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暖床
听了千灵的话，杨琼笑笑，没提金子和蜀锦的事情。既然决定留在康妃身边，那些东西她要来无用。等赏赐下来的时候给千灵，嫣巧，如娟她们几个分分也就是了。
杨琼将最后一滴汤汁都倒进嘴里的时候，门外有小宫女敲门。“千灵姐姐睡了吗？”
“没呢。什么事？”千灵刚想下床，杨琼道：“你穿得那么少，别折腾了，当心着凉。我去看看。”
杨琼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名小宫女扶了一礼道：“青烨姐姐，娘娘叫千灵姐姐过去侍候。”
杨琼奇怪道：“娘娘那里不是有如娟吗？”
小宫女回道：“如娟姐姐有事离开了，娘娘那里没人侍候，所以才遣了奴婢过来。”
杨琼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千灵马上就过去。”
小宫女又施了一礼，转身回去了。
“什么事啊？”千灵在床上问道。
杨琼回头，笑道：“没事。娘娘那边缺个人。你都要睡了，就别过去了，我替你过去。”
千灵道：“那怎么行？娘娘的话你也敢随意更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说着就要下床。
杨琼走过来按住她，“说了我替你去就是我替你去。如果娘娘不满意，你再过去不也是一样嘛。”
千灵被杨琼按住，动弹不得。最后只好妥协道：“你也不嫌累。才刚回来。”
杨琼笑笑，“我啊，天生劳碌命。你放心，我身子比你强多了。”说着，披上斗篷，出门了。
千灵抚摸着被杨琼按过的肩膀，一抹红云飞上双颊。
杨琼进了康妃的寝殿，在内室门口敲敲门，“娘娘。”
康妃原本要睡了，但是一时因为床榻上太冷，这才想找千灵过来暖暖床。千灵是个细心的丫头，和她说会儿话，也可以了解一些珑华宫里的情况。
此时听见杨琼的声音，康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等了好一会儿，才道：“进来吧。”
杨琼走进内室。她的斗篷在外室就已经脱了，刚才在外室站了那一会儿，身上的寒气也消失了。
康妃见她进来，没由来的紧张起来。“本宫叫千灵来，怎么你来了？”
“千灵已经快睡了，所以我过来看看娘娘有什么吩咐。”
康妃闻言心里一时很不痛快。“你倒是很心疼她啊。”
杨琼听了淡淡笑道：“夜深天寒，千灵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康妃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她看着杨琼脸上碍眼的淡笑。冷声道：“既然这么关心她，你便回去吧。本宫这里不用你侍候。”
杨琼走近，康妃闻到一股肉香。“你刚才吃东西了？”
“不吃点东西，哪有力气继续侍候娘娘啊？”杨琼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没多想。完全是实话实说。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康妃听着这话就是十分的暧昧，她红着脸推了推杨琼。“离本宫远点，你身上的味道不好闻。”
杨琼一见康妃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心里定然不是这么想的。杨琼不退反进，康妃大惊，连忙后退数步。“你……本宫的命令你也不听了吗？”
杨琼将康妃逼到墙角，并没有继续其他的动作。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康妃。“娘娘，你竟然怕我至此吗？”
“本……本宫没有。”康妃恨得快咬住自己的舌头了。这般的紧张，傻子也看得出来有问题。
杨琼执起康妃的左手，细细地摩挲。康妃的身体起了一层战栗，她别过头去，不看杨琼的脸。但是她的左手，却并没有缩回来。
杨琼原本只是试探。对面的女子毕竟是妃子，自己就算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万一惹怒了她，搞不好人头落地都有可能。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是杨琼觉得做个不风流的人，总比做个风流鬼划得来。

杨琼的身子继续靠近，逐渐缩小着自己与墙壁之间的距离。留给康妃的空间越来越小，康妃也变得越来越紧张。她的前胸剧烈地起伏着，似乎随时都有喘不上来气的危险。
“秋华，你别怕。”杨琼的头靠近了康妃的，她的嘴贴在康妃的耳边轻声哄着。
康妃的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突然，她的手抬起，放到了杨琼的肩上。杨琼没有任何动作，等着康妃的下一步行动。
康妃本意是将杨琼推开。但是放在杨琼肩上的手，触及到杨琼温暖的身子，手指如同瘫痪了一般使不出半点力气。她知道不能再让事情发展下去，可是内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叫嚣着，让自己不要逃避这样的温暖怀抱。
康妃抬头看着杨琼尽在咫尺的脸庞，这个平凡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让自己不顾身份，不顾伦常地渴望和她在一起。康妃不懂，所以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杨琼，含了雾气的眸子氤氲着连皇上都不曾看到的柔情。
杨琼伸手，划过康妃的脸颊，擦去她缓缓落下的泪珠。“怎么又哭了？”
康妃放在杨琼肩膀上的手用力抓住她的肩膀，颤声道：“你笃定了本宫不会推开你，是不是？”
杨琼的手圈住了康妃纤腰，扣紧，“我知道，娘娘对我有情。”
康妃身子一震。这话说得简单，她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拒绝杨琼的理由了。
抓紧杨琼肩头的手缓缓地松开，她主动偎进杨琼的怀里。“本宫只是觉得床上好冷。”
杨琼忍得好辛苦才没笑出来。康妃也许没注意，她刚才说话的感觉，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强撑着不认错一般。
“娘娘需要个暖床的人？”杨琼说着，放开康妃，走到床边，开始脱自己的外衣。
“你……”康妃看她一脸坦然的表情，又羞又怒道：“谁让你脱衣服了？”
杨琼手中动作不停，回头道：“娘娘不是嫌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吗？脱了就没有味道了。”
康妃气结。眼看着杨琼脱得只剩下里衣了，她急忙阻止道：“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杨琼这次很听话，她脱了鞋，钻进康妃的被子里。上好的丝绸被面，盖着果然比自己的被子舒服。
她见康妃还站在墙角不肯过来，就用手撑起头看着康妃窘迫的样子。“娘娘，您还不过来吗？当心着凉。”
康妃这边天人交战，她堂堂宫妃，怎么会被个小宫女吃得死死的？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她一步一步地挪到床边，看着杨琼喧宾夺主地躺在被子里，忍不住道：“你……”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她的人已经被杨琼一把拉倒在床上。她的惊呼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杨琼的唇封住了口舌。
康妃的手握成拳，几乎瞬间就要打向杨琼，但是她马上就感觉到，杨琼的吻是充满怜惜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那般的珍惜，如同对待最珍贵的珠宝。康妃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终还是松开了。
杨琼的吻极度温柔。她害怕自己哪怕一点的掠夺气息都会吓坏这个女子。她想要表达出自己对康妃的疼爱，怜惜。她的唇慢慢地厮磨着康妃娇嫩的唇瓣。一点一点的，耐心地诱哄康妃放松自己的身体，沉醉在她所营造的旖旎氛围之中。
康妃的脑子里乱哄哄的，这般的疼爱，是她从未得到过的。原来情人之间的吻，是这样的。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能随着杨琼的动作做出本能的反应。
杨琼感觉出康妃的身子已经如同一滩水一般融化了。她微微笑着，伸出舌头，打算撬开了康妃的齿关。却被康妃拉住了。康妃可怜兮兮地摇着头，似乎在哀求。
杨琼看着她，下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点头。“我如此听话，你要怎么补偿我？”能在这个时候及时叫停，杨琼都觉得自己是个圣人了。
康妃布满汗水的小脸贴在杨琼的胸口，轻声道：“你今晚留下来可好？”
杨琼满意地将她抱紧。其实杨琼求的并不多，能够时常偷偷腥慰藉一下自己的相思之苦就可以了。这般的饕餮盛宴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寝殿里恢复了平静，康妃窝在杨琼的怀里，渐渐睡着了。杨琼看着她安稳的模样，心中溢满了幸福感。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皇后的千秋节与她无关，皇上赐了那么多恩典她也不在意，但是最后这份大礼，简直能让她做梦都乐醒了。
杨琼低头吻了吻康妃的额头，动了动身体让康妃躺得更舒服一些，随后自己也睡着了。
凌晨，杨琼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她一向浅眠，警觉性更是极高。她立刻睁开眼，便看到康妃黑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见杨琼突然睁开眼睛，康妃吓了一跳，急忙别开脸去看别的地方。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没睡好吗？”杨琼拉着她又是一番地不老实。康妃半推半就地承受了，红着脸道：“你别闹了。天快亮了，我们这样……是不成的。”

第70章 女官
杨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康妃，这般模样，傻子也知道她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杨琼会意，知道这种事情开不得玩笑的。于是立刻起身穿衣，将自己收拾好以后，回头见康妃也穿好了寝衣，并且重新整理了床铺，再次躺了进去。
“秋华，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做。”杨琼心疼她堂堂宫妃，还要自己整理床铺。
康妃柔柔一笑。“你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还能做这些？”
杨琼面上一红，她就是手笨，这些东西总是弄不好。
“好了，别计较这些了。你拿床被子去榻上躺一会儿，如娟她们一会儿就进来了。”康妃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道。
杨琼低头偷了个香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拿被子了。康妃表面上对杨琼的这个举动十分不满，心里却甜丝丝的。
杨琼将被子拿到湘妃榻上，自己躺了上去，将被子盖好。怀里没有了康妃，怎么躺着都觉得不舒服。
康妃看着杨琼翻来覆去地折腾，又好气又好笑。“你且忍一忍吧，天很快就亮了。”
杨琼“哦”了一声，努力压制住又想翻身的念头，勉强躺平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泛白。门口有了动静。“娘娘醒了吗？”如娟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吧。”康妃坐起身道。
杨琼听到声音，也睁开眼睛。
门被打开，如娟带着两个小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三人一见到杨琼躺在湘妃榻上，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如娟问。她的脸色很不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似乎一夜未睡。
“她在这里守夜。”康妃起身，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谎话，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杨琼想笑。
康妃眼睛瞥过来，一个带有浓浓警告意味的眼神，成功令杨琼噤了声。
如娟也正儿八经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康妃看着她问：“元香怎么样了？”
如娟笑道：“已经熬过去了，她现在睡着了。娘娘放心。”
康妃点头。“一会儿你也去睡吧。今天不用你们两个过来了。都折腾了一夜，该好好休息了。”
如娟躬身道：“谢娘娘恩典。”
康妃叹气，“若不是她不会做这些，你现在就可以去歇了。”说着，眸子看向已经起身的杨琼。
如娟看杨琼正在和自己的头发奋战，忍不住笑了。她身后的两个小宫女也跟着抿起了嘴。
杨琼看着那边四个女子的笑脸，知道这是康妃翻旧账来了。她无视掉这些善意的取笑，自顾自走到康妃面前道：“娘娘，奴婢要回去梳妆了。”
康妃挥挥手。杨琼施礼时眸光看向康妃，眼中一丝暧昧闪过，康妃心头一凛，却不便被人觉察，杨琼看出康妃心中变化，这才转身离开。
如娟看着她们俩眉目间的变化，隐约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来。但是又抓不住，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服侍了康妃洗漱完毕。千灵进来开始挑选康妃今天要穿的衣服。
如娟问道：“千灵，你今日可早了一点。”
千灵抱怨道：“还不是青烨那个没良心的。一早回去就把我吵醒了。我看看时辰，不敢再睡，只好起来收拾。她倒好，爬上床就开始睡觉，叫都叫不醒。

康妃道：“她昨个守了本宫一夜，你们也别责怪她。另外，昨晚上的封赏都听说了吧，青烨现在是正四品女官，和你们不同了。不过本宫看她那性子，倒也不是有架子的人。你们姐妹之间感情好归好，在人前，还是要给她一些颜面的。”
“是。”如娟和千灵齐声应道。
梳妆完毕，换了衣服。今日元香和如娟被康妃放了假。只好由杨琼和千灵陪着康妃去凤慈宫请安。
进了凤慈宫正殿，正看见新晋封的杜念云迎面走来。“康妃娘娘万福金安。”
康妃笑道：“免礼。本宫还未贺杜美人晋封之喜呢。”
杜念云道：“娘娘快别这么说。臣妾不敢当。”
“杜美人过谦了。昨晚上一曲高歌动天阙，着实让本宫羡慕得紧呢。”康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杨琼自然地走到她身后站定。
一旁的孙美人道：“康妃娘娘，您这个宫女昨个不是已经被皇上封了正四品的女官，怎么还站在您的身后啊？”她的声音清亮，这一句话，引得正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康妃知道，孙美人这是气她只称赞杜念云昨晚上的歌，而没有称赞她的舞姿。孙美人自负一舞倾城，却没有得到晋封的机会，而她一直看不起的杜念云竟然凭借一首《夜上受降城闻笛》技惊四座，生生把自己比下去不说，还晋封为美人，和自己平起平坐。这口气她哪里咽得下去？
康妃道：“不然，孙美人以为如何呢？”
孙美人道：“既然是皇上亲封的女官，就该有点女官的样子，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供人驱使了。”
面对这明显挑拨主仆关系的话，杨琼听了一笑，道：“娘娘，可否容我说两句？”
康妃点头，她正不愿意同孙美人计较。和这种人逞口舌之利，平白失了身份。
杨琼道：“孙美人这话值得商榷。我确实被皇上封为正四品女官，但是仍然在珑华宫当差。康妃娘娘仍然是我的主子。我听主子的话，难道错了？我能受封，无非是危险关头救了娘娘的命，难道封了官后，我便不在乎娘娘的安危了？青烨今日的一切，固然是皇恩浩荡，却也是皇上对于娘娘的看重。没有娘娘，就没有青烨的一切，所以，青烨就是官位再高，也是娘娘的人。忘恩负义，翻脸无情的事，青烨是做不出来的。”
一番话，把孙美人气得脸一红一白的。“你……你一个小小宫女，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康妃听了，淡淡道：“孙美人此言差矣。你是正四品美人，青烨是正四品女官，从品级上看，你们二人是平级的。何况，孙美人刚才不是说了，青烨已经身为女官，就不该随意供人驱使。难道如今孙美人要自食前言吗？”
一旁的谷昭容看了这个情景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个孙美人也太自负了些。竟然跟康妃斗嘴。后宫上下谁不知道，康妃的父亲是一代鸿儒，尤擅论辩。而且论辩之时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水平稍微低点的对手，连他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懂。康妃继承了父亲的这个特点，虽然尽量不再引经据典，但是其论辩的技巧，时机的把握，后宫之中无人能敌。连皇后娘娘都曾亲口说：“和康妃斗嘴，是蠢人才会做的事。”而今日的孙美人，就充当了一个蠢人。
孙美人这边已经火冒三丈。但是正如康妃所言，青烨已经是与自己平级的女官，再加上一个正一品的妃子，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康妃一番话说完，便再也不看孙美人。纵然舞技再好，脑子不好使，也是上不得台面。
陈昭仪早就来了，她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自打康妃进门，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康妃看。昨晚上的事，看起来是杜念云苦心筹谋，一曲上达天听。但是她总觉得此事和康妃脱离不了关系。
杜念云的歌喉是不错，但是若非精心打磨，她不过就是一块璞玉，哪里能够释放光华？那么，是谁在帮她？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她一曲成名，直接获得晋封。
想来想去，只有眼前这个康妃了。康妃大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是除了书法，康妃几乎没有展示过其他的才能。她曾听人说过，康妃七岁时已经能跳金莲舞。她的大哥沈明华曾经戏言，若是长大后她能够继续跳金莲舞，他就效仿南唐，真的打造一朵纯金的金莲花供妹妹跳舞之用。七岁的沈秋华听了正色道，南唐因耽于奢靡而亡国，哥哥岂能效仿？此后再不跳金莲舞。
一个七岁的女孩便有如此心智，如今经过后宫历练的康妃，该是何等的心性？
陈昭仪突然觉得后怕，为什么她会一直以为康妃才是四妃之中最弱的一个？明明这个女子的实力如此的可怕。陈昭仪绞着手中的帕子，暗自寻思着，此时回头，是否还来得及？
此时，皇后出来了。众人起身请安。皇后免了大家的礼，众人各自坐下。
皇后的精神不大好，“昨天谢谢诸位姐妹捧场，本宫很高兴。”
众人都陪着笑。却见皇后话锋一转，“昨天晚上的宴会中，玉宸宫的宫女柔巧所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吧？”
皇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划过。众人神态各异，有低头沉思的，有悚然变色的，有坦然面对的。皇后叹道：“此事关乎玉宸宫的两位柳淑妃生死，皇上昨天与本宫细谈，说此乃丑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诸位姐妹切记。”
众人齐声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第71章 指使
皇后满意地点头。“今个皇上已经派人去玉宸宫找淑妃问话了。不知道大家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本宫的意思是，大家有话就在这里说，说轻说重了，本宫一概不予追究。但是出了凤慈宫的门，本宫希望，大家的嘴都严实些。”
众人都低头思索着一会儿皇后问到自己头上该如何回答。
“既然众位姐妹都不欲先说，那便从位份最高的贵妃妹妹开始吧。”皇后的目光落在郑贵妃身上。
郑贵妃想了想，道：“皇后娘娘，当日的情形太过惨痛。臣妾已经不愿意再去回想。只是如今想来，那柔巧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当日臣妾与锦妃、康妃还有前淑妃坐在一起。刺客之中确实是有很多人奔着我们杀过来。若非康妃的宫女青烨拼死保护，阻了他们一程，莫说前淑妃，就是臣妾，也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皇后点头，又看向周锦妃。周锦妃接口道：“贵妃姐姐说得极是。当日现场情况大乱。臣妾等皆是深宫妇人，哪里有自卫的能力？臣妾记得在那白衣舞姬攻击皇上的同时，就有三、四个红衣舞姬奔着我们这边过来了。而且她们的目标似乎特别明确，就是奔着我们四妃而来。幸而青烨女官会武功，这才能够保住我们的性命。”
“康妃妹妹怎么说？”皇后问道。
康妃抬头，看着皇后，轻轻启口。“皇后娘娘，当日情形，但凡在场的皆有目共睹。我们并不在通往御座的必经之路上，刺客们仍然追杀我们不死不休。前淑妃手下数名宫女皆护主而死，却仍然救不了前淑妃的性命。皇后娘娘请想，若是刺客志在行刺皇上，那么何以大批刺客都在我们周围？”康妃的声音平淡，但最后那句质问，却令在场的每个人都心中一震。
很多妃嫔都在回忆当时情景。确实，按照品级，四妃能够带进大殿里的宫女是最多的。可是最后清点伤亡情况，四妃连同宫女的伤亡也是最多的。那些只带了一个宫女的美人，才人，反倒没什么事。若说她们阻挡了刺客们通往御座的路，倒也可以解释。但是她们偏偏都坐在御座的左边，完全没有挡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刺客是直奔着她们去的。下手时没有丝毫的手软，明显就是要将她们置于死地。
若是此事当真的柳淑妃幕后指使，那么她的心思也太毒了！
接下来众位妃嫔的发言跟三妃大同小异。皇后心里明白，此事无论是不是柳淑妃所为，大家也都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了。就算她最后能够脱罪，在这后宫里，她也会变成一个瘟疫一般的存在。
一个已经废掉的棋子，就没有必要再花心思保留。
“既然诸位妹妹众口一词，本宫也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不过淑妃是否有罪，此事是否为淑妃指使，皆不是你我深宫妇人可以置喙的。大家没什么事都散了吧，这件事总会有个定论的。”
众人起身道：“是。”
出了凤慈宫，今日太阳正好。周锦妃来了兴致，不坐步辇，要去御花园走走。问了康妃，康妃自然欣然同往。
周锦妃边走边打趣道：“青烨啊，做了正四品的女官，感觉怎么样？今早上听你说话，果然和从前不一样了。跟你家主子越来越像了。”
杨琼尴尬道：“锦妃娘娘，您就别打趣我了。您向皇上求的恩典，我还没谢谢您呢。”
“谢我做什么？我替你求的是六尚的官职，可惜你不肯干。你个丫头啊，不知道宫里面多少丫头都盯着那些个位置呢，你竟然不要。”
杨琼道：“娘娘说得是。正是因为那么多人盯着，我才不想干。整日里被人盯着，多不舒服啊。”
周锦妃听了大笑道：“看看你这个丫头，越来越像你了。快说说，你是怎么□□出来的？”

康妃道：“哪里就是我□□出来的？姐姐是臊我吧？我怎么能□□出如此不成器的丫头？”
杨琼听了一缩脖子，心说这后账还没翻完啊？
“你啊，就是要求太多。我看青烨这就不错了。要说侍候人，你身边多得是。要说保命，可就这么一个。”锦妃叹了口气。“姐姐我啊，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康妃听了故作不懂锦妃话里的意思。“姐姐又在说笑。姐姐娘家的周家军里，难道没有会功夫的女子？调一两个进宫来做姐姐的宫女，哪个不比这丫头强？她是半路出家，才学了几天的功夫，那天若不是逼急了，她也不会那般英勇。”康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杨琼，笑道：“不过，忠心倒是可嘉的。”
周锦妃笑道：“阿弥陀佛，还不快谢谢你家娘娘，终于说你一句好话了。”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御花园里梅花怒放，迎风傲雪，梅香远远地就能闻到。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周锦妃吟道。“这香也是熬出来的。”
杨琼一直觉得周锦妃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委屈自己。但是听了她这话，忽然觉得她一定也有过很多伤痛的经历。
康妃这边已经指挥着宫女们搜集梅花上的雪，准备收了留着泡茶用。
“太阳出来后，这雪很快就化了。如果不快点，什么都收不到了。”康妃道。
“是啊，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周锦妃附和道。
不知道为什么，杨琼觉得周锦妃今天似乎格外伤感。
她看了康妃一眼，康妃微微摇头，她便不再多言了。她会关心周锦妃，是基于周锦妃是康妃好姐妹的基础上，如果没有了这一层，她是不会花心思关心别人的。
杨琼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今日之事，妹妹如何看？”周锦妃转了话题，也转了心思。整个人看起来又如平常一般。
康妃道：“依我看，柳淑妃已经是颗弃子了。”
周锦妃想了想，点头道：“你也算替前淑妃伸了冤、报了仇。”
康妃摇头道：“伸冤倒是真的，报仇却未必。”
“哦？怎么说？”周锦妃不解。
康妃叹气。“姐姐莫要忘了，两位淑妃都是柳家人。一个行刺谋逆的罪名压下来，岂是小小一个淑妃能够承担得起的？”
周锦妃也跟着叹气。“真是‘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那柳家也算是簪缨世家，功勋显贵。偏偏不满足，有个女儿做了淑妃还不够，偏偏要弄出这么一桩惨案。这下就算皇上不治柳家的罪，朝廷里那些死了亲人的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康妃冷笑道：“这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欲壑难填，只能作茧自缚。”
周锦妃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如果柳淑妃被治罪，那么淑妃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样最有可能晋封的就是陈昭仪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康妃笑得狡黠异常。“姐姐不必担心。这些事不是你我姐妹该操心的。”说着，她伸出纤指向上指了指。“自有人头疼。”
“鬼灵精。”周锦妃笑骂道。
凤慈宫。
皇后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陷入深思当中。当初的行刺之事她也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她始终不信柳淑妃会这么狠心杀掉自己的姐姐。她更加不信柳家敢用刺客行刺这招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但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真的。而且被揭了出来，再也无法掩盖。
柳淑妃保不住，连柳家都保不住。皇后知道现在的皇上一定也跟自己一样头疼。柳家势力不小，如果失去柳家的支持对于皇上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既然留不住，就趁早拔出。她和皇上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只是，她还有一件事搞不懂。为什么柔巧会出现在宴会上？皇后不傻，若说柔巧背后无人指使，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宴会之上，守卫重重，柔巧一个弱女子，又是那般显眼的打扮，这么可能混得进来？
那么指使的人会是谁呢？皇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康妃。这一场戏唱得精彩，逼得皇上不得不处罚柳淑妃，处罚柳家。否则将民怨四起，沸反盈天。有能力这么做的，似乎只有一个康妃。但是康妃之前明确说过，她不会在千秋节那日挑事。为此甚至放弃了最佳的反击柳淑妃的机会。这的确是表明了最大的诚意。
皇后是很尊重康妃这个对手的。她慢慢地将康妃从她的怀疑名单上划去。除了康妃，难道是锦妃？皇后在问自己。锦妃给她的印象是粗中有细。绝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种直筒脾气。那样脾气的人，是坐不上锦妃这个位置的。但是若说她能够策划这么完美的一个事件，皇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第72章 谋划
难道会是郑贵妃？郑贵妃一直给人老好人的形象。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也不争宠，看起来是最没有威胁的人。但是她却是除了皇后之外，唯一一个生下孩子的人。康妃如何善谋，锦妃如何聪明，还不都是失掉了孩子？这样看来，郑贵妃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如果郑贵妃谋划了这件事，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推倒了柳家，对于郑贵妃有什么好处呢？郑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柳家虽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是就实权而言，远不如郑家。柳家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于郑家没有什么影响。柳淑妃的存在与否，对于郑贵妃也不会产生影响。这么看来，郑贵妃动手的可能性也不大。
既然不是三妃中的任何一人，那么情况就有趣了。柳淑妃被治罪后，势必空出了淑妃的位置。下面从陈昭仪算起，九嫔都有可能问鼎妃位。那么就是说，九嫔都有可能策划这件事。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陈昭仪。
皇后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思索陈昭仪的可能性，竟然越想越觉得她的嫌疑最大。如果柳淑妃被治罪，空出了淑妃之位，陈昭仪无疑是最有可能晋封的人。当日刺客行刺，四妃中伤亡惨重，楚修仪一尸两命，低等宫嫔中也有受重伤的。但是陈昭仪却没事，这有点不合常理。另外，皇后想起事后调查此事的时候，有人告诉她，负责舞蹈的梅修容曾事先向她求过曲谱，并且征求过她对于选曲的意见。
梅修容是确定了曲子后，才找的舞姬。这就是说，陈昭仪完全有能力在这里面动手脚，从而确保梅修容选上她安排的那批舞姬。当时皇后就怀疑过陈昭仪，但是皇上是想压下此事，不欲公开。所以就找了梅修容做了替罪羊，草草结案了。
如果陈昭仪和柳淑妃一起策划了这场行刺，目的是除掉四妃。至少除掉其中的两个。也就是前淑妃和另外一个人。这样柳元儿继任淑妃，陈昭仪也可以顺位晋封为妃。两个人的目的就都达到了。
但是青烨的出现打乱了她们的部署，最终只杀了前淑妃，其他三妃却都安然无恙。这让陈昭仪不得不再次寻找机会，伺机除掉四妃中的一人。所以当她得到柔巧时，她决定再次出手。所不同的是，她这次对付的人是她曾经的盟友柳淑妃。只要柳淑妃一死，不仅空出了淑妃的位置，更是将她参与刺客行刺的那件事永远地带进了棺材。皇后想到这里，心中不住地打颤，如此完美的计划，如此精妙的设计，这个陈昭仪果然不容小觑。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皇后抬起头，目光里一片森冷杀意。
康妃回到珑华宫，因为在外面站得有些久了，身子受了些凉。千灵急忙命人给她熬了姜汤服下。康妃喝了姜汤，身子暖暖的，舒服极了。杨琼从后面贴近她的身子，轻声道：“娘娘可是想休息了？”
这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康妃一下子清醒了。她回头，没想到杨琼离得实在太近，她的唇瓣刷过了杨琼的面颊。
康妃还没有反应过来，杨琼已经伸手固定住她的头，来了一记长吻。
康妃的身子渐渐无力，待到长吻结束，她已经完全倒在杨琼怀里。她为了自己薄弱的意志力生气。伸手推了杨琼一把，道：“你也不看看时辰，现在天还亮着呢。”
杨琼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娘娘的意思是，天黑了就可以了吗？”
康妃气结。“你少来，本宫可不许你随意胡来。”只是说出口的话，气势上弱了很多。
杨琼笑呵呵地圈紧了康妃的身子，“娘娘说得是。我都听娘娘的。”
康妃看杨琼说话的样子，无奈道：“你先让我起来。”
杨琼听话的松手，康妃坐直了身子，低头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和妆容。
“你也太放肆了！”康妃埋怨道。
杨琼无辜地看着她，“谁让娘娘这么漂亮？我忍不住嘛。你知道昨天晚上……”
“好了！不要再说了。”康妃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好，不说不说，都听你的。”杨琼倒是说到做到，规规矩矩地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当起了背景墙。

康妃回头看了她两眼，见她当真不再乱来，这才放心。其实康妃并不讨厌和杨琼的亲密接触，只是自己宫妃的身份始终令她无法释怀。再说这珑华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一旦被人发现，两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康妃是个理智的人，她不想做扑火的飞蛾。如果明知道结果是死，还要扑上去，那就是死有余辜了。所以她很矛盾，一方面贪恋着杨琼的温暖，另一方面囿于宫规礼教。她只能偶尔放任自己一下，只是一下。
“你啊，也别整天想着胡来。你如今是女官了，这宫里风头最劲的人物。我若是那些个想挑事的，第一个就从你下手。”康妃觉得她们两个最好说点什么，否则这气氛实在怪异。
杨琼听了，笑道：“我跟着娘娘，她们能动什么手脚？”
“你别太轻敌了。那些人连本宫都敢动，何况你呢？”康妃想起自己被贬林芳阁，还心有余悸。
杨琼听到此话，冷笑道：“敢动娘娘的人，就是我杨琼的敌人。”
康妃听了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很欢喜的。从今以后，再也不是一个人孤军战斗。不管成败，总有个人是陪着自己的。
“你那把映月剑，还是尽量不要用。后宫规矩森严，你纵然有圣旨，伤了人，也是很麻烦的。”
杨琼看了看自己腰间挂着的映月剑，说实话，突然多了这个个东西，她还真觉得很别扭。好在此剑不长，就算碍事也碍事不到哪去。“我不是冲动鲁莽的人，只要不威胁到娘娘您，我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康妃笑道：“最近跟着欧阳霆学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欧阳霆教得很好，就是我太笨，学得不怎么样。”杨琼此番话倒也不虚。古代的很多武功招式都是内外兼修。内功配上外家招式，才能发挥作用。可是杨琼毫无内功基础，现学现卖也来不及。欧阳霆倒也是个人才，竟然将好几套剑法打乱，抛弃需要内功的招式后，重新组合成一套新的剑法交给她。饶是如此，她也学了好久才能勉强达到欧阳霆的要求。欧阳霆一直很奇怪，杨琼看起来并没有多厉害，为什么当日以寡敌众仍能保护两位妃子周全？对于这个问题，杨琼给出的答案是——不怕死，敢玩命。
康妃道：“这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原本也用不着你学武功。不过艺多不压身，既然禁龙卫首领要教你，你还是好好学吧。”
杨琼想起一件事，问道：“娘娘，昨晚上的那个柔巧，可是您安排的？”
“何以见得？”
“只是感觉。柔巧出现的时机太好了。说得也太清楚流利了，总感觉是演练了无数遍出来的效果。”杨琼回想昨晚上的情景，她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康妃笑，“哪里有那么多人愿意撞柱自尽的？一个柔巧都不容易找呢。”
杨琼瞪大了眼睛，“真的是娘娘您？”
“除了本宫，还有谁愿意去谋划这种事情？”康妃说得无奈，满朝文武，皆默认了皇上给出的结果。没有一个人敢去质疑。整个后宫，也是如此。皇后任由柳淑妃气焰嚣张，无非是为了打压自己。她隐忍了这么久，捧了柳淑妃这么久，就是为了让柳淑妃犯了众怒。
若非众口一词，皇后怎么可能判断柳淑妃为弃子？在这后宫之中，事实如何不重要，上位者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平心而论，柔巧的出现，当日的细节，并非毫无破绽。如果有人肯为柳淑妃喊冤，如果皇上和皇后还不想放弃柳淑妃，她并非毫无生机。康妃的谋算，从来都不是事情如何，而是人心向背。
“娘娘怎么找到柔巧的？”杨琼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后，康妃原来谋划了这么大的一桩事。
“柔巧和嫣巧皆属于巧字辈，是同一批入宫的宫女，本宫前些日子让嫣巧出去做事，就是为了打探更多的事情。嫣巧这丫头倒也是本事，竟然发现了柔巧，几番接触下来，柔巧已经同意以死为前淑妃喊冤。”
“为什么她会如此忠心？”杨琼自问单以主仆而论，自己没有办法做到以死殉主。
“如果你被逼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康妃看着杨琼一脸不懂的神情，继续道：“柳淑妃骄横跋扈，不是个好侍候的主子。柔巧是前淑妃的心腹。如果你害死了自己的姐姐，整日里面对姐姐的心腹，你会如何做？”
杨琼明白了。柔巧原来是被逼上了绝路。柳淑妃不会放过她，早晚是一死，她才会同意千秋诞上告御状。

第73章 求援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忠仆。不枉前淑妃对她的器重。”康妃有感而发。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杨琼，似乎有话想说。
杨琼却如同看穿了她的内心，“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你不必问我能不能做到柔巧那般忠义，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康妃别开了脸。这话，是要生死与共了。
皇后以为此事是陈昭仪所为，这恰恰就是康妃的高明之处。她事先向皇后投诚，消除了皇后的疑心，顺带将皇后的疑心引到了陈昭仪身上。一石二鸟的把戏并不是只有旁人会的。康妃玩起这些把戏从来都不需要学习的。
柳淑妃一案处理得非常迅速。原本看不见的线索和证据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在杨琼看来，做戏也该有点职业道德，这样也太假了吧。经过执刑司，宫正局的联合调查，柳淑妃策划行刺一案最终定了下来。虽说柳淑妃的目的是杀死自己的姐姐，并非要杀死皇上。但是刺客们毕竟打着行刺皇上的旗号，因此柳淑妃最终被定了谋逆大罪。皇上念其服侍有功，特加恩赐白绫自裁。柳家受到株连，夷三族，余者流放千里，遇赦不得返京。
不过月余的时间，柳家这样的世家，就被连根拔起。杨琼不得不感慨皇上的雷霆手段。他与皇后两个人倒真是默契，一旦动手，绝不心慈手软。这般的杀伐果断，杨琼自愧不如。
康妃这段时间称病不出。皇后免了她的请安，让她安心养病。因为生病，她的绿头牌也被敬事房撤了下来。
杨琼整日陪在康妃身边，自然知道康妃不过是受了些凉，并没有什么大碍。称病不过是个借口。
康妃寝殿里没人侍候，杨琼的胆子也大了。抱着康妃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康妃怕痒，扭动着要挣脱她的手，却被她死死地扣住，挣脱不得。杨琼见康妃怕痒，更加变本加厉。康妃不堪其扰，只好软声求饶。
“娘娘是不是知道有事要发生？”杨琼暂时放过了康妃。
康妃喘着气，面颊红晕，媚态毕露。“解决了柳淑妃之后，自然有人要跟着倒霉。既然承认了刺客事件是柳淑妃所为，那么就不是这么简单结案的事了，如此周密的计划一定有人在背后帮忙和策划。皇后此时最想揪出的就是那个人吧。本宫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杨琼亲了亲康妃的脸颊，“娘娘不怕皇后娘娘那里对您不利？”
“没有本宫，还有周姐姐在，本宫总是会得到消息的。再说，这事情和本宫有什么关系？皇后不会蠢到将这件事栽赃到本宫身上的。”康妃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冷。
杨琼见状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凤慈宫。
随着皇后派人不停地调查，更多的证据出现在眼前，桩桩件件似乎都和陈昭仪脱不了干系。
陈昭仪此时也终于意识到大祸即将临头，终日里愁眉不展。她自问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开始变得不确定。她突然意识到：柳淑妃的死，直接将她暴露在众人面前，直接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目前唯一能救她的，似乎只有一个人。陈昭仪决定最后努力一次。
珑华宫。
康妃听说陈昭仪求见，看了杨琼一眼。杨琼点头，“娘娘果然神机妙算。”
康妃道：“别拍马屁了，你去回了她，就说本宫在病中，不便见客。”

杨琼来到珑华宫门口，看见陈昭仪立在寒风之中。单薄的身影颇引人同情。
“昭仪娘娘，您来的真不巧，康妃娘娘刚刚服了药睡下了。我们也不敢叫醒娘娘，您还是请回吧。”杨琼笑意盈盈道。
陈昭仪一听变了脸色。天知道皇后娘娘哪天下旨查办她。如果不快点请康妃帮助出主意，她真的应付不来。“既然娘娘病了，我更要进去探视一下，聊表我的一番心意。”
杨琼道：“昭仪的话我们会带到。昭仪的心思我们也会带到。不过娘娘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所以昭仪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陈昭仪见杨琼油盐不进，不由心中火起。“青烨，你不要以为被皇上封为正四品女官就有什么了不起，我乃正二品，你在我面前终究是个奴才。”陈昭仪说完，带着人就往里面闯。
杨琼立在宫门口半步不退。陈昭仪到了近前，只见一柄黑色鱼皮鞘的短剑横在自己眼前，吓得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昭仪娘娘，您要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柳淑妃当初比您势大，硬闯珑华宫都铩羽而归，您觉得您能成功吗？”杨琼冷冷的笑意浮上脸颊，让她整个人有些冷酷的感觉。
陈昭仪不甘心。但是也不敢再硬闯。杨琼手上的这柄映月剑她还是认识的。真要是来硬的，搞不好面前这个杨琼真的敢拔剑相向。
陈昭仪见到杨琼这般强势，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态度。“青烨姑娘身为正四品女官，前途无量。只可惜依旧仰人鼻息过活，不觉得太过委屈吗？”
杨琼看着陈昭仪，笑道：“昭仪娘娘的话虽然有道理，却也要看对谁说了。青烨没有那么大的心思，但求一方容身之地，一个信任我的主子，如此足矣。”
“康妃娘娘可是个好主子呢。你跟着她自然是没错的。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自己多留着些心思，莫要像之前珑华宫的那些奴才们一样，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陈昭仪声音轻轻的，说出来的话却直击人心的脆弱之处。
杨琼知道陈昭仪指的是康妃迁居林芳阁之时，那批被处理掉的宫女太监。“多谢昭仪娘娘提醒，青烨记下了。”
陈昭仪见杨琼完全不接自己的话茬，准备好的所有的挑拨话语都没了用处，暗暗气闷。“这皇宫里最讲究风水了。风水轮流转，你也不要太得意了。”
杨琼道：“昭仪娘娘不必担心。青烨何时何地，都记得自己的身份。并不像有些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陈昭仪脸色变了又变，终究是没有发作。这里毕竟是珑华宫，不是她一个小小昭仪可以撒野的地方。
康妃看到杨琼回来，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想我了？”杨琼打趣道。走过来将自己冰凉的手贴到康妃脸上，凉得康妃一哆嗦。
“你又来欺负我？”十足的小女子作态。那撒娇卖嗔的模样勾得杨琼心里直痒痒。
康妃见杨琼眼神不对，急忙警告道：“你若再敢胡来，本宫就罚你不准踏入寝殿半步。”
一句话，如一桶冷水浇灭了杨琼心里所有的绮念。“娘娘您就这般狠心。”杨琼可怜道。
康妃却不理她，问道：“陈昭仪很难应付？”
“说了些挑拨离间的话，以为我会让她进来，她太小看我了。”
康妃道：“她是急了才这般失了分寸。这后宫之中，论心机，她也是一个高手。可惜家世差了些，这么多年位居昭仪之位，就是无法晋封。其实她应该一早就看明白，四妃之位从一开始，就没有她的份。可惜她筹谋多年，终究都是一场空。”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吧。”杨琼也在感慨。昭仪已经是九嫔之首，在这宫里，除了皇后和四妃，就属她的位份最高了。数十人的妃嫔之中，她能排到第六位，已属不易。为什么还要执着？
“她是自作孽，没有人可以救她。皇上一早就想整顿漕运，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想救她。”康妃的目光落在远处。这样的倾覆自己经历过几次了？皇上可以将一个女子宠上天，连皇后都要让其三分，也可以将一个女子打入地狱，让其永世不得超生。所有的恩典与宠爱，都是天家笼络人心，稳固皇权的手段。情？能有几分呢？自己与皇上多年来相敬如宾，才能保全自己和沈家。一旦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线，等待自己的结果，恐怕和柳淑妃、陈昭仪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思及此，康妃的目光又落在了杨琼的身上。这个女人是不同的。没有一步一招的算计，没有步步惊心的危险，她便是那般的护着自己。即便被自己算计，也只是笑笑了事。这个女人将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包容都给了自己。即使自己只是任性为之，她依然会投以深情的目光。康妃想到这里不觉叹了口气，很多东西，如果不曾拥有倒也罢了。若是得到了再失去，她真的怕自己承受不住。
陈昭仪的事情并不如柳淑妃的事情处理得那样顺利。陈昭仪毕竟在宫里经营多年，想一下子搬倒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最大的罪状就是伙同柳淑妃一起策划了洗尘宴上的那一场行刺。但是如今柳淑妃已死，其余有关人等几乎都跟着死去，真正是死无对证。这件事不能公开，所以只能交给皇后慢慢地彻查。

第74章 做主
凤慈宫里，皇后一遍一遍翻阅手里的卷宗，希望从中可以寻找到破绽，但是每次都失望。这时宫女来报：芊柔苑的冯美人昏倒了。
“冯美人？”皇后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冯美人因为涉嫌霍婕妤小产一事被禁足在芊柔苑，此事原本由柳淑妃负责调查，闹出一连串的乱子之后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又因为刺客的事情闹到如今，倒是把她给忘了。
“派太医去看了吗？”
宫女回道：“来报信的人说，因为冯美人还在禁足，她们不确定能不能请太医。”
“糊涂！”皇后怒道。“冯美人只是禁足，尚未定罪之前仍是宫嫔，怎么能不请太医？让她们快去请太医诊治，出了什么岔子，本宫唯她们是问！”
宫女急忙出去传话了。皇后抚着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来人。”
彩绫道：“娘娘有何吩咐？”
“你叫尹宫正过来。”
“是。”
不多时，宫正局的尹宫正来到凤慈宫。见礼后，站到一旁，等候皇后的吩咐。
“尹宫正，前段时间霍婕妤小产一事，你有什么看法？”皇后知道这种事情原本就隶属宫正局管辖，尹宫正不会毫无所知的。
尹宫正长期从事纠正推罚之事，表情格外的严肃。“回皇后娘娘，奴婢认为，冯美人借用润心香害霍婕妤小产一事，还需慎重。”
“哦？”皇后眉梢一挑，“说来听听。”
“奴婢只是以常理论之。但凡害人之人，只要不是仓促作案，必定要故布疑阵，将线索引向其他方向，让调查者无法怀疑到她。娘娘请想，霍婕妤因为麝香小产，时日并不短。这说明冯美人有充分的时间安排很多事情。那么她为什么要使用这么明显引人怀疑的东西呢？”
皇后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依你之见，这件事会是谁做的呢？”
“这个，还要请皇后娘娘着人调查了。只怕霍婕妤和冯美人的口供，都很重要。”
皇后道：“既然如此，本宫就将此时交给你们宫正局处理。务必找出幕后动手脚之人。”
“是，奴婢遵旨。”尹宫正施礼之后，离开了凤慈宫。
芊柔苑中，太医正在给冯美人诊脉。“太医大人，美人怎么样了？”冯美人的贴身宫女碧雅焦急地问。
太医捋了捋自己胡子，皱眉道：“冯美人五内郁结难解，忧思过甚。再加上染了风寒，所以才会晕倒。”太医说到这里踌躇了一下，继续道：“这屋子太冷，不适宜冯美人养病。”
碧雅为难道：“这……炭火都用完了，所以……”
“将本宫的份例炭火拨给冯美人。”门外，周锦妃披着暗红色的狐皮斗篷走了进来。
众人急忙请安。
“都起来吧。”周锦妃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好人也冻出病来了。芙蓉，回咱们宫里，让他们先送二十斤雪花炭来。”
芙蓉领命出去了。康妃对碧雅说：“等炭送来了你先用着。好歹也得让这屋子里能待下人去。”
碧雅感激地跪在地上给周锦妃磕头。“奴婢代美人谢谢锦妃娘娘。”
“起来吧。”周锦妃走到床边看了看冯美人通红的小脸，叹气道：“好歹也是个主子，怎么就病成这样才请太医？你们也太怠慢了。”最后这句是对着芊柔苑的众人说的。
芊柔苑的管事宫女和太监急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奴才们知错了，请锦妃娘娘饶了奴才们这一次吧。”
周锦妃冷着脸，看了他们一会儿。“都跪在这里做什么？冯美人还病着呢，哪容得你们这样吵闹？去，都到院子里跪着去。”
众人一听都不敢有异议，起身到院子里再次跪下。此时正是寒冬，北风呼啸而过，每个人都冻得直打哆嗦，却连求饶都不敢。
“一群欺软怕硬的混帐东西！”周锦妃不是康妃，懂得拿软刀子扎人。她在军中长大，向来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娘娘……”碧雅怕周锦妃一走，那些人又会趁机刁难，现在也不好把事情做绝。所以想为那些人求情。
周锦妃眸光扫过碧雅，那瞬间释放出来的压力，成功令碧雅噤了声。“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其他的事你不要管。”
“是。”碧雅觉得后背冒出了冷汗。
“太医。”
太医急忙过来，“锦妃娘娘有何吩咐？”
周锦妃掸了掸袖子上不曾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冯美人的病你可医得好？”
太医一看周锦妃的凤眸扫了过来，急忙点头道：“微臣有把握医好冯美人的病。”
周锦妃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本宫就恭候佳音了。”
此时，芙蓉已经带人将二十斤上好的雪花炭送了过来。碧雅手脚麻利地笼了火盆。周锦妃还嫌不够，又让芙蓉、芍药等人帮着多笼了两个火盆。有了这三个火盆，屋子里面很快就暖和起来。周锦妃看温度差不多了，又叫人将一个火盆移走。
“这几天天气冷。又常刮北风，你们这间本就是厢房，就保持着两个火盆吧。一会儿本宫再让人送几十斤过来应应急。若是不够了，你便去鸿晖宫告诉芙蓉或者芍药一声，本宫再命人给你送。堂堂一个美人，冻成这般，说出去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周锦妃说完，又看了一眼太医，警告意味明显。
太医忙道：“锦妃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周锦妃这才满意地出了门。临走时对身边的一个宫女道：“紫荆，你留下来，帮着碧雅照顾冯美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本宫唯你是问。”
“是。”叫紫荆的宫女应道。
周锦妃这次总算是都交代完了，叫芊柔苑一众奴才都起了身，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而后转身上了步辇，返回了鸿晖宫。
鸿晖宫。
周锦妃进了偏殿，等在这里的人正是杨琼。
“按照你家娘娘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你回去问问你家娘娘，怎么谢本宫啊？”周锦妃打心眼里喜欢杨琼这个丫头，见了她的面就忍不住打趣道。
杨琼笑道：“锦妃娘娘与康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交情？您想要娘娘怎么谢您还不全靠您一句话吗？”
周锦妃道：“听起来本宫倒是有了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了。你回去问问你家娘娘，本宫要你过来，她舍得不舍得啊？”
周锦妃的话说得真真假假，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是到底是不是玩笑，就见仁见智了。
杨琼不敢轻易接话，只是笑。
周锦妃也笑着问：“说起来，如果本宫要你来鸿晖宫，你是否愿意啊？”
杨琼见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答道：“青烨一介宫女，到哪还不都凭着主子们的一句话？康妃娘娘到哪，我就到哪。”
周锦妃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话如何还能不明白。她叹了口气。“本宫是爱惜你的才华的，因为你是个忠心的人。但是，也可惜你是个忠心的人。”
杨琼明白了周锦妃的意思。因为自己的忠心，她看中了自己。但是，也因为自己的忠心，不可能再为她所用。
世上的事，就是这般的矛盾。
杨琼回到珑华宫，将芊柔苑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康妃。康妃听了不置可否。“周姐姐做事总是这般直接，倒也省了很多麻烦。”
“娘娘要利用冯美人搬倒陈昭仪？”杨琼问道。
康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这次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时机。”杨琼道：“这个时机，我只能将她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是啊。”康妃叹道：“这个时机太敏感了。本宫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后的监视之中，所以本宫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将坏了整个计划。不过也是因为皇后娘娘盯紧了本宫，其他人才有机会活动。”
“所以娘娘才称病不出？”
康妃笑道：“本宫是为了她们好。本宫若是随意在这宫里活动，不仅皇后，这宫里不知道多少人心惊呢。与其风声鹤唳的，倒不如本宫委屈一点闭门不出，安安她们的心也好。”
杨琼看着康妃一脸“我很慈悲”的表情，心头直打颤。这个女子将人心，将局势算计到了极致，还一副我是最软弱好欺的表情，实在让人感觉怪异。
康妃看着杨琼一脸古怪的表情，嗔道：“不许怀疑本宫的话！”
“是，娘娘。”杨琼急忙换上一脸的信任表情。估计这会儿就是康妃说太阳打西边升起来，她都不会露出怀疑的表情。
康妃看她这个样子，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杨琼一见此时气氛正好，哪里肯放过？快速欺身靠近，康妃刚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杨琼压倒在湘妃榻上。
杨琼的唇准确地封住了康妃的唇，将对方的拒绝全都封进身体里。康妃挣扎了几下，便在杨琼强势的温柔下妥协了。她的身子软得如水一般，两只手臂由抵在两人之间改为怀抱住杨琼的脖子。

第75章 提醒
杨琼的舌头探进康妃的嘴里，不停地翻搅。康妃完全没办法抵抗，也不想抵抗。放任自己在这一刻沉沦。
“秋华……”杨琼的声音哑哑的，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
康妃有些害怕，她喘着气，“你别……现在不行……”
“我知道。”话虽如此，杨琼的手还是不老实地探进了康妃的衣服里，或深或浅的揉捏着。康妃羞红了脸，想推开她却全身无力。
“杨琼……”康妃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这才让杨琼罢了手。但是杨琼却依然不肯起来。
康妃皱眉。杨琼道：“让我多抱抱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做。”说着，她当真没有任何出格的动作，只是抱着康妃。
康妃心底忍不住叹气。这样的女子，这样的感情，让自己无法自拔，而且越陷越深。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被这感情没顶的。她们两个人的未来，也许注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私心里，她不想去提醒杨琼这个事实。她在怕吧，怕杨琼知道后会害怕，会疏远她。她抓着这份感情不想放手。哪怕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她也不想放手。
人生百年，长命百岁真的就那么重要吗？生既无欢，死又何惧？康妃甚至在想，能够共赴黄泉，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是的，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明知道会死，她也要拉着杨琼一起，这才是她要的爱情。
“娘娘在想什么？”杨琼见康妃不说话，问道。
康妃暂时放下内心的思绪，道：“周姐姐似乎很想要你过去。”
杨琼看了怀中的人一眼，总觉得这话是个陷阱。一个不注意，自己就会掉进去，然后死无全尸。
“锦妃娘娘怎么想是她的事。我不是已经回她了吗？娘娘在哪，我就在哪。”杨琼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康妃媚眼如丝一般缠上杨琼的眼神，让她再也别不开。
“你总是不会令本宫失望。”
杨琼此时只想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总算通过了这位主子的审核。
此时元香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娘娘，李太医来请脉了。”
杨琼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迅速地整理了衣服和妆容。最近她和康妃经常这么做，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康妃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妆容。她显然比杨琼要从容得多。待她回到湘妃榻上重新坐好，杨琼这才去开门。
元香看杨琼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引着李太医来到床前。
杨琼在康妃伸出来的手上盖了帕子，又搬来绣墩让李太医坐。李太医开始诊脉。
“本宫的病怎么样了？”康妃说话间还咳了两声。
李太医皱眉道：“回娘娘，是微臣无能，治了这么久还未能使娘娘痊愈，请娘娘恕罪。”
康妃道：“罢了，是本宫的身子弱，不关你的事。本宫既然肯让你来诊病，就说明本宫信任你。你只需要尽心医治就好，本宫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断不会无故责罚你的。”
李太医感激道：“谢娘娘体恤。”
元香道：“李太医，虽说娘娘不怪罪，可是这病总不见好怎么办？”
李太医想了想，道：“确如娘娘所言，娘娘的身子有些虚弱。微臣去开一副补养身体的方子，娘娘服用之后，病情应该会有所好转。”
“既然如此，有劳李太医了。元香，替本宫送送李太医。”
元香道：“是。李太医，这边请。”
送走了太医，杨琼见康妃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娘娘，您为了避开宫里这些是非，一直这么强撑着也不是个办法啊。”杨琼看着心疼。
康妃笑道：“用不了多久了。本宫的身子本宫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杨琼闻言抓住康妃的手，用力握了握。
芊柔苑里，冯美人的病情由于周锦妃的关照和太医的精心医治很快就痊愈了。这段时间里，周锦妃虽然没有来过，但是芙蓉和芍药经常过来。再有周锦妃留下的那个叫紫荆的宫女，不仅手脚麻利，办事是一把好手，更是掐尖要强，凡事不让半分。

芊柔苑里如今住着四位美人。除了原来住着的孙美人，江美人和冯美人外，又搬进来一个新晋封的杜美人。人一多，就经常有矛盾。原来冯美人身边有两个贴身宫女，都是她从娘家带进宫里的。如今碧函被关在执刑司里，她身边只有碧雅一个人。其他宫里分派的宫女，一见她落难，都不靠前了。碧雅又是个柔和的性子，只知道对主子忠心，在外面既不能说，也不能打，常常被人欺负。这下紫荆来了可好，一张利嘴将其他三位美人的宫女都给收拾了。她本身是鸿晖宫的人，不归这里管。主子又比这里的美人高了不止一级，因此说起话来格外硬气。众人也怕得罪了周锦妃，也就不敢再来欺负冯美人了。
“紫荆，我能捡回这条命，全靠锦妃娘娘。按理说，我该去鸿晖宫向娘娘请安道谢的。可惜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出不了宫门。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照顾，这个镯子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但这是我娘的遗物，我一直带在身边，今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吧。”冯美人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玉镯，递给了紫荆。
紫荆推辞着坚决不肯要。“美人这么说可就折煞奴婢了。奴婢侍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哪能要主子的东西呢？您对奴婢的看重奴婢知道了，这镯子既然是令堂的遗物，奴婢收了是要折寿的。求求美人您不要为难奴婢了。”
冯美人见紫荆说得恳切，并不似客套虚言，也就不强人所难了。“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了。”她让碧雅取了十两银子给紫荆。紫荆还是推拒，这次冯美人坚决不会收回。紫荆无奈，这才收下。
见紫荆收下了银子，冯美人才道：“还要劳烦紫荆姑娘替我跑一趟鸿晖宫，告诉锦妃娘娘，我已经痊愈了。该如何做，我也知道了，让她放心。”
紫荆点头，却没有回到鸿晖宫，而是去了珑华宫，将冯美人的话带给了康妃。
原来这个紫荆并不是周锦妃的人，而是康妃的人。康妃借用周锦妃将紫荆送到冯美人身边，借此来了解芊柔苑的一举一动。
康妃听了紫荆的话，点点头。“辛苦你了。今后你就跟着冯美人吧。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紫荆看了一眼康妃，明白了康妃的意思，点头道：“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
杨琼看见紫荆离开，这才道：“娘娘真的很会用人。”
康妃笑道：“若是没有这个本事，何以在这深宫立足？”她咳了两声，继续道：“本宫的病，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杨琼明白康妃的意思，她是说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了解了。
冯美人痊愈后，宫正局的人对她进行了询问。冯美人一一做了回答。尹宫正看着调查的卷宗，她需要从中整理出一条线索来，这样才能够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尹宫正从主观上还是不相信冯美人会是害霍婕妤小产的元凶。这件事做得隐秘，看得出元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是冯美人的话，那么最后这个尾巴留得就太拙劣了。
执刑司那边呈上来的审讯笔录里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虽然碧函和友儿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是嘴里反反复复只是说着两个人自幼相识，这才私下赠送香囊。和谋害皇嗣完全扯不上关系。
整个事情似乎陷入了停滞。尹宫正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子里一蹦一蹦的疼。突然，她想起一件事，霍婕妤小产当夜，除了已经死去的柳淑妃，还有周锦妃在场，也许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一些消息。
鸿晖宫。
周锦妃坐在铺了厚厚羊毛垫子的椅子上，看着对面一脸恭敬的尹宫正。“当夜本宫确实随皇上去了陌兰阁，不过当时场面混乱，本宫也没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尹宫正听了很是失望。看来周锦妃这条线也断了。
“不过，尹宫正难道没有想过，为何霍婕妤有孕三个月，还未曾上报？这一点，难道不值得怀疑一下吗？”
尹宫正当然怀疑过。只是她毕竟是个奴才，这宫里主子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她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明白。自己一个不小心，挖出什么宫中隐秘，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有可能牵连多人丧命。所以她的每一步的，都要慎之又慎。
周锦妃似乎看出来尹宫正的心思，笑道：“尹宫正是不是不敢去查？”
尹宫正面上一红，却无话可说。
“你既然是为皇后娘娘做事，那么这种事，为什么不去求皇后娘娘呢？”周锦妃好心提醒道。
尹宫正心头一亮。周锦妃说得没错，有些事她不能查，但是皇后可以查。既然是皇后交代下来的事情，那么这种事由皇后亲自过问，自然是最妥当的。
“奴婢多谢锦妃娘娘提醒。”
周锦妃慵懒地笑笑。“本宫也是看尹宫正辛苦，这才多嘴说了一句。说对说错的，本宫可不负责。皇后娘娘面前，尹宫正也不必提本宫的事。”
尹宫正明白，这是周锦妃告诉她，在皇后面前不要多话。

第76章 隐瞒
凤慈宫。
皇后听了尹宫正的回话，皱眉道：“你说得有道理。霍婕妤近三个月的身孕，按理说早就该上报了。她不上报的原因是什么呢？”
尹宫正想了想，又试探地问：“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吧。”
尹宫正走上前低声道：“按照霍婕妤有喜的日子推算，娘娘您回宫的时候，霍婕妤应该已经有喜了。”
皇后起先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想了一下，立刻抽了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尹宫正急忙低头。“奴婢没有任何意思，一切听凭皇后娘娘凤驾圣裁。”
皇后点头。“行了，本宫知道了。其他的事情你去查，霍婕妤这边本宫会查的。”
尹宫正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尹宫正离开后，皇后想了想，派人请来了阮院判。
阮院判提着药箱进来，见礼后道：“不知皇后娘娘传微臣进来，所为何事？”
“当日霍婕妤小产，是你去诊病的。本宫也见了你的脉案。”皇后的眼睛盯着阮院判，一字一顿道：“霍婕妤已经有三月的身孕，为何太医院无人上报？”
“这……”阮院判的冷汗立时就下来了。
“你们太医院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敢瞒着。真当本宫是泥捏的不成？”皇后怒道。
阮院判吓得立刻跪倒在地，颤声道：“皇后娘娘息怒。此事是微臣糊涂，一时不察，所以……”
“够了！”皇后高声打断了他的话，“连这般大事都能一时不察，你们太医院还有什么是上心的？皇上将后宫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交到你们手中，你们就是这般办事的？阮院判，本宫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所为。不过，若是太医院有人敢欺君罔上，你也难逃失察之责。”
阮院判磕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微臣知罪。微臣一定查清此事，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皇后冷着脸不置可否，也不让阮院判起来。“本宫给你三天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阮院判急忙应了。在皇后威胁的目光中，退了出去。
事实证明，从太医院下手是对的。三天之后，阮院判交出了他的调查结果。皇后看着纸上那一个字又一个字，气得手臂都在抖。
阮院判见皇后这个样子，愈发地不敢抬头。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皇后嘴上说着，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本宫不会亏待你的。起来吧。”
阮院判这才敢站起身。
“来人，去太医院将朱太医带来。记着，别惊动旁人。”
彩绢带着人去了。
很快，那个姓朱的太医被带进凤慈宫的正殿里。皇后也懒得和他兜圈子，直言道：“霍婕妤有喜你为何不上报？”
朱太医四十多岁，白面长须。闻言脸色急变。“回皇后娘娘，微臣不知……”
“不知？”皇后冷笑。“阮院判，你说给他听！”
“是。”阮院判不敢怠慢。走上前道：“朱太医，三个月前，霍婕妤偶感风寒，当时是你出诊的对吧？”
朱太医点头。
“你当初记录的脉案在此，上面只写了霍婕妤染了风寒，却没有记录其他病症。”
“当时霍婕妤确实只是染了风寒，微臣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症状。”朱太医辩解道。
阮院判道：“那为何你开出的药方里却有益母草？这可是医治风寒的药？”
朱太医的脸色灰白，冷汗自额头上一点点渗出。“院判大人，你……你怎么会……”
阮院判冷笑，“你奇怪我怎么会有这张方子是不是？你虽然另外做了一份药方在太医院存档，可是你忘了药局那边也是要存档的。”
朱太医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皇后娘娘饶命啊！罪臣一时糊涂，才做出这般蠢事，求皇后娘娘开恩，给罪臣一个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