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螣邪郎会回来,但是万万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回来,当看到螣邪郎的魔气回归焰城时,赦生童子觉得心中来不及表达的话语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螣邪郎!可恶的鬼梁天下!」重重拍了座椅,阎魔旱魃止不住涌上的怒气「快传魔医,鬼知,用尽办法也要保住他的气息!」
「属下无能完成任务,请魔君赦罪。」对於血脉之间与火焰之城因他重伤而归的躁动吵闹,已入不了耳,解开术法的螣邪郎跪在阎魔旱魃面前,到了最后,还能为魔君效力,至少他回到异度魔界,完成身为魔将的使命,已经足够了。
只是,真的足够了?
内心还有很多的期待,期待邪族故土重生,期待赦生像过往百年岁月前一样,称自己一声兄长;还有未说出口的话,纵使吞佛童子说他明了,以唇舌封住自己的口,彼此用行动证明,还是想要说出那在两人眼中十分肤浅却是自己最真心的话。
『吞佛,我……。』
啪沙!什麼都无法再思考,洒了一地的赭红,螣邪郎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摊倒於地。
「!」在那头赭红触碰地面的同时,赦生童子飞快步至螣邪郎身边,伸手扶住兄长,同时将自身魔气毫不犹豫的输进螣邪郎体内。
他们兄弟不和,数百年来已成了意气之争,纵使不和,就算有所怨言,螣邪郎还是他的兄长,唯一的血亲,不可以死!
「赦生童子,住手!」察觉座前护卫几近舍命的举动,阎魔旱魃出声制止赦生童子的举动「松手,让螣邪郎入妖独池!」
始终遵守魔君命令的赦生童子此刻已对任何声音话语充耳不闻,他知道螣邪郎还有气,他不想这样放弃,就算此举会伤害自己,他还是不想停手;咒封布条下的双眼一阵湿热,如同当时形咒封之术时双眼流出鲜血一样的湿热,但赦生童子已无暇理会此刻双眼湿热刺痛的感觉。
「给老夫放手,赦生童子,我不想救完螣邪郎还要回过身救你!」声到的同时,一只木药箱就这麼打向赦生童子的下面颊,有些气空的赦生还来不及闪避便被击退几分,间隙之刻,螣邪郎已被带入妖独池。
「把螣邪郎交给魔医吧,此刻该是以大局为重,赦生童子。」拍上赦生童子的背,阎魔旱魃缓缓的为他顺气、补气。
短短的几分之间,焰城已经过一场前所未有的骚动,螣邪郎重伤近死的消息也传遍整个异度魔界。
「他几乎要死了,你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固守此地,该说你无情无所谓,还是你觉得螣邪郎并不重要?」无声的脚步缓缓踏入炎池,袭灭天来仍旧是带著置身事外的神态看著吞佛童子「呵哼,当然这与我无关,魔将战死本是常有之事,九祸说对此事不以为意,但是吾清楚她在强忍,而你呢?吾徒吞佛。」
双手负后,吞佛童子神色仍是毫无起伏,但全身却散著让鬼神畏惧的冷冽气息「螣邪郎还有气,不是?」
「是没错,不过……。」稍稍收起毫无笑意的浅笑,袭灭天来正色望向吞佛童子「他如果永世如此沉眠,你甘愿?能接受?吞佛童子,吾教你无情、睥睨众生,不过吾可不记得教你后悔,如果此刻的行为会让你产生后悔,那麼这份后悔将会影响你生生世世,将为它所扰,这样又要如何立於不败之地?」
「你师弟赦生童子因为后悔情绪使然,所以毫不犹豫的将气输进螣邪郎体内,在情感上来说,很好,但在武学义理上则是大错特错,吾想,你应该不会与他相同才是,异度魔界的不败战神……。」
闭上眼眸,吞佛童子未看离去的袭灭天来分毫,只是静静的独思。
『虽然老夫尽力保住螣邪郎的气,不过他以术法回到异度魔界已是过度勉强,所以也只能保持沉眠的状态,若要使他醒来,唯一的方法是让他回到邪族领地吸收那剩下的灵气,但是也许只能保住他的命,却无法催使他醒来,总之,看他如何运用,螣邪郎若排拒使用,那便是定局。』
抱著螣邪郎几近冰冷的身躯,解去咒封布条的赦生童子走在望不著天际的断层底端,凭著体内半个邪族之血感应灵气的所在。
『赦生童子,这件事只有你办的到,用你体内的邪族之血去找出灵气所在之处,将螣邪郎放在那便行,剩下能靠他自己的意志,依他现在无意识的情况,灵气应该很容易进入他体内才是。』
数百年已过,广大断层下的广大焦土,原在该处的回廊屋檐、人气笑声、丝竹乱耳早已被消灭,连白骨也不见分毫;游走在断层底下,阴风不断刮著两人衣衫发肤,却是毫无所觉。
来到断层的中心,只见陡峭岩壁狭道中,一滩不大的湖水四周萤光点点,赦生童子定眼望去「……是那里吗?」
走近,以指触碰似水却十分黏腻的透明液体,赦生童子便感觉到体内血液有著躁动,看来是此没错。
将螣邪郎放入湖中,让他头倚靠在湖边黑土之上,将倒乂邪剃插入一旁的土地中,赦生童子静静的回想过去点滴,他们是回到邪族故土上,却是最悲哀的原因回到此地;环顾四周,周遭的点点萤光并非由邪族灵气而生,是惨死的亡魂数百年来持续守护的这块早已失落的故土吗?似乎自己无权过问这些,邪族之灭除了地层的错动,还有著与自己极大关联的诅咒;思及此,赦生童子便无法再多停留半刻。
「如果你无法醒过来,我会为你报仇的,兄长。」望了螣邪郎紧闭双眼的苍白面容一眼,赦生童子随即划开空间裂缝,踏入之时,听闻如风般的低语,细微却非常温和。
『谢谢你送螣邪回来,吾儿赦生……。』
「嗯!」回过神的瞬间,赦生童子已回到焰城,是真实,还是过往下意识期待之故所致,已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