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指尖业火 第六章:旧友
“你还记得那些曾经的景色么?”
意识体沉默不语,他知道那位女子说的是什么,即使他无心无念,但是他依旧记得,他依旧难以忘记。
关东的初春是多雨的,也许仅仅是这变化的天气,也许……是悲悯的人心。那位灰衣的躯体被很好的成殓,棺木的正面雕刻着石英联盟的徽章,整个棺木由最纯粹的木质能量组成,半面阴影的剑盾环绕着石英联盟的印记,细雨之下,微溅水花。
灰色阴影,剑盾环绕,这个印记,属于联盟第一个逝去的战将,灰衣的御座,他的一生无名无姓,即使是在逝世后,这个名字也会随着联盟最隐秘的宗卷被深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在有心人的指引下重现天日,所以……这就是联盟灰衣,守护光明的阴影,审判之后的剑盾,所以,这就是灰衣的御座,不知从何而起,今日就此而终,完整的精灵球安静的放在棺木之内,与御座融为一体的精灵此刻与他的主人一样,得以安心的长眠。百变怪安心的沉睡在精灵球内,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那是一身足以代表他的身份的肃穆而沉重的礼服,按照精灵联盟的古老传统,双手交叉将精灵球压在胸口,在黑暗之中追寻捕杀,用黑白交织的灰色阴影守护阳光之下的幸福,面具摘下,露出那一张看起来过分年轻的青年人的脸庞,被仔细处理过的遗体干净整洁,从外面看去,也无法得以可见那胸口处可怕的空洞。悼词已经念完,棺木正在缓缓的合拢,雨中有无数的黑伞,只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们,却不约而同的脱离开了头顶的屏障,任由细雨打湿自己的所有。
“关东红莲”赤,常磐市馆主绿,常磐壁垒黄,联盟新晋战将抵天之壁,比尼市馆主刚,华蓝市馆主霞,关东所有馆主皆尽到位,更令人震惊的是另外一边肃穆不语的带着面具的三人,面具之上有着奇异而复杂的花纹,只有联盟最高层才能读懂那花纹的含义,石英联盟,天空议会,为了这位第一个丧生的战将的葬礼而整整有三人离开石英之塔,巨门,廉贞,文曲,而站在三人之前,此次葬礼唯一一位没有穿着礼服的人,同样一丝不苟的工整服饰之上,老者没有带面具,黑衣白袖,只是面容上带了一丝细微的悲伤。
石英联盟现任首席,天空议会,七星极北。
“所以这就是这一切了么?”随着安静的问话,老者平静的抬头,看着那虚空中绽放的无边无际的彼岸之花,还有随着缓缓波动的近乎于凝实的精神力,然而,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灰衣御座的棺椁旁边的苍白发男子,旁边的人却别无所查。
老者微微皱了皱眉,那男子对自己视而不见,只是安静的站立在了灰衣的棺椁之前,在那精致的棺木完全合拢之前,男子轻轻挥手,有灰芒彻底没入棺椁之中。除了联盟的御座,没有人注意到那逆转世界最后加入的那一抹灰,男子肃穆的礼服最终被老旧的灰衣所覆盖,但是那一抹灰覆盖着的,却仿佛那个男子,真正属于的世界。
男子抬头,微微向这位联盟深不可测的首席点头致意,就回身消失在无数的烟雨之中。联盟红莲岛,有三十万碑,三十万碑,大雨滂沱。
他很难说清楚自己与此刻已经长眠地下之人到底有何关系,也很难说清楚,他们短暂的交集,到底是敌是友,但是他却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羡慕此刻长眠之人,也为何如此悲伤。他半生都活在往日的阴影之中,正如自己被称作黑与白之间的最癫狂之灰的原因,他来此祭拜这个难说是敌是友的御座的唯一原因,也许是因为这就是他曾希望成为却终究无法成为之人。所以他才如此嫉妒,如此羡慕,却又如此无悔。
这片光明之中的阴影最终消散在了黑夜之中,至死都没有看到自己为之奋斗的真正的光明,那么自己又能走多久呢,不能像灰衣一样得到救赎,亦无法接受自己堕落的自己,又能坚持多久呢?
守夜的船舱中,降谷水树有些怜惜的看着自己的领袖,将自己狠狠的摔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她轻轻走到他的身后,用拇指摁住了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出乎预料的,这个男子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恰到好处的按压平静的他的思绪,但是却让他感到了更多的悲伤。若璃,龙幽,弹间启辞,龙子炤,白衣落叶,竹兰,火雁,联盟灰衣,这个时代已经葬送了太多的男男女女,有些是他的朋友,有些是他的敌人,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
降谷水树听到了那几近于无意识的重压之下说出的话语,她双手感到了僵硬,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去慌忙的寻找药品。有鲜血缓缓地浸染了那一身黑色的衣衫,还有惊人的寒气缓缓弥漫,但是即使是这样,都比不上那男子淡漠的低喃。
“所以我答应过了,要守护这个世界,度过漫漫长夜”
“我还不可以死,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