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被托比激到了“乐园”门口。门口一个肥胖的鸨母在收钱和张罗,进进出出都是年纪仿佛的士兵,面对这个情景奈布又有些想打退堂鼓。
“怕什么!”托比用力一扯他“对女人都怕还拿什么枪!”
“艾伦好像不允许狙击队……”奈布还是迟疑,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太好的事,然而托比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
“别老艾伦艾伦的,这时候提他扫不扫兴!人家禁欲要么是信教,要么家里就有个漂亮老婆在等,你跟他比啊?”
“可是……”
“可是啥?难不成你真看上他了打算守身如玉?”
“滚!”奈布威胁性挥拳,托比笑嘻嘻将他猛地推了进去。
“好好了解了解女人是怎么回事吧!纯情小妞儿!”
浑浊的空气,没有灯光,男性的檀/腥混杂着女人独有的体味,床上是一具恬不知耻四/肢/大/开的胴/体,女性特征浑圆而高/耸。奈布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几秒后才下定什么决心般向它走了过去。
那的确是女人的胴/体,和男人有不同的,柔和的曲线。奈布看着那具躯体发呆,似乎有什么熟悉的感觉温水般渗入脑海。家乡的小巷有经年不散的咸腥,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用似曾相识的身体抱着他上街。母亲的身体柔软而厚实,一股泥土和皮革暖烘烘的气味为他把所有的冰冷阻隔在外。尽管她只是个身份低微的普通劳妇,但在孩子眼中母亲永远像大地一样慈爱和坚实。直到现在,已经成年的奈布倏然回神,他面对的是一个陌生女人敞开的裸/体,而印象竟还跟儿时一模一样——在他眼中那只是位可敬的母亲,他对她居然没有任何异性的欲望!
奈布忽然感到一阵恐慌,面对那丰/乳和大腿,所有应激发任何小伙子荷尔蒙的性感部位,他内心平静的太不正常!奈布有些惶急地走近那具身体,可能是没看清,他相信看清后自己会跟托比他们有同样的反应。他站在床边对女人俯下身,女人没睁眼,她有一头灿烂的,漂亮的金发和美好的身体。这时奈布看清了她每一个部位——属于女性细腻的皮肤,玲珑的乳/房,甚至残留欢/爱痕迹的性/感地带,但他内心依旧平静的仿佛在欣赏一尊维纳斯的雕像。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心头,奈布无法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真的跟托比他们不一样。女人引不起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基本兴趣,可怎么会这样?他……难不成喜欢的真是和自己同样性别的男人?
“你小子不会是好艾伦长官那口吧!”
托比的玩笑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击中了他,心上传来一阵恐怖的战栗。快被遗忘了的,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贱民身份此刻重新附着上脚踝,像伊甸园的毒蛇顺着他盘绕而上,带着洗不掉的污浊和原罪。不,就算他喜欢全世界的男人也绝不能轮到艾伦!奈布呼吸急促起来,他把自己拉出的深渊,他塑造了现在自己的全部,他在自己心里是兄长甚至父亲般的存在,他永远感激他,尊敬他,这种为上帝不容的罪恶——他一个人承受着孤独终老就好,怎么敢再去玷染那个天神般的存在?
但他奈布又犯了什么罪?
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而他自从认识艾伦后就一直像他一样恪守上帝的道德。不杀无辜的人,不杀妇女、平民和放下武器的士兵,记得同伴很重要,不吝啬在战争中难得的人性善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样的原罪!仅仅因为……难道仅仅因为他出生起就是个首陀罗贱民吗?这/他/妈/的难道从出生起就流淌在了自己污浊的血液里吗!
奈布蹲下来痛苦地揪着头发,这时床上的女人动了动,她从湿淋淋的床单上起身,看到面前那个稚嫩的小个子兵,过了一会儿,好像完全了解他的痛苦一样,女人叹了口气,裸/着身子将奈布轻轻搂进了怀里。
母亲一样坚实的、温暖的女人身体,呼吸间带着那些分/娩的阵痛和对谷物成熟了的无限欣喜。在这充满母性力量的身体中,奈布鼻腔一酸,他哽咽着跟她说对不起,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不是英语而是纯正的廓尔喀语言——人总是在故土里生,在故土里死,从故土里长出的每个字都有无可替代的伤怀。听到廓尔喀语言的奈布终于像个婴儿般在那个怀抱里抽噎起来。
一个妓/女抱着来自异域的士兵,基因里最原始的母亲的力量让她无需任何言语就读懂了怀里年轻的孩子。她抚摸他,爱怜地亲吻他,同样用柔软的家乡话叫他“我可怜的宝贝”。在这个上帝不会降临的地方,她在他头顶画着一个又一个象征祝福的十字架。
奈布亲吻了她的双颊后离开了仓库。他神思恍惚,以至于都没发现周围的异样。空荡的广场,队列整齐的战友,以及快步向他走来的艾伦长官。
“你违反了我的命令,奈布.萨贝达。”这是他立正后的第一句话,冰冷的就像此刻的雨。奈布蜷在桥底,记忆从这里开始消散了热量,习惯却带动那些画面随暴雨一同无情落下。
“没有纪律的军队就没有战斗力,无论战时还是平时,纪律永远是根本。从今天起,我将严抓我所负责的区域。”艾伦表情冷漠“很遗憾第一个就是你,萨贝达,你曾是我们最优秀的狙击手。”他停顿了一下,奈布不敢看他,经历了刚才的体验他甚至连争辩的欲望都没有,只盯着并不存在的某个焦点,等待长官对自己的最终判决。
“但从今天起,你将调回原先尖刀排,狙击队除名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