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什么历史上会有宗教冲突呢？
—— 没有教义的冲突，只有生活方式的冲突。

—— 崇洋媚外有什么意义？
—— 在寻找集体认同的过程中，学会正确看待个人与集体的关系。

—— 勇敢必须包含恐惧，不以恐惧为前提的勇敢不是勇敢，而是鲁莽。
—— 如果勇敢应该包含恐惧，那么牺牲也应该包含不情愿。不想做但又义无反顾去做才叫牺牲，快快乐乐去做叫洗脑。
—— 是的。

—— 为什么有的人害怕科学呢？
—— 因为他们相信科学有多大能耐，就要使出多大能耐，拦也拦不住，这是非常危险的。
—— 真的会这样吗？
—— 不好说。如果你相信“被我们埋没或毁灭的文明远远多于留下来的”，也就是说社会对文明有“抑制”的机制，那就不必担心了。

—— 人在什么情况下说的话比较可靠呢？
—— 自愿为自己说的话承担责任。
—— 这有点矛盾。责任必须有外部监督才能成立，它有被迫的含义，怎么能既被迫又自愿呢？
—— 能。不过两者很难同时出现。有时没有外部监督，有时没有主观意愿。所以人说话往往靠不住。

—— 叛逆期过去以后，会发现“古人说得都对，只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 这么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是对的。
—— 是的，只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 为什么现在媒体喜欢说“引起热议”？
—— 因为它们没有能力引起行动。
—— 为什么呢？
—— 因为议论就是希望别人做事，自己起哄。结果大家都不动。

—— 最顶层的人维持秩序，最底层的人破坏秩序。这是不是一种平衡？
—— 动态的平衡应该表现为“循环”的形状。。。如果最底层的人直接攻击最顶层的人，就是平衡。。。但实际情况是，最底层的人不高兴的时候，只敢挑战倒数第二层，这纯粹是破坏，不是平衡。

—— 或者说，有两种不同的平衡。一是正面对抗，在中间地带形成拉锯，可以叫做“对抗平衡”。二是互相迂回攻击对方的后背，因此经常攻守之势逆转，形状像一个圆圈，可以叫做“循环平衡”。
—— 实际上最常见的是这两种形式的融合。。。。正面对抗，但没有中间地带，都可以一杆子捅到对方心窝里。

—— 有的人不喜欢追随复古潮流，是不是因为对历史了解太少？
—— 不了解历史的人，应该对复古和前卫一视同仁。。。讨厌复古的人，往往是因为太了解历史。

—— 教育和研究有什么区别？
—— 教育必须包含 “力行” 的含义。无论是用纪律来限制学生，还是为人师表来带动学生，授受过程必须以身体力行为本。而研究则纯粹是知识和经验的交换，头脑活动。

—— 怎样就算具备了历史观？
—— 不论为自己的世界观构建一个什么样的模型，都必须把自己放在模型之内，考虑到自己的局限性，模型随着自己的成长而成长，随着自己所处位置的改变而改变。而不再追求一个完美的大一统模型，自己置身于外。

—— 为什么辩论总是变成鸡同鸭讲呢？
—— 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在掰扯事实，对方在掰扯价值。。。甲说我知道世上有个A，乙说看来你是A主义者，但我知道世上除了A还有B。甲说看来你是B主义者。然后甲开始批判想象中的B主义者，乙开始批判想象中的A主义者。。。鸡同鸭讲三天三夜。。。。

—— 这个问题，其实是世界观、价值观、方法论之间互相干扰。即到底是什么、对人有什么意义、如何找到真相和意义。
—— 这么说，我想到一个迅速结束辩论的好办法：你们说的，不过是万千法门之中的一种。。。。。把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一锅粥引到方法论上去。

—— 就像电影可以分为情节和场景两个方面一样，研究历史也可以分为“历史上发生了什么”和“那时是什么样子”两门不同的学问。
—— 严格来说，前一种学问根本不存在。历史只研究过去的场景，不研究情节。
—— 那谁研究情节呢？
—— 写演义小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