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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白少】【转载】《长史大人,辛苦了!gl》作者:锋镝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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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言、谎言 ...
虽然之前死缠烂打,但是韩苏的酒品似乎相当不错,并没有一直不消停,也没有呕吐难伺候,回到琅嬛福地之后,只是往床上一躺,之前还把整个茶会的人折腾个人仰马翻的长史大人,竟然乖乖的睡着了。
如果不是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醉酒了,林滤简直要怀疑韩苏是不是故意戏耍众人了。
看着熟睡的韩小长史,睫毛细密,唇角红润,肌肤晶莹白皙,乖巧安睡的模样简直如玉雕娃娃般可爱。
林滤摸了摸对方安详舒展的眉眼,喃喃自语道:“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啊,为什么就没有人看出来呢?可惜现在还不能暴露你的身份,男子的装扮,只能遮掩住你的美丽啊。”
空旷的室内并没有其他人,空气之中仅只是微微的,婉转的回响着公主殿下的呢喃私语。
“殿下,我欺骗了你……”熟睡的韩苏忽然皱着眉头喊了出声,打断了公主殿下的沉思。
林滤起身,对着慌乱之下睁开眼睛,尚且茫然的长史大人轻声安慰道:“长史大人,你喝醉了,睡吧。”
随着公主殿下的声音,韩苏的视线一点一滴的聚集在林滤的身上。茫然的长史大人并没有入睡,而是失神的坚持道:“不,殿下,我并没有喝醉。您若是不听完今天我说的话,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林滤并没有给她坦承的机会。
“长史大人,你已经很困倦了,睡吧。”
如潮的睡意从淋滤仿如带有魔力的手中袭来,韩苏再也抗拒不了此时、此刻、此种温柔,缓缓的陷入沉睡。
我不会后悔的,韩苏。无论你要说什么,无论你是否真的清醒或是沉醉,我想听到的,从来都只有在你带着干净的微笑,专注、认真、只看我一个人时所说的话啊。
如果韩苏此刻知道,林滤公主殿下是带着怎样庄重而又宠溺的温柔表情看着沉睡的自己,大概,一定会后悔的边扔酒坛边哭泣,发誓此生再也不碰酒了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韩苏手捂着脑袋,愣愣的坐在床上。按着太阳穴的拇指无论怎么使力,似乎也无法减轻宿醉之后的头疼。
然而她现在管不了这些,因为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等着她。
“……我对不起你……”
“……那时候不认识……”
如果说酒醉之后想不起一丝一毫那绝对是骗人的,可要说完全记得也根本不可能,然而任凭韩苏绞尽脑汁也都无法确认自己到底都说了什么,都说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仅凭目前能够回忆起来的零碎片段,却已经足够让韩小长史脸色发青了。
似乎……有些不妙。
韩苏微微苦笑,然而立马又警醒起来。
低头查看衣物,没有动过,扫视四周,周围也并没有监视看管自己的人。
那么,是没有被发现,还是……被谁将事情压制了下来。
韩苏皱紧了眉头,如果并没有吐露实情,也没有被人发现,她自然可以如以往一般。可若是后者,她又如何面对曾暴露自身秘密、坦诚对待自己的林滤?
一时之间,韩苏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真的无法面对,被林滤公主殿下看破的难堪,还是被发现真实身份的那分慌乱,及对某种一直想斩断的感情却贯彻的并不彻底,而今终于被动斩断的绝望。
“长史大人,酒醒了?”隆裕公主殿下从屋外迈了进来。
尽管神色之间是这位公主殿下一向独有的骄傲及尊贵,然而手中小心翼翼端着的碗碟却暴露了对方心内的善良温柔。
琅嬛福地向来没有侍从,而来此的小公主殿下们也似乎默认了这项不成文的规矩,来这里游玩的时候都将侍从留在了外院。
平日,还有韩苏领头儿动手,如今,为了给韩苏准备东西,没想到这位大昭最为尊贵的公主殿下竟然亲自动手。
纵然韩苏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向最瞧不起这里尊卑分明的规矩,然而,却正由于对方在这种社会之中,还能做到这个地步,才更让韩苏感到窝心与温暖,更让韩苏觉得,自己付出的感情并不是没有回报。
因为起码在隆裕心中,韩苏并不只是一个有趣的大臣,并不只是一个与自己关系良好的大臣,而是自己的朋友。
韩苏不由自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点头:“是啊,殿下给我带的什么好吃的?”
“当然是解酒的汤药。”
作为在皇宫长大的孩子,隆裕公主殿下虽然不像永淳一般,曾经不受宠爱,而见识更多的人性黑暗,但是也懂得最起码的察言观色。
所以,骄傲的公主殿下并没有如以往般,面对沮丧之人言语斥责,而是笨拙生硬的忽然说道:“长史大人并没有说出什么。”
韩苏顿时错愕的抬起头。
“并没有说什么,”隆裕认真的看着长史大人的眼睛,镇定的说道,“七皇姐就把长史大人带了回来了。”
“而且,之后看七皇姐的神色,也并没有任何不对。”
韩苏面色复杂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却不知为何,简直沮丧的想要哭泣。
她当然记起自己曾经说出过有所欺瞒,所以无论剩下的秘密有没有说出,都肯定了欺骗的事实。可是,林滤不在,隆裕也没有问,如今还要开导自己。
韩苏自己都不肯定,如果有人问起来,无论是林滤公主殿下,还是隆裕、永淳这些小殿下们,自己到底是要再编造一个谎言掩盖,还是和盘托出?
“殿下,我曾经撒了一个不得反悔的谎。”韩苏落寞的看着隆裕公主,“所以,殿下,请千万不要对自己重要的人说谎话。”
“长史大人的谎言被戳破了吗?”隆裕并没有追问,反而反问道。
“如今看来,似乎没有呢,如果被戳破,我大概……,”韩苏眯眼笑道,“我到时候大概要去赎罪,而不是在这里陪着公主殿下了。”
“那么不戳破不就好了,如果有要帮忙隐瞒的,你一定要告诉本宫。”想要显示自己的实力时就会忍不住用本宫自称,隆裕公主对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好。
韩苏笑了,眉眼间说不出的开心,她真诚的看向隆裕。
“殿下,万一你将来知道小臣撒了什么谎,请一定不要失望,因为臣和殿下的友情绝对是真心的,韩苏不会因为殿下是隆裕公主才喜欢与殿下交朋友的,所以,如果我不是长史大人,殿下也一定不要因此就觉得被欺骗。”
隆裕并没有丝毫迟疑,点点头,将手中的小碗递给长史大人。
两人并没有发现,房门屏风之后,归来的林滤殿下正站在那里。
“不会让你的谎言被戳破的。”隐身在门后的林滤殿下喃喃自语,“只要你一直是我所认识的韩苏,便绝不会有谎言被识破的一天。”
林滤公主的声音极低,唯一听到了大概内容的泽兰女官吃惊的看向自家的公主。她以为之前的种种暧昧,不过是坏心眼的公主殿下,在想方设法拒婚并实行某个谋划良久的计划的同时,又找到的一种乐趣。可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动心了?且明知对方是女子的情况下?
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啊,殿下。您真的明白接受这些代表什么吗?
然而忠于职守的女官还是将担忧隐藏在了沉默之下。


72楼2013-09-06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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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苏,你很好 ...
    烈烈冬日,肃肃凄风。帝京偏北偏旱,虽然不至于风雨交加,但是近几日阴风阵阵,寒到骨子里,着实让人不爽。
    如今天短夜长,不过酉时天就已经全黑了,为了不让汝南、柔嘉两位小公主冻着,韩苏就提前了晚膳时间,晚膳之后时辰尚早,古代娱乐项目匮乏,韩小长史又宅又财迷,也没有逛街喝花酒的不良嗜好,所以这个时候一般都是读书时间。
    只是今天有些心不在蔫罢了。
    “唉……”长史大人叹了口气,回过神儿之后才发现,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是倒着的。脸上一时有点挂不住,虽然明知没人,韩小长史还是颇为心虚尴尬,撒手把书放在了一边。
    自从上次醉酒之后,虽然林滤公主并没有追究什么,可耐不住韩小长史心里有愧,见到林滤公主就管不住自己的腿脚溜边儿走,按说这种掩耳盗铃外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鸵鸟行径,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有鬼以外,绝不会有任何效用,可架不住人家公主殿下偏偏吃这一套,看小长史心虚气弱的模样实在太可怜,林滤公主干脆在自己寝居内呆着,倒也不常来了。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本来也太平,可是今日隆裕公主走的时候却提了一句“七皇姐又病倒了”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一句话让小长史从晚饭之后一直琢磨到现在。
    病弱不是假象吗?公主殿下其实不是很健康吗?是不是又在例行后天不足之症啊。长史大人心里焦躁,没了书,双手无论摆在桌子上还是放在身侧似乎感觉都不自在,干脆袖手站起来转圈圈。
    可是现在是在闭门思过期间啊,按说没有装病的必要啊。又转了一圈,长史大人越加担忧,最近的天气的确不好,再健康的人也会生病……
    不、不、不,公主殿下在漠北不也没生什么病?长史大人摇摇头,可那次虽然条件恶劣,自己不也是没生病?不算、不算。
    不算半天,长史大人也没搞清楚不算什么,反正大概就是不能列入考量内。
    所以……也许这次就是真的呢。
    韩小长史停住转圈,看看门口,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迈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抱着双膝蹲在门口儿、眼看再不出门就真的天太晚了的韩小长史,没出息的咬咬嘴唇,因为蹲太久腿麻,可还是一瘸一拐、偷偷摸摸的往公主府后院绕去。
    都说府内长史性格怪异,连个洒扫的仆人都不想要,其实林滤公主性子也是喜静,不爱人多,故而内院的侍女、侍卫也并不是很多。
    但就算再少,公主府的安全措施也不可能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行踪隐蔽之术又不怎么高明的小长史给偷溜进去。
    因此在韩苏韩小长史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找人通报,要不干脆在外面瞄一眼 就回去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泽兰女官早就得到消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原地苦恼打转的长史大人身后,然后一溜烟儿的提到了公主殿下的床榻前。
    林滤倒是真的得了风寒,最近天气不是很好,公主殿下日前练习弓箭出了颇多的汗,被冷风一吹,今日便有些不适。
    于是太医请过脉之后,又思及这位公主殿下一向柔弱,便无论是驱寒的、温补的、养身的抓了一大堆的药,这可真是自作自受。
    本来泽兰就是宫内司药女官出身,专门为了“柔弱”的公主殿下特别配置的,她精通医理,如若让她将多余的补药去掉也无不可,可是同样正是因为日前林滤公主没听泽兰女官的劝,没有及时喝驱寒的姜汤,所以才导致了这场病。
    于是此次泽兰女官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将太医开的方子一样不少的全部熬了个遍,面无表情的服侍公主殿下一一饮下。
    理亏的公主殿下倒也没有什么好争辩,更何况,林滤本就不是那种性子。
    因着长史大人的到来,泽兰上前扶了被盖的严严实实的林滤公主起身,并拿了靠枕放在公主身后,然后便退了出去。
    那靠枕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去秋猎时候,韩苏做的几个抱枕,没想到被林滤带回来放在了寝室里,长史大人不知为何,心里边儿有些欢喜。
    于是一时忘记了正躲着公主殿下呢,反而欢快的挨到林滤身边儿,看了看床榻不高,干脆也不管旁边的凳子,跑到林滤床头蹲下,也不说话,仰着头看林滤。
    后世有人说,女人出浴的时候和发热在床的时候最漂亮,其实这两种情况一样,同样的衣衫单薄隐隐显露出优美的曲线,同样因为热气而面色红润,如曦露晨花,娇艳欲滴,同样的因热喘息,却又身体乏力而显得既娇弱又性感。
    不得不说,现在的林滤就是在这最美丽的时刻,看的长史大人屏住呼吸,差点儿丢了魂儿。
    她不说话,林滤也没开口,看小长史傻乎乎又天真的样子颇为开心,公主殿下也不想打破这一时沉静。
    直到林滤大约受不了热,将被子向下拉了许多,韩小长史这才后知后觉回神说道:“殿下,你病了啊,不能吹风。”
    林滤轻笑:“小声点,不要让泽兰听到,这被子又厚又不透气,我不舒服。”
    韩苏低头看了看,是蚕丝被,这时候不流行棉被,更何况就算流行,也是贫家常用,皇室一般都用上好的蚕丝被的。
    这被子的确不错,韩苏前世也喜欢,但是这被子薄的比较舒服,因为透气性差,太厚不但沉重,还会压得人透不过气。
    韩苏想了想,迟疑的开口:“殿下,要不用小臣的被子吧?又暖和、又轻便、又透气、又舒服。”然后跟着解释一句,“有一床是新的,来帝京之后才做,还没用。”
    林滤听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又”,觉得十分有趣儿,但她也知道她家小长史总有稀奇古怪又好用的东西,不过虽然意动,但还是问了一句:“我用的话,你用什么?”
    长史大人笑眯了眼:“我还有一床啊,现在天还不是太冷,一床就够用,我去给你拿来,好不好?”
    林滤摇摇头:“天这么黑,风又大,你不要乱跑,找人去取就是了。”
    韩苏点点头,转身出去吩咐了人,又颠儿颠儿的跑回来。可跑回来刚站住,长史大人就愣住了,然后一脸羞赧。
    “怎么了?”林滤问。
    长史大人窘迫的说道:“我是来看殿下的,探望完了,也该回去了。”
    她来的时候就不是很早了,又在这里磨磨蹭蹭好一会儿,任谁探病都不会呆这么久,打扰病人休息。
    “无妨,我睡不着,正想找人说话。”
    林滤微笑看着小长史,她今日与往日很大的不同,不是柔弱亲切,也不是气势凌厉,她语气缓慢细腻、温润平和。
    大约是受了气氛所扰,或是看美人儿一时失了魂儿,韩苏鬼使神差的开口。
    “殿下,我是女子。”
    林滤没想到韩苏竟然思维跳跃到这里,不过她反应也快,没有任何迟疑,轻轻点头:“我知道。”
    韩苏有点愣,又开口。
    “殿下,我喜欢你。”
    林滤微微一笑,依然是那么平静,她说:“我知道。”
    长史大人彻底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韩苏这才若有所思、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十分失礼的抵在公主殿下额前,然后另一只手捂在自己脑门上。
    林滤看她一副“公主殿下烧糊涂”了的样子,啼笑皆非,可总不能说:你的身世我早就调查明白了,实在没有什么好惊讶,而你喜欢我的事也早就暴露了……想到这里,思及某些事情,林滤不由的有些羞恼。
    那边儿长史大人小声嘀咕道:“还好啊,难道其实我也有些发热?所以觉得并不是特别热?”
    林滤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于是公主殿下只好出声打断长史大人的胡思乱想:“长史大人没有估错,我的病不是特别严重。”
    “啊?”韩苏愣住了,然后再次试探说道:“殿下,我是女子啊。”
    林滤点点头:“恩,我知道了。”
    韩苏脸上一红,低头小声说道:“我、我还很喜欢你。”
    林滤伸出胳膊,轻轻抚在小长史鬓边,柔声说道:“我知道啊。”这次,她没再让长史大人疑惑,而是再次重复:“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然后林滤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长史大人,那人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却掩盖不了其中小小的紧张、小小的期盼、小小的渴望。
    这么多天憋坏了吧,其实早就想说了吧。公主殿下眼中泛出了无限温柔,声音如酿了五十年的酒,沉郁芬芳,她说:“韩苏,你很好。”
    这是林滤第二次说韩苏很好,可这次明显不一样,因为公主殿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与亲昵。韩小长史明显有点儿不可置信,事情顺利的有点儿超乎想象。
    “殿下这次是在夸奖我吧?”
    “恩。”林滤点点头。
    “不过殿下还是不要说我好了。”韩苏忽然摇摇头,傻傻的说道,“按我们家那边儿的规矩,这个时候被发好人卡,不太吉利。”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奇迹!啊呸呸呸!不对,大家好,我是惊喜!既然昨天说了尽力给惊喜,且作为一个具有虚荣心的家伙,我毫无抵抗力的拜倒在闹的长评之下,今天努力码字,成功完成诺言~恩,更新送出,好了,我不能再划水了,我去工作去了。


    77楼2013-09-07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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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天真可爱啊 ...
      “长史大人……”林滤忽然闭口截断了接下来的话,懊恼的皱起了眉头。一旁的泽兰女官则噤声不语。
      从前些日子长史大人开始处理公务开始,因为韩小长史颇为能干,所以就算没到月尾,是在平日,林滤殿下也总是会抽空把已经处理好的部分过目一遍,偶尔会提出一些问题。
      只不过,自从前日晚上,韩苏韩长史从林滤殿下这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对外称病,公务也是由泽兰女官往返送达的。
      林滤公主殿下这两日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至少,光是今天,就已经唤错三次了。
      这让公主殿下说不出的烦躁。
      “不,殿下,我不要做殿下的驸马。”
      没错,要说为什么,这句话便是开端。
      一回想起这句话,林滤心中就如同当晚一般,涌现出难以压抑的羞辱及怒火,当晚的情景简直是历历在目。
      她以为自己是经过了多么困惑、多么挣扎、多么慎重的考虑之后,又做出了多大的退让,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自己容忍了韩苏身份上的欺瞒,并帮助她抹掉了所有的痕迹;护着她,帮她挡掉别人的窥视及试探;包容她不合时宜的过分举动,怜惜她而甚至让她与自己同塌而眠;更甚者,自己甚至压下了在马车之上,韩苏轻薄自己的事实。
      在了解对方的情感之后,自己在房内又是困扰、又是殚精竭虑,如果说在最初,自己想要利用韩苏的身份做自己的驸马,帮助自己,还仅仅是条件交换,可是,如今,早已经不单单是如此了。
      面对对方真挚而单纯的情感,林滤自认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理智大于情感,时时刻刻所谨记的,便是冷静旁观,以免一步错、步步错,哪怕是自己身入局中也是一样。这早已深入到骨髓里,所以,无法以同等激烈纯挚的热情回应对方,她能做到的,只是保证一辈子的陪伴罢了。
      结果,竟然被拒绝了!
      在轻薄了自己之后,在对自己坦白感情之后,竟然拒绝了自己!
      她当大昭的公主是什么?她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尊严、自己的荣耀当做了什么?!林滤并不是猜不到韩苏此刻心里的想法,可这并不是让她忍气吞声的理由,公主殿下怒极而笑:“好,韩苏,你很好!”
      还在自己世界里心灰意冷、自怨自艾的长史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公主殿下忽然拉开了大门,然后自己眼前一花,就被公主殿下一脚给踹了出去。
      这是林滤公主殿下第三次说“你很好”,不幸的是,这次的情况非常糟糕。
      林滤公主殿下的寝宫,温泉宫飞霜殿的一处小偏殿内,永淳公主与隆裕公主正对着长史大人一副无奈又无语的模样。
      昨日听说长史大人似乎有疾,所以今日探望的时候,并没有带汝南及柔嘉来,结果两位小公主殿下到来一看,事实似乎与传言有很大的出入。
      “长史大人,能不能不要再哭了!”隆裕公主烦躁的跺了跺脚,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算什么事!若是换个人,自己恨不得一脚踢死他,软弱、怯懦、没出息!
      韩苏抱着双腿屈膝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头埋到双臂之间,动也不动,就是不时传来抽泣声,还有双肩不时在颤抖。
      这副丢人的模样已经从隆裕及永淳来持续到现在了,难怪让性子直率的隆裕受不了。
      听到隆裕说话,韩苏终于抬起了头,双眼红通通的,一副梨花带雨的娇气样子:“我失恋了,让我哭一会儿都不行吗?”
      隆裕看向永淳:“什么意思?”
      永淳思索片刻:“失,失去。恋,应是思慕、眷恋。合起来大约是七皇姐不要她了吧?”
      永淳公主鼓掌称赞:“长史大人造的词真不错。”
      韩小长史没力气理她,隆裕公主从不助纣为虐。
      隆裕公主开口:“怎么?皇帝哥哥要给七皇姐赐婚了吗?哪家的?怎么都没有听到消息?”
      韩小长史抽抽鼻子,摇摇头:“没有给林滤殿下赐婚啊。”
      “咦?”永淳有些惊讶的问,“难道是七皇姐拒绝长史大人了吗?你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永淳思索片刻:“失,失去。恋,应是思慕、眷恋。合起来大约是七皇姐不要她了吧?”
      永淳公主鼓掌称赞:“长史大人造的词真不错。”
      韩小长史没力气理她,隆裕公主从不助纣为虐。
      隆裕公主开口:“怎么?皇帝哥哥要给七皇姐赐婚了吗?哪家的?怎么都没有听到消息?”
      韩小长史抽抽鼻子,摇摇头:“没有给林滤殿下赐婚啊。”
      “咦?”永淳有些惊讶的问,“难道是七皇姐拒绝长史大人了吗?你们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吗?”
      事实上拒绝的那一个是自己。长史大人话到嘴边,没敢说出来,嚅嗫道:“也、也不是……只是……只是……”
      “理由什么的你不用告诉我们。”隆裕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长史大人的话。
      永淳公主叹了口气,摇摇头,隆裕总是这个样子,不喜欢挖掘别人的私情,自己其实是很想知道的啊。
      永淳公主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敏锐的隆裕公主的眼睛,隆裕警告的瞪了永淳一眼,然后严肃的对长史大人说道:“我不想了解具体怎样,那是你与皇姐的私事。但是,我只知道一点,长史大人哭泣就有用吗?哭如果有用的话,大家干脆什么都不用做了,遇上事情哭上一场就好了。”
      “可是,有用吗?将希望寄托于别人的怜悯,是弱者才有的行为。”隆裕严厉而尖锐的说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偏偏寄希望于他人的施舍,除了得到嘲笑,还能得到什么?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想要获得,就自己去努力达成。长史大人只会没用的哭泣吗?”
      韩苏一怔,有些羞愧,不得不说,她虽然对待林滤一片真心,但要说努力争取,还真没有,反而逃避自欺还来的多一点,若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勇气,也在告白的时候用光了。
      永淳微微笑道:“让我来猜一猜,长史大人之前还与皇姐好好的,如今忽然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前两日的宴会之后,莫不是,那些人无法逼迫皇姐,所以打长史大人的什么主意了?”
      长史大人木讷沮丧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吓的表情。
      这实在是太明显了,永淳公主笑呵呵的开口:“不过是那些人的一贯作风罢了,很好猜啊。所以,他们做什么了?”
      隆裕再次警告了永淳一眼,截住了对方的话:“无论什么事,皇姐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肯定会帮助长史大人解决的吧。”
      韩苏犹豫的点点头:“是的,公主殿下提出了一个办法,只是……我拒绝了。”
      隆裕与永淳皆是一愣,万万想不到长史大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举动。
      韩苏失落的说道:“那个办法……你们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但是我不想同意。林滤殿下未必喜欢我,又何必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呢?更何况,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我不喜欢无止尽的勾心斗角,也没办法做到,借用其他事情,让不喜欢自己的殿下,说出一辈子与自己在一起的话,我没有办法逼迫别人,也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情感,所以,不能在一起……”
      韩苏复杂一笑:“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吗?只要我辞官……”
      “然后将所有事情都推给皇姐?”永淳笑眯眯的接道,只是神色之间说不出的嘲讽,“长史大人真是好算计啊,这样一来的确没有人再针对你了。”
      “不是……”韩苏有些呆滞,她并没有想到这些,所以只能弱气的辩解。
      “不是什么?”永淳好整以暇的说道,“他们逼迫你,还不是因为皇姐,你逃开了,皇姐可是一丝借口都没有了。”
      “要知道,”永淳直勾勾的盯着韩苏,“一直以来被逼婚的,都是林滤皇姐而不是长史大人你。”
      永淳呵呵一笑:“遇到这么点小麻烦就要慌不择路的逃跑了,长史大人真是没用啊。”
      永淳公主一如既往的言辞刻薄,甚至今天更让韩苏难堪,可是,韩苏此刻却觉得没有任何反驳、不服气的地方,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得不听,因为永淳的话让她所谓的理由都不堪一击。
      她想到的只有自己的恋情,以及林滤的回应,却忘记了这些事情牵扯的背后,都是直指着林滤的。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对方,结果在重要关头却弃之不顾、落荒而逃,林滤大概会十分生气失望吧。
      韩苏不禁再次想要哭泣,只是这次,眼泪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委屈的明明不只是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哭泣呢?
      隆裕走到长史大人面前,依旧高昂着下巴,神情骄傲,只是,神色之间却不再是平日里的那个小公主,此刻在韩苏面前展露的,是她作为大昭皇室最尊贵公主殿下所拥有的睿智与成熟:“长史大人,我皇姐是大昭的公主殿下,在长史大人喜欢她之前就是了。所以,如果你现在才来抱怨她的身份地位所带来的苦恼,只能说长史大人十分让人失望!无法接受的话一开始就不要喜欢,决定喜欢的时候,就该接受我皇姐的一切。”
      “并且,你的喜欢并不能成为你责备我皇姐无法回应你的理由。如果长史大人只想要我皇姐的喜欢,遇到自己不想面对的地方只会逃避,也太过分了吧。”
      “对不起……”
      “这句话难道不该对皇姐说吗?”隆裕不客气的指责。
      韩苏咬咬嘴唇:“可是林滤殿下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
      “那你就努力让我皇姐死心塌地喜欢上你,回应你,不就好了?”隆裕不耐烦的说道,在她的词典里,从来没有不可以,只有不努力。“凭自己的力量得到想要的一切,不正应该如此吗?难道天上还会掉馅饼不成?”
      韩苏微微犹疑:“若是林滤殿下还是不喜欢我该怎么办?”
      隆裕鄙视道:“失败的后果也要等到失败之后才去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难道就没有绝对成功,决不允许失败的想法吗?”
      似乎看到长史大人没什么信心的样子,隆裕冷冷的安慰道:“而且,我皇姐真的不喜欢你吗?我皇姐又不是温柔的人,对我们平日都冷淡的紧,若是不喜欢你,做什么要那么容忍你,平日里天真傻气,喝完酒还撒娇黏人……”
      韩苏脸上发窘,已经听不下去了,更何况,她心思简单,如今一受鼓动,就再也坐不住了,说了句“我去见殿下”,转身就往外跑。
      永淳看了眼长史大人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真不愧是长史大人啊,真好哄骗。”
      隆裕皱眉:“我可没有哄骗他。”
      永淳笑:“你是没有哄骗他,不过效果也没差。连男女之间的思慕之情都能靠努力得到,隆裕你真不一般。”
      “当然,”永淳掩口轻笑,“最不一般的是长史大人,竟然还相信了。多么天真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赶上,抱歉,本来时间就紧,竟然还有点卡文。唔,本来这里的设定是要虐一点的,不过最近心情极度糟糕,这里还是轻松一点吧。


      85楼2013-09-07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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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5、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
        虽然外表美丽娴雅,但其实林滤公主殿下并不是一个好性格的姑娘。就算她装柔弱的这些年也没怎么掩盖这个事实,以至于连仰慕她的小公主们都能说出“皇姐不是温柔的人、性子冷淡”这样的话来。
        更何况知道这位公主殿下真面目的长史大人,还将这位坏脾气公主气的干脆一脚把自己给踹出了门去。
        所以韩苏从不认为自己的道歉行为会很顺利。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似乎比想象中的更要不顺利许多,如果可以,哪怕林滤殿下揍自己一顿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韩小长史无奈苦笑。
        此刻她身体挺的笔直,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和平日的随意自然比起来,真该夸赞一句谦恭有礼。
        这当然不是长史大人幡然醒悟,要向大昭好青年看齐了,而是自从到这里之后,林滤殿下一口一句的“韩大人”、“本宫”之类的,再加上似笑非笑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让韩小长史心内凛然,不知不觉就成了这副样子。
        “殿下,”韩小长史咬咬唇,哀怨的看着林滤,公主殿下闲适的坐在主位上,手持书卷,几案上一盏清茗,冉冉袅袅冒着白雾,听到长史大人开口唤自己,公主殿下抬起头,锐利的眼神,和……韩小长史暗自腹诽:官方笑容。
        “我想和你认真谈一谈。”
        林滤挑挑眉:“本宫与韩大人说话一直很认真啊。”
        都本宫了的确有够正式认真的。
        韩苏心里默默吐槽,嘴上却小心翼翼的提议:“我是说,和平时一样,我们好好谈一谈……”
        林滤“啪”的一下合上了书本,韩小长史顿时一抖,公主殿下冷笑:“平时一样?平时是怎样的?”
        “没、没……”韩苏没出息的否认,“没怎样。”
        刚说完,就懊恼的恨不得咬掉舌头,这种时候就应该大义凛然、有气节的硬抗到底啊。
        亡羊补牢、尚未晚矣。韩小长史偷偷的瞄了一眼公主殿下,有些气弱、又小小不甘的低声嘟囔:“以势欺人、得理不饶人、武力压人,有本事,咱们抛去气势、舍去武力,讲道理啊,不敢了吧……”
        竟然用起了激将。林滤无奈的摇摇头,这个计谋可不怎么高明,比起之前的图谋西栾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她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要与韩苏没完没了,只不过是气愤难消罢了,她纵然明白当日韩苏所想,但是知道归知道,生气归生气,今日晾了韩苏半晌,又堵了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气也消的差不多了。
        林滤不怒反笑:“以势欺人?武力压人?长史大人若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本宫倒不妨试一试。”
        韩苏心里一喜,顿时松了口气,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说道:“哪里没有?我诚心诚意待 殿下,也是真心实意喜欢殿下,就算殿下不喜欢我,我也视殿下为知己朋友,可是殿下呢?却不真心待我。而且,前几日还一脚把我踹出门去。难道不是以势欺人、武力压人么?”
        林滤听她混淆黑白、避重就轻,连气都懒的生了:“我不视你为友,早丢你出去任你自生自灭了,踹你出去,现在本宫还想再踹一次。”
        “啊?”韩苏紧张的向后靠了靠,看公主殿下只是吓唬自己,这才稍微放心,眨巴眨巴眼,心里一动,狡辩到:“既然是朋友,就当以诚相待,殿下到现在连名字都没告诉过我。”
        竟然打蛇随棍上,还讹诈起自己的闺名来了。
        林滤羞恼的看向对方,微微冷笑:“公主闺名不外传,你想都不要想。”
        韩苏心里失望,她就知道林滤精明警惕,才不会上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当,不过还是不死心,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嘴上却耍赖皮:“为什么不行?看,我的闺名就有告诉殿下啊。”
        林滤懒得与她胡搅蛮缠,干脆打开书卷看书。
        韩苏慌了,连忙说道:“不能说,就不说了,殿下,咱们说些其他的。”
        林滤抬头:“说什么?”
        韩苏咬了咬嘴唇,认真的说道:“前日晚上的事。”
        林滤顿时沉默下来。
        韩苏低声说道:“殿下,我今日来就是想对你说句‘对不起’。”
        林滤平静的说道:“若是指你不愿意做驸马,你没有对不起我。”
        韩苏一怔,刚想开口说话,林滤却继续说道:“我们相识也快一年了,我自认对你的性子也算有几分了解。”
        “你生性单纯,乐观洒脱、随遇而安,遇事不爱多想,就算想了,也绝不会往阴谋诡计上靠,虽然不会天真到认为天下都是好人,却总是认为别人不会无故害你,就算有理由害你,也总认为不会太严重。”
        “你拒绝当驸马,自然不会是因为害怕祸及自身才如此,我知道你有其他理由,更是认为只是想着自己走了,便没有这般头疼事,还要我费心为你,而绝对不会多想其他。你今天来是永淳说什么了吧?”
        韩苏低声说道:“殿下,对不起,我没想到那么多,我没想到自己一走,你反而更加的难办,事情也急迫许多。”
        “我说过了,你不用对不起。”林滤摇摇头,“韩苏,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你的性格就是如此,改变不了,就算真的改变了,你也就不是我所喜欢的韩苏了。”
        韩苏浑身一颤,定定的看向林滤。
        林滤温柔的看向她,轻轻一笑,却避过不谈,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情上,你没有什么错。”
        “我的亲事,我心中有数,就算你走,其实也不用担心,我做事求稳,没有胜算绝不会出手,又谋划了许多年,怎会将事情全压在你的身上,我当然还有别的办法。”
        韩苏闻言一愣:“殿下,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走了。”
        “不行。”林滤拒绝,并正色说道,“韩苏,我昨日便想告诉你了。出仕为官,你不适合,而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参与了,你辞官的事情我准了。你手里有内府新酒的份子,再过半月,便是第一年的分红,这笔钱足够你离开京城,买一套不大的房子,而今后年年分红,更是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86楼2013-09-07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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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6、幼月 ...
          冬季早至,据说帝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整个京城一片银装素裹。而温泉宫这边却大不同,虽说松柏杨樟竹都是四季常青的植物,但是眼前郁郁葱葱的景象以及树缝中洒落下来的丝丝阳光,都让人有种季节混乱的错觉。
          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好容易解开了心结,韩苏心情轻松,又不像以往那般顾虑良多,所以也没再宅在林滤的飞霜殿,而是到殿外山上游览了一番。
          这里毕竟是大昭帝君的行宫,景色自然不同一般,而且据说还有温泉暖棚,这里又不是后世,冬日什么菜都能吃上。古代作物局限于地域、季节及贮存多方面,往年韩苏贫寒,本来就吃不上好东西,更何况是冬季,可以说一年四季冬天是她最难熬的时候。
          今年就不同了,温泉宫有温泉暖棚,专供皇室冬日用菜,菜色相当丰富,所以韩小长史一出来就打算找找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如果将来有机会,自己也捣鼓一个,就不怕冬天没菜吃了。
          可惜的是,逛了大半天她也没找着。
          她本来就只是好奇而已,反正就算知道怎么弄,也得有温泉才行,条件起点太高,韩苏也不强求,看天色差不多,干脆打道回府。
          她现在的位置偏北,而飞霜殿则偏南,若从殿阁楼宇之中穿插而过,路程倒近了许多,但是这么一来,少不得会碰上一些人。
          韩苏当然不是见不得人,只是她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这次随行的多为公侯子弟,不过那些纨绔压根没被带出来,来的大多性格豪爽,又颇为正气,但是到底没有深交,而韩苏也没打算深交,所以不免有躲着走的想法,要知道,自从她当晚出计谋取西栾之后,邓俊几人对自己都有些热络起来。
          韩苏这边犹豫不决,那边来了人都没看到。
          京中母亲病恙,戚瑜本来也是要随着祖父伴驾温泉宫的,他在北关效力,一年才回来这么一趟,母亲有恙,自然心有挂念,但他又心念林滤公主殿下,知道这次乃是勋贵子弟表现的机会,当然不愿意白白错过,一时之间竟是一边脱不开身,一边不舍得放弃。最后只好两相妥协,这样一来,等到母亲康复,再到温泉宫,不免就推迟了几天。
          若是问韩苏,她肯定不会知道戚瑜是谁,若是问林滤,那公主殿下当然知晓,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风波的引起人、口口声声说着“我家小子做梦都想娶林滤丫头”的肃国公所说的小子,没错,此人正是肃国公戚亮的孙子。
          戚瑜才来两日,但是前几日晚宴发生的事情却已经清清楚楚。京中勋贵子弟自小相熟,说话也无顾忌,更何况韩苏当日反驳某个迂腐文官的话颇对其中几位小将的脾胃,有那么几个性子简单、之前又在西边戍边的,简直恨不得当场斩鸡头、烧黄纸,跟韩苏做个拜把兄弟。吹嘘起来自然又是大不同。
          戚瑜一听,不免就想见见这个情敌,最好两人再比划一二,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他们几人刚泡完汤泉,到底是武将,呆不住,想着趁着晚饭前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几人说的正热闹,抬眼一看,迎面走来一人,眉眼间极俊秀漂亮,一边走一边不知在叨咕些什么。
          中间两个认识是韩苏,他们当日还是坐在公主殿下面前的一波,心内自认与韩苏相熟,便开口打招呼,戚瑜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林滤公主的面首小白脸,韩长史韩苏,待到韩苏抬眼看过来,心里一咯噔,不免嘀咕,怪不得前几日在京里,齐三草包老念叨此人啊。
          长的漂亮又有才华,戚瑜心里斟酌了一下,觉得对方是个人物,自己若是提出比试,也不算是欺负人家。
          “韩长史,我姓戚名瑜,想向你讨教一番。”
          韩苏看到对面眼熟的两个小将打招呼,刚伸手行礼,想着反正碰到人了,干脆就此回去吧,也不要绕路了,谁知道右边的那个眼生的忽然这么干脆的来了个挑战书。
          韩苏干脆利落的摇头:“不要。”
          戚瑜一怔,军中人以武力自恃,为了尊严面子就算必输的挑战也绝不退缩,倒是第一次见人连想也不想拒绝的这么快的,他甚至连比试什么都没有说。


          92楼2013-09-07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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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韩苏的表现在其他人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在几个小将心中,韩苏虽然计谋狠辣,但是为人却软弱谦逊,又整日挂着一副没心没肺什么事都乐呵呵的笑脸,越发显的无害。
            可今日一看,虽然依旧是笑意盈盈,但是总感觉与往日不大相同,若要真仔细计较,大约便是神色间显得从容坚定许多。
            变化虽细微,对于这些沙场上搏功名,直觉最强的小将们来说,还是察觉一些,敏锐的几个,心里都暗暗纳罕。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韩苏心里却有数,要说为什么,自然还是昨日与林滤的谈话的结果。
            “韩苏,我昨日便想告诉你了。出仕为官,你不适合,而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参与了,你辞官的事情我准了。你手里有内府新酒的份子,再过半月,便是第一年的分红,这笔钱足够你离开京城,买一套不大的房子,而今后年年分红,更是足够你后半生无忧了。”
            一切都源自于这句话。
            “我不要!”听林滤说完,韩苏腾的蹦了起来,激动的说道:“殿下,我那日那样说,是因为我伤心,我心里难过,一时想不了太多!我不想我喜欢的人不是因为喜欢我而与我在一起,却是因为局势才与我在一起。”
            随即,韩苏咬咬牙,降低了声音:“我不是辩解,只是,我也是有尊严的,你刚刚拒绝我,就要我做驸马,我不要。就算现在让我说,我也不要。”
            “可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处境,就贸然辞官,甩手就走,是我的不对,就算作为朋友,都很失德,所以我今天才与你说句对不起。咱们就事论事,若是解决殿下的困境,要我做驸马,我也愿意。只是,那个一生相伴的诺言,一定要让你心意坚定、真正出于喜欢而说出口的才行。”
            林滤平静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虽然当时很气愤,但是事后想想,就已经不是真的很生气了。”
            林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韩苏,你的性子肯定不适合下棋,在棋局里,想要达成目的,就要从一开始便目标明确,而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赢棋。落棋无悔,不能瞻前顾后,不能犹豫,不能悔棋,要一往无前。而我,现在就在自己早早布下的棋局里,我想赢棋,想要达成我的目的,所以就不能半途而废,所以不能分心,所以也就无法回应你。”
            “就算如此,我依旧会继续,在这种关键时刻,必须有舍得,不能分心,一招错,满盘输。很多事情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想着只要慢慢引导你做到某些事情就好,能达到你的目的的、我的目的的引导。”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林滤认真的看向小长史:“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目标。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所以,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认为可以用一生的陪伴来换取你的喜欢、你的付出。既然你不要,那你再继续下去,就是不公平。”
            林滤晒然一笑,冷冷说道:“若是别人,公不公平自然我说了算。”接着,她又看看韩苏,神色复杂的说道,“可是,韩苏,我不想利用你,对我不公平,你不要做驸马,那对你不公平,我也不要你继续参与下去。”
            林滤轻声说道:“韩苏,你已经没有想要达成的目的了,而我,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也不能分心想这些,我要舍弃,所以,韩苏,你还是……”
            林滤并没有说下去,但是两人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
            可韩苏好像没听见一般,轻声问道:“那殿下的目的是什么呢?”
            林滤微微一笑,脸上充满追忆之色:“在我皇姐和亲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就算身为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依然逃不掉已成定局的人生。我皇姐再聪明、再能干、再受宠爱,也躲不开和亲的命运,而我,以及其他公主,日后也一定是为了皇权巩固的政治联姻的工具。”
            林滤直白的说道:“我讨厌这些,讨厌这种被人摆布的未来,讨厌被人待价而沽。我要掌握自己所有的自由,我更想让皇姐也自由,最好远远的远离大昭权利中心,自由自在快活生活。”
            韩苏心里一动,心里真是又可怜又窝心,可怜的是,林滤那时候不过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忽然意识到如此黑暗的未来,到底受到多大打击,又在其中挣扎了多久,窝心的是,自己盼望的生活,不是也是如此吗?那一刻,她充分体会到林滤想要挣脱那些难以忍受的束缚的心情。


            93楼2013-09-0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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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8、新年将至 ...
              自从饮宴日之后,肃国公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从林滤言语间的只字片语看来,定是这位公主使了什么法子解决了这个麻烦。
              若是事情易为,林滤当日也不会轻易提出让自己做驸马的提议,不知道做到此种地步,林滤又付出了什么筹码。
              韩苏微微蹙眉,手中的毛笔沾满墨汁,思索片刻,书于纸上。她既然做出决定,下了决心,自然会全力以赴,她是现代人,虽然没有傲人的家世门第,没有国士无双之奇才,没有心比鸿鹄远的志向,但是,她只坚信一点,那就是,这世上没有不可交换的条件。
              所以,昭帝看不上自己,并不是自己家世才华不足,只是自己的筹码不够。
              想当初,东阳长公主风华绝代,极尽帝宠,且因皇后体弱,代为统领后宫,嫡亲弟弟又是太子,本身贵不可言,简直是极所有恩荣权势于一身。可是,在刀勒大军压境,世家逼迫之下,昭帝不还是以江山为重,将自己爱如珍宝的女儿远嫁异地?
              什么出身贫寒,官位不显,身份低微,都不是理由,只要有能够让昭帝动心的东西,韩苏认为,身为帝王,他会很轻易的做出决定。
              昭帝是很宠爱林滤,可是他更爱他手中的皇权,更爱大昭的江山。
              “筹码……”韩苏拿起墨迹淋淋的纸张,读上几遍,将觉得不妥或是叙述不太明白的地方改了一改,如此删删减减、添添补补数遍,这才觉得还算满意。
              “若是以此做筹码,不知你是否舍得幼月与我?”想起林滤,韩苏忍不住露出微笑,念上几遍,牢记于心,随即将费心写了半天的东西放在蜡烛上燃尽。
              她虽然有张良计,可惜缺少萧何谋,当日与林滤倾尽心声之后,她便想过要以一己之力换取林滤梦想的实现。林滤却苦笑告诉她,除非日后她想做官,且惹帝君心生顾忌,不然还是就此作罢吧。
              她那时才知道自己想当然,她手里虽然有昭帝感兴趣的东西,可若是贸贸然送上门去,恐怕连自己都不能脱身。
              比起一两条良策,韩苏本身显然更加具有价值,如今之计唯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昭帝不得不放弃自己,她还要等待一个人的崛起。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要做的,便是让未来自己拿出筹码的那一刻,便成为昭帝眼中的鸡肋,然后,等待更合帝心的那个人取代自己,转移昭帝的注意力。
              韩苏将纸灰一扫,开门丢到外面花园里,自从林滤在她面前显出暗卫的打探能力之后,她做事便有几分小心了,这是她唯一的筹码,自然不能有任何失策,不能留下一丝的痕迹。
              如今春节将至,温泉宫已经开始略作布置,准备迎接新一年的到来。花园内本来就灯火通明,现今不但灯笼都换了新的,甚至连样式也更加新颖多变,富贵吉祥寓意繁多,将整个庭院照的喜庆祥和。
              韩苏也不禁被这新年气氛染的心头一片感动愉悦。她自从来此之后,年年都是一个人过的春节,身无长物、家境贫寒,就算以她乐观的性子,不乏苦中作乐之举,但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唯独这思乡、思亲的离愁挥之不去。
              万家灯火,处处笙歌,唯她不是借宿寺庙,就是租赁陋室,孤单一人对着一饭一菜强颜欢笑,唯有望月独酌,只能以“对影成三人”解嘲,聊做安慰。
              韩苏抬头看天,一弯新月正挂半空,今年便不用月亮来陪了,因为她有幼月啊。
              是的,她有幼月、有隆裕、有永淳、有汝南、有柔嘉,有那么多人来一起过春节,真心欢笑,再不用孤孤单单,对着寒室,委屈的吃着贫乏的菜色。
              对了,这里是温泉宫呢,温泉庄子还有不少新鲜的蔬菜。长史大人微微一笑,林滤不爱皇室菜色油腻,自己正好想一想弄些什么东西来满足喜爱清淡的公主,当然还有小公主们,也要做一些好吃的来慰劳她们。
              这是她来到大昭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新年,有真心待自己的人陪,有自己倾心喜欢爱恋的人陪,如亲如友,所以一定要开心快乐、肆意欢笑。她没有什么宝物来送与她们,以感激她们带给自己的温馨情谊,唯独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来表达自己的感动与谢意。
              长史大人眼中泛着将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喜乐:这大概是自己此生最幸福的新年了吧。
              这大概是自己最不幸的新年了!
              林滤咬着嘴唇,恨恨的将绣架丢到榻上。
              大约任谁也想不到,遇任何事都能冷静理智以对的林滤公主殿下,竟然会对一根针赌起了气。
              往年的这个时候,公主殿下都是以一副因气候不佳、不胜寒冷的姿态,以柔弱体虚、养病为由,不但躲着临近春节,数不胜数的饮宴,及各色人物的拜访,更是年年早早的来到温泉宫,泡泡汤泉,饮一杯清茶,读上几卷书,日子说不出的清闲风雅。
              唯独今年,完全毁在一个香囊上。绣这个香囊两天了,丝毫没有进展不说,还已经绣坏了三块面料。
              这里毕竟是温泉宫,虽然是皇帝行宫,还是有诸多不便,譬如,哪里来找教导嬷嬷。若是绣女,自然也有,但那么大张旗鼓,恐怕不消两日,温泉宫上下,都要知道,林滤殿下为长史大人绣香囊一事了。
              其他人知道,便还罢了,若是皇帝哥哥以及其他哥哥知道,韩苏恐怕别想过个好年——毕竟,就算在皇室,也还没有任何一人,收到过林滤公主亲手绣的绣品呢。
              没有教导嬷嬷的经验指点,仅凭自己练,非得下苦功夫不可,可下苦功夫也是需要时间的。香囊既然已经许出去了,虽然没有说定日期,拖得久了毕竟不好,最起码也要在除夕新年之前绣好吧?可如今,却还没有一点进展,这让林滤如何不气恼。
              当然,林滤的女红纵然差些,可还不至于绣不出图样来,只是绣出来是一回事,绣的好又是一回事,林滤虽然自负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短处,但唯独此次,不愿意将绣工粗糙的香囊给送出去。
              公主殿下显然想不通究竟是为了什么,看来,公主殿下虽然机敏善思,却不懂得少女恋情患得患失那一套呢,不过,好在少女心思是个不可捉摸的东西,林滤虽然不懂,内心情感却已经为她做出了决定。
              “泽兰……”林滤皱眉唤道,“不如这个香囊由你来绣,反正韩苏也不知道。”
              林滤天资好,任何事情都做得出色,如今难得遇到她最不上手的事情,竟然对着自己的近卫女官赌起气撒起娇来,若是让长史大人看到她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肯定会下定决心,恨不得找出后世所有的游戏玩法来,诓骗公主殿下再输上几个香囊不可。
              可惜的是,林滤的这副模样只能进入泽兰女官的眼底了。
              泽兰不为所动,回道:“奴婢是没有任何问题,只是长史大人日后收到殿下的香囊,不免爱不释手、惜若珍宝、呵护有加……”
              话未说完,便见林滤恼怒的拾起了绣架。只是那一针一线的犀利,不免让人联想到长史大人身上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气。长史大人,要保重啊。


              97楼2013-09-07 16: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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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冠盖满京华 ...   漠北刀勒。  在大昭已是百花争妍的花朝之际,尽管同样进入了初春,漠北却依旧是一副严酷萧瑟的景象,整整一个冬季的雪灾几乎压垮了所有不怕严寒的植物,甚至被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着似乎永远也无法被融化的冰雪。贫瘠干硬的土地上甚至还有未被徒有光亮、却缺少温度的太阳融化的冰渣,在那之下,掩盖着稀稀拉拉的青色草皮,刚刚冒头的杂草,给人一种脆弱却又顽强的生命景象。  这正是独属于漠北民族的残酷与顽强。  同大昭不同,刀勒虽以国家自称,实际上却是几十个部族的联合,如今被之前凌驾于所有部族的王之上的、有着大王尊称的察汗大王所在的部族所统治,同时,察汗大王所领导的部族——乌察族也正是刀勒最强大的部族。  虽然并未有说明,但是漠北的部族都遵循着一个法则——强者为尊。  在察汗大王死后,刀勒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没有任何一个勇士能如同察汗一样的骁勇,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王能做到察汗一样有利于刀勒各部族的功绩。  察汗大王过世之后,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族长能够服众,而面对依旧是漠北最为强势的乌察族,于是,自然而然的,还是共同推选了察汗大王的独子,年仅十岁的阿夏王子继任刀勒大王。  同时,昭华太后摄政,察汗大王的弟弟,大将军王苏里辅政。  由此,刀勒的大王已是连续三代都出自于乌察族。  虽然因为特殊的政治体系,刀勒并没有所谓的国都,然而随着乌察族眼看将要统治刀勒百年,其部族所在的最大的城昭华城因为其繁华便利,被默认为漠北上京,已是不争的事实。  说来也算是一段浪漫佳话。  刀勒前身虽是游牧民族,然而自从第一任大王统合诸王建立刀勒以来,因划分地域,诸部族的王各自为政,由大王联络各部族的王统一战力一致对外,各部族之间虽然做不到完全的同盟,但起码做到了即便有争斗,也不过小有摩擦而已。  漠北贫瘠,部族之间的厮杀抢掠能值几何?与联合起来抢掠中原的物资财富相比,足够让民风彪悍、酷爱争夺的各部族自律。  于是各部族的首领都不约而同的在各自地域内建造了如同中州之地一般的都城,就好像两只共睡一窝的刺猬,和平相处的同时却依旧防备着对方身上的尖刺,不可谓不是讽刺。只是他们技艺低劣,资源不够丰富,造出来的都城大多粗糙不堪。  唯有乌察族的都城,因当年察汗大王为使即将嫁到的昭华太后高兴,专门掳了不少工匠,精心琢磨打造,虽然依旧是有着漠北风情的粗犷风格布局,依旧是巨大冰冷的石质宫殿,但是在许多细节之处,尤其是为了让从大昭而来的昭华太后不受离乡之情的影响,甚至不少装饰布置,还有着大昭风雅舒适的风格。同时,在昭华太后嫁于察汗大王的当年,这座城被察汗大王命名为昭华城,宠爱可见一斑。  这让崇拜强者的漠北少女都羡慕不已,察汗大王可是漠北最强大的勇者,最强大的王,能让这样的勇士、这样的王费劲心思讨好,还有比这更骄傲的事的吗?对于漠北的少女来说,察汗大王可是一个无法征服的对象,可是,却有人做到了,这可真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壮举。  只是如今这座见证了漠北无双爱情的宫殿里,却让阿夏王子感到孤寂空旷。不,应该叫做阿夏大王。  昏黄的灯光映着青黛石壁,阴影随着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风诡异的晃动。阿夏快走两步,蹿到门前,闪身进到了大殿内。  本以为大殿内并无人的他眼前忽然一闪,抬头一看,顿时惊喜的喊了起来:“母亲!”  昭华太后——大昭的东阳长公主,温柔的看向阿夏,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结实了许多。”  “是。”阿夏有点哽咽,努力的压下激动情绪,满眼期盼的说着:“叔叔教导的很好,阿夏也很努力,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东阳终于不负期望的伸手抚摸了阿夏的头:“你做的很好,不要骄傲,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恩,阿夏一定会刻苦努力,做一个像父王一样的大龘英雄。”阿夏眼中闪闪发光,坚定又自信,随即,忽然微微一黯,阿夏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可以抱一下阿夏吗?”  宫殿之中忽然静了下来,随着东阳的默然不语,阿夏渐渐失望起来。  自从父王死后母亲就不再与自己亲近了,因为自己将是刀勒的大王,母亲说过,当上刀勒的大王,便不再是孩子了。  于是一天到晚,陪伴自己的只有太傅、只有王叔,每天都是读书、骑射,只有议事的时候才能见母亲一面,即使是休息的时候,母亲也不在愿意轻易与自己相见,可是,父王是大王的时候,却并不会如此啊。  “阿夏……”沉默许久,静静的盯着阿夏不语,一直把阿夏看的不敢面对的时候,东阳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母亲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夏咬着牙低低的应了声:“记得。”  随后,抬起头看向东阳:“雏鹰要想展翅飞翔,必须离开母亲的怀抱。我是察汗大王的儿子,是新任刀勒的大王。刀勒的大王不需要弱者,阿夏要成长为最勇猛的勇士,要成为最智慧的强者。终有一天,我要像翱翔天际的鹰,俯瞰这片大地;我要像丛林中的虎王,威慑统领所有部族,使其心服口服;我要如同孤高的苍狼,不惧任何挑战,孤傲高洁,守护族群。”  “说的很好。”东阳说道,“你不但要要记得,可是还需要做到。母亲不可能永远陪伴你,贪恋母亲的温暖与安逸的男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强者,因为纵使他们足够勇武,却有着脆弱的心,阿夏,你也要如此吗?”  “不。”虽然回答的斩钉截铁,却依旧被东阳捕捉到阿夏眼中的那丝失落。  东阳微微心疼,想到未来,叹了口气,蹲下对阿夏说道:“母亲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所以阿夏,你一定要勇敢,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107楼2013-09-0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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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阿夏的话还未问出,真个人都被东阳拥抱在怀内,霎时间,整个身体充满了温暖,就这么被包围着,让阿夏忘记了所有的疑问。只是,这温柔来的太突然,让阿夏以为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境,不然总是避而不见的母亲为什么今天忽然出现,而且不但摸了自己的头,还抱了自己呢?要知道,母亲刚刚还在教训自己,让自己成为父王一样的勇者,有勇敢的心,做飞出巢穴的雏鹰。  “母……亲……?”阿夏迟疑的想要抬头,却被母亲轻轻的将脑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少年大王终于放下了心,放松了身体,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肩头,那许久不曾碰触的温暖,让阿夏一时差点忍不住哭泣。  “阿夏。”东阳温柔的抚摸着阿夏头发,低声在阿夏耳边说道:“还记得父王和母亲总是陪阿夏做的游戏吗?”  “记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提及这个,阿夏还是乖乖的回答。  “这么久没做,还记得吗?”  “记得……”  “一点没有忘记?”  “是……”  “很好,阿夏很聪明。但是还要记得父王与母亲叮嘱的,永远不要忘记,谁也不要告诉。这是只有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好不好?”  阿夏乖巧的点头:“好。”  “那如果是苏里叔叔问阿夏呢?”东阳温柔的问道。  “不能告诉。”阿夏摇头。  “如果是穆离姑姑问阿夏呢?”  “也不能告诉,这是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  “很好,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子问阿夏呢?”  阿夏王子头摇的更快了:“阿夏只喜欢母亲。”  东阳笑了:“母亲知道,可是阿夏总有一天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与母亲不同的喜欢,但是阿夏恐怕依旧会想要实现对方的一切愿望,就像父王恨不得实现母亲所有的愿望一般,如果她的愿望是想知道阿夏的秘密呢?”  阿夏坚定的摇头:“阿夏一定会最喜欢母亲,如果有那样的女孩子,想要知道阿夏同母亲的秘密,阿夏就不会再喜欢她。”  东阳赞赏的点头:“你回答的很好。记得,连这些话也都不能告诉别人,好不好。”  阿夏狠狠的点点头。  东阳这才放开了阿夏,阿夏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失落和遗憾。  东阳再次摸了摸少年大王的头,“回去休息吧。”  阿夏乖乖的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去。  东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她是一个合格的公主、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是一个合格的太后,只是恐怕今后,她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而在宫殿的一角,高高悬在空中的油灯也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柱子后面一个人脸色阴沉的看向东阳。灯烛的阴影打在他的身上,不停闪烁晃动,让他有种或隐或现的隐藏效果,即使没有刻意完全遮掩身体,若是不注意,怕也不会知道殿内有他的存在。  东阳静静的转身,两人的目光顿时相撞,只是一个阴冷,一个平淡。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东阳平静自若,而这个人,却神情复杂。  尽管知道后来昭华太后抱住阿夏之后,似乎说了什么,可是,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此之前东阳所说的,“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这不得不让他有许多想法,譬如说,在察汗死后,在各部族纷扰不乱之际,刀勒的昭华太后,大昭的长公主,却要舍弃刀勒,回到大昭。  刀勒的大将军王,察汗大王的弟弟,阿夏的王叔——苏里,心中顿时说不出的愤恨与伤痛。  昭华太后,东阳,这个女人,他的嫂嫂,曾经让漠北最伟大的英雄,他最尊敬的兄长,为了她,都不惜放弃大好的战争局势,为了她,漠北最伟大的王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收起了满身的傲气,只恨不得化为神山之上的一汪春水。  这个女人,让最尊敬兄长,恨不得将所有忠诚都献给兄长的自己,却抑制不了心中疯狂的渴望。  这个女人,以无上风采,无尽风华,引得漠北英雄尽折腰。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大乱,最有权势的部族的王、最强大的勇士们都为了她而战,几乎引发不可收拾的大乱,每个王,都恨不得再现面对察汗大王时,淡然的昭华太后偶尔的一抹微笑,而憧憬着这抹微笑是对自己,而那些为王而战的英雄只为能一世注视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容颜。  整个刀勒都恨不得为她疯狂,恨不得将神山上最顶端的雪莲,将天上的月亮,将所有的繁星都摘下来献给她。  可是,到了如今,她心心念念的永远都只是那个抛弃过她,出卖过她,卑劣懦弱的拿她换取安逸的大昭!  她永远看不到刀勒勇士们的心意。  若是他们,神山护佑下的勇者,雄鹰之子,苍狼的后裔,他们将站在她的身前,勇猛不屈的为她而战,他们只有战斗的勇士,没有屈辱乞降的懦夫,除非砍光所有勇士的头颅,流干所有勇士的鲜血,踏平所有勇士的傲骨,不然无论是谁,休要碰她一下。  可是,这个女人,对这些宁愿为她去死的心意,都能视而不见。她的心简直比神山上万年的积雪还要寒冷,比风吹万年的寒冰还要坚硬。  两人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充满着愤怒,一个却平静冷静,怎么看,都不是比养气功夫的时候。  “太后……”苏里缓慢的从阴影下走了出来,“不知道那句不能陪伴大王了是什么意思?”  东阳微微一笑:“你不都猜到了。”  苏里一滞:“你怎么对得起我察汗兄长。”  “若是我真决定对不起察汗……”东阳微微一顿,冷冷的看向苏里,口气却舒缓轻柔,“那此刻,我要做的,便是发出太后有下嫁意愿的诏书,同时掌控阿夏,让他疏远你,然后通知目前手握重兵,正驻扎在离此不远的燕州城的七弟,大昭的秦王了。”  “可是,你更能做到的是,辅佐阿夏,治理刀勒,我相信所有的王都不会反抗你的命令,哪怕你想凌驾于大王之上,恐怕也没有人有异议!”苏里疯狂而低沉的喊道,“只要你不是总想着大昭,你愿意真正的视自己为刀勒的太后,就算有人有异议,我苏里也愿意用手中的刀砍下所有反抗者的头颅!”  “可是,你为什么只想着离开刀勒!你是神山顶端最冰冷的寒冰吗?我王兄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融化你的铁石心肠,让你甚至连阿夏都能轻易抛弃!”  东阳静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苏里,缓缓开口说道:“察汗逼我和亲,便应该知道,今生今世,休想使我喜欢他分毫。只是他的确待我极好,同时,也兑现了与大昭结盟的承诺,十年未变,因此,我也会以德报德,在他去世之后,不但不会毁了刀勒,同样的,也会助上一臂之力,至于阿夏,他已经十岁了,足够面对成长时期必要的分别、痛苦。要知道,我离开林滤的时候,她才只有六岁。”  微微一顿,东阳淡然说道:“今年刀勒雪灾,可是却没有一个部族的王,带领他的战士们抢夺大昭的城镇,苏里,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么?还是不愿意面对?要知道,再要强留下去,我便真不知晓要帮助谁了……”  东阳微微一笑:“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将要帮助的是谁?”  她的容颜还是如此的使人惊艳、撼动人心,可是苏里却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却不是因倾慕的容颜对自己微笑而眩晕,却是因为惊吓。  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曾一度因为这个女人内乱。只是随着寒冬的降临,在这片严酷的肃杀之地,就是最勇猛的勇士也无法在风雪之中持续作战,更何况,十年难遇的雪灾也在今年降临,阻挡了这个可笑的内讧。  然而,在几乎冻死了十之八九的牛羊牲畜的冬天,因为察汗大王的去世,刀勒一盘散沙的现在,燕州城是虎视眈眈的大昭第一杀王,统领着墨甲兵的秦王,面对这样的局势,便是再横行无忌的部族,也知道,今年并不是掳掠的好时机,被对方寻隙发动战争并不是一件好事。  刀勒已经没有了足以服众的大王,已是一盘散沙,因为雪灾,更是没有足以发兵的粮饷。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苏里心寒。  东阳说的对,如果她这个昭华太后还在这里,不说冬季过去之后,各部族的王是否会死心,继续着去年没有结果的内战,乌察族当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只怕因为损失太重,这种小摩擦的内战会战着战着,到最后勾起各部族的贪婪,演变成真正的掠夺与厮杀,这个时候,无论是阿夏,还是自己,恐怕都不足以有能力命令他们,而镇龘压,势必会将乌察族拖下水。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大昭又怎么会不抓紧时机,以报十年前的仇恨?更何况,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不正是大昭的杀王吗?  更令人心寒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刀勒的太后,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与大昭站在一起!  苏里浑身颤抖,紧握着拳头,指甲狠狠的扎在手心里,看向这个无论容貌、性情、甚至冷漠绝情的话都能让她发狂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如何?要知道,刀勒的昭华太后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回到大昭,谁都不会愿意!哪怕刀勒因此覆灭,也绝不会妥协的!”  东阳说道:“自然 ,不但刀勒的昭华太后不会回到大昭,甚至连大昭的东阳长公主都不会回到大昭。回去大昭的,只有我。而这件事情,除了有限的几人,也几乎不会有外人知道,并将永远不会让世人知道。”  “大昭的帝王……”  “你不用担心。”东阳看向对方,这便是大昭长公主的自信与魅力,她的信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苏里惨然一笑,刀勒可以倾全国之力,誓死捍卫他们的太后,却无法留住一个决意要走的人:“我刀勒一定会很快的站起来,到时候……”  苏里恨恨的看向东阳:“在那边隐匿您的人恐怕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林滤公主吧,听说她与你同样貌美,同样以一身风华倾尽天下,到那时,我刀勒定要再让你大昭再赔与我们一个公主!”  “恐怕那个时候林滤已经成婚了。”东阳不为所动笑道,“而且,若是真的是她来,恐怕就没有我这么好的性情,那时,刀勒有的,恐怕就不只是小纷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  随着东阳的身影渐行渐远,苏里脸上的憎恨渐渐化开,转为悲伤爱恋的目光,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这悲伤眷恋逐渐淡去,只留下痛苦的狠厉,苏里低声说道:“你就这么不爱这里,没有一点的留恋吗?对王兄、对阿夏、对穆离、对我……就算刀勒的太后会死去,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不要逼我,东阳,哪怕是你的尸体,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绝不……”  那声音,是那么决绝悲恸,好像远方的苍狼在哭泣。    壬戌年三月末,漠北刀勒,大昭的东阳长公主、刀勒的昭华太后病重。 


                  108楼2013-09-07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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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出行
                    百花之后,冬雪消融,随着春风的温暖,帝京也焕发出了繁华昌盛的热闹风情,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亭台楼阁间也总有那么三两只白鸽飞过,似乎点缀着帝京人民的闲适风雅的生活,只不知,在这个时空,白鸽是否依旧代表是和平。
                    林滤手中捏着纸条,眼眸微敛,但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表情,然后指尖一搓,默默的将纸条捻成了点点碎片。
                    公主殿下转身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的韩小长史,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又到了春茶采买的时节了。”
                    “啊?”长史大人愣了。因为之前太过于专心,所以并未听清公主殿下说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似乎要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因此一脸迷茫。
                    前些日子隆裕出了点事。
                    不巧正是花朝节那天。
                    当日林滤与韩苏及早回府,于是之后出了庆王府之后,一起游春赏花的,便只有隆裕与永淳两位公主殿下。
                    花朝节,游春赏花,只不知是赏花还是赏人?
                    本来对于帝京的青年男女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好日子,但是总有那么两三个破坏氛围的家伙在。
                    譬如说,梁王殿下。
                    这位殿下是个奇葩,别人家纨绔子弟在这个时候做的一些事儿叫做欺男霸女,这位殿下当街做的事儿却叫做霸男霸女,恩,没错,他看到人家兄妹长的都不错,竟然要一并捆回去,一副荤素不忌的样子。
                    只是不巧正被隆裕给看见了。
                    正义感强烈、被长史大人夸为有侠义之气的皇家不良公主一下子就炸了毛,上前伸手拽了自家兄长衣袍,生生的从马上给拉了下来,然后不待梁王起身,一脚踢了个跟头,随手取了对方的马鞭,一鞭抽趴下,上前再踢,又一个跟头,再抽,将起身一半的梁王再次抽趴下,接着又是一踢……就这么一边踢一边抽,生生的从帝京大街上一口气踢到了梁王府。
                    堂堂大昭梁王,十六岁,被自家妹妹,大昭最尊贵的隆裕殿下,十一岁,打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踢了个鼻青脸肿,抽了个皮开肉绽.
                    这让许多正气学子都气愤不已,大昭不禁言论,于是连隐晦骂昏君的话都有。
                    之后事情传到昭帝耳里,帝君大发雷霆,不但申斥了庄太嫔教子不严,且又传人打了梁王一顿板子,随即降成了郡王。而之后梁王再找那个挑唆自己说出祸事之话的人,却怎么也没寻到踪影。 只不过韩小长史看笑眯眯与自己讲八卦的永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事儿像是毒舌公主的手笔。
                    “梁王真的不举?”其实韩小长史对于永淳殿下的八卦能力十分信服,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
                    “讨厌啊,长史大人竟然在未出阁少女面前说这么肮脏的词汇,小心我告诉林滤皇姐!为了弥补我规格名誉,份子钱你要再让我半成。”
                    “.....”
                    看韩苏明白,林滤也就不再解释:“因此,单凭我手中那些,有点单薄……”
                    林滤看了韩苏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你将来怕是也要花许多钱的,所以还是及早打算的好。”
                    虽然不知道自己要花什么钱,不过看林滤似乎无意再说的样子,韩苏也无意探究,点点头:“好啊,殿下想置办什么产业?”
                    林滤摇头:“还未决定,先去看了再说吧。”
                    第二天进宫请示帝君的林滤舀回来了一道圣旨。
                    韩苏扒拉开来,看了两眼。
                    大意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隆裕与永淳也快到了开府的年纪,更何况总在帝京未免视野狭隘,也应该让她们知道我大昭的民生百态,朕虽然早有此意,可惜一直不得机会,既然林滤要去巡视领地,不如就趁此带她们见识一番吧,也让她们知道作为一个公主,在尊贵的身份之下还有更多的职责的。”
                    韩苏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道瞎扯的圣旨,眼前浮现出的自然还有昭帝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说什么早想让她们见识一番,一直不得机会,开什么玩笑,哪一年没有几个王爷巡视封地的?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林滤公主殿下出巡的时候?更何况,大昭也不是没有其他公主,为什么之前的公主都没有开拓视野这一说?
                    这难道是为了扰乱林滤与自己的双人出行?长史大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兄妹俩打的什么哑谜,若说不放心——隆裕与永淳其实与自己还是比较亲厚的吧。还是说其实是为了提前结束太后对隆裕的惩罚?但是用不着这么麻烦吧,随便寻个借口即可。
                    不过如此一来隆裕提前结束了惩罚倒是好事,想想够义气、对自己很不错的隆裕小狼,虽然与林滤的双人游挺期待,但是肯定还是会跟着一堆的侍卫,这样一来,倒还不如加上隆裕、永淳更热闹,长史大人顿时觉得也挺划算的了,于是不再费脑子思索,乐呵呵的继续收拾行装。
                    只是公主府内寝,泽兰女官展开一张标了许多标记的地图,林滤沉静的看向图中红线,沉默不语。


                    109楼2013-09-07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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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舍
                      帝京,慎思殿,大昭帝君的书房,房中挂着一幅字,上书“勤政”二字。
                      昭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折子,这是林滤临走之时呈上来的,他本以为里面是这个执拗的妹妹就长姐东阳一事而对自己告罪的折子,于是便没有第一时间看。
                      因为他知道,林滤在长姐东阳的事情上是不会轻易罢手的,就犹如还是太子时候的自己,满心满脑想着的,都是踏破刀勒的城门,屠尽刀勒的铁骑,以报长姐东阳所受到的屈辱。他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自己带着大昭臣子、军士、人民,以最至高无上的礼节迎接长姐的归来,让所有的屈辱变成那时的荣光。
                      可是,在做了大昭国君之后,在有了迎接长姐回来的机会,他却又迟疑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再也没那么美妙的局势,如果皇姐再留那里几年,是的,只要几年的功夫,大昭不但可以一雪数十年来刀勒施加于自身的耻辱,甚至可以将其践踏在脚下。而那时,皇姐不用像如今,连所有尊崇、地位、甚至名字都要抛去,她可以如梦中般,在自己与臣民的盛大迎接下回来。
                      但是,昭帝知道,这其中更有自己的私心。
                      年轻的帝君,没办法抵抗打败刀勒这一父祖都做不到的功绩,没法不对将刀勒的疆土收入囊内的诱惑动心。
                      但是他也不想,在当年长姐和亲之时,自己对父皇的失望,如今,再次映照在自己身上。他怕如今的太子也对自己失望,怕林滤对自己失望,更怕,皇姐回来,对自己失望。
                      说起来,只能是凡人的贪心罢了。
                      刚刚登位的帝君,还没有学会取舍之道,亦或者是,帝位,总是引诱着人类心底更多的**。
                      所以,犹豫不决的昭帝收到林滤终究还是到达了燕州城的消息之后,这才打开了妹妹留下的折子。
                      然而,里面并没有关于长姐东阳回归一事的只言片语。
                      里面是长史韩苏在关于“解忧”一事的后续。
                      最后两策。
                      的确如林滤所言,昭帝已经没有心思理会漠北诸事了。
                      “燕州城乃是前朝武德帝期间所建,那时还未有刀勒,而是漠北各部族各自为政的时期,哈劢族最为强盛,每次劫掠中原都能深入腹地近千里。武德帝深以此为恨事,于是作为帝君,带头节衣缩食,蓄力十年,将国库银钱尽数压在了军备粮草上,后委任名将李牧为招讨大将军,李牧身负重任,立下军令状,不屠哈劢,誓不回京。带领一门十八子弟,并领了二十万军马,一战三年。虽然后来漠北各部族被他打的零零散散,百十年没能恢复元气,甚至最强的哈劢族都被他灭族,但是他自己一门十八子弟也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最幼的两个还算完好。”
                      “后来,武德帝在这漠北之地建了燕州城,后又建立其他关隘城池,与此地遥相呼应,这才解了历朝历代漠北之扰。但经此一役,武将名门李家却也退出了前朝朝堂中心,后嗣子孙再也无力承受这种几乎等同于灭族的战事了。而前朝后来虽然也出现过几个名将,但要比李牧及其子弟,却还是欠缺了一些。”
                      “燕州城,可以说是前朝对世人最大的贡献了,只此一事,武德帝便也没有愧对他的帝号。要说前朝的皇帝,文成帝、武德帝,只得这两个圣贤,此二人之后,皇帝皆平庸无为,这还便罢了,偏偏在荒淫一道上,最后倒是出现了几个‘贤能’,也难怪不过一百多年便消亡殆尽了。”
                      从秦王的将军邸回来之后,林滤并没有说什么,反而一反平日的“宅”属性,极为难得的带着长史大人、隆裕、永淳三人到燕州城游览。
                      这位公主殿下的性子恬淡疏懒,除了她自身钟爱的好茶、好书、好弓箭、好弯刀以及好马之外,其他事情一律是能不理会便不理会,即便躲不过也是冷淡消极的可以。而今日却兴致勃勃的做起了几人的导游,不但一路上舌灿莲花,态度上更是温和亲昵,让小长史不知道是该注意听这些趣闻史实的好,还是看公主殿下偶尔流露出的撒娇娇俏的轻笑、温柔婉转的目光好。
                      不得不说,虽然穿到这里之后,为了了解风俗民情,韩苏也看过不少的风俗志、地理志,但是毕竟接触到的书籍有限,尽管后来到了公主府,在林滤那里蹭了不少的书看,涉猎范围到底没有公主殿下的广,韩苏大部分看的还是中原的风俗雅事,漠北的地理志也看过不少,虽能讲上一二,到底没法如林滤这般,举重若轻、信手拈来。


                      111楼2013-09-07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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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4、睿智的公主殿下啊,只会笨拙自伤的处理自己的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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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她把执着放在了对林滤的感情上。
                          不幸的是,她把顽固也放在了对林滤的感情上。
                          林滤当然明白这点,所以她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小长史一切,因为她了解,越是韩苏这样,看起来平日里好说话又弱气,容易妥协退让的人,越是在碰触到她的底线时,才会反弹的更加厉害、更加强烈。
                          就好像,明明身上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却在处理嘉州水患之时,依旧不遗余力;就好像,明明知道会危及身家性命,却还是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明君与公主正确的行为与责任;就好像,当日自己都要遂了她的意,她却偏偏倔强的拒绝,反而想要选择离去;就好像,自己用了公主的身份、长史的职责压她,她却依旧不愿意如往日般,轻易的退让于自己,反而默不作声的反抗自己。
                          林滤缓缓的展开暗卫刚刚截取的奏折,那正是韩苏今日午前刚刚发出的,大约她不会想到,还未到明日,这封奏折便已经到了自己手上吧。
                          自古官吏请辞有乞骸骨、告病、还有以孝做借口,当然狂妄的直接走人,更狂妄的故意激怒帝君,间接使自己罢官。当然,最普遍却最有效的招数便是装病。
                          即使是装病也是要言辞修饰一番的,林滤静静的看着手中这篇言辞瑰丽、辞藻华美的请辞文,忽然有些无力,她那日之所以先对韩苏极好,再披露出心中想让韩苏留守燕州城的意思,并没有想过韩苏会一时被温言软语骗过。其实与其说是想要韩苏因她难得的温柔而苦闷妥协,倒不如说,她是认定了韩苏骨子里的正直清高,所以想要以此激怒韩苏罢了。
                          只要激出了怨气、怒气,将心中的怨愤、不甘都发泄出来,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事情反而好办。可是韩苏却是生生忍了下来,尽管气的脸色铁青,眼中的愤懑恨不得烙到林滤心底,然而长史大人却一脸木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安排。
                          然后背着自己送出了辞官的奏折。
                          你这是哪怕以韩苏的个人身份,也非要前往漠北的么?林滤怜惜不已,心中不知该是惆怅还是对自己来说难以言喻的陌生的温馨甜蜜。
                          “大致的事情就这么多,以殿下的聪明才智,这些事情应该难不倒殿下才是。”
                          到军驿送出折子之后,韩苏自然明白她一时还是卸不下林滤殿下公主府长史一职的,只要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才是。
                          可惜他没什么时间来谋其政了,所以这个时候只能托付给能够信任、也只能信任的永淳了。
                          隆裕虽然天资卓绝,可是商贾一事还是永淳更为老道,单看在帝京时,这位公主拿了自己写出的小说话本卖了不错的天价就可见一斑。
                          独到的眼光,不错的包装意识,以及对客户群的清醒认知——毒舌公主在帝京时可是没有一点手软的,狠狠宰了自家的兄弟姐妹表亲、堂亲一番。
                          因此,虽然算是临危授命,长史大人其实打从心眼里还是很放心永淳的。更何况,这次的买卖,本来就是以贵妇贵女们喜爱的宝石、香料为主,这于公主殿下来说乃是强项,比自己都要来的更加有见识、更加专业,所以倒是无需担心。
                          临危受命,但是永淳公主殿下并没有因此而矫情,毒舌的公主殿下甚至连日常的例行毒舌打趣都给省略了,抬眼看了看面前石桌上的账册,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虽然是首次处理这种大事,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要说真有什么疑惑,反而是对于长史大人本身来的更加多一点才是。
                          “长史大人既然不想做,为什么当日还要接受皇姐的安排?”
                          虽然不明白此行到底所为何事,皇姐与长史大人的争执从何而来,但是永淳心内还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以长史大人在皇姐心中的受宠程度,如果坚决拒绝,其实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当日,长史大人明明气的都处于愤怒爆发的边缘了,可是,不知为何,咬牙切齿的长史大人却忽然沉默下来,不但一脸平静的接受了林滤皇姐的安排,甚至还十分顺从的陪着游完了燕州城,虽然之后一直很沉默。
                        听到永淳提到当日的事情,连一旁无心商事,所以闲极无聊饮茶赏月的隆裕也不禁回头。
                          韩苏自嘲苦笑,反问道:“难道我拒绝,就能改变林滤殿下的主意了么?”连公主殿下的身份都拿出来了,可想而知态度是如何的坚决了啊。
                          当日,自己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愤懑,然而当林滤刻意说出“你都叫我殿下了,这话自然是对长史大人说的”这句激怒自己的话时,自己却忽然冷静下来了。
                          自己自认是不擅朝堂政事,不擅阴谋诡计,但是毕竟两世为人,所以在某些事情上的见解、经历,纵是林滤也不如自己。
                          林滤固然聪慧,她可以让所有兄弟姐妹宠爱自己,她可以获得帝君的溺爱,她可以设计将求娶自己的所有名门世家拒之门外,自己却置身事外,她可以迫得帝君、秦王不得不接受她参与东阳长公主一事。
                          但是,这样的公主殿下并非没有弱点。当林滤说出刻意挑拨起自己怒气的话时,韩苏忽然认知到了一个事实:睿智的公主殿下啊,只会笨拙自伤的处理自己的情感。
                          林滤不是不在意韩苏,而是因为在意,反而宁可被生气、不被谅解,也要消除韩苏要面对的任何危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笨拙的林滤!韩苏咬咬牙,真是笨死了,什么事情都一力承担,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要么就是哪天她自己本身因为承受不住思虑过度而伤及寿命,要么就是,抛弃掉负担过重的多余情感变的冰冷无情。
                          所以……
                          “所以,生气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我毕竟年长一些,阅历多一些,林滤殿下纵然有些决定做的不大合适,但她毕竟是为我考虑的,即便有愤懑不满,我也应该多包容她一些的。不然,一遇到事情便只会在林滤殿下面前失态乱发脾气,那该有多难堪啊。”
                          “到底是谁年长啊。”永淳与隆裕同时用着长史大人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韩小长史——如果她们知道神经病是什么的话。
                          “……”又忘记了。
                          “而且,我并没有觉得林滤皇姐的决定有什么错。”隆裕看着长史大人,认真的说道,“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一定是极危险的,长史大人没有自保之力,林滤皇姐将长史大人留在燕州城,自然是为长史大人好。”
                          韩苏赞赏的看了隆裕一眼,隆裕总是如此敏锐,然而过于骄傲自尊的性格,使得她与林滤有着一样的忧虑,而永淳,韩苏看了毒舌公主一眼,这个的性格更是一个麻烦。
                          “我并没有说林滤殿下的决定有错。”韩苏落寞的笑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就算前去,能够施展的力量极有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只不过,我是不得不去而已啊。”
                          不待隆裕问话,韩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生气、我坚持要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林滤殿下以身犯险,而是因为林滤殿下信任我,却不愿意信赖我,借助我,却不愿依靠我。”
                          “我们两个人之间,缠缠绕绕、牵牵绊绊,林滤殿下的心思,我之前都无法明白,我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若说她不喜欢我,以她的性子……”韩苏晦涩一笑,痴了半晌,心里说不出是苦笑无力还是温柔甜蜜,“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对我容忍退让那么许多,若说她喜欢我,可天底下哪有她那么冷漠冷静,自作主张却又克制自持的喜欢的?”
                          “可是那天我才知道,林滤她……”韩苏眉眼间无奈而又温柔,“她根本就不会处理恋人之间的感情。”
                          自嘲的笑了笑,韩苏话锋一转,问道:“永淳、隆裕,若是有件事摆在你们面前,你们又将要如何做?一边是对于自己很重要、是毕生心愿都想要达成的事,但是此事对于你自己都有极大的风险。而另一边,你有一个很重要、很关心你的人,若是知道此事,恐怕会想要不自量力的为你分忧呢。这个时候,你是告诉还是隐瞒?”
                          这明显就是林滤皇姐与长史大人的事。
                          然而,光明坦荡的隆裕并没有顾忌,坦然说道:“我会隐瞒,既然是重要的人,就要保护她不受伤害,我会一力将事情做好,事后弥补。”
                          还真是大昭尊贵骄傲的公主们的行事风格。
                         眼看长史大人看向自己,永淳轻轻一笑,不在意道:“做人不可太贪心,就看哪个的分量更重一些了,我同隆裕一样。”
                          “哪里一样了?”韩苏反问道,“‘哪个的分量更重一些’难道不是人若更重要,就告诉对方,哪怕放弃事情也无妨。而事情若更重要,就算舍弃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也不是不可么?”
                          眼看韩苏拆穿了自己省略的话语,永淳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一旁。
                          韩苏忽然之间对她们生出了怜悯之意:皇家的孩子,聪慧早熟的背后,似乎付出了不得了的代价。
                          “永淳、隆裕,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只有以前你们知道的那样的。在你们的人生中,总会有一两个不同的人,她有可能是你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你喜欢的人,但是,如果值得你倾心付出,你们要记得,对这个人,并不是使用自己的力量,全心全意的维护,就可以的。”
                          “与重要的人相处,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个人再强大,总会有软弱的时候,你们是尊贵的公主,有着无与伦比的身份地位以及权势,可是这些并不能弥补你们感情上的软弱,如果你们能够更加的信赖对方一些,愿意依靠对方一些,就会不同了。”
                          韩苏摇了摇头,笑道:“这种事情,总要等到面对的时候才会明白,你们只要记住,如果将来有一个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很重视,认为值得自己倾心以对的人的话,如果遇到难题,一定不要独自决然面对,尤其是永淳,不要那么轻易就选择放弃。有的时候,交流更重要,比结果更重要。”
                          隆裕与永淳这个时候并不完全明白长史大人的意思,有些事情单靠语言,是苍白而又无力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深深的记住了这晚的韩苏,在她们的心中,长史大人总是那么的单纯干净,宽容而又温柔的看着自己,渊博而又古怪,才华横溢却总对谬论歪理哑口无言,明媚欢快一如稚童。
                          但是这晚的韩苏不一样,她就像告知她们公主不应该和亲那日一样,严肃认真,并且成熟,她说着她们难以理解的话,并且欲言又止,无奈了事。
                          她们并没有能记住韩苏告诉她们的话,但是却有一个烙印印在了心底,直到多年以后,面临了抉择的公主殿下们,在准备义无反顾的贯彻着自己以往的信念之时,便忽然忆起了漠北的朗月、繁星、初春夜晚冰凉如水的夜风,以及长史大人认真诚挚的面容。
                          然后,某些事情,就这么偏移了。
                          而此刻的韩苏,却也无力顾及对两位小公主偏执观念的疏导,隆裕与永淳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可以慢慢来,她忧心的反而是林滤。
                          林滤,无论喜欢自己有多深、有多浅,是朋友是恋人都无所谓,自己喜欢她,所以愿意为她退让,愿意因她笨拙,愿意博她欢笑。
                          只是,这次,她却不能让她如愿,她要介入漠北一行,她必须让林滤学会依靠,学会说出自己的忧虑以及心意。
                          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但是却愿意守护林滤的疲惫与软弱,林滤的骄傲也许不容许她事事向别人倾诉,但是起码要让她开始学会:在重要的人面前,学会交流,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是隐瞒,然后强行固执一人面对;学会依靠,难以支撑或是受到伤害的时候,愿意放下坚强与骄傲,接受自己的怜惜与心疼。
                          韩苏抿了抿唇,如果自己是她的重要的人的话。


                        116楼2013-09-07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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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史大人对自己的心软易骗十分的泄气,哀怨的看着公主殿下,心里默默的说了几遍“小骗子”这才觉得自己好歹也占了一次上风。
                            就在长史大人阿Q精神胜利法的时候,浅眠的公主殿下终于在某人目不转瞬的凝视下转醒了。
                            韩苏浑身一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赶紧闪开比较明智。
                            然而林滤大约因为不是自然睡醒的,警惕性也不高,故而迎接小长史的并不是清明冷淡的目光,反而是迷茫柔软:“什么时辰了?”
                            韩苏眨巴眨巴眼,不得不说目前的状况再也没有那么良好了,预估了一下时辰,长史大人红着脸,居心不良的轻轻的揽起林滤,一边在对方的背后置上一个靠枕,一边柔声说道:“已经快要午时了,幼、幼月要不要用些点心?”
                            甚至还偷偷的唤了平日里无论如何也羞于出口的公主的幼字。
                            “唔,不是很……”回答了一半的公主殿下一僵,眼里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完了!又要开始了!
                            长史大人嘴角勾起了苦笑。
                            果不其然,林滤似笑非笑的看了韩苏半晌:竟然知道顺势哄骗刚睡醒的自己,长进了很多嘛。
                            随即,公主殿下脸上自然而然的扬起了大昭公主专用笑容,并重新回答了刚才的话:“这位大人客气了,本宫不饿。”
                            看吧,果然又来了。
                            韩苏悻悻的回到自己那边坐着,到底没忍住:“能不能不要再叫我‘这位大人’了,我明明还是长史……”
                            林滤目光一扫。
                            长史大人,哦,不,长史大人这个称呼此时似乎已经不大适用了,虽然韩苏、韩小长史暗度陈仓的请辞表被林滤公主殿下截了下来,所以长史一职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可是么……
                            韩苏、韩姑娘理亏的咽下去了不适宜争论话题,立马又换了一句:“叫韩苏也是可以啊。”
                            “这位大人真会说笑。”公主殿下的笑容无懈可击。
                            “不是说笑……”
                            “这位大人若是觉得车厢沉闷,不如出去骑马如何?”
                            “……”
                            没错,事情的起因就是从使臣团出发开始的。
                            按照韩苏韩小长史的计划,本来是要干净利落兼且十分帅气的独身离去,然后再自行想办法到达刀勒,见机行事的。
                            毕竟,她并不知道自己可是刚刚被授予了使臣团官员的职位,而且还是公主殿下费了心思,谋了一个十分重要但却不管什么事的名誉职位。
                            然而,在告别了两位小公主并交代好一切事宜之后,打包好行囊的长史大人前脚刚跨出房门,面对的便是院子里公主殿下阴沉的俏脸。
                            人赃并获的长史大人一脸尴尬,再也没有什么比抓包更让人丢脸的了。
                            然而更加丢脸的是,林滤身后隆裕小狼紧张兮兮的望天,永淳勾着嘴角望地。
                            韩苏差点没有气的吐血,小脸憋的通红,这才抖着手指吐出了一句:“小白眼狼。”
                            最恨被污蔑的隆裕小狼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可没说。”
                            永淳点了点头:“是,是我说的,某人只不过没有制止,还全程盯着就是了。”
                            隆裕小狼顿时红了脸,但是骄傲的公主殿下岂是这点小事便能打败的?
                            更何况自己并没有错!
                            于是,骄傲的公主殿下习惯性的抬起了下巴,略嫌生硬的解释道:“长史大人,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长史大人欲哭无泪、悲愤莫名:我又不是要造反。
                            “刀勒那边不太平,你连我都打不过,还要一个人去,你也不看看你的相貌,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不行的。更何况……”
                            隆裕偷偷的看了一眼正在生气的皇姐,偷偷吞下了一口唾沫,十分够义气的告诉了长史大人你到底有多悲剧:“长史大人递交的折子,连我身边的暗卫都接到了消息,皇姐那边怕是早就知晓了内容,估计、估计……”
                            林滤公主殿下倒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直接拿出了截获的折子冷飕飕的看上了那么一眼,无声的肯定了隆裕的猜测。
                            长史大人顿时滞在了那里。
                          永淳好乖巧的一笑:“所以我早说过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长史大人多保重,皇姐,我们先告退了。”
                            说完,拉着隆裕闪身离去,与平日的淑女仪态大相径庭。
                            然而,掌握了主动权的公主殿下并没有发怒生气,反而带来了长史大人可随行的消息,这让韩苏错愕不已:行事坚定果断的林滤,竟然改变主意了?
                            只是,公主殿下忽然扬起了甜美可亲的笑容:“本宫失言了,韩大人既然无意本宫府上的职位,本宫怎好强人所难?‘长史’二字是万万不该再用的,这位大人多多包涵才是。”
                            到底还是生了气。
                            以至于出发后,一路上不但官方笑容无懈可击,连“这位大人”这种称呼都搬了出来用个没完。
                            这让亲手递了请辞折子的长史大人十分的理亏,以至于反驳不能。
                            然而说到底,这位一遇到事情就我行我素、明明外表柔弱、作风偏偏却极度强硬的公主殿下,到底还是妥协了。
                            所以说,我其实算是重要的人的?坐着冷板凳的韩姑娘心里不禁蜜滋滋的,在任何时候、任何境地,都能往好的方面想,实在是长史大人的一大美德。
                            “哼。”睡醒之后,继续看书的公主殿下撇了一眼某个苦中作乐的人,果然对于低头一事还是颇为不习惯。作者有话要说:唔,晋江怎么了?怎么回复不上?恩,回复等不抽之后吧,希望文的显示没问题  静候佳音  去岁秋日里因为昭华太后的事情,搞得各大部族纷乱不断,这边春日刚到,连戈壁上的雪水都还没有化干净,这些大王们便又想打昭华太后的主意——要知道,如今阿夏大王已经继承了王位,昭华太后的身份地位与去年又是大不一样,这个时候,这些大王们自然有了更多的想法,哪怕是自己不能得手,也不能让其他部族的人轻易的占了便宜。
                            只不过这次昭华太后忽然病重,大将军王苏里便发了怒,直接重兵把守着昭华城,一副不要命尽管来的架势,让各部族的大王们胆寒了不少。
                            可他们倒也没有就此罢休,于是到处搜罗好东西,遣了人一波波的往昭华城送去,都觑准了时机要讨昭华太后的欢心。
                            说来说去,这些大王们还是疑心:太后的病来的未免太快、太急了些,更何况不让人探看,该不会苏里这小子有私心,干脆软禁了太后,想要全了他的非分之想吧。
                            竟然十成中猜中了七成。
                            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理,自然一个个奇珍、药材送的殷勤,抽了空子便探听消息,且随着大昭使臣的来临,他们谅苏里不敢轻举妄动,打着主意同样要在那时前去凑热闹。
                            而那么多的礼物以及凑热闹排场的花销从哪里来?
                            一路上的小部族首领们自然遭了殃。
                            刀勒虽说早就禁止了部族内斗,但到底民风彪悍、嗜血杀戮,大部族之间还有所顾忌,灭小部族之事却从未断过。
                            不过十几日的时间,刀勒的势力版图上又是那么微微的一变。
                            小部族的日子虽然难过,昭华城的人们似乎毫无妨碍一般。
                            等到大昭的队伍到达昭华城的时候,刀勒的大王们此刻已经齐聚一堂了。
                            林滤走进大昭使臣团所在宫殿的瞬间,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前方。
                            同一刻时,那里便有一道身影从暗处走出:“殿下。”
                            那人一副刀勒人的打扮,样貌也是极像漠北的风格,然而一开口,韩苏便知道了,这人应是林滤派遣到此地的探子,只是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早早的等在了这里,实在是神通广大。
                            “上次传信之后,长公主殿下那里便传出了病重的消息,之后,便再无音讯了。”
                            长公主东阳生病的事情,大昭、刀勒诸人心里皆有分寸。
                            如今东阳长公主却忽然没了消息,其中曲折自然直指大将军王苏里。
                            虽然林滤早就料定苏里此人鼠目寸光,此次之事,八成不会妥协,但没想到这个人行事如此的强硬不知迂回,没有一点他已过世的兄长察汗的智谋——这种人固然心思容易揣摩好对付,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若就这么死心眼的固守坚城,严苛检查,却也是一个难题。


                          118楼2013-09-07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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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还未落地的瞬间,一个身影正从后面接到了她,旁边因为太过震惊而一时甚至做不出反应的使臣们这才手忙脚乱的围了上来。 林滤怔怔的看向远处,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剜心般的疼痛。 就好像第一次那时,皇姐对她说:“皇姐要出嫁了,幼月一定不会让我担心失望”时一样。 她以为,她再也不会感受到这种疼痛——只要不再有重要的人。 而后来,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开始割舍不下某个人时,她依旧觉得不会再次感受到这种疼痛——只要不再失去重要的人。 她已经有保护重要的人的能力了。 这样的错误,怎么会犯第二次呢? 可是,当这种熟悉的、让她深恶痛绝的、简直无力承受第二次的疼痛再次袭来时,林滤只觉得,那个说了近十二年的谎言成了现实——口中一涌而上的淡淡血腥味顿时让公主殿下回过神来。 对于刀勒的愤恨、对于命运的愤恨、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让以理智著称的公主殿下再也顾忌不了许多。 夺走了的皇姐还有机会夺回来,可是韩苏、韩苏…… 林滤冷冷的转过头去,博术尔浑然不惧,哈哈笑道:“昭国的公主殿下,这个无礼的家伙已被我……” “博术尔!”这是林滤第二次怒斥对方的名字,只是这次伴随愤怒的还有夺命的弯刀。 “当”的一声,一柄弯刀同时架住公主殿下的刀身,正是博术尔身旁的近卫,林滤看也不看,手腕一转,刀身错了过去,随即竟是不管对方弯刀会落在自己身上,硬生生向前追上一步,在匆忙向后闪避的博术尔腹部捅上一个血窟窿。 “你!”博术尔大怒,他好歹是刀勒第二的勇士,若是被大昭病弱的公主捅上一刀反而胆寒退却了,以后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只他凶焰还未发出来,只听又是“当”的一声,只见一柄环首刀已经挑飞了本袭向林滤的弯刀,转眼间,自己那个持刀的亲卫已被对方的人马砍杀在地。 同时人群中一阵骚乱,又是十几人围了上来。 博术尔一时大骇。 他虽然号称刀勒第二豪勇,以一敌百,但那是对普通兵士而言,如今大昭公主身边不但有皇室亲卫,竟还有秦王墨甲军的精锐前来,这些人的勇武并不比自己差上太多。 博术尔捂住腹间汩汩流血的伤口,咬牙喝道:“退!” 一行人护着他急速向后退去。 然而林滤怎会轻易放手?右手一扬,弯刀直冲博术尔飞了过去。 博术尔大怒,同样拔出腰间弯刀一挡,将袭来的弯刀砍飞出去,与此同时,耳边忽听亲卫慌道:“大王!” 博术尔随即便听到箭簇破空之声,敏锐一闪,一只羽箭已经深深的插在肩窝处,一股腥血渗透衣襟。 博术尔顿时又惊又怕:若不是自己反应的快,毫无疑问,这支羽箭只会狠狠射进自己的心脏里,再也没有别的地方。 抬头一看,大昭的公主已经搭起了第二箭,而自己的亲卫也不再是拥着自己后退,而是直接挡在了自己身前。 博术尔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屈辱过。 可是,这个大昭的公主竟然真的弓术无双! 不能再这么下去,可是博术尔同样不敢将后背留给林滤,一时之间竟然进退维谷。 情急之下,博术尔匆忙喊道:“林滤公主殿下,您难道要为了一个幸臣而开启大昭与刀勒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林滤心中更是愤恨,若是不是自恃这些,他们怎敢一开始便将目标放在韩苏身上。这次,她并没有快速射出弓上的箭支,竟是蓄力强拉。 刀勒兵士弓马娴熟,大多都是用弓的行家。林滤刚有动作,他们便无不明白其中用意,只是箭比人快,他们还未作为,只听“铮”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瞬间射穿前方亲卫的心脏,并以极大的惯性冲着博术尔冲撞而去。 博术尔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血液从指间溢出、滴落。 他伸手推开已成为尸体的卫士,因胸口创伤岔气,猛咳了两声,同时,身前再次被亲卫层层护住。 疯了!博术尔紧紧捂住胸前新添的伤口,到底他经验丰富,危急之中强行侧身,偏开了必杀的一箭,不然非伤及心脉不可。 可是,他此刻心中的惊怒远远大过了受伤的愤怒:这个昭国的公主,一定是疯了! 不然,身为昭国的公主,怎么会为了一个幸臣失态至此? 中原昭国的公主们,不都是以国民大义为己任,甚至牺牲自身都在所不惜的吗? 为什么这个公主却同她的姐姐昭华太后完全不同! 昭国的林滤公主殿下,行事完全不计后果! 这睚眦必报的性格,和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的行事准则,竟然更像是苍狼的后裔。 博术尔绝望的诅咒起昭国的文臣们:既然曾经成功的逼迫了昭华太后,却为什么没有成功的教导好这位公主殿下,你们那边的所谓苍生、仁德、隐忍这些总挂在嘴上的行事准则啊。 就在博术尔心内愤怒呐喊的时候,林滤已经搭上第三支箭了。 博术尔亲卫如临大敌,纷纷挡在自家大王身前:对面公主弓术无双,已经证明,仅只一人是无法挡住她必杀的信念了。 如果说此刻还有什么让博术尔更安心,那就是对面那个不可理喻的公主殿下似乎非要强行亲手击杀自己,而并不打算命令亲卫及随后赶来的墨甲军精锐们围剿。 但这也同时是他无法临阵还击的原因:如果还击,恐怕张弓的那一刻,便会换来对方人马的一拥而上。 如今,只能祈求苏里的人马快速赶来接应了。


                            122楼2013-09-07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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