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我想,她或许现在是真的需要我的。
骄傲如她,若非是遇见了真正棘手的问题,又怎么会向我求助呢——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
所以可不可以再快一点?
想要成为她可以依靠的人,在此之前我从未
仔细计算过她离开的日子,因此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适。现在我只觉得全身每个器官每个细胞都在向我疯狂叫嚣对她的渴求。
她早已侵占了我心室的每一个角落,以一化十,以百化万,贯通满溢不容丝毫空隙。
胡乱揉了几件衣服到包里,我踌躇片刻,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她依旧任性的不接,隔了几分钟发了个定位给我。
高铁直达清宕,大概也只需要三个小时路程,我在楼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信息发给她。
【等我五个小时。】
是的,最多五个小时……我和她大概已经有五年没有见面。只是我等不下去了,哪怕一分一秒。仿佛也是在告诉自己。
…………
我们也曾亲密无间到一种危险而不自知的地步呢……
初遇她当夜,猝不及防收到她的消息。
【我暂时走不掉,有空吗?
池蓝。】
我一刹怔忡,但不需想,身体便能自主的寻去了,完全的失控。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人啊,她怎么可以那么信任我,而不可救药的更是我——不想辜负她的信任。
即使隔了这么多年,但我依旧记得在茫茫人流中第一眼识出她的感觉,将自己隔离出喧嚣的缥缈,从眼眸一直烙进心底,那种抓不住的恐慌感伴随我至今。
之后无非是她的证件同钱包一起丢失了,寻不到住处,也离不开,这座城市短暂的将她束缚,当时的我心底却生出一丝可怕的欣喜,压住颤抖的声音,自然地邀她同住,直到她的临时证件下发。
我租住的那间屋子很小,唯一的优势是离学校近,勉强能住一个人。一张床,一个洗手间,一个书桌,一个衣柜,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放不下了。她随意的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那一刹那我甚至感觉到一丝轻松喜悦——从一种莫名的羞怯自卑中。
我们是自然挤在一张床上的。黑夜里我们彼此不见,却以绝对占有的坦诚相拥而眠。我们聊天,什么都说,仿佛向来对彼此熟稔。无需掩饰任何东西。
她告诉我她喜欢摄影,她疯狂迷恋着锦绣山河之中的春和景明风霜雨雪,那些光影明灭在她的镜头里,动态和静态的张力,多情应如是。
她给我看她相机里的照片。
霓虹灯光执拗于刺破黑暗,仿佛废都的城市,阳光透过窗子投下五指的阴影,怒放的山茶花,黑夜里寂静的江面和倒映在江上的昏黄灯光,粗陶水缸里的紫色睡莲,在地铁站里演奏白色的公共三角钢琴的老人…………还有很多很多的云,从清晨到黄昏到深夜,立春盛夏入秋严冬,姿态万千婀娜的云。
一晃眼便是黎明。
她打着哈欠靠在我肩头,却也依旧认真的点着每一张照片告诉我,拍下这张的时候她遇见了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人。澄澈的气息,从她发丝从肌肤从手指节渗透出来,彻底得让人眩晕。
于是我也开始想,或许这一夜换成一辈子该多好。
当枷锁被打开,不出意外的分离让我第一次溺水。
她带着相机继续她的旅程,偶尔会给我发来她旅行的照片,会回来看我,小住上一段时间,我便整夜整夜听她讲她的故事。
我成为了她年少的过往,她记不得的,我都一一替她记着,替她守着。
于我,天地不过一方池塘和头顶供她停歇的短枝,哪儿去不了。
我画地为牢。
等待的每一个深夜都会想,如果鸟儿找到了更好的枝干,是否便不会再回来,但每到此刻我便会强迫自己入眠,不敢继续。
呵。
天意难测,终究还是成了真。
依稀记得五年前的那天失去了所有关于她的信息,没有任何理由。无形的力量将她生生从我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血肉撕扯开的疼痛都无法掩盖我渗血的心。
她太洒脱,然而这样的人总是游离而孤独。她说,她想要离开,或许以后不会再联系我,或许会。她从来都是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人。
她说,祝我好运。然后彻底失联,无论我如何疯魔般寻觅她的踪迹。
待平静下来,我依旧如常的生活,掩饰自己的内心何时变的如此得心应手,就当这次的等待只是久了些罢。
起码还是等到了,不是么。
我对她而言,总还是特殊的。
这就够了……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