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紫吧 关注:3,142贴子:73,105

回复:【TXT】错念 + 番外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几人片刻不停,赶到了幻暝界外围的辽阔原野上。然而他们终究迟了一步。仍然站着战斗着的梦獏所剩无几。满地躺着的皆是梦獏们的尸身,偶然夹杂几位琼华弟子。战争仍在持续。数十名琼华弟子们由玄霄带领着,一面抢夺紫晶石,一面挥剑往梦獏们身上砍去。
“住手!!你们通通住手!!”天河大喊,拔剑冲上去,当地一声格开一名师兄往梦獏身上刺去的一剑。
“大家住手!不要打了…!”怀朔也喊道。一面奔上去抓住虚止挥剑的手:“师伯且住!”
梦璃随后前来。但眼前满地伤残尸体的场景却令她愣住了。琼华派虽也倒下了几人,但更多的,数以百计的,却是她的族人们,那些还不能化为人形,没有她那么高强的灵力,只知凭一股刚勇之气奋不顾身的作战的青年战士--许多甚至因为战员不够,虽还未成年就为了保卫家园而上了战阵。
“少…主…”十几名倒地不起的重伤梦獏,有的缺了肢体,有的折了翅膀,身上大大小小的创痕还汩汩流着鲜血,但在看到牠们的少主时,都奋力撑着身体起来,向着她深深叩首。
即便是战死,若能死在王者的膝下,若能在死前仍见着他们的族长或少主,对牠们来说,便已足以宽慰魂灵,死后归于无边的幻梦之中,再于月华中诞生。
梦璃脑中一片空白,只余无边的,死寂的静默。她看着她勇敢的兄弟姐妹,前一刻见到牠们时,牠们还会还生龙活虎地与她嬉笑玩闹。可是现在…转眼间,牠们非死即残,面目全非。
“梦璃…”菱纱紧张地看着挚友,看着她惨白的脸色,看见她握紧了的手指攥出血来,美丽的双目中承载了她纤弱身躯也承受不住的悲痛,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啊--!”
她爆发出一声如困兽一样的鸣泣。所有人震惊地望着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嚎泣是由一位端雅美貌的少女发出。随后漫天箜篌鸣响,直上云霄。悲恸哀音之中,彷佛有千万鬼魂呼泣。一声接着一声,延绵不绝。
魂梦魅曲,这几乎失传于世的旷古绝响,终于十九年后,再现琼华山巅。
数名修为尚浅的琼华弟子因承受不住而昏倒在地。重伤的獏们也在哀音中纷纷倒下。修为较深的琼华弟子急忙捂住耳朵运起内功相抗。只有少数修为较深且心神极强的几人能不为所动。
“梦璃!住手!”紫英挥手剑气到处,琴弦崩裂之响如金石撞击。梦璃纤指染血,司幽掉落地面,人也往后倒下。恰被菱纱扶住。
“放开我!!”梦璃尖声哭叫,不停挣扎。菱纱死死抱住了她:“梦璃,你冷静点!”
奚仲走向还在拼命挣扎哭泣的梦璃,抬手之间灵光点点而落,笼罩住她。他默念宁神安魂的咒语。片刻后,梦璃安静了下来,只是美丽双眼中泪珠依然不断滚落。菱纱放开了她,也早已慌得脸色苍白。
“少主,”奚仲半跪于地,声音坚定而柔和:“请少主务必节哀,冷静行事。方不负尊上重托,全族依靠。”
梦璃满面泪痕,点了点头,扶起奚仲,低声道:“多谢将军。”
紫英仗剑立于二人前方,面对着同门:“请诸位师兄师侄,立刻退出幻暝界!”
元越笑道:“紫英师弟…莫非你是与妖孽虚与委蛇,想要伺机动手将之铲除?”
紫英正色道:“师兄何出此言?紫英所言句句发自内心。”
元越仍是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师兄弟联手,妖孽根本不堪一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那妖女一剑!”
“…师兄!门派行事不妥。妄杀无辜妖类,夺取灵力,只为飞升成仙的私欲。如此,已是行于非道。”
“呵,妖类无辜?那么太清掌门与你师公宗炼长老、师父玄明长老,是为谁所害而死?铲妖除魔,飞升成仙是非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紫英师弟,你莫要忘本了……哦,我知道了。你是耽于对柳师侄的私情,自甘堕落,与妖孽为伍了是吧?好,我替你下手!”元越冷笑道,一剑往梦璃刺去。紫英却执剑横挡住元越,沉声道:“请师兄住手,退出幻暝界!”
“诸位师兄弟听听,紫英师弟如此言行,是不是背反门派!”元越见紫英只隔挡不还手,便高声道:“如此逆徒,应当拿下交予长老们议决发落!大家上啊!”
虚凉一声喝命下,带着自己几位弟子也冲上前围攻。怀心见师父师伯竟真的放胆要拿紫英,起初还畏惧紫英剑术精湛,不敢上前。但见紫英依然只连连招架不还手。他便也来了胆气,持剑而上。几位琼华弟子登时把紫英困在核心,更因畏惧紫英剑术极高,下的招招都是不留情的杀着。但听金铁相击之声不断,紫英将刺钰舞成一片剑光,虽被四五人群起而攻,仍自保有余。却只是不还手。
“你们…住手!那是紫英师叔啊!!”怀朔急道。可混战中的几人哪里听他的。
“你们!可还有半点师兄弟之情!”菱纱看得气得火冒三丈,取出了双刃便冲上去。
“紫英,我们来帮你!”天河叫道,挥着天河剑也冲入战阵。
梦璃看得心急不已。她何尝不希望冲上去相助紫英。但她若动手,登时又便是琼华与幻暝一场混战。还不知要死去多少族人。也会坏了紫英为化解战争所费的一番苦心…
紫英念着同门之情,迟迟不肯出招攻击。虚凉与元越本来还有些分寸,见紫英如此,便越发胆大,招招狠戾。紫英一面挡架一面连连后退,直到被逼得将要背靠上幻暝界法阵,实在无路可退,这才一咬牙,气贯剑身,于隔挡之际运力震出--
锵--!
银光四溅,虚凉手中宝剑折断,元越也被紫英一剑震得往后摔出一丈。差点往后仰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稳了。他不禁骇然看着紫英。
…原来只要紫英一出手,两招之内就可以将自己打败。这样高强的剑术,同辈弟子中已然无人是他敌手。甚至…只怕连掌门都要忌他三分。自己平日又多对他百般为难。若他日紫英取代掌门之位,岂不是…
此人…绝不可留!
元越闪过这一个念头后,便站在原地看着战局。紫英仍然只招架不反击。但天河却没那么多顾忌,抓着天河剑使劲劈砍。眼看怀心堪堪要挡不住天河的蛮力,紫英疾步上前来,替怀心挡下,对着天河摇了摇头。
“天河,手下留情。勿伤同门…”
“紫英小心--!!!”梦璃忽然尖声大叫。紫英急忙回头,只见一道剑光闪过,直指自己心脉。而怀朔冲了上来--
46。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
那一剑,正中怀朔心脉。
“怀朔!!”
眼见怀朔倒在紫英怀中,琼华派众弟子都一时愣住了。紫英施展雨润,全力替怀朔疗伤。梦璃也同时用香。可他们二人却都知道,怀朔伤得太重,恐怕…
怀朔脸色苍白,微微一笑:“师叔,不要白费力气了。那一剑…正中心脉,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紫英将怀朔交给梦璃,悲愤地站起,怒视元越。那一刻他已是要克制不住对同门挥剑的冲动。元越见了他那般可怖神色,不禁退了一步,骇然道:“你…你…”
便在这时,忽然有剑鸣之声响彻四周,适时令紫英清醒过来。他再熟悉不过,这凤鸣一般的嘹亮的声音,是羲和剑鸣。虚凉正色道:“是玄霄师叔召唤我等。我们先出去。”
紫英从梦璃怀中接过怀朔。只见怀朔勉强一笑:“师叔…带我出去吧。也许…我还能见上璇玑一面…跟她说几句话。”
紫英含泪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回去。”
众人出了幻暝界,来到卷云台上。玄霄、夙瑶与更多的琼华弟子皆在那里。归邪与其它梦獏都已战死在地。梦璃悲痛不已,奚仲却低声提醒她不可妄动。
玄霄缓步走来,一身白袍,凤目秀眉依旧。若非满身的炙炎煞气,强盛得教人不由心生畏惧,那绝世俊雅的容颜真可称得上赏心悦目,令人为之倾倒。他见了紫英悲痛神色,又看了紫英怀中的怀朔一眼,问道:“怎么了?”
菱纱在旁咬牙:“元越想要偷袭紫英。他趁着紫英招架其它师兄弟之际,一剑往紫英心口刺去。怀朔冲了上来…”
玄霄一听,撇嘴对怀朔道:“你以为紫英是何人?你不冲出去,紫英也不会中那一剑。当真不知轻重。”
说罢他手掌抵住怀朔后心,施以归元真诀。紫英在旁,紧握住怀朔手腕,探查到他的脉博渐渐恢复稳定跳动,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玄霄是在不惜耗损修为,救回怀朔。
怀朔轻声道:“多谢长老…”
玄霄冷冷道:“下不为例。若非看在紫英面上,我绝不会救你。”
紫英脸颊上微微一红。只见玄霄望着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一甩袖便是一股剑气打在元越身上。元越一声也没有哼出,就昏晕倒地。众弟子齐声惊呼。紫英大惊,颤声道:“师叔…你杀了他?”
“不过废了他的修为罢了。”玄霄冷笑:“你与夙玉一般心软。若杀了他,你定不悦,要认为我丧心病狂了。”
紫英听玄霄将他比作夙玉,心下尴尬,索性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玄霄看向梦璃,哼了一声,道:“这个妖女把你强行扯出梦境,伤你元神。你现在可还好?你孤身进入妖界,已是令我挂念非常,竟还擅自玩弄梦境,你可知错?”
奚仲黑袍广袖,缓缓走来,冷冷直视玄霄:“我族向来恩怨分明,哪怕不惜重宝,也会全力救治前来帮助我族的使者。婵幽尊上下令,以镇国之宝紫月魂晶救治慕容公子。他此刻才能站在你面前。慕容公子困于梦境,元神受损,险些伤重不治,是因你之故!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挂念着对方的生死,会是这种挂念法!”
玄霄怒而反笑:“你们竟然以他为依凭,以为他会帮助你们,为妖界所用?!你们不要忘了!他是我的师侄!”
“大哥,”天河昂首道:“这些妖并没有做错事,他们本来不会伤人吃人。是琼华派为了升仙需要灵力,抢夺牠们的紫晶石…牠们当然要反抗,要保卫自己的家园。就像如果有人侵犯琼华派,我们也会把他们打回去一样…梦獏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琼华派!”天河坚定地看着玄霄:“大哥,你做错事了!把紫晶石还给牠们!大家退出幻暝界!”


68楼2018-04-10 18:03
回复
    玄霄皱眉:“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妖界绝无善类,本就该一举铲除。”
    “大哥!”
    “看来你跟紫英一样,也是为了那个妖女?”玄霄冷笑。
    “梦璃她是个好女孩!我们是朋友,我跟紫英当然不会看着她跟她的族人受到伤害!”天河握拳:“大哥,你破冰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明是非!前一阵子还莫名其妙打了紫英!我真的不明白,你不是一向很关心紫英的吗?”
    玄霄冷然看着他:“天河,这件事你不懂,也不必插手。慕容紫英身上的事,你还有很多不明白。”
    “可是紫英就是顶撞了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骂紫英,但不该把他打成那样!”天河摇头,绝望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琼华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窃窃议论起来。玄霄之威向来无人胆敢触犯,对掌门尚且颐指气使,随意喝骂,甚至动手,致使琼华上下人人俯首听命,多看一眼都会害怕,何况是顶撞于他。可是这云天河竟然当面斥责玄霄,而玄霄对天河一再容忍让步,都令他们觉得匪夷所思。后来话题一转,竟都紧扣在紫英身上。紫英向来对门派之事最是尽责,这几日战事吃紧,却不知为何不知所踪,原来竟然是跑入了幻暝界,帮助妖类?
    玄霄微微一笑,对着紫英伸出手,微笑:“紫英,过来。”
    紫英微微犹豫了一下,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天河继续道:“紫英明白是非,不会跟你一起做错事。”
    “是吗?”玄霄笑着:“那他现在为什么不发一言?”
    天河回头对着紫英:“紫英,你说句话啊!”
    梦璃用手肘微碰了天河一下,随即对玄霄叹了一口气:“唉,你把紫英伤成那样,他怕你都来不及,早就不敢顶撞你了。”
    紫英内心暗暗感激梦璃回护。同时内心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才能骗取望舒,解除妖界网缚。只见天河又大声道:“对,你是紫英的师叔,他不敢顶撞师长。可你是我大哥,我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如果你不听,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望舒剑我不借你了。你把望舒剑还给我!”
    玄霄冷笑:“望舒剑本来就是本派之物,归它的主人所有。可是现在它的主人甚至不敢朝我走过来,怎么办呢?”
    天河怒道:“我不管望舒的主人是谁。我要回望舒剑,不是因为它是我的东西。而是我要阻止你继续杀害梦璃的族人!”
    他说罢,望了一眼夙瑶手中的望舒,便朝夙瑶攻了过去,要把望舒抢过来。夙瑶一招望舒冰舞将天河挥开。菱纱随即低呼了一声,倒地不起。
    天河回头,大惊:“菱纱!”
    紫英与梦璃同时施术救治菱纱。玄霄淡淡道:“天河,你若再与夙瑶斗下去,韩菱纱只会更惨。”
    天河大声问:“什么意思?”
    玄霄冷然:“你一点儿都未察觉到吗?望舒剑以至阴女子为宿体。方可激发灵力。它的前主人夙玉死后,望舒剑力量顿失,从此陷入长眠。直到有一个女子,亦是阴时阴刻出生,命中带水,命相乃是罕见的天水违行,才可令望舒剑复苏。”
    紫英脑中嗡地一响,回想起之前他两次动用望舒,一次是在即墨,一次是在醉花荫,之后菱纱皆是大病一场,他一下明白过来,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天河“啊”地惊呼了一声:“新的宿体,是指菱纱?自从菱纱在我爹的墓室碰触了望舒剑,望舒就开始发光…然后菱纱就开始三天两头的生病,身体每况愈下。每次紫英使用望舒,菱纱都会特别难受…妖界被网缚的时候,菱纱晕了过去…”
    玄霄点头:“越是使用此剑,新的宿体越会体虚畏寒,如不懂得修行之法,情形更是不妙。我破冰而出,又以双剑网缚妖界,对她而言是极大耗损。韩菱纱的身体,怕是已经支撑不住了。”
    “你…大哥!你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不说!”天河怒吼。
    紫英也再忍不住,颤声道:“师叔,你为什么…从来不说?菱纱虽名为我师侄,实是我亲传弟子。你怎能…”他转向天河,满面愧疚:“天河,若早知如此,我绝不会使用望舒。我…是我愧对菱纱…”
    此时在梦璃治疗下,菱纱呻吟一声,勉强撑地坐起来。她方才虽一时倒地,耳中却把玄霄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一起来,便看向玄霄,冷静地道:“原来如此。我就要死了。在我死前,有一些遗言要交代我的朋友们。但我不想让你们听到。还请你看在我是望舒宿主的份上,答应我的请求。”
    天河眼眶一红,哽咽道:“菱纱!”
    玄霄冷笑一声:“好,如你所愿吧。”
    “天河,抱我起来。我们到一边去。”菱纱低声道。
    天河点点头,抱起她走到数丈之外,离玄霄与琼华派众弟子远远地,才将她放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菱纱看天河一副要哭的模样,便笑了:“傻瓜。我撑得住。不会就这样死的。现在幸好玄霄不再生紫英的气了,而你又恰恰在此时惹怒了他。本姑娘倒有一个锦囊妙计,可以骗来望舒,放走妖界。但要骗过玄霄绝不容易,要我们四个人一起同时行动,不能出半点差池。你们可都给本军师听好了?”
    “嗯!!”天河放下了大半个心,喜道:“菱纱,你说。”
    紫英与梦璃也都同时面露喜色,点点头。菱纱低声道:“紫英,你有月神魂魄之力,又看了幻暝界典籍,应该有办法驱使望舒,放走妖界吧?”
    “可以。”紫英低声:“只要师叔不持羲和从中阻拦。”
    “好。”菱纱小声道:“等一下紫英你去给玄霄认个错,假装答应回归琼华派,与玄霄一起用双剑网缚妖界。然后拿来望舒,立刻动手。天河,你要在玄霄阻止紫英的时候,全力挡住他。”
    天河点头:“我可以挡住玄霄一阵子。可是这样紫英就要再动用望舒之力,菱纱你…”
    “不要管这个了。不抢来望舒,我会死得更惨。”菱纱又看向梦璃:“梦璃,我的元神到时候一定会被抽光。你在我旁边,不管用香,用药,还是用你的灵力,总之帮我撑过去。还有,如果天河或者紫英哪个撑持不住,就让奚仲帮一下他们。”
    “好。”梦璃含泪答应:“对不起,菱纱…为了幻暝界,让你吃这许多苦。这些本来该由我来承受…”
    菱纱微微一笑,转向天河紫英:“你们两个,等一下在玄霄面前吵一架,要像在居巢国那样,吵得真一点啊。紫英你就说,我承受不住这种反复折磨,恨不得立刻死了,遗愿就是要你亲手了结我的性命。天河,你要假装不同意紫英的做法,骂紫英一顿,骂他没良心。然后紫英去接收望舒,开始施法之后,你就马上攻击玄霄。不要让玄霄有机会打断紫英。”
    两人齐声点头答应。菱纱虽然虚弱,仍把手伸了出来。另外三人会意,都拉住了她的手。四个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菱纱轻声道:“月神保佑。”
    紫英与梦璃一起含泪微笑:“月神保佑。”
    天河也点头:“嗯,菱纱神机妙算,我们一定会成功。”
    “好,天河,紫英,你们开始吵。现在,马上。”菱纱正色。
    天河当即大喊一声:“菱纱,你不能这样!”
    紫英神色一寒,立刻站起,往玄霄走去。天河在后面追:“紫英,你干什么?你的良心被猪吃了么!”
    紫英神色不动。菱纱与梦璃却都同时忍不住笑,偏过头去。菱纱忍笑忍得微微发颤:“不要笑,不要笑。幸好那是冰块脸小紫英,不然换了别人,肯定会笑场。这野人到底行不行啊?”
    而在琼华派弟子与玄霄远远看来,尚以为菱纱是因为耐不住冰寒而颤抖。紫英走到玄霄面前,半跪于地,低声道:“师叔,弟子知错。弟子愿意执起望舒,与师叔双修双剑。”
    玄霄微微一笑,扶起他:“你怎么突然想开了?”
    紫英难过地摇头:“菱纱说,她受不住这些日子来的反复折磨,希望一死了之。可是她不想死在掌门或者师叔手上,宁可让我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玄霄点了点头,也微微叹息:“好了。你不用难过。待你我飞升成仙,救回韩菱纱不过举手之劳。”
    天河大喊:“菱纱神智不清,说的都是胡话。紫英你难道也疯了?你要亲手杀了菱纱?”
    紫英对天河摇摇头,痛苦地道:“不,我正是不忍心看菱纱继续受无尽的折磨,才这样做。在我们修道之人看来,死亡并不可怕。”
    “紫英…!好,就算你不顾菱纱死活,那梦璃与她的族人怎么办?!”
    “天河,对不起。我情义实难两全。我自会求师叔,在夺取紫晶石后,放过梦璃性命。”
    玄霄淡淡道:“夙瑶,把望舒给紫英吧。”
    夙瑶对玄霄之命丝毫不敢违抗,便将望舒交给了紫英。紫英执起望舒,随即施展传送之术,连退三丈,道:“紫英初试望舒之力,未知深浅,还望师叔赐教。”
    菱纱一听,暗赞紫英这招拖延之计。然而她来不及多想,紫英已经开始回忆在幻暝界月神殿典籍中看到的术法,默诵咒诀。望舒灵力在瞬间被催发到极致,光芒大盛。菱纱脸色发白,呻吟了一声就彻底晕了过去。紫英忍住了不回头看她,继续默念咒诀驱使望舒,解开网缚。梦璃看着昏迷的挚友,眼泪直掉,手掌抵着菱纱后心,灵力源源不绝地往她身上送去。奚仲在旁,也开始为菱纱施展治疗术。
    然而玄霄何等聪明,片刻就发现了紫英施展的术法不对。他眼中狠戾光芒一闪过,天河便已持剑朝他攻了过来。玄霄大怒,笑道:“好聪明,好计谋!倒不知紫英何时学会了这法术。但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让紫英解开双剑网缚?!”
    他一连三招羲和玄炎,将天河逼得连连退后。奚仲见情势不好,上前相助天河,二人一起拖住玄霄。紫英专注咒诀,加速念诵,终于在天河与奚仲双双败退之际,望舒剑鸣响彻云霄,整个幻暝界震动起来,栈桥也开始摇晃。
    “紫英,紫英成功了!”梦璃抱着菱纱,喜极而泣:“菱纱,你听见了吗?”
    菱纱微微睁眼,气息微弱,勉强笑了一下:“嗯。”
    玄霄怒火攻心,手持羲和往紫英攻去。紫英本来就不敌玄霄,又不敢再动用望舒,以免害了菱纱,故而东躲西闪,连连败退。就在他要将望舒放回剑匣,取出摄天的空档,只稍一露出破绽,望舒便被玄霄夺了过去。
    “慕容紫英!”玄霄冷然,一字一句:“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你是不是非要逼我将你囚禁?”
    紫英摄天在手,横挡身前,低声道:“师叔,你若要这样,不如杀了我吧。应该死在你手上的,是我,而不是菱纱。你与掌门不可再次动用双剑,网缚妖界。我与菱纱一为剑魄,一为宿体。若菱纱死了,紫英便替她陪葬。瑶宫千载寒苦,紫英却不再能陪伴师叔。望师叔三思而行。”
    玄霄大怒。正不知拿他如何,梦璃奔了过来,拉住他急道:“妖界入口要消失了。紫英,快走!”
    奚仲朝玄霄发出最后一击,替梦璃争取了时间,将紫英传送入幻暝界。而后菱纱奋起最后的力气,朝玄霄扔了一个烟雾弹。天河随即抱着菱纱,与奚仲一起奔上栈桥,入了妖界。栈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消失无踪,妖界也以天体运行的速度迅速远离。


    69楼2018-04-10 18:05
    回复
      2025-06-09 11:21:25
      广告
      51。气尽前溪舞,心酸子夜歌
      入了幻暝界后,梦璃忙着准备接受传位,只有天河与紫英守着菱纱。两人轮番用神龙之息与吸纳寒气之法给菱纱治疗。菱纱接受了神龙之息,却不让紫英替她吸取寒气。
      “小紫英,别不要命了。你想象天河的爹那样?”
      紫英摇摇头:“师叔传授过我凝冰诀,故而我可以吸纳寒气。我是望舒剑魄,不会被望舒所害。”
      “可是,你终究是个男子,让阴寒之气在体内越积越重,只会有害无益…”
      “菱纱,不必说了。”紫英摇头:“都是我助师叔破冰,又数次动用望舒,才害你至此。”
      “哎呀,不知者无罪。何况这是玄霄的错,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替他承担。我才不愿意见你受寒气侵体,那会是个什么样子!”
      “……”
      “小紫英,你不要一脸纠结了。唉,现在这个样子,琼华派你是回不去了。你好好留下来,陪着梦璃,与她在一起,岂不是很好?”
      “…胡闹。”紫英摇摇头:“我必须回去找师叔,阻止他们继续动用双剑,害你性命。”
      “紫英,你总是为我们着想,难道你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情么?死生有命…这是我自己的命运,我不想连累你与梦璃,这样我心下难安。”
      “……”紫英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道:“我当然有真正想做之事。可是这件事,我尚无法告诉你们。菱纱…你相信我,吸纳你体内的寒气,对我有益无害。”
      “睁眼说瞎话。这怎么可能呢?”菱纱一脸不信:“就算你身有望舒剑魄,也毕竟是血肉之躯,男子之身,把自己弄成那样阴冷,还说有益?你脑壳坏了?你为什么不替梦璃想一想?”
      他们争论了半天没有结果。梦璃却过来了,温声对他们:“我娘就要将幻暝界族长之位传与我了…我希望到这个重要的时刻,我的朋友们都能在场…你与紫英解救了我全族族人,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接受我族至高无上的礼敬感恩。”
      菱纱扶额:“梦璃,你为公忘私,对小紫英全然无情无义了,是不是?为什么你们明明喜欢对方,却要背道而驰?”
      梦璃微微一笑:“紫英是我至交知音,却绝不是你说的那样。”
      “……”紫英背过身去:“菱纱,莫要再纠缠此事。梦璃即位之事要紧,走吧。”
      “……”菱纱转而瞪着梦璃,一副:‘你给我承认你再不承认我吃了你’的表情。
      梦璃噗哧一笑:“我有什么好瞒菱纱的。若我骗你,就让我成为幻暝之主,也不得安宁,好不好?”
      “这,这是什么誓言,也可以这样乱发的?”菱纱低声道:“那若我猜错了呢?”
      梦璃笑道:“那且罚菱纱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哼,满口胡言。小紫英没教你说过鲜卑语吧。”菱纱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拿你们没办法…”
      看着梦璃在幻暝宫内接受婵幽传位,菱纱不禁难受,低声问紫英:“紫英,你是不是因为梦璃是妖而嫌弃她,害她伤心了?”
      “不,怎么会?”紫英摇头:“就算身份变了,容貌血统也已经改换,但梦璃还是梦璃。只是有些事,却注定不一样了。”
      菱纱讶异地看着紫英:“欸?你是小紫英吧?那个死脑筋的小紫英跑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受了太大打击,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紫英回头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瞬间菱纱觉得紫英彷佛看破凡尘、窥破世事的谪仙,即将羽化归去。
      围观着的幻暝界梦獏们忽然一阵骚动,欢呼着欢迎牠们的少主。梦璃走到紫英面前,回头对婵幽点点头。婵幽微微一笑,当即施法,运用幻术将修为不足,尚不能化形的梦獏们都变成人形。而后梦璃与奚仲带头,右手按着心口,弯腰对着紫英与菱纱行了一个神农礼。梦獏们有样学样,也都纷纷行以神农礼。
      “这…这这…梦璃你别这样!”菱纱一时慌乱无措,连忙扶住挚友。又转头对婵幽道:“梦璃的娘!你受伤那么重,怎好再为我们动用法术…”
      婵幽微微摇头:“我不过替族人略尽心意。”
      紫英犹豫片刻,亦以右手按心口,左手画圈往外平伸,行了一个女娲礼。梦獏们一齐欢呼起来:“看哪!这是传说中女娲族所行的礼节,他果然是月神尊贵的使者!”
      “哟,小紫英,真有你的。”菱纱笑道:“瞧不出平时只会抱拳作揖的你还会这个?这是女娲族礼节?梦璃他们行的又是什么门道?”
      紫英望着欢呼着的梦獏,微笑道:“可还记得炎帝神农洞中,熔岩兽王说过妖类的主神是神农。他们行的自然是神农礼。而人类皆为女娲部属。女娲神力与月相相合,我既是月神使者,理当行上古时女娲礼。昔日除妖路过南疆女娲部落,偶然得见。”说罢他摇摇头:“那时,一个南疆女祭司对我说,我如若成仙,第二次天劫会应在我未来的小徒儿身上,而这个小徒弟将会出身南疆女娲部族,身带强悍的火灵煞气。我只道她疯疯癫癫一派胡言,不料她拉着我非要我学她们的礼节与净化煞气的法术…”
      菱纱噗哧一笑:“那些天劫啊什么的想来都是胡言乱语。不然怎么现在一年到头了,还不见夏书生说的情劫出现?”
      “可是水劫已经出现了。”天河在旁搔搔头:“你看,紫英已经是望舒剑魄。望舒又是天下至为冰寒之剑。这不是水劫是什么?”
      “欸对。”菱纱歪头,深沉地看着紫英:“小紫英,你扪心自问,你的情劫出现了没?”
      紫英皱眉:“…胡闹。”
      菱纱咬牙:“小紫英!你要瞒着我们到何时?你这样不讲义气,良心不会痛吗?”
      天河捧腹大笑,梦璃也忍不住掩嘴而笑。紫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最后终于甩袖转身。
      “好了,别逗紫英了。”梦璃笑着:“菱纱,今晚好生歇息。明天让我娘送你们回去人界。”
      菱纱何等机敏,看着梦璃笑容,当即确认了紫英的情劫不是梦璃。可是…若不是梦璃,此人又会是谁?好像有一个异常隐密的真相若隐若现,昭然若揭,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人是谁。


      70楼2018-04-10 18:06
      回复
        48。几人曾预南熏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梦璃她,是真的走了。”三人被婵幽传送回了播仙镇,菱纱怔然看着云层良久。却已经望不见幻暝界的踪影。
        但幸好有梦见樽与他们形影相伴。从一开始她就一直跟在紫英身边。
        “哈,梦璃果然最喜欢你。小紫英,她一直跟在你身边呢。”菱纱忍不住打趣。
        紫英认真地看着菱纱有些苍白的面容,摇头:“你还有心情说笑。”
        菱纱奇道:“人生在世,当然应该说说笑笑呀。那么正经干嘛。”
        紫英叹了口气。天河摩拳擦掌:“菱纱,我们要去找玄霄,不能让他拿着望舒剑害你。”
        菱纱低声道:“天河,别去。算我求你了。你跟紫英谁也别去。我们没有胜算的。别去白白送死。我们回青鸾峰,开开心心度过这段日子,不是很好么?”
        紫英遥望着琼华派的方向。他何尝不想去找玄霄要回望舒剑。可是他们骗过玄霄一次,这一回玄霄决不会再次上当。只怕他一过去,玄霄便会将他囚禁。
        他深思熟虑片刻,缓缓道:“不。我去找师叔。但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太华山一趟。太华山精擅封印术,可以询问他们有无封印双剑之法。”
        “可是紫英,你不是说过琼华派与别的修仙门派素无往来?他们会愿意帮我们么?”菱纱摇头。
        紫英沉吟片刻,点头:“若是如此,求人不如求己。先往清风涧询问两位长老,或有眉目。”
        “紫英,你觉得两位长老会帮我们?”天河抱胸:“他们是站在玄霄那一边的。他们明明知道望舒剑会害了菱纱,却从来不说。”
        紫英微微叹息:“二位长老对师叔心怀愧疚,我能理解。若是我的弟子如此,也许我也会…”
        天河瞪大了眼,怒道:“紫英!你是说,如果你的弟子出了事,你也会拿别人的性命,来换他一命?”
        “不。”紫英微微咬牙:“我会用我的命来换。菱纱,你是我的弟子,我必须救你。”
        菱纱倒抽一口气,抓住了紫英肩头用力摇晃:“慕容紫英,你听好了!我想看你们都好好的。这是我的命运,我不要你来替我承担。否则我就算活得长命百岁,也不会开心!”
        紫英微微一笑:“菱纱,别担心。我只是想以此要挟长老。二位长老素来疼爱我,必定不忍心看我以性命相胁。”
        “原来你是想跟长老赖皮。那什么,戏文里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菱纱拍手一笑。
        紫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菱纱忙摆摆手,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只要你答应我们,如果长老不答应,你也不许随便轻生,那么我就跟你去找两位长老。”
        紫英一点头:“我自然不会。走吧。”
        三人当即御剑直奔清风涧。呼唤几声后,重光与青阳一齐现身。天河见了他们就心中有气,板着脸不说话。菱纱留心看着紫英,却不想紫英走到两位长老面前,咕咚一声径直跪下。
        “紫英,你…”青阳忙扶这个小徒孙。只听重光冷然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弟子都知道了。”紫英一字一句:“弟子来此求教长老,是否有阻止师叔,挽救菱纱的方法。如若二位长老不肯相告,紫英宁可舍命,也定要阻止师叔。”
        “唉,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青阳摇头:“好孩子,快快起来。有话慢慢讲。”
        紫英鼻中一酸,眼眶湿润,在青阳搀扶下险些要落泪。青阳微笑瞧着他,叹了口气。
        紫英哽咽道:“弟子并非责怪二位长老。今日害菱纱至此,紫英当负全责。若非我一意相助师叔破冰而出,焉有今日局面。弟子自当尽我所能,不惜身命,也要护菱纱周全。请问长老,是否知晓阻止双剑之法?久闻太华山精擅封印术,是否可由弟子前往太华,求教封印双剑之法?”
        重光严肃道:“紫英,你师公若早知道封印双剑之法,怎会不早早将双剑封存。你对太华术法也了解大概,可知道他们以哪三种封印术驰名天下?”
        “岩心玉诀,乾坤封灵诀,冥蝶之印。”紫英回答。
        “正是。”重光接下去,冷然道:“施展岩心玉诀与乾坤封灵诀,受封印对象的灵力,不得高于施术者灵力,否则咒诀无效。但,双剑灵力强盛,可通仙神。当今天下哪有灵力比双剑还高的人,或者仙人?”
        “……”
        “至于冥蝶之印,虽然强横无匹,但必然要以施术者魂魄作为代价。且施术者就算灵力极高,也要豢养蝶茧至少百年,才能积蓄足够的力量封印双剑。眼下此法并不可行。”
        “…弟子明白。”紫英低声:“可除此之外,便无他法了?”
        青阳摇头:“也并非全然无望。紫英,这唯一的希望,却要问一问你了。”
        “哎,问紫英?”菱纱奇道。
        紫英也一怔:“问我?为救菱纱,弟子自是不惜生死。”
        “不是为菱纱。”青阳正色道:“紫英,宗炼要我问你的是,你是否能够为了玄霄,不惜生死?”
        紫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微微一红,再次半跪于地: “弟子能够。”
        “唉。”青阳叹了一口气。
        “为了玄霄…不惜生死?”天河奇怪:“紫英不是早就答应过他师公,要为了玄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啊,”青阳微微一笑:“宗炼的教诲,与紫英自己的选择,是不一样的。宗炼向来疼爱紫英,怎么会当真如此命令于他。紫英虽然乖巧听话,也绝不是迂腐之人。如此看来,紫英还是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们。”
        天河摸摸头:“紫英最近是有些奇怪,好像一直有心事。”
        “不是好像,是真的有。可是他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菱纱叹道。她望着青阳:“长老,紫英到底瞒着我们什么,你就告诉我们吧。小紫英这样,迟早要把自己憋出病来的。”
        眼见紫英满面尴尬,眼中尽是乞求的神色,似是求他不要说出来。青阳便微微一笑:“时候到了,他自己会说。你们不要再问,否则徒让紫英为难。好了,紫英,你师公宗炼当初曾留下一本手札,说是如果有一天你为了玄霄不惜生死,就把手札交给你。你来把手札取去吧。”
        紫英喜上眉梢:“多谢长老!”
        重光点点头,当即入屋内取了手札交给紫英。几人翻开一看,只见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奇形怪状的文字,谁也看不懂。
        “龙渊古语。”紫英激动地道:“这是师公的笔迹。是只有通晓上古铸剑之术的人,才看得懂的龙渊文字。”
        青阳微微一笑:“你看得懂?那太好了。这种文字连我与重光都看不懂。看来宗炼是打定了主意只给你一人看。琼华派之中,获他传授精妙铸剑之术与龙渊古语的,也只有你一人。”
        紫英脸上一红:“只是时日相隔太久,弟子恐怕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将手札译出。”
        菱纱一拍手:“好呀,紫英。我们一起去青鸾峰,那儿僻静,风景又好,可适合读书了。”


        71楼2018-04-10 18:08
        回复
          49。玉匣清光不复持,菱花散乱月轮亏
          一回到青鸾峰,云野人就兴奋地跑来跑去,与山猪玩起了追逐游戏。
          “哈哈~山猪~~我赢了就吃你。你赢了我就明天再吃你~”
          “野人,可别拎着天河剑去猎猪啊,否则小紫英会跟你没完。”菱纱笑着叮嘱,又回头望着身边的紫英。
          “小紫英,出什么神呢?”
          紫英回过神来,微微叹息:“当初认识你们的时候,我原以为天河不懂规矩,放肆随兴。现在才知道他自小一个人在这山里,过得辛苦。我又有何资格对他评头论足。”
          “哦~”菱纱若有所悟:“这么说来,你以后不会介意他用剑猎猪了?”
          紫英皱眉甩袖:“胡闹。自是不可。”
          “逗你玩的。”菱纱笑着:“其实啊,野人自己根本不觉得辛苦。你看他在这青鸾峰,跟个山大王似的。”
          “山大王?那兵是谁?”
          “噗…大概是那些山猪吧。”
          紫英一怔,望着纵情奔跑的天河,笑靥如花的菱纱,不由也开怀地笑了。
          “哎,紫英你笑起来真好看。”菱纱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开怀地笑呢。之前啊,我都以为你天赋异禀,天生就不会笑。后来想想,也许从小过得辛苦的,应该是你才对。”
          紫英摇摇头:“幼年的事情我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是锦衣玉食,不必为生活烦忧。后来入琼华派,师父与师公都对我疼爱有加。倒是菱纱你…”
          “哎哎哎,别说我。韩家村的族人都待我很好,大伯更是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少瞎操心。”
          紫英点头:“菱纱,现下身体觉得如何?”
          “没事儿,我好得很。”菱纱摆摆手:“来,咱们进屋收拾一下。空出个地儿给你翻译你师公的手札。”
          紫英一入木屋,不禁对着满屋凌乱,破碎一地的桌椅愣了一下。地上犹有蹄印,想来是山猪扫荡过的结果。
          他与菱纱分头收拾屋内。忙了片刻,忽听得菱纱低呼一声。他连忙跑进卧房,却见菱纱倒在地上,已然晕了过去。
          “菱纱!”紫英连忙扶着她坐正,运功替她吸取寒气。却不料他手掌一碰上菱纱背心,便察觉寒气在她体内迅速累积,较之前的几次情况更加危急,以他导出寒气并且炼化的速度根本是杯水车薪。
          “怎会…怎会如此!莫非掌门与师叔已在尝试飞升?”
          “菱纱!!”天河本来抱着一堆木材进来准备生火,一见菱纱如此,慌得把木材都扔在一边,抢了上去。
          “天河,菱纱情况不妙。你先以神龙之息替她取暖,我必须立刻译出师公的手札。”紫英道。
          “好,紫英,你放心看书。这里交给我。”
          * * *
          深夜的青鸾峰虫鸣唧唧,宁静安详。紫英仰头望着一轮满月发怔,直到天河吱呀一声推开木屋的门。
          “天河,菱纱如何了?”
          “她一整天都没有醒来。”天河摇头:“紫英,这个手札,你都读完了?”
          “……”
          紫英一整日全神贯注于译出宗炼以龙渊古语写就的手札。其中确实多有提到双剑的铸造之法,奇闻轶事。然而关于如何阻止双剑之祸,只有短短七个字。
          “紫英,你说话啊!”
          紫英沉默良久,方低声道:“宿主殆,则双剑亡。天河,菱纱与师叔之间,必有一个会死。”
          “……”天河怔愣良久:“这么说,是没有办法了?”
          紫英摇头:“我会前去劝阻师叔。”
          “小紫英…别傻了…”
          屋内一声微弱的呼唤,两个人都忙奔进屋去,只见菱纱已醒过来。刚才的话也显然都被她听见了。
          “菱纱,你觉得怎样?”天河跪在床边,握住了她手。
          “野人,我很好。你别难过…”
          紫英欲探菱纱脉搏,不料菱纱皓腕一翻,抓住了他:“紫英,别白费力气了。你们静静陪我一会儿,好么?”
          紫英心中一沉,哽咽道:“好。”
          “紫英,听我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去找玄霄。我们韩家人,本来就是注定短命的。我不要你为我陪葬。你要好好陪着天河,知道吗?”
          “菱纱…!”
          菱纱微微一笑,气息微弱:“我走遍天下,只想寻得让族人不短命夭折的办法。却终究没有寻到。连我自己也…”她说着,说着,流着泪轻轻唱起歌来:“涛山阻绝秦帝船,汉宫彻夜捧金盘。玉肌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我死之后,把我埋入石沉溪洞吧。不要送我回韩家村了。别让我的族人们知道我死了…免得他们伤心。”
          天河难过地拉着她的手。可神龙之息也已经不能带给她片刻温暖。菱纱唱罢,艰难地转头望着紫英:“小紫英,我知道你一定会修成仙身…等你成为剑仙了,去韩家村,帮帮我的族人,好不好?下辈子,我结草衔环也会回报你…你不是相信有剑灵吗?我下辈子做你的剑灵吧…”
          “菱纱!”紫英急道:“韩家人只要不再盗墓,自可长命百岁。你可知所谓剑灵,皆是以生灵殉剑而成,历经烈火烧烤,三日三夜,如同炼狱。此等誓言,也是你随意发得的?”
          菱纱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紫英,我对韩家村的感情,跟你对琼华派是一样的。你说我不懂尊师重道。可我没有门派,没有师父。我的本事全是我大伯和韩家村的亲人传授的。我知道,紫英很照顾我,收了我们为徒,把我们当亲人一样…我却常常惹你生气,给你添乱,从来没有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今我…好生后悔。小紫英,对不起啊…“
          “菱纱…我视你三人为至交,从来没有怪过你。”紫英心痛如绞。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菱纱说出这种话,足见已经…
          “我立刻去找师叔!”紫英站起身来。菱纱脸色一白,急道:“紫英,你不许去!”
          紫英背对着她,微微握紧了拳:“不,我不能坐视师叔如此害你性命。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我知道。”菱纱急道:“可是,你去了,也只会白白搭上一条命。玄霄的性情,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你这般冲动,根本于事无补…紫英,你不妨再看看那本手札。今天我忽然昏倒,你心中慌乱,是不是有漏看一些什么?宗炼长老也是了解玄霄的人,他说不定记载着另外一种挽救宿主的方法?”
          紫英深吸一口气:“好,我试试。”
          菱纱安然一笑。她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说这一番话也是为了骗紫英,拖住他好让他不去找玄霄。等到明天,自己一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72楼2018-04-10 18:09
          回复
            50。寒气先侵玉女扉,清光旋透省郎闱
            借着清亮月光,紫英在山崖边彻夜翻看着宗炼留下的手札。他确定自己没有漏看什么。只是手札的最后一页,纪载着一个与铸剑修仙都毫不相关,并且早已失传的高级术法。在这本铸剑手札中,显得多余而可疑。
            他翻到了手札最后一页,四个朱红小楷再次映入眼帘—
            星魂血誓。
            …既然这个术法已然失传,且又与铸剑修仙无关,为何师公还将其纪载在手札内?
            不…不对!这个术法会出现在手札中,而宗炼又料到此手札只有紫英一人看得懂,那么它绝无可能毫无意义。
            彷佛看到一线希望,紫英握着手札的手微微颤抖,继续看了下去,将龙渊古语一字字译出:“…星魂血誓为古楚国祭祀太岁星君,祈求扭转命格之高级术法。若施展完成,施术者将与被施术者共享一命。自此之后,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时而生,同日而亡…”
            “…然因逆天改命须付出极大代价,自创咒以来,行此术者寥寥无几。况以血为媒,祭祀星辰,多被名门正派列为邪术禁咒。故而祭祀太岁星君之法,失传已久,惜哉。今仅录血誓咒文于下,以待来者。”
            …扭转命格?望舒只认阴时阴刻出生,命相为天水违行的女子为宿主。若我行此星魂血誓,将命格扭转得与菱纱一样,那么…
            “梦璃!师公纪录下此术法咒文,莫不是预见今日之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转身看着紧跟着他的梦见樽。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
            “梦璃,”紫英望着她:“你是想告诉我,我的命格虽可改为阴时阴刻出生,天水违行之相,却终究不能变为女子,是不是?”他摇了摇头:“望舒性喜阴寒。之所以认女子为宿主,也是因为女子体寒之故。若我在改命之后,吸取菱纱身上寒气,则我身上阴寒,将胜于女子。那时怎怕望舒不认我为宿主?”
            梦见樽仍是含泪摇头。
            紫英微微一笑:“你是说…我一个男子,不应该把自己变成这样?可我…”他微微叹息:“…我与师叔已然…我如今与女子…有何差别。何况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救菱纱,如何帮助师叔。”
            与玄霄之事,一切是他甘愿。是命是劫,或是因望舒之力,早已不重要。
            梦见樽凝望着他,微微蹙眉,似是担忧。
            “梦璃,”紫英看着她,询问:“祭祀太岁星君之法已然失传。可你教过我引借月力,我也曾经在里幻暝宫看过祭月之法。我想…事关望舒,此剑以月为名。你们幻暝界的月神,就是我们人间的太阴星君。若我以祭祀月神之法,向太阴星君祝祷,施展星魂血誓,也许可行?”
            梦见樽依然蹙眉望着他。紫英却是心意已决:“不能再等了。若师叔与掌门再次使用望舒,菱纱定然性命不保。”
            他进屋走到菱纱榻前,见天河已经趴在榻边睡着,便给他施了一个安神的术法,而后俯身抱起菱纱。这才发现菱纱因为进食极少,身体更轻了,瘦弱不堪,命垂旦夕。紫英一咬牙,抱着她坚定地往外走去,来到青鸾峰上悬崖旁边。此处月光遍照,正是引借月力的好地方。
            梦见樽紧跟在后。紫英见了,微微一笑:“梦璃,你要帮我?好,坐下吧。替我扶好菱纱。”
            梦见樽依言坐下。紫英轻轻将菱纱放在地上,让她的头枕在梦见樽膝上。梦见樽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挚友在自己膝上枕得舒服些。
            紫英对着广袤夜空,恭敬长跪于地,默默祷祝。
            “…诸天仙神有灵,伏望垂怜听察…琼华派弟子慕容紫英,为救挚友韩菱纱,斗胆而行逆天改命之法。祭似太岁星君之法虽已失传,幸而弟子曾于里幻暝宫得见祭祀太阴星君之法。二位星君比临而居,恳请通融垂怜,受弟子二人血祀…”
            “…紫英愿成阴时阴刻出生,天水违行之命,成为望舒宿主。望太阴星君垂怜,察我愚衷,听我祝祷。”
            紫英祝祷完毕,默诵血誓咒诀。他灵力本来甚高,全力激发之下,不多时法阵即成。冰蓝色蕴含繁复咒文的冷光,将三人笼罩在内。紫英取出摄天,俯身割破了菱纱手指,以她的鲜血在半面剑刃上书写咒文,而后割破自己手指,照样书写在另外一面。他自嘲一笑:“以血为媒的术法中,以上古秘术血涂之阵最为霸道,被称为邪法。我偶然在一次南疆之行听一位女娲祭司大略描述过,故而此刻勉力一试。星魂血誓既是逆天改命之法,又需以血为媒,想来必是与血涂之阵同出一脉。”
            他说着,手持摄天,依照梦璃在即墨教他的引借月力之法,加固法阵。不多时,月光大盛,冰蓝色的法阵瞬间转为血红。紫英脸露喜色,知晓这代表上天已经应允了他施展星魂血誓。他当即凭着记忆,默诵从里幻暝宫看来的祭文,以他与菱纱的鲜血,祭祀太阴星君。
            不知默诵了多久,他终于在耳边听到一声女子的叹息,彷佛自天际传来:“…望舒剑魄,你如此诚心祝祷,我安有不允之理。只是…以男子之身,受至阴至寒之体,冰魂结魄之苦,你当真不后悔?”
            “弟子不悔。”紫英一字一句:“望上仙成全。”
            “好吧。从今以后,你之命格,改为阴时阴刻出生,天水违行之相。望舒剑将认你为主。若你渡得过此番水劫,则成仙身。若渡不过,你将与韩菱纱同日而亡。”
            女子声音消失的一刻,血红法阵随之消逝。紫英稍一运气,便觉体内水灵之力大增,阳元锐减。回头看时,只见梦见樽已经以止血草替菱纱止血,并包扎好了伤口。而后她走过来,以同样熟练的手法替紫英止血。
            “梦璃…谢谢你。”紫英点头:“还要再劳烦你,扶菱纱坐好。”
            梦见樽依他所言,扶着菱纱坐定。紫英在菱纱身后坐下,手掌抵住她背心,吸取寒气。
            这次吸取寒气不同以往。也许是因为他此刻与菱纱已然同命,同样为阴时阴刻出生,天水违行之相。他手掌方才沾上菱纱背心,不必运功吸取,菱纱体内寒气便如江河入海一样,往他身上顺流而来。紫英咬牙强忍,才克制住自己不缩回手。强盛的寒气彻骨入髓,使他不但寒冷难耐,且头晕目眩,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可他身为望舒剑魄,并不会像菱纱一样因为寒气而昏过去失去知觉。
            自从五岁开始修仙已来,他已不曾经历如此病苦。
            …原来,这就是菱纱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她受着这样的折磨,却一直瞒着他们,嘴上总是一两句话随便揭过。
            眼前彷佛还是菱纱的如花笑靥:“人的寿命已经很短了,更要每一天都活得开开心心的。夏虫不可语冰,我是虫你是冰。小紫英你不会懂得…”
            所以…菱纱…你就一直隐藏着自己的病情,只为了不让我们难过吗…?你随口之言,竟一语成谶。夏虫遇冰,安有不死之理。这冰魂结魄之苦,本来就该我来承受才是。
            望舒有灵…你莫要再害菱纱。我才是你真正的主人。
            他一面忍耐寒气侵袭,一面想着。却不防那边菱纱体内寒气渐解,嘤咛一声,醒转过来。
            * * *
            …身体渐渐暖了起来。方才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在鬼界入口盘桓了好久,闹着要去见大伯。鬼卒不让她进去,最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得了得了,你朋友为了救你,连太阴星君都请动了,我们哪敢勾你的魂啊。回去吧回去吧。”
            后来她便一头雾水地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月色无边,她正坐在青鸾峰柔软的草地上,梦见樽坐在对面扶着她双肩。
            “呀,梦璃。”菱纱笑起来。力量与暖意慢慢流回了她的四肢。而寒气正在迅速从她的背心流逝而去…有人正抵着她的背心,为她吸除寒气。
            “天河?紫英?”她喊了起来,急忙转过身。
            “…天哪小紫英!”她转身看到了面色苍白的紫英,震惊地看到他肌肤上、蓝白剑服上都已凝了薄薄一层冰霜。她抓住紫英双肩:“紫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身上寒气那么重…你这样会死的啊!就像天河的爹…你想给我陪葬吗?!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是陵墓大盗,你如果给我陪葬,我死了也要把你从坟墓里盗出来…!”
            紫英摇摇头:“没人要给你陪葬。”
            “那你…”
            “梦璃,帮我。”紫英诚恳地看着梦见樽。
            梦见樽不会说话,却摇了摇头,神色凄然。
            “梦璃…”紫英叹息:“你还不明白吗?星魂血誓已成,我与菱纱此时已然同命。可我是男子,本具阳元,如不吸取菱纱身上所有寒气,又如何让望舒认我为宿主?万一望舒仍以菱纱为宿主,耗尽她的元神,我也会跟着死去。”
            “小紫英,你说什么?”菱纱瞪大眼睛看着紫英:“你开什么玩笑?”
            “梦璃!”紫英又唤了一声。梦见樽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举手挥洒出光芒点点。迷香雾绕中,菱纱讶然看着梦见樽:“梦璃,你--”
            她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便昏了过去。
            紫英吩咐梦见樽扶好菱纱,继续从她背心导出寒气。


            73楼2018-04-10 18:09
            回复
              51.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天河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被菱纱摇醒的时候他还一阵恍惚:“啊?我又睡过头了?菱纱…菱纱?!”
              野人抬头看着脸色红润,容光与窗外朝阳一样灿烂的菱纱,用力揉了一下眼睛。他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喂,你傻愣着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菱纱又用力拍了一下他脑袋。
              “哎哟,疼!”天河叫了一声,随即喜道:“菱纱,你有力气打我了?”
              “哼,看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我不打你,你要发呆到甚么时候?”菱纱笑着:“是啊,我完全好了。欸,紫英呢?”
              天河搔搔头:“菱纱你…你睡一觉就完全好了?紫英没有来叫我。大概他也还没起床?”
              “难道他睡懒觉了?真奇怪,小紫英竟也会睡懒觉…咱们去喊他起床。”
              二人跑到树屋,才看见紫英背对着他们睡在草席上。菱纱尖叫了一声:“这不是紫英!”
              是的。睡在席上的人,虽然穿着紫英的衣服,有着紫英的身形,可却是满头白发。菱纱心急之下冲上去将人翻了过来,在看见熟悉的面容之后又“啊!”地叫了一声,往后跳开。紫英身上传来的寒气使她冷得全身发颤。这种寒气她何其熟悉,那是望舒的彻骨阴寒。
              而后她眼尖地看到了紫英睡着的草席上也结有冰霜。她虽不若以前畏寒,刚才进入树屋时也觉屋内虽然窗户洞开,却比外面要冷上许多。
              “菱纱,你寒毒又犯了?”天河走过来,以神龙之息给她取暖。菱纱却摇摇头: “我没事。是紫英中了寒毒。他…他…”
              她大着胆子在紫英鼻前探了探,随即松了一口气:“紫英还有气息,只是很微弱。可是身上寒气怎么这么强…天河,你快救他!”
              天河点头,抓住紫英的手,渡以神龙之息。可紫英身上寒气已近仙神之力,饶是天河有神龙之息护体,也立刻被寒气直袭心口。他打了个寒颤,大喊:“紫英!”
              紫英感应到神龙之息,缓缓睁开眼,低声道:“天河,放手。”
              天河愣了愣,听得紫英语气威严,不由自主放开了他。紫英转头看见菱纱脸色红润,已然恢复健康,安心地笑了笑,便起身道:“对不住,我睡过头,吓着你们了?”
              “不是…紫英你身上的寒气,还有你的头发…”菱纱急得哭了出来:“小紫英,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紫英奇道:“我头发怎么了?”他偏头一看,见了如雪霜丝,微微一愕,随即一笑:“不要紧,只是头发冻白了。”
              …什么叫做只是头发冻白了?
              “紫英,这是怎么回事?!”天河大叫。菱纱抱着头努力回想,依稀记起昨夜模糊片段。她清醒了一瞬,发现紫英在竭力吸取她身上寒气。她试图阻拦,紫英却求了梦璃什么事情。然后梦璃一挥手,她又不省人事了…
              紫英见瞒不住,便摇摇头:“你们何必如此?我现下不是好好的?”
              菱纱哽咽道:“紫英,我才不要你为了救我,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不稀罕!我宁可死了,也…”
              紫英平静地打断她:“菱纱,我不会有事。望舒不会吞噬它真正的主人。如今我是宿主,也是剑魄。”
              “小紫英,你说什么?”菱纱瞪大眼:“玄霄不是说,望舒只认阴时阴刻出生,命相为天水违行的女子为宿主?”
              紫英从怀中取出了宗炼的手札,翻到最后一页,递给菱纱。菱纱接过,认真读了一遍,又看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口:“…紫英,你昨晚割破了我的手指,用了这个星魂血誓?”
              “是。”紫英点头:“祭祀太岁星君之法虽已失传,但我从里幻暝宫看到了祭月之法,斗胆一试,竟尔成功。菱纱,星魂血誓乃逆天改命之法,代价便是从此以后,你我二人死生同命。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否则你若死去,我也会跟着消亡。我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也活不成。”他摇头:“菱纱…你怪我么?”
              菱纱咬牙片刻,上前一把抱住紫英,哭了起来。可饶是隔着层层衣衫,她也转瞬便被紫英身上寒气冻得受不住,只得往后退开。她怔怔看着紫英,知道他独自承受常人难以耐受的冰寒,甚至连头发都被冻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
              “紫英…”菱纱哽咽道:“为什么我们俩已然同命,望舒却选择了你,不让我们共同承担寒气?”
              “我身具月神魂魄,望舒有灵,故而舍弃了你而转认我为宿主。夏元辰说得不错,这是我命中天劫。菱纱你不必自责。况且光是你身上寒气,不足以让我如此。若我所料不错…师叔与掌门必然在昨夜又使用了望舒。我因熬不过寒气,不得不暂时封闭五感,进入沉眠。因此你们方才唤我不醒。”
              “他们在尝试飞升…”天河握拳:“如果昨天紫英没吸取菱纱身上的寒气,菱纱可能已经死了。玄霄竟然不顾菱纱的性命,又害了你!”
              “紫英,”菱纱认真看着紫英:“现在我没事了,可是你却…如果玄霄与掌门执意飞升,你会变成什么样?”
              紫英望着西面窗外昆仑山的方向:“怕是会冰魂结魄,神志狂乱,不得不封闭五感,就此沉眠。我必须立刻回去找师叔,求他救我。菱纱,天河…你们就别去了。”
              “我们怎么可以不去?!”菱纱怒道:“不是说好,你我同命,我们以后有难同当?”
              天河也点头:“紫英,一起去。玄霄之前生了那么大的气,还打了你,搞不好他会为了飞升把你牺牲掉…就像他想牺牲掉菱纱一样。你现在变成这样,都是为了菱纱。我们怎么可以不去。他如果不同意,我们就打倒他,阻止他飞升。”
              紫英摇头:“师叔不会牺牲掉我。”
              菱纱与天河都是一愕。
              “可是,他曾经把你伤得那么重,你不久之前才惹怒了他…谁敢说这次他不会下手杀你?”菱纱急道。
              紫英望着还蒙在鼓里的两人,心想不能再瞒他们了。此中曲折也许心如白纸的天河不能明白。但他不能再瞒着菱纱,以至于让她觉得愧疚。他感到无颜面对两位挚友,因而别过了头去,望着窗外:“菱纱,我执意成为望舒宿主,并非全为了你。也是因为我的私心…你曾经多次问我隐瞒着你们什么。现在…我便告诉你。”
              “好,你说。”菱纱正色道。
              紫英以手指在墙上书写着。菱纱初时还难以辨认,最后终于看出,紫英反复写着的,是“赢、金乌”三个字。
              “赢…金乌?这是个人名?”菱纱问。
              紫英停了书写,缓缓道:“《山海经》有云:‘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羲和,为帝俊之妻,生十日。’上古之时,十日并出,为祸人间,晒得土地焦热,禾草枯干。因而后羿射日,九日坠落。只剩下一个太阳,便是后来的东君。”
              “嗯,这个传说我知道。”天河点头:“然后呢?”
              紫英续道:“经过千年沧海桑田,东海外的羲和之国沉入海底。原处的海面上又浮现了一个岛屿,是为少昊之国,那里居住着黄帝之子少昊的后代。少昊族人崇拜日神与玄鸟图腾,多为赢姓。那里有一个赢姓孩子,降生于重阳之日,正午时分。他出生之时,凤鸟来仪。长大之后,更是俊秀非常,生具仙骨,灵力极高,且从不染风寒,不畏寒冷。族人们觉得惊讶,便给他起了个小名,叫作金乌。宗炼师公就在那里找到了他。”
              “…你是在说玄霄。”菱纱点头:“金乌,就是太阳神。传说后羿射日,射下来的就是九只金色的三足鸟,也就是金乌。至于赢姓…这也是秦始皇的姓氏呀。我们陵墓大盗,最向往的就是秦始皇陵。原来玄霄出身这样尊贵,不输给你这个大燕国皇子呢。”
              “是。”紫英叹道:“非但如此,师叔他也并非常人。师公的手札上写道,羲和既是日神之母,后羿射日,使得她失去九个儿子。她伤心欲绝,便去乞求月神帮助她。于是月神将她的一部分魂魄之力散落人间,帮助羲和寻找她的孩子。师叔正是其中一个坠落人间的羲和之子。玄霄师叔会如此心高气傲,执意成仙,因为他本来就是帝俊的王子,是日神金乌,东君的兄长。”
              “…竟然如此。原来他是上古仙神,难怪这样强,这样了不得。短短十几年,就能修成散仙的修为。不过紫英,你好像也是。你的力量好强大,难不成你也是个什么神的儿子?”菱纱好奇道:“你快说下去。”
              紫英摇摇头:“师公虽在手札中记载了玄霄师叔的事,却至死都没有告诉我,我出生之时,便意外获得月神的魂魄之力。直到玄霄师叔说我身具望舒剑魄,幻暝界月神殿的祭司也察觉我身上隐约有一丝月神遗留的灵力。我想,月亮又称为广寒宫,是个至为寒冷的地方。我既然身有月神魂魄之力,自然能耐住望舒冰寒。”
              “紫英你…”菱纱抱头:“你真傻!师公与师叔教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就算你身具月神魂魄之力,就一定要成为望舒宿主,吃这样的苦,甚至为玄霄搭上性命吗?”
              紫英难堪地摇头:“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想帮师叔。我必须获得望舒的力量。”
              “什…什么?”
              紫英背转身去,低吟:“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菱纱是第一次听紫英开口唱歌。她没有料到,紫英也生具一副珠圆玉润的好歌喉,短短的吟唱,竟有如当初陈州城内琴姬的琴曲一般--她能听出紫英是用生命在唱这首歌,彷佛唱尽了这段时日种种婉转悲愁,温柔缠绵。菱纱何等聪明剔透,把之前种种古怪的事情稍作联想,登时明白过来,震惊不已:“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紫英…你…你跟玄霄…难道…天啊!”
              紫英没有转身,只是轻点了点头。
              那边天河还一点没明白过来:“菱纱,你们在说什么啊?又是上古传说,又是唱歌,我一点也听不懂?”
              “……”菱纱觉得受到的冲击太大了,需要时间消化一下。她沉默了几秒,才转身对天河说:“紫英唱的是《越人歌》。在春秋时代,楚国有一位王子泛舟经过越国。这位楚国王子生得俊秀温雅,气质高贵。帮他摆渡的越人舟子对他一见钟情,觉得自己能遇上他,为他撑船,是再幸运不过的事情。可是他想起自己是个身分低微的舟子,而且也是男子,便不敢直接表白心迹。于是他一面撑船,一面唱了这首情歌…”


              74楼2018-04-10 18:12
              回复
                “唉呀,后来呢?这个楚国王子听懂了没?”
                “听懂了,而且还,还…”菱纱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低头红着脸一握拳:“还把一幅绣满美丽花纹的绸缎被子披在了舟子身上。”
                “???”天河奇道:“为什么要把被子披在人家身上?”
                “那就是成亲的意思!”菱纱很放弃地看着他,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回答:“然后,这个舟子虽然知道两个男子成亲是很羞耻的事情,却不后悔。楚国王子又告诉了舟子自己的真实身分。舟子听了,很欢喜又很烦恼。因为他知道,他们的身分贵贱悬殊,又都是男子,虽然互相喜欢,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唔…好美丽又好悲伤的故事。难怪紫英唱得这样哀伤。可是这跟紫英有什么关系?”
                菱纱拍了一下野人头:“简单的说,就是小紫英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嫁给了玄霄!他害羞到不行,所以成亲了几个月都不敢告诉我们。”
                紫英震惊地看着菱纱。天河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哦,原来这样。梦璃骗我。她说只有女孩子才可以嫁人。既然紫英可以嫁人,那我也可以嫁给菱纱了。唉,梦璃不声不响就嫁给奚仲,紫英偷偷摸摸嫁给玄霄,我也得快点嫁给你。不然万一你哪天也忽然嫁给别人怎么办?”
                菱纱脸上一红,用力拍了一下野人头,怒道:“你够了,以后再说!”她转向紫英,严肃地问:“小紫英,你…你老实说,是不是玄霄逼你的?”
                紫英摇头:“情之所锺,无人相逼。菱纱,你我也算相知一场,你看我是可以受人逼迫的人么?我的天劫,是应在玄霄师叔身上。这一切,早有前缘注定。只是此事悖乱伦常,我实在难以启齿…所以隐瞒了你们这么久。”
                菱纱摇头:“可是玄霄毕竟曾伤了你。你怎么可以爱上像他这样粗暴的人?”
                紫英见她仍然不信,便转过身去,良久,方低声道:“你不明白,玄霄师叔待我再温柔不过…当时在禁地,我会被阳炎所伤,是因为我执意顶撞师叔,不愿动用望舒,也不肯运行凝冰诀,非是师叔要伤我。玄霄师叔是琼华飞升最大的牺牲品。他苦了二十年,在独自受寒冰炙炎之苦煎熬的同时,更难以忍受天地间的孤独。要不是飞升的信念支撑,他早就被绝望所吞噬。”
                “紫英…”菱纱深深蹙眉看着他。
                紫英说到此,已是微微哽咽:“他追求半辈子的理想,从来没有想过是对是错。师叔的理念早在来到琼华的那一刻起,就被琼华的长老们与太清掌门所束缚,加上他身为天神之子的记忆,终至执念太深,无法自拔。他做任何事都要与飞升联系在一起,修行如此,对我也是如此。所以,他只知道带着我一起飞升,才是对我真正的好。他错认为飞升才是最重要的事,他认为只有飞升之后,回到天界,与我永世长存,才能拥有快乐。我明白他的苦…没有哪个人会有像他那样的绝望。所以他如何对待我,我都无怨。我只希望师叔放下执着,放过他自己。因为只有他真正快乐,我才会快乐。”
                “……”菱纱知道,紫英从来没有一次说这么多话。他是把这几个月憋着的话,都一口气说完了,这是他难得的至情流露,再无隐瞒。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紫英,我一直以为你不解风情。是我错了。原来你爱玄霄,爱得这样深,这样了解他。”
                “……”
                “…可恶。夏书生所说的水劫与情爱纠葛果然都应验了。玄霄这家伙,当真三生有幸…竟然还不好好珍惜小紫英。”菱纱又咬牙,低声对紫英道:“紫英,就算此事惊世骇俗,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不会介怀。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瞒着我们这么久,天大的事情也一个人担着。我也真是,该早些猜出来的…都是我跟梦璃害苦了你。”
                “……”紫英默然片刻,摇头:“菱纱,你为何不怪我?是我助师叔破冰而出,害你性命。我还数次动用望舒之力,让你吃苦。我也害了梦璃的族人…事到如今,我实不知我是否是个罪人。若非我一意相助师叔,何至于害了你们,害了琼华派。”
                “紫英…”菱纱温声道:“玄霄执意飞升,怎么是你的错?你为了阻止他,吃了这么多苦。还为了梦璃,为了我,做了这么多…现在反而要我们将你置身事外,这怎么可以?都是我们三个带了望舒上山去,才把你害成这样。你是不是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们,遇见过玄霄…”
                “怎会。遇见你们,遇见师叔,我从不后悔。”紫英摇摇头,而后释然一笑:“好吧。菱纱,天河,我们一起去。”
                52。空余双玉剑,无复一壶冰
                三人来到琼华派时,紫英不由愣住了—琼华派早已拔地而起,脱离地脉,悬浮高空之上。原来的琼楼玉宇坍塌殆尽,面目全非,成了一片冰雪世界。大多数弟子修为不足,承受不住高空寒冷与稀薄空气,都已经下山而去。幸好怀朔之前同他说过,会带着璇玑下山去。此时或许他们已经回到怀朔的家乡了。
                “天哪…琼华派怎么成了这样。如此拔地而起,浮于空中,要耗费多少望舒的灵力?小紫英,你…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住?我们快去找玄霄,让他快点救你。”
                紫英点头:“我们先往卷云台去。”
                “哎?紫英,你怎么知道掌门与玄霄在卷云台?”菱纱奇道。
                紫英犹豫了一下,背转身去:“依师公手札所言,卷云台上仍有一处秘台,平日并不可见。乃是宿主二人一同使用双剑秘法的地方…”
                “我的天。琼华派不只有禁地,还有这种地方。”菱纱噗哧一笑:“小紫英,玄霄跟掌门在那儿修炼,搞不好就是用秘法。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不吃醋?那个…紫英你自己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紫英给她说得无地自容,一甩袖子:“夙玉前辈当年何等倾心于玄霄师叔,师叔也没有与她使用秘法。何况是他所厌恶的掌门?”
                “好吧。玄霄真是条好汉。可我怎么听着这话好酸呢?”菱纱笑嘻嘻地:“好啦,你们俩都是道侣了,等一下玄霄估计会用秘法救你。我是没所谓。可如果天河眼睛瞎了,你要负责。”
                紫英一甩袖子,回头便走。菱纱抱着肚子一路忍笑,野人跟在后面不明所以。
                “菱纱,为什么我眼睛会瞎?”
                “噗,野人,你就别问了。哈哈哈…小紫英已经要羞死啦。”
                他们走到了卷云台,漫天风雪中,果然有一悬浮半空中的秘台。双剑之力在此驱动,带动着整个琼华山体漂浮向上。他们爬上了阶梯,果然看见了玄霄与夙瑶。
                “你们…”天河愤然道:“竟然还在修炼双剑。若不是紫英,菱纱早就死了。现在紫英也给弄成了这样,大哥你还不罢手!”
                玄霄向他们望了过来,见了紫英的白发,微微一讶。又见菱纱脸色红润,早已恢复健康。他了然地走过来,立刻探知了紫英体内深重寒气,笑了起来,而后叹道:“天下真有此逆天改命之法。好,很好。不愧是宗炼的得意之徒,我的师侄!”
                紫英尴尬地垂下头,终是半跪在地:“师叔,一切祸事已在此终结。紫英不敢奢望师叔原谅。如今任凭师叔处置。”
                “天啊,小紫英。”菱纱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明明是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对他低声下气,说要认错?”说罢她指着玄霄:“喂,玄霄,你还有没有良心?!紫英对你有多好,有多喜欢你,你知不知道?别欺负紫英太过分了。你忍心看你的心上人这样?”
                玄霄嘴角微微挑起,笑道:“当然不忍。我自会救他。只是他这个样子,不用秘法难以解救。你们这就请吧。”说着他转向夙瑶,冷笑道:“望舒真正的主人已到,你可以滚了。”
                夙瑶冷着脸,依言放下望舒,御剑离开卷云台。紫英一掐剑诀,望舒便落入他手中,灵光大盛。菱纱叹道:“他是真正的望舒宿主了…天河,我们走吧。”
                “为什么?”天河不解:“等紫英伤好了,我们一起走。”
                “非礼勿视,走啦!”菱纱用力一拉他。见天河仍是不动,她只好一拍野人头:“现在只有玄霄可以救他,我们呆在这儿没用!而且那种方法要解开衣服的,小紫英害羞,不愿意让我们看见他衣冠不整的模样,懂不懂?!”
                “啊?!原来是这样。”天河恍然,又担忧地看着紫英。只见紫英微微脸红,点了点头:“师叔已经答应救我,我一定会没事。等我好了之后,就去找你们。”
                眼见菱纱与天河御剑而去,紫英终于撑持不住,往玄霄身上靠去,依偎着玄霄,受他阳炎温暖,才能稍缓冰寒之苦。他只觉如此冰魂结魄之苦,就是一时半刻也再难忍受,不由哀求道:“师叔…救我。”
                紫英向来气质如冰,铮铮风骨,宁折不辱。此时这副狼狈低顺的模样是玄霄前所未见,倒是引得人想好好蹂躏一番。玄霄冷笑:“你这模样,当真出息。若没有我解救,你必然活不过十日。但你究竟是凭着什么以为我一定会救你?”
                紫英冰寒蚀骨,依偎在玄霄身上虽好了些,仍觉犹如饮鸩止渴。听到玄霄这番话,更使他如堕冰窖。他强忍苦楚,低声道:“师叔要杀弟子,弟子绝无怨言。但…师叔若得我相辅,双修双剑,岂非进境更速。紫英活着,总是比死了好…”
                * * *


                75楼2018-04-10 18:14
                回复
                  2025-06-09 11:15:25
                  广告
                  夜色降临,一弯新月近得彷佛伸手便可摘取。
                  玄霄冷冷地瞧了一眼在地上微微喘息的师侄。
                  紫英浑身如要散架一般。体力已然耗尽,也不知是疼得还是累的。明知玄霄是为了救他,也明知不双修一整日难解他体内冰寒,可疼痛还是其次,玄霄待他向来温柔,此刻被挚爱之人如此毫无怜惜,近乎粗暴的侵占,让他最后终于忍不住委屈得落泪。他寒气极盛,哭出的眼泪都一滴滴化成了珠圆玉润的玄冰冰晶,滚在石台上叮咚作响。玄霄惊讶于此时的紫英美得像一条人鱼,索性暂时放过了他。
                  勉强能起身后,紫英连续念动几个咒诀,都解不开手腕上的束缚,自然无法清理身下脏污,也无法穿上衣服。他勉强撑起来,构着衣衫胡乱盖在身上,好似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凌乱,不那么像被蹂躏了一场似的。
                  “肯为那两个女孩做到那种程度,为何没有想到今日?”
                  紫英愣了一愣,将衣衫往身上拉了拉,低声道:“于道义,紫英问心无愧。于私情,紫英愧对师叔。”
                  “你还敢与我提私情?”玄霄怒道。
                  紫英早知玄霄震怒,此时便将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师叔如不顾念私情,也不会救紫英了。”
                  “呵,我后悔了。”玄霄冷笑:“何必救你这么一只白眼狼?”
                  紫英沉默片刻,低声道:“师叔,放开我吧,弟子不跑。”
                  玄霄冷哼一声:“你无情无义,惯会从我身边逃走,我如何信你。如今这般,你该是要恨我了。”
                  夜晚高空上的风云呼啸而过,月冷千山。
                  “我若是从你身边逃走,哪里是因为恨呢?”
                  紫英极轻地一句,却教玄霄听见了。
                  “师叔,你或许不知,离开你的每一刻,紫英皆是愁肠百结。此一情劫,弟子怕是渡不过了。”
                  “从前种种,是紫英对你不住。今后再也不会了。我们双修双剑,一同飞升,与天地同寿,岂不是好。”
                  “师叔你看,今晚是上弦月,星光不会为月华掩盖。你不是最喜欢看天悬星河么?弟子还从没有陪师叔一起看过。”
                  “即墨的花灯很美,要胜过这天上星辰。弟子早就想带师叔去看。但怕师叔性喜清冷,不会喜欢那般人间烟火…”
                  “师叔…我…”
                  玄霄忽然走上前,俯身揽住他,渡以深深一吻。紫英惊讶之下微微一怔,手上束缚便解了开来。他立刻抱紧玄霄,用力得彷佛倾尽一生。
                  ***
                  玄霄将紫英揽在怀中,看天上飞雪暂歇,夜空一片明澈。一弯新月与繁星辉映,流光皎洁。悬浮半空的琼华派仍在漂浮往西,此刻他二人终于得享佳人在怀,天悬星河的片刻甜蜜。玄霄大半功力维持着琼华不坠。而紫英似乎只要在玄霄身旁,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玄霄倒也是纵着他倚在自己身上,一面嘴上嫌弃:“你倒是会贪懒。”
                  紫英笑了,极轻地回了一句:“师叔若不那样待弟子,兴许弟子有余力与师叔一起维持琼华不坠。”
                  “我怎样待你?”玄霄嗤地一笑,挑起紫英下颔,迫着他看向自己:“我看你是被教训得还不够?”
                  紫英脸红了一下,随即也笑着回:“师叔罚弟子什么都成。只是接下来弟子想给师叔唱的歌,师叔便听不到了。”
                  “哦?你竟还会唱歌?”玄霄饶有兴味盯着他,点点头:“好,待你唱罢,再慢慢与你算帐。”
                  紫英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笑着:“师叔修仙之人,视金银财帛如粪土。成仙之后,更只需吸风饮露,还学世人算什么帐?”
                  玄霄一翻身压住他,秀丽眉眼与神光烨烨的凤目虽凌厉,却只映得紫英一人,即便玩闹要挟,也觉出无限温柔。紫英望着他,一阵目眩。只听玄霄笑:“你可曾听闻过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自有办法与你算。倒是你何时学得如此巧舌如簧?为何我刚刚没尝出来?吸风饮露是吧?这儿左右没有琼浆玉液,你身为弟子,要拿什么孝敬我?”
                  两人一来一往调笑,多是玩上了瘾。紫英指指自己凌乱堆在一边的衣衫:“可能还有些天仙玉露,师叔自去取来饮吧。”
                  玄霄佯怒道:“你明知我不爱喝那个。”
                  “那师叔…唔!”紫英剩下的话被玄霄堵在唇中。玄霄撬开他牙关,紫英顺从地迎合,任凭玄霄尽情扫荡吮吸。他情动之下紧紧搂住玄霄,整个人缠了上去,激烈地回吻着。待得玄霄放开,看紫英喘息不定,脸颊潮红,便调笑道:“你果然还不餍足。是还冷么?”
                  “…不冷。”紫英低声道。方才二人差点又擦枪走火,他好不容易捡回一点理智清明,将玄霄推开了一点距离,坐了起来,笑着:“师叔,容弟子歇歇。”
                  “呵。你便这点出息。”玄霄一面嫌弃,一面揽住他:“唱吧。”
                  紫英低低唱了起来:
                  “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玄霄博学多闻,自是立刻听懂了。他心下感动,只是不明说,反挑起紫英下颔,仔细看着他这俊秀的小师侄:“歌声如此动人…你刚才还泣珠了。若非那是玄冰冰珠,我还真要怀疑你是个鲛人?”
                  紫英想起白日被玄霄做到哭,不由糗得微微脸红,扭过了头去不说话。只听玄霄又继续调笑:“你还会弹箜篌。那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可不是说的你。”
                  先是把他比成鲛人,后又把他比成琵琶女…紫英不由有些恼火。他本来只穿一件单薄中衣,此时挣开玄霄就要去穿衣服。玄霄却把他搂了个严实,温声道:“君游东山东复东…你可是知晓了我原来是东君的兄长?安得奋飞逐西风…便是说我一生修仙,只为往西接近昆仑天光,以求飞升,是也不是?”
                  “师叔冰雪聪明,什么也瞒不过师叔。”紫英微笑。
                  “这个‘冰雪’聪明,该是说你。”玄霄刻意加重了“冰雪”二字。
                  “弟子惭愧。弟子若真冰雪聪明,也不至时刻遭师叔嫌弃。”
                  “你脑子并非不好使。”玄霄撇嘴:“便是性情迂腐了些,身子骨弱了些。”
                  若是菱纱在此,肯定要大大反驳,紫英明明强壮得很,力气又大,剑法又厉害,健康得不得了。只不过在功体高于他的玄霄看来自是要嫌弃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玄霄仰望一弯新月,含笑:“这句也该是我说。”
                  紫英轻点了点头:“弟子愿与师叔如星如月,交相辉映,再不分离。月暂晦,星常明。在弟子眼中,师叔永远光耀如同东君,令弟子无法逼视。”
                  “难得你如此坦诚。”玄霄笑望着他:“好,很好。你可知双修心法中,尚有一法能令灵力融合得更顺畅彻底。我还未教你。”
                  紫英双颊如火,将目光移了开去,良久方轻声道:“恳请师叔,赐教。”
                  ***
                  下文与结局因为你们懂得原因就不发上来啦…看图~8CJ的孩子来群内下txt~可以顺便tx作者(你够


                  76楼2018-04-10 18:16
                  回复
                    【玄紫】错念番外—离思
                    *玄紫主,紫英=紫胤,能接受再阅读么么哒~
                    *古剑二背景,太华众道友集体八(欺)挂(负)紫胤的设定(喂)
                    1.
                    月明花满枝有人起相思
                    再道前尘事少年青云志
                    流月城之事其实只调派了太华山与百草谷一部分人手。大多数修仙门派弟子与天罡却都是在秦陵。因流月城只得一个砺罂作乱,秦陵却是人界与魔域的交界处,设有强大的封印封住结界入口。如今魔族企图大举入侵,封印动摇,清和完全抽不开身。同来的还有南熏真人,封印术与他不相上下的黛殊,以及紫胤。
                    这四个人恰恰形成了两两对比。清和与黛殊是当今天下最精擅封印术的人,而南熏与紫胤精擅剑术。在封印溃散,魔族大举入侵之前,倒是没南熏与紫胤什么事,只需清和与黛殊带领着弟子们加固封印。清和起初叫南熏不用来。南熏不放心,硬是要跟着。至于紫胤为什么也非要跟过来,黛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清和见到紫胤相当开心,一照了面就吐出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紫胤点了点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显然是已经听懂了。
                    小弟子们不明觉厉,觉得诀微长老与紫胤长老厉害极了,不只论道能让他们听得一头雾水,现在连说话打招呼都能让他们听不懂。南熏叹口气,扶了一下额。清和是胡闹惯了。
                    清和出身前朝门阀宇文氏,出家前原是个贵公子。至于紫胤为什么能听懂清和讲的鲜卑语,没有人知道。紫胤不愿意说的,连黛殊这个天墉掌门也问不出来。
                    天墉与太华众弟子都喜欢清和。你问天墉弟子为什么都认得清和?因为黛殊真人身为掌门,时常要外出处理门派事务。而紫胤身为执剑长老,又每逢几个月就要因为不明原因闭关一次。为了不耽误天墉弟子们的修行,只好时不时请清和前来代课。清和封印术与剑术皆精擅,人又和气可亲,更兼生得一副好皮相,在天墉城极受男女弟子欢迎。
                    清和与黛殊他们在秦陵一呆就是几个月,清和连自己的徒儿夏夷则出了事都不及赶去。后来夷则情况实在危急,他回去给夷则易了骨,耗损不少修为,正要再次闭关休养,却收到黛殊传来的符鸟,让他快点回去秦陵—封印动摇得厉害,她一个人压不住。
                    所以清和只好过去了。南熏不放心他,便跟了过来。
                    清和到了秦陵,才知晓情况危急。他顾不上歇息,忙与黛殊一起加固封印。紫胤已经瞧出他灵力虚耗还非要逞强,便劝了两句,清和没听。南熏在一旁援手。一面念叨清和你若提早给夷则易骨,也没有今日手忙脚乱。紫胤封印术并没有他几人精擅,只默然在一边看着,不时瞧瞧封印入口内的魔域一角。
                    黛殊与清和忙了一整天,到得夜晚都有些吃不消。紫胤说你们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守着。
                    清和与黛殊很是放心。他们几人之中紫胤虽然不精擅封印术,但却是唯一的仙身,修为最高。就算封印溃散,紫胤一人一剑守在入口,也能够暂时挡住魔族入侵。就在清和与黛殊离开之前,紫胤问了一句:“依你二人看,这封印还能维持多久?”
                    黛殊皱着眉:“封印修补不全。几时溃散仍要看魔族入侵的攻势迅猛与否。多则十日,少则数个时辰…”
                    紫胤一怔:“如此危急?若魔族大举入侵,必将是一场三界浩劫。”
                    清和笑着:“这不是还有你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紫胤你今晚可千万替我们守好了封印入口。”
                    黛殊瞪了清和一眼。那眼神摆明了就是:不要以为你跟南熏背着我欺负紫胤我不知道。
                    清和笑了笑,脚下却是微微一晃。南熏一把搀住了他:“别不要命了!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去顶。”
                    清和怕她又念叨起夷则与温留的事情,忙顾左右而言它: “我装给黛殊看的。前辈不要担心。师祖今年寿诞我们还回不回去?如何庆祝啊?”
                    南熏怒道:“你自己身体顾着些,少让师尊她老人家操心,就是给她祝寿了。师尊早说过,她都不记得自己几百岁了,让我们别老记挂着这些俗事虚礼。”
                    她想清和自称俗人,不论修仙多久这红尘气息总是不见改。
                    几人将将要走到秦陵外面百草谷天罡搭起的营帐,却听得后方天墉城的弟子们一阵骚动,隐约听得一句:“执剑长老穿过结界,前往魔域了。”
                    清和浑身一震。黛殊喝道:“什么?!”
                    前来禀报的天墉小弟子不曾见过掌门如此惊怒,又看看诀微长老苍白的脸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南熏眉头一皱:“孤身一人擅入魔域,虽说他是仙身,这胆子也忑大了。”
                    她不由回想起初识紫胤时的情景。当初紫胤来到太华山,请求传授冥蝶之印。南熏带着他去见了女祖赤霞。赤霞上仙便倾囊相授。而后百年之间,紫胤一直在以自身魂魄之力豢养蝶茧,只为必要之时,能封印魔族。
                    “莫非他是想要封印魔尊?”南熏喃喃自语。
                    黛殊脸色深寒:“你说什么?他并不精擅封印术,为何能封印魔族?!”
                    “紫胤于剑道为长,可他却来我太华求学过最高深的冥蝶之印。”南熏把紫胤百年前曾至太华求教冥蝶之印的事情说了出来。黛殊一听,脸色立刻煞白,急道:“简直胡闹!我这就去找他!”
                    她说着便欲回去秦陵。清和身法极快,上去拦在入口之前,正色道:“黛殊冷静。以你一人之力,一入魔域必然有去无回。遑论带回紫胤。”
                    黛殊心中着急,气急之下喝道:“他不是你们的执剑长老,你自然不着急。若非你们教了他冥蝶之印,他哪里会擅自跑进魔域?冥蝶之印一旦启动,紫胤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你不随我去捉他回来,倒来拦我?”
                    “紫胤入魔域,不一定是为启动冥蝶之印…”
                    “清和,让开!你非逼我动手不成!”
                    南熏冷着脸走了过来:“黛殊,你想动清和,先得过我这一关。”
                    黛殊恨恨瞪着南熏。她知道太华上下向来护短。南熏既然在场,必然不许任何人伤太华弟子一根寒毛。黛殊封印术与清和不相上下,剑法稍逊些。趁着清和旧伤在身,此时又灵力虚耗,她尚可取胜。可若加上一个南熏…那是当真没有胜算。
                    便在几人僵持不下时,逸恩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长、长老,我们瞧见了,紫胤长老入了魔域,在封印入口大战群魔,所向披靡…后来,后来…”
                    “后来怎样!”黛殊焦急地问。
                    逸恩偷瞧了一下南熏,然后小声说:“黛殊长老,请恕弟子僭越。我们后来看到了一个强大的魔族前来,其它纠缠紫胤长老的魔便都退开了。在封印入口,紫胤长老与那个魔族手拉着手交谈,很是亲密的样子。”
                    “……!”黛殊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紫胤与魔族有所勾结?”南熏摇头:“这怎么可能?有谁会为了勾结魔族而去学冥蝶之印,不惜自己魂飞魄散?”
                    “可,可那是弟子亲眼所见。绝无差错。”逸恩说:“还有两位天墉城的师姐看到了。”
                    黛殊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清和问道:“那个魔可有什么特征?比如身上有没有火炎之息?长得是不是相当好看,近似人类男子?”
                    “清和师叔,您怎么知道?”逸恩一脸惊奇:“您也看到了?”
                    “那魔族八成是紫胤旧识。入魔之前是同门道友之类的。”清和笑了笑,摆手让逸恩退下。又对黛殊:“紫胤没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


                    77楼2018-04-10 18:17
                    回复
                      2. 愁多知夜寒 此情安可知
                      当时一分痴 重逢半生迟
                      紫胤一入魔域入口,便遭到大批魔族一拥而上围攻。他祭出了五灵归宗,而后空明幻虚剑一招又一招地放,魔族虽众倒也一时近不了身。只是他这般打法极耗灵力,又在魔域久了若吸入太多魔气,便是仙身,也怕支撑不了半日。
                      但幸而时已入夜,皓月东升,紫胤引借月力,灵力陡盛,愈战愈勇,一面喝道:“速请玄霄来见,可饶尔等不死!”
                      魔族一时被他气势所摄,有些害怕得往后退却,有些哇哇大叫起来:“哪里来的漂亮仙子,这样能打!还直呼玄霄大人名讳!”
                      紫胤寒了一张脸,下手更不留情。虽有胆小的魔族逃跑,但涌上来的却是更多更强的魔。他一人独力难支。便在快撑不住时,听得一声长笑:“睽违多日,你是越发出息了。竟敢当这些魔小丑的面对我放话?”
                      话音方落,一时只见魔焰漫天,强大的火炎之息扑面而来。魔族们齐声尖叫哀号,大半都着了火,打滚的打滚,逃跑的逃跑。紫胤站在当地,收剑微笑,任由火焰将他吞没,他却彷佛是玄冰冰晶雕就的人偶一般,入火不坏,连衣角也没有烧着。
                      当火炎暂息之时,玄霄看见了,那人音容如昔,仙姿绰然,正在对着他笑。
                      * * *
                      玄霄上前便握住了紫胤的手,一皱眉:“怎么自己闯进来?受伤没有?”
                      “没事,师叔勿忧。”
                      围观的魔小丑们七嘴八舌了起来。
                      “什么?!玄霄大人的阳炎烧不死他?!玄霄大人可是炎魔欸!”
                      “他他他连挡都没有挡!完全不怕火的仙人…太厉害了…玄霄大人打得赢吗?!”
                      “你脑壳坏了!当着玄霄大人的面说这种话,当心回头被烧死!”
                      “问题是,他们根本没有要打的意思啊。你瞧,你瞧,玄霄大人是不是握住那漂亮仙人的手啦?我觉得他们才该被烧死。”
                      “哎哟,他到底是谁呀?”
                      “不知道,但好好看呀。”
                      “还没见过玄霄大人对谁这么亲密呢。多少漂亮的魔女喜欢玄霄大人,玄霄大人也没放在眼里。怎么竟然…”
                      “就是就是,明明对方是个道士,玄霄大人也不介意啊。”
                      “虽然是个道士,可竟然跟我们魔域最漂亮的魔女一样好看!还得到玄霄大人的青睐,太过份了!”
                      紫胤越听脸色就越冷。玄霄好整以暇地笑着看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
                      “…别瞎说!他是仙,玄霄大人是魔,种族不同怎么谈恋爱?”
                      “可是他俩看起来就很般配。连衣服都一样是蓝白色的?”
                      “但听说仙人魔气入体是会大损修为的。这样他们平常在一起怎么办?”
                      “人家乐意啊你管不着。”
                      “哎哟玄霄大人真有艳福…”
                      紫胤终于忍不住抽回了手,一甩袖子。玄霄嗤地一笑:“有事求我,还如此目无尊长?你别以为你当了什么执剑长老,就可以在我面前端架子。信不信我当他们的面给你好看?”
                      “……”紫胤说不出一句话。心想师叔入魔之后是越发漠视人间礼法了,别真当着大庭广众做出些什么。若是百年前的紫英大概会脸红半晌,但现在的紫胤只是尴尬了一下,而后低声道:“师叔息怒。封印外还有天墉太华众弟子们看着。还请师叔给弟子留些体面。紫英什么都听师叔的就是。”
                      玄霄笑道:“此处说话不便。你随我过来吧。”说着便拉着他手往魔域深处而去。
                      * * *
                      南熏与黛殊一脸狐疑地望着清和。
                      “黛殊与南熏前辈难道没有发现,紫胤身上寒气太盛,大不同寻常?”
                      南熏点了点头。黛殊也道:“我是察觉了,但不好意思当面问他。”
                      清和续道:“这样强盛的阴寒之气,我只在夷则身上见过。可夷则原是水族妖类。昔年我与紫胤切磋,他对水系法术不闪不避。我好奇之下凝出玄冰,碰上他仍然如江河入海。有一回,我在他铸剑时前往探望。他站得离铸剑炉极近,穿得又多,却全然不受烈火炙烤。”
                      “又不久前昆仑山下森林失火,后无故熄灭。据村民所言,有一蓝衣仙人从天而降,举手之间降下冰雪,灭了大火。我对紫胤提过此事,他没否认。如此看来,紫胤仙身是玄冰为本的至寒之体。然而,人类修道者要在百年中积聚这样强盛的寒气,必须是女子之身,阴时阴刻出生,且命中带水。如紫胤这般,只怕…有违阴阳。”他犹豫地看看两位道友。南熏与黛殊都是修道过百年的人,彼此都明白。
                      南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紫胤动用了道门秘术,双修之法?”
                      黛殊皱眉:“紫胤性情清冷刚正,怎能修此邪术…”
                      清和摇头:“若非有一阳气极盛的道侣与他阴阳调和,这等至阴至寒之功,他一个男子如何修炼?况听闻琼华派百年前为求飞升,曾经造出威力无俦的阴阳双剑,一名羲和,一名望舒。门派覆灭也与这双剑有关。紫胤性情清冷刚正,必然不屑动用邪术。但值门派覆灭,他受情势所逼,或许身不由己。”
                      “…………”南熏与黛殊觉得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她们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可能性。只是双修之法素为正派修仙者所不齿,视之为旁门左道的邪法。这种事情若发生在清冷绝尘又严肃正派的紫胤身上,实在让人难以想象。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更由清和条理分明地分析,更加确证了紫胤昔年曾颠倒阴阳,修炼道门秘术。
                      “还有,”清和严肃道:“我去天墉,多半住在玄古居旁,观察过紫胤。寻常修道之人灵力稳定,可紫胤虽成仙身,灵力却会随着月相变化。每到朔月,是他灵力最弱之时。我挑这时候跟他切磋,尚有取胜的可能。月圆之夜,他的灵力便臻鼎盛,只怕与师祖不相上下。”他转头问黛殊:“是也不是?”
                      黛殊点头:“紫胤灵力强盛,远超一般地仙。只有在朔月之时,他才愿意与弟子切磋考较。否则一个不慎,他仙神之力便可能伤及凡人。每当满月之时,玄古居外结霜化雪,清气鼎盛,蔚为奇观。若逢八月十五,他周身灵气更会与满月交相辉映,容光照人,就像活生生的月亮落在人间。”她摇摇头,又是一笑:“因此每到中秋,天墉弟子们总要欢庆一场,央求紫胤施展道剑。号称吃月饼赏月吟诗,其实不知道是赏天上那个,还是眼前这一位。什么‘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天墉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都是女弟子们背后编排紫胤的。”
                      清和在一旁没忍住笑,心想天墉女弟子一点不输给咱太华的逸清啊。南熏瞪了他一眼:“这可奇怪了。紫胤灵力与月相相合,莫非他出身女娲部族?”
                      “绝对不是。”清和笑道:“他能跟我说家乡话。我都问出来了,他俗家姓慕容,是大燕国皇室之后。”
                      南熏斜了他一眼。原来紫胤也是鲜卑人。无怪乎超凡脱俗的紫胤能够被自称俗人的清和拖入尘世。她沉吟了一下:“如此说来…只有另一种可能—他的仙缘,与月有关?”
                      黛殊默然不语。她早觉紫胤冰寒灵力中,也蕴藏着一丝剑意。她脱口而出:“紫胤莫非是以剑养人,吸化了至阴灵剑的寒气,而成仙身?”
                      清和点了点头:“我不只一次觉得他像广寒仙子了。每回跟他在一起,我都觉得冷。”
                      广寒仙子…这都什么跟什么。饶是紫胤性子清冷,仙体冰寒,也不是这个形容法。这回换得黛殊噗哧一笑。南熏扶额:“清和,这话莫教紫胤听去。”
                      清和笑笑:“总之,那个身带火炎之息的魔族,极有可能是紫胤当年的道侣。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一人成仙,一人却沦为魔族。他二人情份犹在,紫胤才敢孤身进入魔域,相求此魔帮助。由此看来,这个魔族修为不下于紫胤,在魔域也颇有地位。”
                      南熏揉着额角:“黛殊,你怎么看?”
                      黛殊沉吟了一下,道:“紫胤并无成仙的执念。算算时间,他成仙之时也正是琼华派覆灭之时。他自己也说过,他成仙纯属偶然。于琼华派昔年旧事,他抱憾颇深,不愿重提。我因此也不甚明了。”
                      清和点头:“这就是了。当年琼华派剑走偏锋,终至倾覆。情势所逼,紫胤为了回护门派,迫不得已才动用秘术。这样的事情,他如何会自己说出来。”
                      南熏一拍桌子,瞪了清和一眼:“无凭无据。你这猜测也未免太过大胆。紫胤虽说也是出身贵冑,可他自小入道清修,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纨袴子弟,少年走马章台,那般风流倜傥?回头想挨紫胤一招空明幻虚剑不成?”
                      清和犹豫片刻,摇头:“并非无凭无据。我本来不愿说的。数年之前的冬天,紫胤生了一场重病,相求我去天墉城替他代课。后我在天墉见他归来,却是魔气入体之兆。一问起来,他只说不慎为魔族所伤,在外休养一月。然而魔气至为恶浊,仙人之体却至为清净,他只能回到昆仑山清气鼎盛之地调养,方能恢复如初。我暗自奇怪以紫胤修为,什么魔族能将他伤成这样,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口。但紫胤不愿多说。我一追问,他便面露尴尬之色。之后有几次他相求我代课,都是如此。我要助他除魔,他又不许我插手。如此几次三番,由不得我不怀疑。”
                      “……!”南熏与黛殊脸色震惊。黛殊不由有些恼火:“我还道他为何时常托病闭关,莫非身有隐疾,却原来是自找的!”
                      南熏也气得咬牙:“前阵子他说去度劫,我还替他担心。不料他胸有成竹,几个月后归来跟没事人一样。敢情是度情劫去了。”
                      “你们这么生气干麻?”清和笑着:“说来紫胤也怪辛苦的。这样看来,他除了度过天雷轰顶,还度了水劫火劫与情劫。不过百年之身,各种天劫却都让他经历了个遍,能活到今日实属福泽深厚。何必苛责于他。”
                      南熏脸色一冷:“你倒是很了解他啊。我看你也差不了多少。让夷则弄得焦头烂额,是水劫。给乘黄抓得开膛破肚还要与牠立下血契,是情劫?!原以为紫胤是个靠谱的,没想到同你一般能折腾。但紫胤是什么修为?你能跟人家比吗?你自己倒是无所谓,太华上下都让你搅了个鸡飞狗跳,惹得师尊她老人家成天替你担心…”
                      “呃,那个,前辈息怒…晚辈那点事儿怎么能算是度劫?”清和笑着止住南熏没完没了的教训:“再说师祖早已成仙,太上忘情。成天替我担心的明明是前辈你啊。”
                      “清和,你再敢笑一下,我就给你下三年的禁酒令!”
                      “哎,使不得使不得。黛殊你替我说句话…”
                      黛殊翻了个白眼。
                      清和锲而不舍:“黛殊,我给你代课一个月,不收学费。”
                      黛殊冷漠脸:“三个月。”
                      清和:“成交!”


                      78楼2018-04-10 18:22
                      回复


                        79楼2018-04-10 18:35
                        回复


                          80楼2018-04-10 18:37
                          回复


                            81楼2018-04-10 18:51
                            回复
                              2025-06-09 11:09:25
                              广告
                              几日之后,天墉月圆之夜。清和给逸清施了个隔音的封印,又给了她一张风归云隐符。
                              逸清悄悄潜近玄古居,好不容易等到月上东山,待得紫胤推门而出。她却是看怔了。
                              紫胤气质本来便如冰如霜,此时在淡淡月华笼罩下,孤身立于树旁,更有如月照林霰,如欲乘月归去。他周身灵力强大得使咫尺之内气流都随之鼓荡,隐隐有清寒凛冽之气。看来身上魔气也因有月力相辅,而在今夜驱除殆尽。
                              那是真正的天上谪仙。却不知他何以不愿飞升,误滞凡尘。
                              他在树洞前站了很久,方慢慢开口:
                              “劳你倾听许久,倒不知你何时愿现身相见?”
                              逸清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定。若非紫胤面对着树干,她几乎要以为紫胤已经发现了她。
                              静夜无风,那大树的枝桠却兀自动了动,而后伸展着枝条朝向紫胤,似是欢迎,又似是想要碰触他。
                              紫胤微微一笑:“你因我而有灵,受我清气滋养,应当百年之内,就可以化出人形了。”
                              逸清松了一口气。但见紫胤摇头苦笑,说了下去:“凡人受魔气熏染之后,尚可进入魔界。而我如今仙体却承受不住魔气沾染。师叔身为魔族,又不能久留人间。”
                              逸清双眼放光,忍不住凑近了些。这也算是,同心而离居?难怪紫胤长老如此忧伤。
                              “百年过去了,师叔仍是那样骄傲,却为我一再破例。此次秦陵神魔交界处封印松动,情况危急。为免魔族大举入侵,我便擅入魔界,相求师叔援手。他虽身为炎魔,能暂时驱退入侵的魔族。却不知我与他能够将这神魔之战延后多久。他为了我一再违抗蚩尤命令,不知会否受到牵连…”
                              但见紫胤又一叹:“师叔,紫英承你此情,未知如何回报。”
                              “师叔自来恣意随兴,却甘愿受我束缚,令我体内冥蝶永无破茧而出之日。想当时卷云台上,天劫不期而至。天雷轰顶之时,是师叔替我挡下了头几道天雷。师叔聪明绝顶,指引我以望舒引借月力,冻结雷云。我因师叔而成仙身,可他那样骄傲的人,怎能接受我二人双修双剑,最后却是一人成仙,而他仍是肉体凡胎?”
                              “是以师叔指天为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师叔本来是羲和之子,上古日神。一世修仙,未得回归天界。反而落得差点被打入东海归墟的下场。不管师叔曾经做过什么事,我无论如何不能坐视天界如此待他。”
                              “我苦求太阴星君,而星君告诫我,若我能去往太华,习得冥蝶之印,对师叔加以束缚,使其永不为恶,不与天界为敌,便可不将师叔打入东海。师叔见我果然依从,痛斥我为天界利用,一怒之下自入魔域,百年之内都不肯与我相见。”
                              “百年后,我豢养蝶茧已成。我无由进入魔域寻找师叔,只好到处寻访古镜与魔踪。也便是在那时我行经安陆,见到了红玉与千年古镜。红玉将古镜赠与我。我将古镜置于居所,盼师叔能来与我见上一面…情天孽海,终是我无法看破。”
                              紫胤说到此,似是觉自己说得太多,微微一笑:“想来没有什么恩怨不能在百年后淡去。他仍肯见我,便是好的。”
                              逸清越听越惊奇,已经脑补了一长串故事,注视着紫胤回到玄古居后,她当即马不停蹄奔回了清和居所。
                              清和被破门而入的巨响唬了一跳,随即扶了一下额。逸清径自抓过纸笔刷刷刷地写起来。过了半晌,逸清才抬起头,双眼仍冒着贼光:“那魔族果然是紫胤长老的师叔,与紫胤长老鹣鲽…啊不那个师徒情深。紫胤长老去求他帮忙。他为了紫胤长老,甘愿违背蚩尤命令,将秦陵的魔族暂时驱退。唉,紫胤长老成仙非本愿,唯一的愿望就是与师叔天长地久。惜而天意弄人,仙魔疏途。既不能背叛师叔,也不能违背天条。门派毁灭,寄居天墉,虽有心爱的剑为伴,可是心中最放不下的人还是相隔甚远…”
                              清和明白地笑笑:“看来逸清下一本新书已有眉目了。”
                              “日神之子,广寒上仙,孽海情天,双修双剑…多难得的题材!而且正好我们太华也修仙,这可不正是咱们最拿手的!”逸清嘿嘿一笑:“师叔,我立下如此大功,你可得让夷则别把我的逸尘子系列列为禁书啊。”
                              “这是自然。”清和抿了一口茶。
                              4. 两情相悦时 谁能别离此
                              以君一颦笑 赠我长相思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即墨花灯节,放眼望去,花市灯如昼,有如无数繁星坠落人间,只是平白多了几分生动活泼的烟火气息。
                              有二人身穿蓝白道袍,远离了热闹的人潮,在海边的栈道上并肩而坐。一个霜丝如雪,玉冠整束。另一个则是披散长发,棕红如火。如果靠近了点儿,还能听见清朗的歌声。唱的是那首春江花月夜。
                              “爹爹,这个道士唱歌真好听!”小女孩清脆地叫。
                              “小莲宝,禁声,别打扰人家。”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喝止了孩子。
                              “静兰,想当年,你也常唱这首歌给我听…”
                              玄霄冷冷回头,瞧着这一家三口不速之客。紫英回头,却是喜上眉梢,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夏公子?”
                              “慕容仙友。”夏元辰微笑一揖:“遥遥感应到凛冽清气,就知是你来了。时隔百年,你果然成了仙身。”
                              “师叔,这是我当初与天河他们在即墨认识的朋友。”紫英笑着,玄霄却只是微微颔首,又复转过身去。
                              “想来是我等搅扰了仙友良宵。他是魔族,不能久留人间吧。”夏元辰笑了起来。紫英脸上微微一红:“教夏公子见笑。”他转而看着夏元辰牵着的孩子,讶然道:“莲宝如何还是这样小?她不再是个痴儿了?”
                              这回轮到夏元辰脸上微微一红。
                              静兰却是笑着走到夏元辰身边,对紫英施了一个万福:“妾要多谢仙长相救之恩。”
                              紫英一愣之时,夏元辰才提醒道:“她才是当年的莲宝,也是静兰。几经轮回,她终于又回到我身边…小莲宝是我们的女儿。”
                              紫英笑了起来:“回头我告诉天河与菱纱,他们一定开心。我们改日一起来!”
                              夏元辰笑了:“好了,不打扰仙友了。咱们改日再会。你们若来,直接去我家找我就行。”
                              紫英回头,见玄霄站在栈道上,笑着:“月圆人圆,他乡逢故交啊。这位地仙不简单。”
                              紫英脸上微微一红:“夏公子昔年带着莲宝,预言弟子将历水劫与情劫,弟子尚且不信。而今回首,恍若隔世。”
                              玄霄微微一笑:“我让你等太久了?”
                              紫英摇摇头:“等再久都值。师叔,且随弟子看花灯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人群中,身畔是七彩缤纷的花灯。玄霄忽道:“紫英,你可有想过,太上忘情,就此成仙?”
                              紫英回头,迷茫地看着他。只听玄霄又道:“我是魔,毕竟于你仙体有损。这样下去,怕会有碍你的仙途。”
                              虽然明白玄霄是在替他着想,可这话在紫英听来,却使他如堕冰窖。难道,再深的情分,也会在百年之后淡去?川流不息的人声鼎沸彷佛潮水一样退去,天地之间严寒封冻,只剩下玄霄的声音。那样寂寥,空旷。
                              他忍着心中隐痛—明明成了仙的躯体,不应该感觉到心痛的。而后他拉回了理智,一字一句,轻声道:“百年前,弟子寻访三寒器时,路过这里。夏公子告诉我,瑶宫千载寒苦,怎及得上人与人相依的温暖?因此,他愿意留在人间百年,千年。”
                              玄霄笑了开来,上前一步:“你再说一遍。”
                              紫英便发现这天地间的严霜封冻彷佛随着玄霄的笑意而融化。有如艳阳普照,春回大地。他终于听得到喧闹的人声,这一切远离他的人间烟火,再度鲜明亮丽起来。于是他说:“广寒宫至为寒冷,弟子亦是玄冰为体。只有师叔才能让弟子温暖起来。师叔…”他牵住玄霄衣袖:“自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师叔不回天上,自在人间,与弟子相伴,不好么?无论仙魔之别,六界往来,你都是弟子的整个世界。”
                              玄霄眼底闪耀着烈日般灼热的光华,而后忽然用力搂住他。也不顾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好奇地看着他们。
                              紫英先是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轻轻回抱。情动地在玄霄耳边呢喃:“弟子不打算度情劫了…度不了,也度不过。”
                              玄霄低笑:“非要大庭广众下搧风点火?不怕这儿花灯一齐着了?”
                              “那有什么关系?弟子举手之间便能降下冰雪。”
                              “呵。”玄霄笑了一声:“磨练百年,嘴皮子越发利索,胆量也越发大了。你可是忘了,我现下是魔。不会顾忌你等人间礼法。”
                              “师叔恕罪。弟子再也不敢了。”紫英这才笑了,含蓄而礼貌地轻轻推开玄霄。
                              一旁不明就里的人们,看他们身着道门打扮,还以为这是一对情深的师徒。
                              “羞羞脸!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抱着你师尊!”一个小孩在一旁笑着刮脸,指指玄霄。
                              “就是就是!”
                              玄霄瞥了两个孩童一眼,又看看紫英,随即恍然。两人的面容都年轻,可因为紫英一头银发,自然容易被认为是年长的那个。
                              于是玄霄笑问:“紫英,你以后会当师尊么?”
                              紫英坚决地摇摇头。他曾经带过三个徒弟,天河,菱纱与梦璃,哪个不是让他操碎了心。玄霄却说:“你一定得当师尊。教出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好徒弟。两个也成。”
                              紫英皱眉看着他。徒弟这种东西一个就够受了,为何要两个?只听玄霄又笑:“收一个大徒弟,像你。再收一个小徒弟,要像我一些。”
                              紫英脸上难得不淡定了一下,老脸一红,甩袖就走。
                              花好月圆,此景如旧。他二人携手看着即墨花灯,玄霄带着他走到卖话本的摊贩前,笑问:“紫英,你可看过小说话本?”
                              紫英摇摇头:“弟子从不看这些…只听说时下逸尘记甚为风行?”
                              “你果然是不看话本。”玄霄笑道:“那已经过时了。现在人们最爱看的,是这本。”
                              玄霄挑了一本塞在紫英手中:“你该好好看看。不知是哪一派修仙弟子写的,尽是影射我琼华往事。而此人对你之事也知之甚多。”
                              紫英翻开书瞧了没几页,随即啪地一声阖上,气得脸上微红。
                              “……”
                              玄霄在旁好整以暇,笑道:“紫英,看来你交了不错的朋友啊。都把你卖了,你还不知道。”
                              紫英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控制自己把话本摔了。他将书本还给小贩,脸如寒霜:“师叔以后莫再教弟子看这种东西。”
                              “你翅膀硬了,敢教训我了?”玄霄哼了一声:“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你做都敢做,还怕人家写?”
                              紫英回头,抱拳一揖:“师叔恕罪。弟子身体不适,该回天墉休养了。望师叔也早回魔域。”
                              “还是如此没出息。”玄霄挑眉:“好吧。你自己说,下次什么时候,约在哪儿?”
                              “后会无期。”紫英转身就走。
                              “好啊。”玄霄笑着:“回头我在你房中摆个古镜。执剑长老,你此生别想再出关了。”
                              说罢,他也回身就走。紫英浑身一僵,回过头来快走几步,拉住玄霄衣襟。
                              “师叔…弟子…”
                              “怎么?”玄霄停步,笑着回头。
                              “一切错在弟子,师叔息怒…”
                              “就为一本话本,你就气得赤红白脸。”玄霄微笑,拉住他手:“被我欺负了百年,也没见你生这么大气?”
                              紫英明白自己着了道儿,又是脸上一红:“师叔再要取笑,弟子真回去了。”
                              玄霄微微一笑:“回去吧。我看你身子当真是受不住了。若你仙体有损,你那些好道友们还不得找我算帐?”
                              紫英低笑:“师叔何时学会疼人了?”
                              “合着我百年来从没疼过你似的。”玄霄笑:“好,你不回去。便陪我一观那话本吧。找找你的良心是不是都给夹在书里面了?”
                              “…师叔!”
                              END


                              82楼2018-04-10 18:5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