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三人互相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向子房的居所,三个人直接倒在榻上,倒头大睡。
桃花树下的酒坛和席子孤零零地留在原地,风一吹来,朔朔的桃花瓣便掉落下来,一片狼藉。
颜路是被活生生挤醒的,他向来在三师兄弟中是睡中间位置的,这会儿三人抵足而眠。
小小的榻上,师兄睡在最外面,侧躺着对里面,有力的手紧紧环着他的腰,生怕他自己掉下去的样子。
子房则睡在最里面,也为了增大空间而侧躺着睡对外睡,头埋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胸膛上,让颜路有些战栗。
身后是师兄温暖厚重的怀抱,身前是师弟亲昵温情的依赖,照理说,颜路的确觉得挺感动的,没想到他还能重新渡过这样的少年时光。
但被前后夹击的挤着一下午之后,颜路只觉心累。半边身子早麻了,他又不敢动一下,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他动不了。
窗外的天已经变成了深邃的墨色,偶有几颗星星不时的闪烁着,给这片空荡荡的天带来几分情致。
颜路突然想到离开先生时先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无繇,其实你的父亲一直很关心你……
之前一直忙碌着,倒把这件事给忘了。呵……关心吗?其实是与否,他已经不想追究了,少年时的确经常抱怨那个从未谋面的生身父亲,为何从未看过他们母子一眼?
母亲只是一直教导他不要心怀怨怼,这世上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有回报,她爱上了父亲并不能要求父亲也爱她,虽心有不甘但也绝不后悔。
看着母亲不回头不伤怀不后悔的姿态,他好似真正看到了骄傲这个词。
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他才明白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无可奈何,他相信自己的父亲一直是关心着他的,一直是相信的。
从前很期盼见到他,后来发现,见与不见,并没有什么,他的父亲是世上一怒则诸侯惧,安则天下居的鬼谷子,名震天下,地位尊贵,他与之荣焉。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未能将母亲亲手写的帛书交与他,也曾四处打听过他的踪迹,可就连坐下弟子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能作罢。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父亲还活着,当年从子房嘴里知道罗网杀人名单中有他的名字时,虽担心忧虑,但莫名认为他定是存活在某处不愿出来,就如李牧将军一样。
正垂着眼思考着,腰上的手竟愈来愈紧,颜路无奈地伸手掰了掰伏念的手,不料反被握住,这下子是真的全身都动不得了,
“……怎么了?”伏念刚醒来的嗓音又低又磁,在颜路的耳旁轻轻说道。
颜路怨念地抽来了手,小声地说道“师兄,你和子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了快。”
伏念默默看着成夹馍的颜路,虽自知理亏,但也不愿松手,然后往外移了一小截,半边身子悬空着,幸而可用儒家心法施展内力保持稳定,反正他内力雄浑。
看着师兄不在乎地用内力保持平衡睡觉的颜路:…………
师尊要是知道了,……应该会被气死的吧,儒家心法竟被用来做这些。
“现在什么时辰?师兄”颜路一边调整着睡姿一边问着。空间大了,他换了个平躺的姿势,脱离了师兄手的禁锢,丢开了子房的头,但也怕子房睡不安稳,将其放在他的臂膀上靠着。
遭遇“变故”的张良皱了皱好看的眉,但很快也适应了扒在颜路胳膊上睡的状态。
伏念看着外面这天,不确定地道“大概戌时了吧,竟然陪你们荒唐到这时候……你肚子饿了吗?”
颜路摇摇头,看着头顶的房梁,缓缓开口道“师兄,我今天觉得……还不够开心。”
伏念黑着脸问道“你还不够开心?我今天可是陪你们俩疯到现在。”
说完,伏念伸出中指揉着额头,喝酒、嬉闹、懒散、放纵,他今天算是破了十几年来的戒了,心里暗自发誓以后绝不能再这样。
颜路头突然靠近伏念,装着桑海的碧海潮生月落星沉的眼,此时紧紧盯着他
“师兄,我们出去看流萤吧。”
“你今天怎么了?如此不守庄规?”伏念疑惑地问道。
颜路依旧直直地看着他,墨色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暖色的光,他开口道“因为我知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今天,既然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那么我想把想做的事做完,就算是对过去的我们告别。”
伏念挑眉,额上几缕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显得他的眉目愈发深邃,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说完,颜路赶紧推醒了睡的正欢的师弟。
“啊……啊……发生了什么?走水了吗?赶紧跑,赶紧跑……”张良猛地醒过来,一向清明锋利的眉眼满是迷迷糊糊,胡言乱语让他多了几分难得的可爱稚童之气,看上去懵懵的。
颜路忍不住摸了摸张良睡的乱糟糟的黑发,柔声说道“快起来收拾自己一番,我们马上出去看流萤。”
张良开始慢慢地反应过来,但喝多了兰花酿的他眼神看上去还是有些呆滞,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跟着颜路。
伏念、颜路、张良下了榻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和发冠,然后趁着夜色,小心翼翼地到后门翻墙出去。
小圣贤庄的后门处有一处小草地,白天时有很多不知名的或艳丽或清雅的小花点缀着这片绿油油的草地,还有部分蒲公英在那随风摇曳着,好不自在惬意。
张良第一个顺溜地爬上后墙跳了下去,然后对着在后墙上的伏念颜路说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快跳下来吧,我会接着你们的。”
正在后墙上准备跳下来的伏念颜路看着张着双臂的笑眯眯地张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