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皇上特意派人过来，为康妃打造了一间练习舞蹈的房间。自此康妃除了每日去凤慈宫请安，看杨琼身体之外，都窝在这间练习舞蹈的房间里。天炽舞舞蹈动作极为有难度，康妃多年不练习，难免生疏，花了好几天才将之前忘记的东西捡了回来。正月初十，康妃正式开始练习天炽舞。仅仅半天下来，就累得香汗淋漓。几乎瘫倒在地毯上。
“娘娘……”如娟担心地唤道。
“没事。本宫……好久不练习了，体力……跟不上了。”康妃气喘吁吁。在如娟的搀扶下起身，坐到椅子上。“不知道本宫能不能跳出这天炽舞？”
“娘娘，请恕奴婢直言，您有些太心急了。”如娟道。
康妃看了她一眼，叹道：“本宫在家那会儿，虽然对外宣称再不跳舞了，到底因为割舍不下，暗地里一直在偷偷练习。只是入了宫以后，一举一动皆受人注目，却是真的无法再跳了。这一搁就是八年。如今让本宫跳这么难的天炽舞，确实是有些为难。不过……本宫也好奇，自己还能不能恢复当初的水准。”
如娟道：“娘娘您就是太要强。这种事也要慢慢来不是？您这样辛苦当心伤了自己。”
“本宫知道。”康妃休息了一会儿，又跳了半个时辰才作罢。沐浴更衣过后，刚出门就看到杨琼立在廊檐之下。站得竟然还是那样笔直。
“怎么站在这儿？”康妃走到杨琼面前停下来问。
杨琼道：“躺得太久了，感觉身上的骨头都硬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
“伤都好了？”
杨琼点点头。“没什么大碍了。”
千灵这时候过来施礼。“娘娘，您别听她胡说。昨个儿李太医还嘱咐她要好好卧床休息。偏她就是不听。奴婢也拦不住她，一天到晚的不肯上床躺着。”
“哦？”康妃听了冷冷一笑。“本宫倒是不知道，你是这般逞强的。”
杨琼一见康妃冷笑就感觉后背冒汗。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我现在就回去卧床休息。”
康妃看着杨琼一溜烟闪人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转头见如娟抿着嘴偷笑。问道：“你笑什么？”
如娟急忙摇头。
“说吧，本宫想听。”这就是不容回避的语气了。
如娟道：“娘娘，其实青烨只是等在这想见您一面。”
听了如娟的话，康妃愣住了。
如娟继续道：“奴婢方才备水的时候就看见她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看您什么时候出来。您不许她出门见您，又忙着练舞不去见她，想必她也是思念您思念得紧呢。”
康妃的脸有些发烧。一个人的用心连周围人都看出来了，自己却还是没注意。也许是一直以来，杨琼都对她太用心了，所以她将这视作理所当然。习惯了，便也就不珍惜了。
“本宫……”康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到寝殿里，元香命小宫女送来小厨房刚做好的梅花糕。康妃练了大半天，此时也饿了，
拿了一块吃着。新采的梅花香气馥郁，制成梅花糕更是清香可口。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康妃不嗜甜食，这梅花糕却是最近一直喜欢吃的。究其原因……康妃想了想，好像是杨琼一直喜欢这些糕点。
康妃苦笑着摇摇头，谁说自己没将她放在心上。连这平日里的习惯都改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本宫是不是对她太冷淡了？”康妃需要得到认同。她性子清冷，即便对皇上也是清清淡淡的。好在皇上对她从来都是以礼相待。认真说来，他们两个人并不像夫妻，更像是朋友。
朋友固然有朋友的好。但是她的心却渐渐封闭了。她出身沈家，自幼就是千娇万宠，性子骄傲非常。对于皇上的爱，她争取过。却很快就看清了，皇上的爱，只留给了罗萧女。旁人如何的优秀都无法占据皇上心中的那个位置。她看清之后，也就不再执着。退了一步，当真就是海阔天空。皇上之所以对她圣宠不衰，是因为她的识时务，知进退。无论何时何地，都知道恪守臣礼，不会妄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这样数年下来，她的心已经荒芜了。杨琼的突然闯入，她接受了。却无法付出对等的爱。她知道自己是对不起杨琼的，可是，让她转变，总要给她一些时间。
如娟为康妃倒了杯热茶。“娘娘，您的心，青烨会明白的。”
康妃转过头，看到如娟温和的眼神。心里升起许多温暖。“如娟，谢谢你。这些杀头的话，本宫也只能和你说了。”

第92章 手伤
“娘娘，您待奴婢和元香的大恩，奴婢万死难报。这些年，奴婢虽然不在娘娘身边，却也知道娘娘表面上风光无限，但这些却不是娘娘真正所求的。娘娘是山中的兰，天上的仙，生活在这皇宫中，是委屈您的。”如娟心疼康妃的苦，万般风光都不是娘娘所要的。而娘娘所要的却一点都得不到。
康妃却摇头。“本宫知道进宫来便是这般过日子，所以本宫不委屈。本宫如今……只是怕害了青烨。”
如娟听到这里笑了笑。“娘娘，青烨不是个软弱的人。娘娘不必担心她。”
康妃点头，想起杨琼刚才逃跑时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这碟梅花糕你给她送去吧。让千灵看着她，别一下子都吃了。本宫就没见过她那么嗜甜的。”
如娟了然地屈身施礼，笑道：“是，奴婢遵命。”
杨琼躺在床上。她臀部的伤基本痊愈了。太医院配制出来的外伤药果然好用。只是自己的手还是很麻烦。手上的伤也快好了，不过现在她的手连用筷子都不行，每天吃饭都要用汤匙。李太医说是因为手上的经脉比较多，所以恢复起来比较慢。不过看李太医闪烁其词的样子，杨琼就明白，自己手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如果这双手废了，就算康妃不嫌弃她，她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康妃的身边？一想到离开康妃，杨琼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千灵看着她不许她下床。她只好慢慢活动自己的手指。总是感觉手上的筋没长好一般。不是感觉长了就是感觉短了。总之不大听自己的使唤。
到底该怎么办？太医帮不了自己，还有谁能够帮自己？杨琼心里暗自着急，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后来干脆闭上眼睛，免得千灵一会儿过来看她一眼。
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敲门声。千灵过去开门，来的是如娟。进来后问道：“青烨呢？”
千灵道：“刚躺下。要不是娘娘有话，她这会儿还不老实呢。”
如娟一见杨琼闭上了眼睛，道：“哟，这么快就睡了。娘娘命我给她送来梅花糕，看来她是没福气了。”
杨琼一听“梅花糕”三个字，立刻睁开眼道：“我还没睡呢。”
如娟笑着对千灵说：“快瞧瞧这个没出息的。一碟子点心就露馅了。”说着，将梅花糕从食盒里取出来，特意放到杨琼床边的矮几上。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飘散出来，杨琼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伸手抓了一块。“哎，你们两个也过来吃啊。”
千灵笑道：“得了吧。这可是娘娘吃的。总共就那么几块，特意赏了你，我瞧着还不够你自己吃的。”
听千灵这一说，杨琼倒是不好意思了。这些天千灵为了照顾她，过年这么多热闹都没出去。虽说千灵性子静不爱热闹，但若是没有自己受伤这件事，她也不必从早忙到晚。到底是自己欠她的。思及此，杨琼都不好意思下口了。
如娟道：“你就吃吧。我和千灵都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你以为是让着你啊。”
杨琼这才笑笑，张口开始吃。
“娘娘吩咐你看着她，别让她一下子都吃了。”如娟看杨琼吃了一块，就盯着下一块的架势，觉得还是得搬出娘娘的名头来压压她。
千灵听了转头问杨琼道：“你听到没有？这可是娘娘的命令。”眼见着杨琼又拿了一块梅花糕，千灵过去直接把碟子端走了。
杨琼撇撇嘴。千灵好是好，就是什么都要管，标准的管家婆。
“好了，点心送到了，我要回去向娘娘复命了。”
“我送你。”千灵随着如娟走到门口。
如娟拉着千灵的手，低声问道：“她的手怎么样了？”
千灵摇摇头。“昨天李太医悄悄和我说了，她的手筋被夹棍夹变了形，恢复起来很难。她现在筷子都用不了，真让人担心。”
如娟问道：“她知道吗？”
“我哪敢告诉她啊？她那是拿剑的手，现在拿笔都在抖。唉！我看她多少也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你看我时常凶她，我是怕好好和她说话就忍不住……我就忍不住哭出来。”千灵说着，眼眶里有了泪花。
如娟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还是先瞒着她吧。我看着娘娘最近除了跳舞，最记挂的就是她的手。偏又没什么办法，真是急死人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时候还短，还能骗她说到时候就会好的。若是过个一年半载，咱们说不说，她都会明白的。”
如娟拍了拍千灵的手，“难为你了。”

杨琼躺在床上，嘴里还含着半块梅花糕。软糯的糕点已经化开了，流进她的喉咙里，甜腻得呛人。千灵和如娟以为在门外小声说话杨琼就不会听见。她们确实低估了习武人的听力。杨琼没有内力，比不得那些武林高手。但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她的听力还是足够听清楚她们说的每一个字。她的心里并没有特别的悲伤和绝望。对于自己的伤，她早就有个大概的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如娟回到寝殿里，将方才千灵的一番话对康妃说了。康妃点头道：“昨个李太医也对本宫说了。本宫不多见她，也是看不得她的那双手。”
如娟不再多言了。她知道，康妃心里肯定比她们这些人更着急。但是着急有什么用？她们谁都无能为力。
午后，康妃又在练舞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吃了晚膳，康妃说要潜心研究天炽舞，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窗边有了动静。康妃轻声道：“进来吧。”
窗子一动，翻进来一个黑影，正是墨烨。
墨烨施礼后问道：“娘娘召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康妃道：“墨烨，你是习武之人，青烨的手筋受损，依你看，可有办法？”
墨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回娘娘，奴才知道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
“哦？”康妃柳眉一挑，道：“什么办法？”
“找一个内功高手为青烨驳筋。将错位的筋拉回正位。”
康妃抬头看着墨烨的眼睛，慎重道：“你确定这样可以？”
墨烨道：“奴才当年习武的时候听师父说过这种事情。因为不是亲身感受，所以听完也没有放在心上。具体有没有效果，奴才就不知道了。”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有没有效果总要试了才知道。墨烨，你的内功怎么样？”
墨烨面上一红。“回娘娘，奴才学得是轻灵一路，偏重轻功和剑法。内功很一般，不足以为青烨驳筋。”
康妃凝眉思索了一下，道：“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做自己的事，需要你时，本宫会再联络你。”
墨烨点头，翻出窗子消失了。
“如娟！”
如娟听到内殿里康妃的传唤，急忙推门走进来。“娘娘，您叫奴婢。”
“去叫青烨过来。”
“是。”
杨琼此刻正在活动自己的手指。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这种很慢很笨的方法慢慢恢复。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的手能够恢复如初的。
“青烨，娘娘叫你。”如娟的话让杨琼心里一颤。
自从康妃练习跳舞以来，她也曾半夜里偷偷溜进康妃的寝殿里去。但是看到康妃熟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扰。再说，自己的手这个样子，恐怕连解衣带都做不好。还是不要献丑了。
“娘娘。”杨琼走进内殿。如娟等人知情识趣地留在了外殿。
“你过来。”康妃道。
杨琼依言走近，康妃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见外伤基本好了，只是还有些红肿。表面看着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这手好了吗？”
杨琼并不打算隐瞒康妃，直言道：“外伤快好了。但是手废了。”
康妃听了心里难受。缓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杨琼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努力恢复的。虽然会很慢，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康妃点头。“本宫听说，只要找个内功深厚的人帮你驳正手筋，你的手也许会好起来。”
杨琼眼睛一亮。“真的？”
康妃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有了人选。”
“这种事情当然去找欧阳霆。”杨琼理所当然地说。
“本宫找你就是为了这事。你应该有办法联络欧阳霆吧。他既然收你为徒，这种事情自然责无旁贷。”
杨琼点头。“我今夜就联系他。”
康妃笑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有希望总是好的。
杨琼看着康妃的笑颜，很想腻上去温存一番。可是自己的手，始终让她如芒在背。正打算离开，却被康妃拉住。“你就这样走了？难道你都不想本宫的吗？”康妃的声音很轻，带着丝丝的诱惑缠住了杨琼的脚步。
杨琼在抵制康妃诱惑这方面，简直毫无能力。何况康妃还是有意诱惑。略显冰冷的手缠上了杨琼的脖子，康妃整个人也已经倒进了杨琼的怀里。
杨琼为自己薄弱的意志力默哀一小下，然后就抱紧了怀里的身躯。数日不曾亲近，便如同一个瘾君子数日没有毒品，一旦接触到，简直是手忙脚乱。
康妃的唇缓缓贴了上来。杨琼急忙迎了上去。两个人天雷勾动地火，这一吻极尽缠绵。待杨琼打算更进一步时，康妃却退了开去。“时候不早了，你该去联系欧阳霆了。”
杨琼气喘吁吁地看着康妃，“娘娘您又在玩我！”

第93章 驳筋
康妃听了杨琼的指控，得意地一挑眉。“那又如何呢？”
杨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暗自悔恨。
“去吧。本宫身后的位置，还为你留着呢。”康妃笑得清浅，故意忽视杨琼装可怜的小眼神。
杨琼无奈，看看天色也确实该走了。便施礼告退。
杨琼走后，康妃摸着自己的唇，微微脸红。
入夜，珑华宫后院的假山旁人影一闪，已经到了杨琼的面前。
欧阳霆一如往昔的黑衣打扮，只是脸上的黑色面巾摘了下去。“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了。”
“嗯？”杨琼不解地看着他。
“本来按我的计算，你还得在床上躺上五天十天。看来你的身体底子不错，居然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看到杨琼痊愈，欧阳霆的心情似乎不错。
杨琼却不给面子道：“说得像你很关心我似的。”
欧阳霆道：“不关心你就不会来为你驳筋了。”
杨琼猛然回头，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
欧阳霆露出无奈的表情。“我是习武之人。你的手伤成什么样，你受刑的那天我就知道。”
“你别告诉我我受刑的时候你在偷看。”杨琼危险地说。
“本来没有偷看，我路过执刑司的时候被你的惨叫声吸引，就偷着进去看看。没想到你平时傻乎乎的，关键时刻还挺能胡说八道的。”欧阳霆边说边摸了摸杨琼的头，一副“我看好你”的架势。
杨琼气得肺炸。这是什么师父啊？眼见着自己受刑，也不出手救一下。要是有他在，自己何必弄成这个样子？“你在为什么不救我？”
欧阳霆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不自救？”
“我……”杨琼语塞。平心而论，执刑司的那些人，杨琼想全部打倒或许不容易，想从他们手里逃脱却不难。可是她却宁可受刑也没有反抗，还不是为了不给康妃找麻烦。如此一想，她也就明白了欧阳霆不出手的原因。他是禁龙卫首领，要救她自然不难，但是以后怎么办？这一出手，牵连甚广，只怕这也不是杨琼要看到的结果。
“好吧。那你能帮我吗？”杨琼软下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欧阳霆。
“别忙，先让我看看你的手。”欧阳霆抓住杨琼的手，按了几下。又细细地沿着筋脉走向摸了摸。这才点头道：“问题不大。”
“真的！”杨琼兴奋道。
欧阳霆在她头上敲了一记，“你小声点。”
“哦。”杨琼扁嘴。练功的时候就总被他敲，现在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被敲。
“驳筋如同正骨。是将你错位的筋驳回正位。所以会疼痛异常，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欧阳霆解释道。
杨琼点头。“我明白。”
“要不要找个东西来咬着。大半夜的，你要是忍不住痛喊上一嗓子，半个皇宫的人都会被你吵醒。”欧阳霆本不是多话之人，但是面对杨琼时，他总是忍不住生了玩笑之心。
“不用！我挺得住！”杨琼负气道。
“好。”欧阳霆不再多言。先抓住杨琼的右手开始驳筋。杨琼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入自己的右手，然后就是剧痛。仿佛自己的手筋都被抽走了一般。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来。
欧阳霆也不好受。若非有强大的内力，如何能将已经固定好的筋脉拉回到正确的位置。待两只手的手筋全部被拉回正确的位置。杨琼已经疼昏过去。却是到最后也未吭一声。欧阳霆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擦着脸上的汗。
这时，一个白色的人影朝这边走来。欧阳霆抬头，看到那人的身影，心里刚刚悬起的一颗心又放了下去。
白衣人影走近，正是康妃。
“微臣欧阳霆参见康妃娘娘。”欧阳霆抱着杨琼，不便行礼，只是点了点头。
康妃道：“欧阳哥哥不必多礼。你救了青烨，我还要感谢你呢。”
欧阳霆一笑。“应该的。便是冲着你，我也要救她。”
“她的手如何了？”这是康妃最关心的事。

“已无大碍。只需要好好养着，过个月余时间就可以练剑了。”
说到练剑，康妃笑道：“这个徒弟不好教吧？”
欧阳霆道：“青烨天资聪颖，有些武功底子。只是这武功底子很杂，影响了她学习剑法。好在她还算刻苦，对于我交代的任务也不偷懒。总算不损我的名声。”
“那便好。若是她不成器，我又要向你道歉了。”康妃玩笑道。
欧阳霆也笑了笑，突然正色道：“娘娘，当日刺客行刺我未曾出手……”
“欧阳哥哥。”康妃打断他的话。“当日你做的是对的。我从未怪过你。相反，你能在最后关头救青烨一命，小妹我是一直心存感激的。”
欧阳霆看着康妃眸子里浅淡的光，点头道：“这件事一直放在我心里，如今和你说了，我也就释怀了。”
“沈家与欧阳家世代交好，我自然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好了，天色不早。欧阳哥哥将青烨抱到我的寝殿里就好，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康妃说完，已经转身向寝殿走去。
欧阳霆紧随其后。两个人并未再说话。
将杨琼放到康妃的床上，欧阳霆施礼道：“娘娘，微臣告退。”
康妃点头。目送着欧阳霆离去。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杨琼，道：“你真是好运。连欧阳霆那样的人都愿意帮你。”
“娘娘您认识他啊？”杨琼睁开眼，仍是一脸的疲惫。
康妃并不意外杨琼醒来。“本宫若不说话，你就打算一直赖在欧阳霆怀里吗？”
杨琼一听对方语言不善，急忙道：“哪有？我也是才醒好不好。”
康妃还要再说，却看见杨琼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糊在了脸上，样子很狼狈。想到她刚才忍痛驳筋，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啊，还不躺着？”康妃道。
杨琼急忙听话地躺在床上。被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杨琼闻得浑身酥软。
康妃脱了外衣，走过来也上了床。见杨琼色咪咪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的前胸，便嗔道：“本宫警告你，你的手现在还不能乱动。总要养上一段时间。所以你的那些歪心思最好都不要想。”
“娘娘！”杨琼低声哀嚎着。
康妃偷笑。与她并排躺下。“你好好睡一会儿，别瞎折腾了。”
杨琼暗自垂泪。有你在身边，我怎么好好睡觉啊？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皇宫里的人虽然不能出去逛夜市，赏花灯，但是宫里面也很热闹。每年的上元节都要进行花灯比赛。主子也好，奴才也好，都可以参加。上元节当晚，由皇上亲自评出最好的花灯，赏赐百两银子。这对奴才们自然是个很大的诱惑。主子们虽然不缺那百两赏银，但是能够得到皇上的认可，本身就是最大的赏赐。因此各宫各殿，从年前开始就动起手来。都下足了心思打算一鸣惊人。
康妃素来不爱凑这个热闹。今年又要练习天炽舞，因此将此事交给元香负责。元香和如娟都是不争不夺的人，对这个也不感兴趣。此事寻来寻去便落到了嫣巧的头上。嫣巧是个好动的性子，这等事自然乐意领受。自打领了差事，便整日冥思苦想。康妃倒是大方，给了嫣巧二十两银子用来做花灯。嫣巧便立志要弄出个名堂出来。
“好姐姐，你描花样子最厉害了，你就帮帮我吧。”嫣巧跟在千灵后面，一路从外面哀求到屋子里面。
千灵道：“不是我不帮你。我实在没有那个本事。我是会描花样子，但不会描灯笼样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嫣巧撅嘴道：“我有什么办法啊？娘娘交代的差事，若是办不好，娘娘责罚不说，当着皇上的面，不是丢咱们珑华宫的脸吗？”
躺在床上的杨琼总算听明白了。“娘娘不在意这个的。嫣巧，你就当做个花灯来玩的，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嫣巧道：“娘娘是这么交代的。可是我想给咱们宫争争面子。让别的宫都刮目相看。”
争面子也得有争面子的能力才行。杨琼本打算开口说这句话。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怎么说嫣巧也是一番好意，自己还是不要打击她了。
“你要我画，还不如去文藏馆请那里的人给你画。他们才是画画的行家。”千灵提议道。
嫣巧哭丧着脸。“那些都是大人，我哪里请得动啊？”
千灵恨铁不成钢地说：“谁让你请那些大人了？他们身边不是有学徒的小太监吗？你拉上一个，给他几两银子，还怕他不干？”
嫣巧眸子一亮。“哎呀！我的好姐姐，你真是我的救星！”说着扑过来抱了抱千灵，然后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千灵呼出一口气。“总算把她打发走了。”
杨琼问道：“你说得靠谱不靠谱啊？”
千灵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怎么也比找我画更靠谱吧。”

第94章 观看
嫣巧一去好几天，也没个人影儿。千灵和杨琼都觉得看嫣巧的样子，这个事能成。果然，正月十四晚上，嫣巧举着一个崭新的花灯来到她们的屋子里。那是一个金莲花灯。样子倒是不出众，但胜在做工精巧，金莲花栩栩如生。在屋子里的灯光下，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怎么样？”嫣巧得意地问。
千灵和杨琼都拍手称好。千灵问道：“去回过娘娘了吗？”
嫣巧道：“回了。娘娘也看了，说很好。”想着康妃当时微笑的表情，嫣巧更是兴奋。
杨琼看了也觉得非常漂亮。“嫣巧你也是个心灵手巧的。看这精细劲儿，就冲着这个做工，今年也会受到夸奖的。”
嫣巧笑道：“我知道得赏赐是没什么可能的。但是总不能让外人看轻了咱们珑华宫。”
千灵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睡吧。明天一早就把花灯交上去，晚上可都看你的了。”
嫣巧美滋滋地向千灵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嫣巧离开后，她们两人也准备睡觉了。杨琼的手这几天好得很快。现在已经可以握剑。虽然在灵活性方面还差了很多，但是拔剑出剑已经不成问题了。只是康妃不放心，这几天一直不许她练剑。
第二天，杨琼起床时，天色已经大亮。康妃去给皇后请安也已经回来了，正在用早膳。吃过早膳，康妃将杨琼叫到她练舞的房间里，对如娟说：“你下去吧。这里有青烨就行了。”
如娟笑嘻嘻地退下了。杨琼目不转睛地看着康妃。康妃练舞的时候都会换上紧身舞衣，方便做动作。紧身的衣服将她玲珑的身体曲线都描绘了出来，看得杨琼如同色狼一般。
康妃伸手在她头上戳了一下，嗔道：“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杨琼道：“在娘娘面前，我大概一辈子都没出息了。”
康妃不理她的油嘴滑舌。“今晚的花灯夜宴，你和元香陪本宫去。”
杨琼心里一动，难道她觉察到了什么。
康妃见杨琼表情凝重，安慰道：“本宫只是怕了。这宫里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是万里总有一，万一出什么事，你和元香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杨琼点点头。
康妃道：“好了。现在与你说另一件事。本宫最近一直在练习师父陆倾娘创的天炽舞。只是本宫自己也不知道练到何种程度。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眼光也不同。你且看看，把你的感觉跟本宫说说。”
杨琼再次点头。
康妃来到铺着地毯的屋子中央。身子后仰，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纤细的手，修长的腿舞动开来。虽然没有音乐，但是康妃的动作本身就是一首运动的音乐。杨琼看得眼睛都直了。康妃的身子柔软得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在地毯上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那些动作杨琼看着都觉得骨头疼，康妃却可以轻易地做出。
一场舞跳下来，康妃微微喘气。回头问道：“如何？”
杨琼听见康妃问话，鼓掌道：“娘娘的舞姿太漂亮了！那些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
康妃听了皱眉道：“你说那些动作？”
“是啊！那些高难度的动作，我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杨琼由衷赞叹道。
康妃点头。“本宫明白了。”她走到杨琼身边，笑道：“谢谢你。”
杨琼不明白康妃说这话什么意思。正想开口问，却听康妃道：“你去把如娟叫来，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

啊？杨琼觉得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才会被康妃逐出场外。刚想解释，却见康妃已经转身走回房间中央，继续跳起舞来。
杨琼虽然常常使性子，却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听话。因此她默默地退出了房间，一转身，如娟正站在门口。见她出来，奇怪道：“你怎么出来了？”
杨琼哭丧着脸道：“还不是被娘娘赶出来了。”
如娟看她这表情，没憋住笑了出来。“你做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我什么都没做。娘娘让我看她跳舞，我看了，赞扬她几句，她就把我赶出来了。”杨琼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如娟耸耸肩。“你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娘娘也问过我，不过只有一次。”
杨琼叹气，“娘娘叫你进去。”
如娟拍了拍她的肩。“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到底哪里得罪了娘娘。”说完，进了房间。
杨琼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想破脑袋也没想清楚康妃赶她出来的原因。
天色刚刚暗下来，千灵已经帮杨琼收拾好了。换了新裁制的衣服。其实杨琼有正规的正四品女官礼服，但是杨琼一看那厚度，那样式，就不想穿。康妃也不想她太显眼，便允了。为了怕出意外时行动不方便，杨琼让千灵将她的头发全部束起。千灵想了想，便手指灵活地帮她梳了一个双环髻。发髻上系了与衣服同色的丝带，看着倒是娇柔了许多。杨琼左右动了动，见丝带不会影响自己的行动，也就没有异议了。
出门的时候，杨琼看见嫣巧等在康妃的寝殿外面，不由问道：“嫣巧，你怎么在这？”
嫣巧道：“娘娘吩咐的。说花灯既然是我做的，就让我也跟着去。”
杨琼暗道：康妃的规制是允许带两名宫女进殿，加上嫣巧，不是多了一个？难道元香不去了？
正想着，元香已经搀着康妃出来了。康妃看了杨琼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嫣巧是在湖边守着花灯的。”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杨琼知道康妃是看懂了自己的表情，这是在为自己解惑呢。背地里一笑，跟在康妃的后面走了出去。
上了步辇，一路赶往凌霄阁。这凌霄阁位于湖边，正是赏灯的好地方。
到了凌霄阁，康妃命嫣巧待在外面。此时湖边都是来赏灯的宫女太监，今日来这里赏灯，即便吵闹些也是不犯忌讳的。嫣巧长袖善舞，看到很多熟识的人，因此待在这里也不觉得寂寞。
康妃带着元香和杨琼进了凌霄阁。里面灯火辉煌，别有一番热闹。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康妃先朝着上面的皇后俯了俯身，又朝着旁边的郑贵妃点了点头。另一边的周锦妃见她坐下，便道：“青烨丫头的手怎么样了？”
康妃笑道：“算她有福气。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等着养好了，便可复旧如初。”
“哦？”周锦妃高兴道：“我就说这丫头有福气。这下你可放心了。”
康妃道：“我看是姐姐你不放心吧。一天到晚向我打听青烨的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我们家青烨了呢。”
“我看上了，你便舍得给我？”周锦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道。
康妃这次却不再接话。同样的话题之前已经谈过。即便康妃肯让杨琼过去，杨琼也不愿意。她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要跟的主子。若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跟随，那么她连个一般宫女都不如。
“好了好了，知道这丫头是得你眼的，姐姐我还能要得走？我早看出来了，她跟你一样，骨子里硬得很。只能求，不能逼的。”周锦妃看着没什么心眼儿，但是一个真正没心眼儿的人，又怎么能坐上锦妃的位置？
康妃道：“妹妹私心，姐姐见谅。”
周锦妃帕子一甩，道：“罢了罢了，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说得这么严重，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姐姐我也是这个脾气，最怕别人跟我说软话。”
康妃听了也笑起来。
周锦妃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邀你出来看看雪景，你总是推三推四不肯出来。到底怎么了？”
康妃道：“我与姐姐说，姐姐可不许告诉别人。”
周锦妃不满道：“我几时是哪种乱嚼舌根的人了？”
“姐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之前妹妹曾经提起过陆倾娘，姐姐可还记得？”
周锦妃想了一下，点头道：“记得。你说过，是当年的教坊第一舞姬。”
“正是。当日有一件事妹妹没有明言。其实陆倾娘当年收的第一个弟子就是我。”
“什么？”周锦妃大惊。急忙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低声道：“你是陆倾娘的弟子？”
康妃点头。
“可是……”周锦妃有些糊涂道：“妹妹你会跳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从未在外人面前跳过。旁人自然不知道。”
康妃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从不在人前抛头露面。好多名媛们都喜欢参加各种宴会，结识各种朋友，为自己日后嫁人或者入宫拉拢势力。而在宴会上展示自己的才艺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出众的才艺往往能够引起其他高门子弟的青睐。更可以为自己博得一个才女的好名声。所以皇上选进宫里的这些女子，大多都是名声在外，入宫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但是康妃不同。她入宫是因为家族。作为沈家这样一个大家族，无人入宫是会为皇上所忌惮的。而作为沈家的女儿，她什么都不需要争，该有的都会有。皇上绝对不会让沈家的女儿难堪。善待沈家女儿，既是让沈家安心，也是让皇家好看。对于这一点，皇上，沈家，康妃都是很清楚的。

第95章 舞蹈
周锦妃自然也明白康妃所说的。她点头，等着康妃的下文。
康妃继续道：“我与师父多年未见。初一那天，皇上送来师父的一封信和一本舞谱。信中说师父即将回京，她自创了一套舞蹈，让我跳给她看。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跳舞，连姐姐的邀请，也只能狠心拒绝了。”
“难怪皇上会赐你那件华彩霓裳。”周锦妃恍然道。“可是她一个教坊舞姬，凭什么能劳动你？”
康妃笑道：“师父与我有授业之恩。于先太后，却是救命之情。”当年先皇在位，如今的皇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先太后的位份不高，在这后宫中也是险象环生。陆倾娘虽然只是一个舞姬，但却是教坊第一舞姬，因此进宫的机会很多。一次先太后被人算计，在酒中下毒。多亏陆倾娘更衣时听到了这一点，她深知后宫凶险，于是借献舞的机会撞倒了先太后的桌子，救了先太后一命。
周锦妃听了这些也不禁唏嘘，“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忠义之人。”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姐姐我自幼生长在军营里，是不懂什么舞蹈的。我只问你，你和孙美人相比，谁跳得更好些？”
康妃眉梢一挑，笑道：“姐姐你认为呢？”
这般傲气的神情，哪里还用认为？周锦妃高兴道：“以前只当那孙美人在这宫里是顶了尖儿的。虽然看她那般骄傲不顺眼，但是既然不如人家，也只能忍了。如今妹妹你也该挫挫她的傲气。”
康妃笑道：“这恐怕要让姐姐失望了。我是不会跟她比的。”
周锦妃听了立刻明白了。“瞧我，就知道跟她斗气，却忘了咱们的身份。”
“姐姐记起就好。那些人，都是花一样的娇嫩。没经过风雨，自然认为自己艳色无双。姐姐你只管看着就好。”康妃看着远处互相较劲的各位美人才人们，笑得愈发淡然。
皇后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莺莺燕燕。真如花园里的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年年都是如此。开一季落一季。却还是总有开不败的花，斗不倒的人。”皇后在心里叹了一句。
皇后的目光向康妃身后望去，看见了站得笔直的杨琼。“她竟然也来了。”这倒是令皇后很意外。离烟是个用刑的高手，曾经告诉她青烨怎么也要在床上躺上两个月。这才一个月，她就能陪着康妃参加宴会了。是离烟的计算有误？还是青烨的武功太高？皇后皱眉，这个青烨倒是不能小觑了。
只是……皇后的目光落在杨琼的双手之上。她真的还能握剑吗？还是只是摆摆样子？
杨琼感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那目光并不在这里。她借着抬头看上面装饰花纹的机会看了一眼皇后，果然见皇后正在看她。杨琼的手握紧了映月剑，手指隐隐发痛。她不恨皇后，却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好感。
门外此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众人出去迎接。一番见礼下来，众人落了座。皇上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却仍然是满脸笑意。他低声与皇后说了几句话，皇后听了微微点头。皇上又转头对众人道：“今日是上元佳节，朕与诸位共祝。愿我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众人再度起身，齐声道：“愿我朝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重新落座后，宴会开始。杨琼站在康妃身后，渐渐的感到无聊起来。这宴会还是老套路，酒菜，歌舞，一点新意都没有。康妃与身边的周锦妃低声聊着什么，看来是轻松的话题，两个人都带着笑。
身边的元香一如既往表情严肃，警惕地看着四周。看着她的样子，杨琼想起自己刚做保镖那会儿。先是觉得谁都是好人，整天无所事事。后来又觉得谁都是坏人，无时无刻都草木皆兵。直到她因为不堪压力主动辞职。后来遇到了一个前辈的指导，这才渐渐摸到了感觉。观察，分析，判断，这些都是保镖的必修课。身为一个保镖，不能将所有人能看做假想敌。必须准确地判断出周围人是否有恶意，否则就太累了。当一切必修课都变成了本能，做保镖似乎也变成了一件比较轻松的事情。
一段歌舞过后，皇上站起身，带着大家一起出去看花灯。只见湖边立了好多根木杆，连着绳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此时天已经黑透，花灯显得格外耀目。众人也不必顾什么群臣之礼，三五成群都沿着湖边赏花灯。
康妃和周锦妃自然走在一起。元香在康妃身侧小心地搀扶着，杨琼还是走在最后面。一路上，各式花灯让人眼花缭乱。杨琼也禁不住抬头看着。忽然，她看到远处的金莲花灯。昨晚上看的时候觉得美丽非常，此时淹没在一众花灯里，倒也不觉得特别的出彩。
走了没多远，就听见前面有惊呼声。康妃和周锦妃加快了脚步，前面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指着湖里议论着什么。

她们几个人站定了也朝着湖里看，却见一朵巨大的金莲花灯飘在湖里。金莲花大到花心处可以站一个人而不觉得拥挤。四周的莲花瓣上都放置着灯盏。为了在湖里漂浮而不被风吹灭，灯盏都做了美丽的罩子。远远一看，真是冬日湖面上盛放了一朵金莲花。
众人都纷纷聚拢过来，指着金莲花灯啧啧称奇。
康妃看着金莲花灯，眸光忽明忽暗，想起儿时大哥说要为她做一朵真的金莲花供她跳舞的戏言。做这灯的人，用意绝不会只是要获得赏赐这么简单。
大家的围观引来了皇上和皇后。见帝后前来，众人纷纷让路。
皇上也被如此巨大的金莲花吸引，称赞道：“果然是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啊！”
皇后跟着笑道：“是啊。这般用心，不知是何人所做？”
这时一个宫女越众而出，跪倒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孙美人带着奴婢们做了一个月方才做成。”
“哦？孙美人？”皇上来了兴致，“孙美人现在何处？”
宫女伸手一指湖中的金莲花，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那里。此时，四周的花灯纷纷被人吹灭，只留下湖中的巨大花灯。远处丝竹声起，一名女子身穿红色紧身舞衣，自金莲花的花心处缓缓站起，和着丝竹声翩翩起舞。那举手投足见的绝妙风韵，不是孙美人还有谁？
不管心中如何的不服气，众人都忍不住感叹：孙美人的舞姿确实是冠绝后宫。每一个动作皆是优雅柔美，如行云流水，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周锦妃在一旁悄声道：“她也是陆倾娘的弟子，这么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师妹了。”
康妃点点头。却没说话。
周锦妃见她似乎看得痴了，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别告诉我，你还不如她呢。”
康妃这才开口道：“师父的眼光总不会是错的。孙美人确实是个练舞的好材料。”
“比你如何？”
康妃道：“都和姐姐说了，我是不会和她比的。”
这便是越不告诉答案越心急。周锦妃心里如猫抓的一般难受。但是康妃既然说不比，那么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周锦妃已经在暗自盘算，明天一早就去珑华宫看康妃跳舞。
一曲惊鸿，美人蹁跹。此一曲金莲舞就这般留在了众位妃嫔，众多宫女太监们的心中。纵然多年以后，仍有人记得当年的红衣舞者，足踏金莲，舞姿曼妙。所谓经典，大概也就是这般吧。
这些感受，自然是杨琼后来得到了。此时的她却完全沉迷在孙美人绝妙的舞姿中。她是见过康妃跳舞的，觉得康妃跳的天炽舞虽然也很美丽，但是动作实在有些太难，看得人心情紧张。倒是这个孙美人的舞，轻灵柔缓，让人心情舒缓，仿佛能够卸去一身疲惫。
一曲舞罢，龙颜大悦。待孙美人乘着小船回到岸上，皇上亲自拉着孙美人的手赞道：“你的舞姿果然是当世绝伦啊！那盏金莲花灯也是匠心独运，朕喜欢！”
孙美人刚刚跳完舞，额头还透着细密的汗珠，听到皇上赞赏，娇羞道：“谢皇上夸奖！”
皇上道：“今年最好的花灯，当属孙美人的金莲花灯。”
众人纷纷庆贺。往回走的路上，突然有人“哎哟”了一声，有太监打着灯笼上前，却见是郑贵妃踩到了一盏掉到地上的花灯。
杨琼一看，竟然是嫣巧做的那盏金莲花灯。此时被郑贵妃一脚踩得不成样子。
“这花灯怎么会在地上？”皇上不悦道。
有太监上前跪倒道：“回皇上，想必是刚才起风的时候被吹了下来。奴才们一时没注意，这才绊到了贵妃娘娘。请皇上恕罪。”
郑贵妃道：“皇上，臣妾不过是被绊了一下，又没有受伤，你就别怪罪奴才们了。”
皇上点头道：“还不快收拾了。”
“谢皇上开恩！谢贵妃娘娘开恩！”太监急忙拿着那被踩坏的花灯退下了。

第96章 猖狂
“那好像……”正当众人往回走的时候，孙美人突然的话令大家又停下了脚步。孙美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是想说，那被踩坏的花灯，好像也是一个金莲花呢。”
众人纷纷回忆，还真是一朵金莲花。不过有着孙美人巨大的金莲花在前，这么小的花灯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孙姐姐说得是呢。不过那般小的花灯，想必是哪个奴才做的。一看那样子便是上不得台面的。”新晋封的宋才人讨好道。
杨琼听着这话扎耳，忍不住看了康妃一眼。只见康妃仍是淡淡的神情，仿佛不知道那花灯是自己宫里的一般。
孙美人听了宋才人的话很得意。“宋妹妹也不要这般说。好歹是奴才们的心意。可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平白无故地碍了别人的路。”
这时杨琼注意到人群中的嫣巧似乎气不过的样子想上前理论，她只觉得不妥。忍不住又去看康妃，却见康妃朝她使了个眼色，杨琼再不迟疑，两步就迈到嫣巧身边，拉住了打算出去理论的嫣巧。
“你做什么？”嫣巧几乎被杨琼拖着出了人群，来到僻静处。
“是我想问你要做什么才对？”杨琼的目光难得地冷冽起来。“你打算出去理论？”
“我……”嫣巧气得小脸通红。“那是我做了好几个晚上才做好的。就算不好，也不至于被她们那样数落吧？”
杨琼看着嫣巧的小模样，心里也软了下来。“好了，娘娘知道你的辛苦，不过这件事你不可鲁莽。既然花灯也没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见嫣巧犹自不肯走，杨琼正色道：“我现在以女官的身份命令你马上回去。”
嫣巧撅着嘴看了她两眼，一跺脚跑远了。
不提嫣巧这边，周锦妃也看不得孙美人轻狂的样子，正要开口说她几句，却被康妃掐了一下胳膊。周锦妃狐疑地转头看着康妃，康妃笑道：“姐姐，外面起风了，咱们进殿去吧。”
回到殿里，周锦妃低声问：“你方才为何拉着我？你知道那是谁的花灯？”
“自然是知道的。那便是我珑华宫的花灯。”
“啊？”周锦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而后就气愤道：“是你的花灯为什么不去找她理论？她明摆着是指桑骂槐。一个小小的美人，也敢跟妃子对着干，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康妃道：“姐姐你这沾火就着的脾气可要不得。你也说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美人，怎么敢跟我对着干？若是背后无人撑腰，我就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
周锦妃冷静下来，点头道：“不错。你可知道是谁？”
康妃摇头。“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杨琼回来听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不由得偷眼去看远处的孙美人。按照品级，美人自然是离着妃子比较远的。就见孙美人此时大受欢迎。不仅那些才人们纷纷与她说话，就连谷昭容也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这令孙美人更加得意。同时杨琼也发现，孙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朝她们这里看上几眼。似乎在关注她们这里的反应。
杨琼冷笑，果真的向天借了胆子，敢对上康妃。几次下来，杨琼已经对于康妃的心机谋划佩服得五体投地。谋定而后动。康妃永远都不是先下手的人。但是对方一旦动了手，她永远都有绵绵不绝的后招在等着。这种敌人是最可怕的。不动声色之间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孙美人才几斤几两，就敢对上康妃。难道之前柳淑妃，陈昭仪和霍婕妤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其实杨琼这点倒是当真想错了。柳淑妃等人的事，自始至终康妃都没有露面，所以像孙美人这般心机等级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康妃才是推动这个事件的背后那只手。不知道也就无所畏惧。后来杨琼才知道，孙美人就是“无知者无畏”的最好诠释。
周锦妃总是忍不住去看孙美人。看了又忍不住生气。“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康妃有些无奈地摇头。“姐姐，这园子里的花是开不完的。若是每朵都掐了，阳光太盛，你我还不被晒死？该留的总是要留，分些雨露，也好替你我挡些阳光。”
“我知道你总是有道理的。这事便听你的，不过你总要为我出了这口气才行。”
康妃讨好道：“好了好了，姐姐吩咐，做妹妹的哪敢不从啊？”
“你啊！”周锦妃绷不住脸，笑道：“就知道取笑我。”

花灯的插曲过后，众人继续观看歌舞。只是有孙美人珠玉在前，后面的舞蹈众人都看得索然无味。于是称赞孙美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杨琼感慨，再好也要适可而止。这般反复提及，不怕适得其反吗？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散了，一行人回到珑华宫。康妃见太晚了，便直接命杨琼和元香回去休息。叫如娟和千灵过来侍候。
等到如娟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快交二更了。
“还没睡啊？”见元香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如娟过去问道。
“没有你，睡不着。”元香老实道。
如娟面上一红，啐道：“今天怎么这般不正经？难道是被青烨带坏了？”
元香被这话逗乐了。“青烨在你眼中就是这般不堪？”
如娟道：“可不是。整日里油嘴滑舌，真不知道娘娘看中她哪一点。”
“油的是嘴，不是心就好。”元香顺口道。
如娟听了似乎受到了启发，认真想了想道：“确实是这样。娘娘看人比咱们准多了。她看中的人，想来是不会差的。”
元香叹了口气。“娘娘看人自然是不差的。不过娘娘的师父就差远了。”
“娘娘的师父？”如娟想了一下道：“你说的是陆倾娘？”
“当然。你说娘娘也是她的弟子，孙美人也是她的弟子，怎么人品上就差了那么多呢？”
如娟不明白，元香便将今晚的事情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如娟听完了气道：“这孙美人也欺人太甚了！以为会跳舞就了不起了？咱们娘娘是不愿意和她比，否则早就把她比下去了。如今竟然傲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元香拉着如娟的手笑道：“看把你气的。咱们娘娘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这孙美人日后有得受了。你记着，不要在娘娘面前乱说话，娘娘性子淡，未必肯立刻做什么。”
如娟偎进元香怀里。“我知道。你放心吧。”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因昨日孙美人献舞有功，被晋封为婕妤。赐住鸾香居。只一日，这赏赐便如流水般进来。孙婕妤的宫女们收礼物收到手软。
嫣巧回来的时候直接冲进千灵和杨琼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大哭。此时正是中午用饭时间，杨琼和千灵都是刚吃完午饭回来，一见嫣巧这个样子，都被吓到了。
千灵急忙问原因。嫣巧哭着道：“我今个去尚食局领娘娘要的补品。这本是份例里有的，因这个月娘娘的补品都贴给了青烨，昨个就没了。今天是合该领补品的日子，我就早早去了。没想到碰到了孙婕妤的宫女天青，堵在前面不让我领。你们也是知道的，宫里的规矩，位份低的主子是不能和位份高的主子抢位置的。天青的主子不过是个婕妤，哪里能和咱们娘娘比？我说我先领，她死活不让。还说这宫里面最是见风使舵的地方，谁受宠就该谁先领。”
千灵听了自然也是气愤。倒不是嫣巧掐尖要强，这位份高的先领东西是宫里的规矩。这个天青也太不懂事了，主子才被封个婕妤就敢狂成这样，这不是给孙婕妤找麻烦吗？
气归气，千灵还是劝道：“你啊，就因为这点小事，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看看，这小脸都哭成小花猫了。”
不说还好，一提这茬，嫣巧哭得更凶了。“哪里就是我小气了？天青还说，昨个是故意将我的花灯放在地上的。还说那么小气的花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还说咱们娘娘就是清高，已经不受宠了，还不肯做个大花灯来争圣宠。”
最后连杨琼都听不下去了。“这天青简直是不要命了！这等话也敢说出来。”
千灵叹了口气。“这宫里就是这样的地方，捧高踩低的，大家脸色一日一变，都不知道下一刻就刮哪阵风。”她拿着帕子替嫣巧擦了脸。“最近娘娘一直在练舞，说了这些事也是平白让她烦恼。咱们娘娘那性子，难道还真会和孙婕妤去理论？你就先忍着吧，等娘娘忙过了这一阵子，咱们再慢慢和她说。”
嫣巧哭了一阵，心里头好受多了。她是个听人劝的人，抽噎着点头。还是一脸的委屈模样。
“青烨，你昨晚上还说我。结果怎么样？今天天青都敢挖苦我。我当时就该给她两记耳光才对！”嫣巧似乎才想起这茬，顿时感到有些后悔。
杨琼被逗笑了。“你啊，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不要多生事端，免得给娘娘惹麻烦。”
“娘娘也忒好说话了一些。明明比孙婕妤位份高出那么多，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对于康妃的一再忍让，嫣巧有些不满。
这下连千灵都听不下去了。“嫣巧，这等犯忌讳的话你也敢说？好在我和青烨都帮着你，要不然你就等着责罚吧。”
被千灵这么一唬，嫣巧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话了。

第97章 缠绵
午后，康妃还在跳舞。杨琼又无所事事。除去第一次康妃让杨琼看了一遍天炽舞外，就再也不许她看了。杨琼始终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就伤了这位主子的心，犯了她的忌讳，怎么就不许自己看了呢？
正闲极无聊，周锦妃来了。进来也不让人去通传，直接就去了康妃跳舞的房间。康妃听见门响，停了下来。见是周锦妃，笑道：“姐姐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你看我这个样子如何见人啊？”
周锦妃见她已经是一身透汗，紧身的舞衣已经被汗湿透，玲珑身材若隐若现，倒是和平日不同。
“通知什么，我就是来看你跳舞的。”周锦妃找了个椅子坐下。
康妃笑道：“姐姐还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呢。想她孙婕妤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都不恼，姐姐又何必这般认真？”
“你不恼，那是你脾气好。我可不同。要不是妹妹你一直拉着我，我早就给她几句话听听了。”周锦妃一脸“我不好惹”的表情。
康妃也搞不懂周锦妃怎么就对孙婕妤这般的不待见。之前柳淑妃也是得势张狂，却不见她这般。
“姐姐不是来看我跳舞的吗？那便看吧。不过咱们可说好，姐姐出去可不许乱说。妹妹我是宫妃，不是舞姬，平白给人跳舞的事，妹妹可是不会做的。姐姐千万要替我保密。”
周锦妃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姐姐我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
康妃回到房间中央，足尖轻点，舞姿飞旋。轻灵柔美如同天阙仙子一般。周锦妃细细看着，目光随着康妃的动作而移动，带到康妃停下来，周锦妃才发觉自己的额上全都是汗。
看到周锦妃的表情，康妃面色有些不好。
周锦妃却兴奋道：“妹妹你跳得太好了。比那孙婕妤强上百倍。”
康妃摇头。“姐姐的表情已经告诉我，这天炽舞我还没有跳出其风韵。”
“嗯？”周锦妃兴奋的表情定在了脸上，“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呢？”
康妃笑道：“这种事情怎么能提前告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如果我跳成了，姐姐的表情不该是这样的。”
面对这么深奥的问题，周锦妃直接选择了忽视。她倒是坐得住，就在这房间里看了一下午的时间。一直在珑华宫里用了晚膳，这才回去。
康妃最近一直勤加练习，体力好了不少。再不会像刚开始那样累得起不来了。
寝殿里只有康妃和杨琼两个人。杨琼试了好几次，想把嫣巧的遭遇说出来，但是想起千灵的话，她也觉得康妃最近很累，还是不要让她烦心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吞吞吐吐地可不像你。”康妃一直早就注意到杨琼的小心思，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开口，只好自己先说了。
“娘娘，是嫣巧的事。”杨琼先透一点试探一下。
康妃笑了。“是尚食局领补品的事吧？”
“呃？”杨琼愣了，康妃怎么会知道？难道有人先告诉了她？
“嫣巧一路哭着回来，多少人看见？本宫若是还不知道，岂不真成了聋子瞎子？”康妃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孙婕妤今个才封了婕妤，就针对您，这恐怕……”
康妃打断了杨琼的话。“她要如何做是她的事。这宫里面公道未必会有，眼睛却是人人都长着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只看想不想拿出来称而已。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等着本宫和孙婕妤开战吗？”
杨琼一惊，这点她倒是没有想过。
康妃继续道：“一个孙婕妤不过是个小角色，翻不起大风浪。可是本宫一动，就会有无数的后招跟过来，到那时就麻烦了。”
杨琼再次暗赞康妃的心机。果然是沈家的女儿，这份心思，不输任何权臣啊。
“可是娘娘您就打算这么忍下去？”很显然，孙婕妤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一味的退让难保她不会得寸进尺。
康妃的手指轻敲着桌子，发出有节奏的声音。“那倒也不是。本宫不能动，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动。”康妃说到这里笑了笑，“之前芊柔苑的四位美人争奇斗艳，如今孙美人晋封了婕妤，想必其他美人也很着急吧。”
杨琼听明白了康妃的意思。终于放下心，康妃依旧是那个不能惹的康妃。这一放下心，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她看着康妃的脸，忍不住想咽口水。
康妃见了皱眉道：“你当本宫是点心吗？怎地就馋成了这样？”

杨琼打蛇随棍上，立刻腻过来道：“娘娘怎么会是点心呢？娘娘比点心可口多了。”
康妃推了她一下，没推动，也就不再挣扎了。她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天炽舞。好不容易得些空闲，这般不省心的又在挑事，真是没半点得歇的。倒是冷落了杨琼。
“你的手……”康妃抓着她的手看。
“没事了。拔剑什么的都没有妨碍，就是灵活性方面还需要时间。”驳筋之后，杨琼对自己的手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能失而复得，你还是珍惜吧。”康妃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与杨琼的手交握在一起。这种踏实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也许，她和杨琼，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娘娘……”杨琼可怜兮兮的盯着康妃。
康妃知道她惯会装可怜，忍不住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摆出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娘娘……”杨琼抱着百折不挠的决心，继续装可怜。忽闪着眼睛博取康妃的同情。
康妃不理，起身坐到了床上。杨琼当然跟了过来，“娘娘……”继续装。
康妃看着杨琼如同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一般不肯罢手。叹道：“这般无赖。”
杨琼见康妃默许了，立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从前也不似这般，今个怎么就非要让我同意呢？”康妃伸手环住了杨琼的腰，同样的纤细，为何会让人有踏实的感觉呢？
杨琼只是抱着康妃，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娘娘最近很累，我怕……”她终究是心疼康妃的。
康妃心里暖暖的。“你啊，真不知该将你如何是好。”康妃的唇贴上杨琼的耳边，“本宫冷落你了，今晚侍寝可好？”
“咳咳……”杨琼没想到这话能从康妃嘴里说出来，一时岔了气，低头咳嗽起来。
待抬头看到康妃得意的笑脸，只能再次感慨，自己在康妃面前，只有被玩的份儿。
既然智取不行，那就只有强攻了。杨琼向前将康妃扑倒在床上。“奴婢遵命。”
这句“奴婢”可是久违的。康妃眉目如画，带着浅浅的笑意。让杨琼反倒是发憷。手忙脚乱如同第一次和康妃缠绵一般，完全没有章法。
康妃乖巧得像一只猫一般，任由杨琼扑倒。
杨琼的唇印在了康妃的唇上。熟悉的甜美感觉袭来，杨琼的小心肝都在发颤。轻轻地啃咬，慢慢地厮磨，康妃终于不耐这甜蜜的折磨，张开了嘴……
结束了这一吻，杨琼抓住康妃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低头啃咬这康妃的脖子。纤细的脖颈优美异常，让杨琼有些失了分寸。
“嘶……”康妃疼得抽气。
“秋华，我……太不小心了。”杨琼嘴上这样说着，动作却没有停下，继续进攻着颈窝，锁骨。康妃仰着头，承受着杨琼的折磨。心里也清楚，今晚是不能再逃避了。
既然交了心，那就不该再有顾虑了。
杨琼的手解开了康妃宫衣的带子。一层层解开，如同打开一个最珍贵的礼物。康妃经过□□，却还是难免娇羞。她用手遮着脸，不去看杨琼的动作。
一夜荒唐……
杨琼初尝这种滋味，完全不懂得节制。这一夜，折腾了康妃三四回。直到最后她也是筋疲力尽，这才抱着康妃睡觉。康妃指着床边的小匣子，吩咐她取了药膏为自己擦上，免得明天落下痕迹。等杨琼忙活了一番再看康妃，已经睡着了。
杨琼满眼温柔。她抚着康妃汗湿的长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做个好梦。”
康妃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待如娟叫她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忽然想起身边的杨琼，一抬头，才发现杨琼早就走了。心里有一丝落寞。到底她还是不能在这里待到天亮的。
“娘娘，该起了。”
康妃心虚，将如娟打发出去备水，自己起身穿好衣服。如娟再次进来的时候，康妃已经下床坐在梳妆台前。人也完全清醒了。
千灵此时也过来帮康妃梳头上妆。“娘娘今日的脸色格外好看呢。”千灵说得无心。却令康妃面泛桃花，越发的娇嫩美丽。
梳妆更衣完毕，康妃一出门，发现杨琼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看起来也是神清气爽，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两人见面，都有些不自在。康妃只好不去看她，出门乘步辇去给皇后请安。

第98章 出借
凤慈宫。
康妃一进门，就看见一群莺莺燕燕围着新宠孙婕妤在说笑。周锦妃也是刚进来。看见这样子很是不忿。康妃叫了一声：“姐姐。”
周锦妃回头，笑道：“咱们前后脚呢。”
康妃身后跟着进来的是江美人。她听了也笑道：“臣妾和二位娘娘也是脚前脚后呢。”
康妃和周锦妃都是善意的笑笑。却听到一旁的孙婕妤道：“江美人这话就不顾身份了。康妃娘娘和锦妃娘娘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一概而论？”
周锦妃原本就看孙婕妤轻狂的样子不顺眼，听说昨个皇上歇在了鸾香居，难怪她今日愈发的张狂。正要开口，却被康妃死死拉住。周锦妃不服气地回头，见康妃朝着她使眼色。她终于冷静下来，恨恨地瞪了孙婕妤一眼，这才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江美人自然不敢如同周锦妃一般，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孙婕妤见自己这般说话也无人管，不免又轻狂了一些。她走到康妃面前施礼道：“康妃娘娘，新年时皇上赏赐您一件舞衣，臣妾见那样子新鲜，臣妾又是个喜欢跳舞的，能否借来观赏一下？”
康妃笑意盈盈。问道：“孙婕妤要借华彩霓裳？”
“正是。不知道康妃娘娘肯不肯？”孙婕妤见康妃的神色和善，胆子便大了起来。
“一件舞衣罢了，有何不肯？再说孙婕妤只是借去观赏，又不是借去穿，本宫一向不是小气之人。过后，你着宫女去取吧。”
孙婕妤的脸色变了变。她确实是打算借来就不还了。说观赏当然只是托辞，那衣裳华美之极，她从未见过。穿着它跳舞一定极美。赐给不会跳舞的康妃，岂不是暴殄天物？虽然康妃这么说了，不过孙婕妤也没太往心里去。她现在得宠，哪天穿着这件华彩霓裳在皇上面前展示一番，皇上立刻就会知道这舞衣赏错了人，便是重新赏给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如此说，多谢康妃娘娘了。”
周锦妃看到孙婕妤算计的眼神，转头也看到康妃算计的眼神。只是康妃的算计藏得很深。深到若不是熟悉的人，完全看不出来。
请安回来，孙婕妤的宫女果然就找上了门。康妃吩咐千灵将华彩霓裳交给来人。千灵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还是将衣服交了出去。
此时如娟、千灵都忿忿不平。杨琼站在自己的位置，虽然不说话，也觉得康妃过分忍让了。
康妃看了看她们几个，笑道：“这点小事就把你们气成这样？”
“娘娘，那个孙婕妤实在欺人太甚了！”如娟道。
“她是新宠，自然骄纵些。这宫里面的事不就是这样吗？风水轮流转，有升便有落。且由着她吧。”康妃淡淡道。
千灵一向不多话，此时也忍不住道：“娘娘，孙婕妤这般跋扈，奴婢想，那衣服她也许根本就不会还给您。”
康妃笑道：“她自然是不会还的。”这一句，引得千灵和如娟都惊讶地看着康妃。既然不会还，为什么还要借给她？康妃继续道：“本宫就是让她知道，我珑华宫的东西，她是拿不得的。”
屋子里没有蠢人。康妃说到此，几个人都明白过来。康妃这是将计就计，挖坑给孙婕妤跳呢。千灵和如娟的脸上都出现了笑容。康妃看着她们孩子一样的喜形于色，摇了摇头。不能忍，便不能成大器。
孙婕妤拿到华彩霓裳，眼睛都发直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布料做的。摸着柔滑，拿着轻盈。
天青道：“娘娘，这要是穿在您的身上，必定是国色天香。”
孙婕妤正有此意，立刻换上。果然不同于其他舞衣，轻灵飘逸，衬得人如仙子一般。天青和其他几名宫女都啧啧赞叹。
天青道：“娘娘，这舞衣仿佛就是为您制作的一般，真是太合适了！”
另一名叫水碧的宫女也道：“这舞衣合该就是赏赐给咱们娘娘的。怎地就赏给了珑华宫？”
天青道：“一定是康妃娘娘先看到了这件舞衣，让皇上赏了她。”
水碧道：“康妃娘娘又不会跳舞，要舞衣做什么？还不如给咱们娘娘穿呢。”
孙婕妤转了几个圈，愈发觉得这舞衣自己穿着合身。忍不住跳了一曲，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有感觉。当下欣喜异常。
天青提议道：“娘娘，您就穿着这件衣服见皇上吧。皇上一见就会把这件衣服赏给您。”

孙婕妤本也想这么做，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对方到底是康妃，仅次于皇后的四妃之一。在这宫里一直流传着康妃不好惹的传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自己怎么说也才是个婕妤，连九嫔都不是，这样公然对上康妃有点不智。何况之前几次挑衅康妃，康妃都没有动作。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不是对方太窝囊，就是对方在等待反扑。无论哪一种，自己都没有必要这么快和康妃对上。还是等等，看看康妃那边的反应再说吧。
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的出了正月。孙婕妤一直没有再提舞衣的事情，康妃也像忘了一般。
“康妃最近都在做什么？我听说她一回宫就不出来了，连锦妃要见她都只能去珑华宫。”孙婕妤到底是心虚，生怕康妃闭门不出是为了算计自己。
天青道：“奴婢也不知道。珑华宫的人一向嘴都很严。问不出什么。”
“这倒是要弄清楚。”孙婕妤盘算着。对天青道：“你去找个机灵的丫头，去珑华宫打听一下。”
天青派人去了。过了不到半日，就听说珑华宫发现陌生人，被宫里的太监们抓住，打了个半死，丢在外面。孙婕妤急忙命天青去看，果然是她们派出去的小宫女。
孙婕妤不敢把人带回鸾香居，命脸生的太监将小宫女抬到一个僻静处，她亲自过去问话。
“你看到了什么？”
小宫女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废物！”孙婕妤咒骂了一声。又问道：“她们问你什么了？”
小宫女吃力地摇摇头。“什么都没问。见面就打，奴婢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就被打昏了。”
“娘娘，”天青道：“康妃娘娘若是想追查，一定会把她送到执刑司去。这般行事，就是不想追查的意思了。”
孙婕妤觉得有道理。见小宫女伤得虽然很重，性命倒是无虞。留在这里更是麻烦，只好将她带回鸾香居。
“为什么不追查呢？”杨琼不解。
康妃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道：“本宫只是怕吓到了孙婕妤。这点子小亏，让她吃了也没意思。”
杨琼转了转脖子，觉得孙婕妤就是在作死。康妃现在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案板上的肉一般。
又过了半个多月，这天康妃将杨琼再次叫到练舞的房间里。“本宫再给你跳一次天炽舞，你看看感觉如何？”
杨琼一听压力瞬间加大。上次大概是没有回答好，导致这一个多月来不许观舞。这次该怎么答？跳得好还是不好？
康妃却全然不理会杨琼心里的纠结，走到房间中央，跳了起来。杨琼是看过一遍天炽舞的，康妃这次与上次跳得完全相同。因为机会难得，杨琼看得十分认真。渐渐的，杨琼发现康妃的舞蹈和上次并不相同。动作还是那样的动作，但是感觉完全变了。很快的，杨琼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思考了，眼睛随着康妃的舞姿，竟然再也移不开了。
一舞完毕，杨琼几乎忘记了呼吸。当康妃走过来问她的感觉时，杨琼才发觉自己竟然哭了。“我……”她的嘴动了半天，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方才看到的舞蹈。
康妃仔细看着杨琼的表情，半晌笑道：“这便是本宫要的效果。”
“啊？”杨琼不懂。这舞是要把人跳哭吗？
康妃却没有那般好心去为她解释。只是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不负师父厚望。”天炽舞跳成功，对她并没有什么利益可言。但是对于陆倾娘却是不同的。
二月十九，消息传来，陆倾娘已经回到帝都。将于二十日进宫面圣。
这种消息是瞒不了人的。孙婕妤也收到了。她兴奋道：“陆师傅要进宫了！”
天青道：“奴婢听说，陆师傅与先太后颇有些交情，只是陆师傅一直不肯说出来而已。看来皇上对陆师傅很是敬重呢。”
孙婕妤点头道：“不错。既然陆师傅进宫，一定会召我前去，到时候必然要我跳舞助兴。”
“娘娘届时可以穿上那件华彩霓裳，将所有人的风头都压下去。”天青也跟着兴奋起来。
正想着，有小宫女进来禀告，说珑华宫的女官青烨在门口等候。
孙婕妤的笑容冻结在脸上。“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天青道：“一定是来索要那件华彩霓裳的！”
孙婕妤冷笑，“我还以为康妃娘娘多么大方，还不是怕我明日抢了她的风头。你去打发了她，就说本宫不在，衣服也得本宫做主才敢还她。”
“是。”天青领命来到门口。见杨琼等在门口，同来的还是一个宫女，正是那日和她争吵的嫣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