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泰听到有了线索,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哦?那你家那抽屉中素日里放的都是什么?”
“回大人,那抽屉中放的都是些田契、地契、官凭路引之类的重要物事,向来都是由外子保管,连钥匙也是在外子处收着,民妇是从不敢碰的。”
曾泰点了点头,随即微微皱眉,问道:“许氏,你丈夫昨日出门前,可是未着足衣啊?”
许氏一愣,不由问道:“大人如何知道!?昨日外子出门之时我夫妻二人已经歇下了,后来有人来叫,他便匆忙出门,连足衣也不穿。我怕他着凉,他却说没多一会儿功夫,办完了事就回。后来他一夜未归,我只道他与朋友饮酒去了……”许氏越说,眼睛瞪得越大,浑身都颤抖起来:“莫不是……莫不是外子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刘氏听她如此说,也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一双大眼直直盯着刺史大人。
曾泰长长叹了口气,心有不忍,却还是对衙役摆了摆手,衙役领命去了,不一会儿,便领人抬了两具尸首进来。
“许氏、刘氏,你二人看看,这两人可是你二人的丈夫么?”
二人蹲下身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揭开了白布,登时双双惨叫一声,那刘氏竟当场吓得晕了过去,许氏也是哭的昏天黑地,泣不成声。
曾泰赶忙令人将刘氏救醒,深吸一口气问道:“许氏,本官知道你此时的心情,但为了能早日为你丈夫伸冤,请你告诉本官,昨日来找你丈夫的是什么人?”
许氏哽咽着说道:“民妇未曾得见,只听外子叫他李忠……”说着,却是再也讲不下去,抽抽噎噎哭的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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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当即明日查察洛阳民档,可还没翻出两本,便已查到七八个叫李忠的名字。恩师,您知道,李姓乃是国姓,天下姓李之人不知凡几,至于叫李忠的,只怕更是多如牛毛,这么查下去,就算查到明年也不会有什么线索,所以学生特来请教恩师。”说着,常常吐了口气,一旁的狄春刚忙送上一杯茶来。
狄公捋了捋胡子,嘴里喃喃念叨着:“不错不错……仅凭这么一个名字,的确很难查到什么,曾泰,明日,我们再堪现场。狄春!”
“小的在!”狄春赶紧站的笔管条直,一副昂首之态。狄公道:“一会儿你便给孝杰传书,将那名肋骨尽断的死者的死状仔仔细细描绘一边,让他问问元芳,是什么武功,能够造成这种死状!”
狄春应了,狄公转过身去,吩咐道:“曾泰,咱们要双管齐下,你我也要多查些武功书册,询问些内行之人,只盼能够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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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狄府正堂。曾泰垂头丧气的摇着头,不住踱着步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曾泰!怎么样?可有结果?”狄公听说曾泰到府,立刻快步赶来,可以看这位学生这幅神色,登时心中明了。
“哎,恩师,今早起,学生几乎跑遍了十二卫卫军府,却仍是一无所获。学生想着,十二卫中军士多是野战出身,对这等江湖高手的武功只怕知之不多,因而,还特意去了千牛卫府一趟,询问了几位将军,可几人各执一词,有说是中原武功,有说是西域武功,还有说是吐蕃,回纥……哎,当真是让人难以决断,不过几人有一点倒是说得一致,这名凶手定然是天下罕见的高手!凭他这两掌能够将人的肋骨如此整齐的震断,外表还不留丝毫伤痕,甚至连内脏也未曾被断骨划破,如此看来,此人掌上功夫,少说也有二十年造诣。这么说,这名凶手最小也该有三十岁上下了。哎……而今看来只怕只有等元芳的消息了。”
狄公点点头,道:“我也是如此啊,我今早翻阅了不少武功书籍,但多是些天下流传的武艺,并不精深,仅靠这些武功,只怕也难以造成这种死状。哎……”正自哀声叹气,却听窗外“扑啦啦”一阵响,一只雪白的信鸽正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楞上。
狄公大喜,几步上前,取下了鸽子脚上的信筒,展开一看,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元芳真是我的福将啊,哈哈哈哈……”老人家笑的极为开怀,将纸条递给曾泰,曾泰急忙接过,只见上头工工整整的写道:“甘凉马匪邵氏成名武功,排山掌,疑为黑衣社余孽邵铮所为,大人小心珍重,切切。”
“果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元芳这个大周神鹰,当真不是白叫的!”曾泰不由赞叹,元芳虽远隔千里,却如同身在恩师身侧一般。
“恩师,这个邵铮是什么人?怎么会是黑衣社余孽呢?”
“哦,”狄公敛了笑容,道:“十余日前,曾有两名刺客到府中行刺,这二人是一对兄妹,被元芳认出是黑衣社余孽。二人是社中左右护法,因黑衣社覆灭于我手,前来复仇,却被元芳杀退。”狄公有意略过了乾坤鉴一事,只大概讲了事情经过,“他们其中的那名男子便是叫做邵铮,此人武功高强,与其妹联手后,几可与铁手团宗主元齐并驾齐驱,而且更绝的是,他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那日连元芳也伤在他的暗器之下。若说他有能力用竹筷打穿一人脑颅,这却是极有可能的。”
说罢,长长呼出一口气,取出一张纸条写道:“前文已悉,宽心勿念,善自珍重。”狄公瞧着纸条,似乎在想还有什么该说的话,终究是想了半天没有落笔。
“罢了。”狄公摇了摇头,将纸条放入信筒,重新绑好,又取来些谷粒喂鸽子吃了,白鸽抖抖翅膀,直冲云霄。
曾泰精神大振,迫不及待的问道:“恩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狄公缕一缕长须,道:“走,我们再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