出什么来阻止,要说林易变成男儿身十七年,不是没想过娶妻一事,尤其是两年前苏夫人想要将彩月给他做通房丫鬟时,他就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以他的特殊情况,想要找个伴侣却是极难的,他灵魂是女的,按理说该找个男人,可是这样一来在外人眼中就是断袖了,苏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况且他自己也无法接受用这副男儿身去与另一个男人作出亲密的事,要是顺应时势娶个妻子,他又怕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和一个女的亲热,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她是直女,没有这方面的癖好。
                                十七年来他一直没能真正适应男儿身份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的这张脸,想到这,林易伸手抚上自己脸庞,这张脸,前世看了二十年的脸,他不会记错,这一世他的容貌长得竟然跟前世的有九分相似,咋一看下去根本不会认出有什么不同,就像是双胞胎,除了现在的他比前世跟多了几分英气外没有什么不同。小时候还没发觉,越长大竟越像前世的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时常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前世的自己,还是那个女儿身的自己,这不禁让他想到,或许他来到这里还有其他的不可预知的原因。
                                该如何是好呢!
                              难不成真的要娶个女子?
                                想到将来,林易叹了口气,闭上眼迷迷糊糊地进了梦乡。


                              35楼2019-07-09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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