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讲讲六年前那件事吗?以及,我们这次要去追谁?”吉尔伽美什把手背在身后,隐去了笑容,整个人仿佛冰凝的利剑。
“六年前的叛乱诛杀了很多人,包括许多无辜者……”漆拉一边走,一边向金发的王者讲述那件事情的始末,“当时,我们截获了一份和地源交易的货单,牵扯出以首相为头的几乎整个御前议会的成员,也包括那时王位的第一顺序继承人的家族,而这些人当中……”
“后台是祭司中的一位,对吗?”吉尔伽美什微微眯着眼睛,不清楚是因为阳光强烈,还是因为在思考问题。
“是的。”隐者答案肯定。
“这个可以想到。”金发的男子悠悠地说,“没有这样的底气就不会有如此的胆量。不过要我说,那位祭司做的事可不漂亮。”
“他倒是撇得干净,事后把所有相关的,我们可以查到的人统统清理。”一只血纹鸠从天空飞过,飞去高塔的上方,“并且,真正令他生气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归案,那个吃里扒外,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御前首相。否则我想,他们是决不允许别人再提及此事的。”
“那么,这次是去追捕首相吗?”
“不,不是,我们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漆拉转过身,风把他的黑色斗篷和吉尔伽美什的白色衣袍缠在了一起,交叠如同两面旗帜。“当年逃走的人,除了御前首相雷格朗,还有王室总管约德尔和魂术公会的负责人拉格斯(Lagues)。我这次发现的行踪,就是这个叫做拉格斯的家伙的。我的人在火源发现了他的踪迹。”
“弗里艾尔那个国家……”金发王者用手摩挲着下巴,表情难测,“我认为他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他好不好过不关我们的事。”漆拉突然觉得吉尔伽美什的重点有点儿偏了,“我们先去见他。有些事,还是面谈比较好。”
随手开启一道光门,当光线落下的时候,他们站在了漆拉从前的庄园中。大片草坪上点缀着风信子和铃兰花,织成一片云霞。更远处,蔷薇刺藤爬满一整段墙壁,将无数浓淡不一的红色火焰点缀其上。“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放弃这么漂亮的地方,搬去地宫住,和祭司挤在一起。”吉尔伽美什略带怅惘地慢言,“我是没办法,有办法我会立刻离开那里。”
“这里让我难过。”隐者低头,“快进来吧。”
老人已经事先得到了孩子的通知,准备好晚餐。空旷冷寂的客厅再次热闹起来,充满欢声笑语。“漆拉王爵,您有多久没尝我做的美味了?”贝奥斯明显佝偻的腰背越发萎缩,他的精神已大不如前,“请问这位先生如何称呼?”他把脸转向后进来的金发王者。
“吉尔伽美什,您可以叫我吉尔(Gil,原意为闪耀的光芒,我认为作为昵称可以)。”
“吉尔……充满光辉的名字。”老人自语,“极致的光明会诞生最深的暗影。您也是魂术师,对吗?”
颔首默认。
“我这个人,不喜欢和魂术师打交道。但因为您是和漆拉王爵一同来的,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丝微妙的气氛闪过整个大厅。漆拉注意到吉尔伽美什仍然在笑,但是他的身上却腾起某种说不出的寒意,就像极北之地冰雪的反光。
“我只是为任务而来,打搅了。”金发的王者轻轻抖了抖长袍,把手抄进宽大的袖口。
“贝奥斯,他是白银祭司指派给我的合作人,他需要知道有关雷格朗的一切消息。”漆拉解释,“晚餐吃什么?我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您的最爱,罗勒炖羊肉排,草籽面包,雷恩海岸上捡来的贝壳汤,以及烤鲷鱼。”
“实在是感谢。”漆拉在主人的座位坐下,他的正对面,坐着吉尔伽美什。金色的帝王面无表情,双手环抱如同一尊雕像,华美却无生气。隐者注意到,所有的孩子,从三四岁的到十三四岁的,都远远地避开吉尔伽美什,绝不会靠近他周身3米范围之内。
他冷沉得令人恐惧。漆拉伸手去握茶杯,却被烫了一下。
“你分神了,漆拉。”金发的男子开口,“如果是魂术对决,这一下足以要你的命。”
“能不谈魂术么,吉尔伽美什,你不饿?”漆拉把脸偏向老者。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老人对身边那个最大的孩子低语了几句,他转身便出去了。接着,所有的孩子都离开大厅,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我们开始吧,贝奥斯,请你把你查找到的所有关于雷格朗.塞尔温的消息都告诉这位先生。”
“是,大人。”老人像封臣对待领主那样微微致敬。
“雷格朗.塞尔温原来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做雷德.莫诺(Rider.Mono),一个南方小魂术家族的第七子。不只因为何种原因,魂术这样东西,天生就是他的对头,专门欺负他,加之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来自地源埃尔斯的女仆,他在那个家庭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拿到继承权了吗?”金色的帝王终于放开他的戒备,用手支着下颚倾听。显然,这个消息他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