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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江左的梅郎,那个文弱的白衣客卿,那个搅动风云的谋士,那个果决睿智的统帅……你是苏哲、是梅长苏……亦或者,你,究竟是谁?
那个令太后落泪的故人之子,那个令父皇沉默的心腹谋士,那个令大将军讳莫如深的麒麟才子——
是谁?
夜色中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恍恍惚惚,悠悠长长,敲击着湖面飘来的薄雾。
庭生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到坐在下首的男子,笑道:“先生怎么来了也不会知?”
那男子面容清淡得近乎平凡,却有着令人舒心的书卷气。那双眼眸温润平和,仿佛包容了一切,轻轻望去,庭中花开花谢,天上云卷云舒。他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这样的人,烟尘沾染不了他的心绪,万物皆在心,万物皆失于心。
“殿下似有所思虑。”男子漫不经心笑着,他的声音和着金柝之声,隐隐回响着风的微凉。
见庭生不语,男子也不在意,只是将手中的清茶搁在小几上,眉眼间收敛了几丝闲散,“殿下,长林军由赤焰旧部编制,七年间威名赫赫,而陛下有意将殿下安排入军中,是为什么?太子殿下为中宫嫡长子,聪慧早熟,外家清贵却无太大权势,陛下如此行为,难道不担心太子殿下储位不稳?”
庭生看向男子,“先生。”
“陛下睿智英明、果断沉稳,殿下的些许心思,陛下真的看不懂么?”男子笑起来,眼角显出岁月的细纹,“可是陛下什么也没说。殿下若对陛下的过去真的了解,定然是知晓原因的。”
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心中的那份愧疚吗——
年幼的他在那个阴暗的皇宫一角长大,他有多渴望那片阳光下的天空,谁都不知道。
在那些艳羡的、不屑的、冷漠的眼神话语中,渐渐编织出昔年往事真想时,那种惊、怒、怨、恨、悲、惘然。
“殿下,这大梁的江山,注定不是您的,”男子的目光澄澈淡然,“您与陛下,不是父子,是叔甥。”
“可是明明——”
明明这江山,属于他的父亲,那个早逝的贤王、惊采绝艳的萧景禹。
同样是天潢贵胄,萧以舒的出生便是万众瞩目,他却在母妃、娘亲的以命相赌中得以生存;萧以舒锦衣玉食,当世大儒为师,他在掖庭中无声无息成长,只能靠自己;萧以舒三岁受封太子,他在十四岁才得到属于自己的姓氏——
为什么?!
“君,尊也。臣,事君者也。父,家长举教者也。”
男子不知何时已无视了宗教礼法,径自走到书案边,慢慢翻阅着江左盟送来的书籍,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殿下尊江左盟宗主为师,空闲时,不如看看这些书吧。梅长苏其人,才学极高,殿下阅其批语,自有所得。”
“……先生?”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男子缓缓微笑起来,“束中天虽为江湖之人,作诗浅白,这篇倒是未错。”
“至于殿下,有些事,知道也便装着不知道吧。您记住这些便足够了——”男子的眼眸微微眯起,认真而冷静地看向年轻的郡王。他清澈的眼里,弥漫着风云与墨色。
“那是麒麟才子,是白衣客卿,是大梁功臣,是您的先生——”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