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远离了花街柳巷的灯红酒绿,便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
深墙大院里,一场不为人知的对话,正在悄然进行。
“孙老二!”透过烛光,只见一人手臂高高扬起,而后狠狠落下。“说了多少次,绑孩子查清底细再动手,你知不知道这回绑回来一个多大的麻烦?!”
被打那人捂着脸,低弯着腰。他似有不甘的抬起头道:“能有多大的麻烦?老子之前连知府家的小子都绑过。怎的?一个外乡来的人,他老子能比知府官儿还大?”
“你!”刚才那人的手再次扬起,只是还未落下便被另一人拦下。
“大姐,莫伤了兄弟和气。孙老二纵然有错,你也得先让他知道错哪了才是啊。”一个颇有些阴柔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老子能有什么错?”被打的那人不服气的道。
“呵,你能有什么错?你知不知道你今个绑回来的孩子的爹是谁?他爹是白玉堂!”
“大姐,你不是玩笑吧?”
“开玩笑?”大姐冷哼一声:“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明天趁早把孩子给我找个地方扔出去,否则等那耗子找上门,咱们都得死。”
“那耗子能有厉害?”那阴柔的男声似有些嘲讽:“若是那耗子真有这么厉害,怎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还让老二轻而易举的绑来了?大姐你就是太小心了,等一会儿上头把孩子带走了,纵使他能查到此处又如何?捉贼来的拿脏呢。”
“呵,做贼拿脏?你以为是展昭?要是白玉堂真当真查到此地,咱们谁也逃不掉,所以赶紧把白玉堂的儿子给我放了!”
“大姐,这会儿上头的人已经到了,放不放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你!”
展昭很困,真的非常困。自从他变成孩子模样后,几乎每晚戌时便要入睡,偶尔有一两晚错过客栈赶路到深夜的,他也都是紧抱着白玉堂睡在马背上。
展昭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可是越是当他想要保持清醒的时候,一阵阵恼人的睡意便越是清晰。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脖颈一紧,随即整个人便如腾空了一样,任他怎么蹬腿也踩不到一处实处。
被勒的着实有些难受的他,努力睁开了睡意正胧的双眼的他,只见一个个黑衣人手里正提着孩子,将他们如同毫不值钱货物,扔进了一个黑漆漆车厢。而被丢进车厢的孩子,除了眼中尚未褪去的睡意,便是恐惧。
似乎是觉得孩子的力量太过微不足道,亦或许觉得早就将孩子吓怕了,除了几个在外围看守的人,似乎并没有谁注意被扔进车里的孩子们的动向。
原打算随车跟进这伙人进入真正的老巢的展昭忽然再次意识到,这般模样的他纵使跟了去,除了把自己赔进去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么,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等着白玉堂来或是赶紧跑路。好在他从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人。
情况紧急,也不知这群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启程。展昭顾不得解开反绑双手的绳子。他小心翼翼挪动到车厢边,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过后,纵身跃下马车。
展昭这一路上所穿的衣服都是白玉堂买的,这衣着品味自然也就随了他。只是这白衣虽好看,可眼下这情况……展昭立马选择卧倒在地上,然后再打了几个滚。一转眼的功夫,粉雕玉琢的白团子就,立马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泥团子。
避着火光的方向,展昭在一辆辆马车车底穿行。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呵斥和一阵骚动,无论是不是自己的逃跑被发现,展昭都加快了脚步,冲进了空地旁的密林中。
事实证明展昭是对的……
不远处的,隐约可见三五个人高举着火把走进林中。栖身在矮灌木中的展昭不由低伏着身子,放缓的吐纳,只有手上磨绳子的动作却越发的快速。危险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先前翻滚,不知从何而来的飞镖划破他的小臂,钉在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
还差一点点……展昭滚回原来的位置,借着飞镖锋利的侧刃将绳子割断。随即,他又将钉在地上的飞镖捡起,头也不回的向更深处跑去。
横生的枝叶和满地的枯藤断枝让展昭更是举步维艰,眼看着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展昭毅然停下来脚步。
兴许是不再有所动作,让原本紧随其后的追兵失去了追击的目标。聚集的火光四散开来,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密林中。
还不等展昭有所松懈,有所突如其来的如同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事东西要突破现在这副皮囊。为了避免发出声响,他咬紧牙关,指尖已不觉深深扣进土中。
下一个刻,仿佛是挣脱了什么枷锁,周身的疼痛骤然缓解,只剩隐约的酸痛。展昭诧异的直起身,只觉得似有一股暖流自丹田流遍全身。
“小兔崽子,你还……你是谁??!”展昭诧异于自身的变化,待他听得声响回头,竟从黑衣人映着火光的眼瞳中,看到了衣衫褴褛的自己。
没错,是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