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即使是房间里有整面的大落地窗，可因为此处毕竟是在彻夜流光的都市里，就算是天气晴朗这里的空气也并不浑浊，城市中能看见的星光也多半被灯辉给掩盖。正因如此，方兰生找到百里屠苏的时候，看着对方抱膝仰头看窗台夜空的动作一度很困惑，不知道对方呆望着窗外到底是在看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点疑惑，因为他急于跟对方分享他刚才忽然的想法。
尽量自然的坐在百里屠苏身边，想了想还是曲起双腿保持了跟对方一样的姿势，然后把自己拿过来的冰镇啤酒递过去一罐：“不喝一点么？”百里屠苏转过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过去，打开拉环仰头饱饮了一口，看着方兰生的目光似乎是想要问什么，却死活说不出口来。看对方那个别扭难受的样子，方兰生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不用这么想。”
百里屠苏闻言挑起一边嘴角，似乎是想笑来着的，无奈因为面部表情实在太过匮乏，看上去与其说是笑容更像是嘲讽。方兰生却难得好脾气没有被触怒，举起自己手中的啤酒跟对方互碰了碰由于温差结了一层水汽的易拉罐，道：“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他低头喝了一口啤酒，腼腆的笑了笑：“从刚一认识你大概就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懂些旁门法术，完全不能跟你这个正宗道门弟子相比。结果今天的事情却让你觉得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完全相反，所以不平衡了？”
百里屠苏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并未不平。只是……觉得有愧师门教导，万分忐忑。”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不会简短，方兰生索性往后倒去，躺在地板上舒展了一下身体，问：“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师兄都要渡劫了你为啥不知道的样子，还得让延枚他们用人海战术找你？”
“我是逃下山的。”百里屠苏淡淡的说，语气寡淡到让方兰生几乎以为他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师尊要求甚严，对我尤其如此，而我……比起天地大道，却还有自己所求之事，故而私离昆仑，又游荡至此。”
他说着微微的低下头，方兰生侧过头看向他，只能看见低垂着的睫毛在外头照进来的灯光底下忽闪着，骚的人心里也跟着痒痒的：“你说自己有所求之事……是啥事儿？”
听到他的问题百里屠苏坐直了身子，张开口似乎是要回答，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不必相问，知道无益。”
得到这种敷衍，方兰生不能说不失望。可是对方既然是那块死木头，自己的道这种回答又显得十分正常，反而是特意来安慰对方的自己显得有些诡异可笑了。这样想着方兰生也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致，翻身坐起来拿起自己喝了一半的啤酒就要离开，却被人从后头拽住了。
握住他的那只手掌纹十分深刻，即使是如今是现代生活也磨出了练剑才有的茧子，百里屠苏的声音闷闷的，而且听上去还有些困惑：“你……可是不快？”
方兰生从来就不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性子，闻言也不再矜持，转过身去指着对方气道：“我可是不快？我当然不快！我好心好意的来安慰你，结果你倒好，轻飘飘一句‘不必相问’，还说什么知道多了没好处！你干脆说知道得多死得快算了！得，本少爷也不问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扯上什么关系，要不是黑大个和延枚一直折腾着要我答应帮忙，谁耐烦跟你这个木头呆在一起。你既然自己也不愿跟我扯上关系，为什么还要呆在我家，明天趁早搬出去岂不是更好？”
对方静静地听完了他的长篇抱怨，拉住他的手慢慢的收回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像是在掂量什么，然后点了点头：“也好。”紧接着像是知道这么说对方一定会更生气，立马接着抬起头盯着方兰生的眼睛，低声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是。”
“我是个不祥之人。与我牵绊太多，大多只会带给你不幸。”这样说着，百里屠苏也站了起来，端着自己的那罐啤酒悠悠的往门口走。这次是方兰生伸手拉住了对方。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百里屠苏在说刚才的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堵得很，难受的很，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受。
大概是因为这张木头脸说的对，跟他扯上关系就没有一点好事。方兰生这样愤愤的想着，却说着跟自己的心理活动完全相反的话：“你也别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为啥这么觉得，不过我感觉一个人要一直孤孤单单的实在太可怜，真不如死了算了。你……你要是也同意的话，我跟你交朋友。你不用担心什么祥不祥的，我爹说我有斗战胜佛之相，斗战胜佛唉！岂会因为你这小小的人类遭到甚么厄运？”
百里屠苏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话的可信性。方兰生急了，甩开手别着脸双手抱胸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本少爷也不是很想跟一块木头交朋友的。去去去。你走吧，我不留你了。”
“……多谢。”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方兰生本来以为对方已经走了，却没成想听到对方这样说，然后那个冷冰冰的木头脸甚至还走近两步生硬短促的抱了自己一下。虽然动作实在别扭，而且那张死人脸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可是方兰生还是觉得挺愉快的。唯善者能好人能恶人，自己果然是个好人。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回抱了对方一下。
这就算是最初的约定吧。要开始改变这个木头脸，把他从面瘫综合症里拯救出来。方兰生点点头，这样想道。
即使是房间里有整面的大落地窗，可因为此处毕竟是在彻夜流光的都市里，就算是天气晴朗这里的空气也并不浑浊，城市中能看见的星光也多半被灯辉给掩盖。正因如此，方兰生找到百里屠苏的时候，看着对方抱膝仰头看窗台夜空的动作一度很困惑，不知道对方呆望着窗外到底是在看些什么。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这点疑惑，因为他急于跟对方分享他刚才忽然的想法。
尽量自然的坐在百里屠苏身边，想了想还是曲起双腿保持了跟对方一样的姿势，然后把自己拿过来的冰镇啤酒递过去一罐：“不喝一点么？”百里屠苏转过眼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接了过去，打开拉环仰头饱饮了一口，看着方兰生的目光似乎是想要问什么，却死活说不出口来。看对方那个别扭难受的样子，方兰生了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你不用这么想。”
百里屠苏闻言挑起一边嘴角，似乎是想笑来着的，无奈因为面部表情实在太过匮乏，看上去与其说是笑容更像是嘲讽。方兰生却难得好脾气没有被触怒，举起自己手中的啤酒跟对方互碰了碰由于温差结了一层水汽的易拉罐，道：“别这么看着我，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他低头喝了一口啤酒，腼腆的笑了笑：“从刚一认识你大概就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是因为家里的关系懂些旁门法术，完全不能跟你这个正宗道门弟子相比。结果今天的事情却让你觉得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甚至完全相反，所以不平衡了？”
百里屠苏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并未不平。只是……觉得有愧师门教导，万分忐忑。”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不会简短，方兰生索性往后倒去，躺在地板上舒展了一下身体，问：“说起来还没问过，你师兄都要渡劫了你为啥不知道的样子，还得让延枚他们用人海战术找你？”
“我是逃下山的。”百里屠苏淡淡的说，语气寡淡到让方兰生几乎以为他说的并不是自己的故事，“师尊要求甚严，对我尤其如此，而我……比起天地大道，却还有自己所求之事，故而私离昆仑，又游荡至此。”
他说着微微的低下头，方兰生侧过头看向他，只能看见低垂着的睫毛在外头照进来的灯光底下忽闪着，骚的人心里也跟着痒痒的：“你说自己有所求之事……是啥事儿？”
听到他的问题百里屠苏坐直了身子，张开口似乎是要回答，却又犹豫着摇了摇头：“不必相问，知道无益。”
得到这种敷衍，方兰生不能说不失望。可是对方既然是那块死木头，自己的道这种回答又显得十分正常，反而是特意来安慰对方的自己显得有些诡异可笑了。这样想着方兰生也没有了继续交谈的兴致，翻身坐起来拿起自己喝了一半的啤酒就要离开，却被人从后头拽住了。
握住他的那只手掌纹十分深刻，即使是如今是现代生活也磨出了练剑才有的茧子，百里屠苏的声音闷闷的，而且听上去还有些困惑：“你……可是不快？”
方兰生从来就不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性子，闻言也不再矜持，转过身去指着对方气道：“我可是不快？我当然不快！我好心好意的来安慰你，结果你倒好，轻飘飘一句‘不必相问’，还说什么知道多了没好处！你干脆说知道得多死得快算了！得，本少爷也不问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扯上什么关系，要不是黑大个和延枚一直折腾着要我答应帮忙，谁耐烦跟你这个木头呆在一起。你既然自己也不愿跟我扯上关系，为什么还要呆在我家，明天趁早搬出去岂不是更好？”
对方静静地听完了他的长篇抱怨，拉住他的手慢慢的收回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地敲了两下，像是在掂量什么，然后点了点头：“也好。”紧接着像是知道这么说对方一定会更生气，立马接着抬起头盯着方兰生的眼睛，低声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不是。”
“我是个不祥之人。与我牵绊太多，大多只会带给你不幸。”这样说着，百里屠苏也站了起来，端着自己的那罐啤酒悠悠的往门口走。这次是方兰生伸手拉住了对方。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觉得百里屠苏在说刚才的那句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堵得很，难受的很，仔细想想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难受。
大概是因为这张木头脸说的对，跟他扯上关系就没有一点好事。方兰生这样愤愤的想着，却说着跟自己的心理活动完全相反的话：“你也别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为啥这么觉得，不过我感觉一个人要一直孤孤单单的实在太可怜，真不如死了算了。你……你要是也同意的话，我跟你交朋友。你不用担心什么祥不祥的，我爹说我有斗战胜佛之相，斗战胜佛唉！岂会因为你这小小的人类遭到甚么厄运？”
百里屠苏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话的可信性。方兰生急了，甩开手别着脸双手抱胸道：“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本少爷也不是很想跟一块木头交朋友的。去去去。你走吧，我不留你了。”
“……多谢。”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方兰生本来以为对方已经走了，却没成想听到对方这样说，然后那个冷冰冰的木头脸甚至还走近两步生硬短促的抱了自己一下。虽然动作实在别扭，而且那张死人脸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可是方兰生还是觉得挺愉快的。唯善者能好人能恶人，自己果然是个好人。这样想着，忍不住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回抱了对方一下。
这就算是最初的约定吧。要开始改变这个木头脸，把他从面瘫综合症里拯救出来。方兰生点点头，这样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