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大人一生忧国忧民,殚精竭虑,而今大人已年逾古稀,望大人切勿忧劳过甚,惜身惜己,也体念卑职拳拳思慕,好生保重。”
狄公面带微笑,含泪缓缓点头。
“第二件,请大人将张环、李朗、沈涛、肖豹全部留在身边,以策万全。”
狄公张口欲言,可看到他眼中坚定神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件,”元芳深深吸了口气,将头瞥向一边,声音已带了一丝颤抖:“若卑职埋骨大漠,望大人勿以卑职为念,只需记得元芳死得其所,上不愧天地君恩,下不愧黎庶万民,大人,当以元芳为豪!”
铁骨铮铮的汉子眸中含泪,手持幽兰,似脱鞘利剑,明光耀耀,威不可挡。可不知如何,狄公竟想起“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句话来,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搀起。
“元芳何来如此说法?不过是……”狄公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已没了底气,出使突厥,皇帝密旨,哪一件不是千难万险,火中取栗的差事,若非如此,皇帝也不必找这位千牛卫大将军出马了!
元芳淡淡一笑,眼中热泪已被生生吞下:“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狄公心中骤然一阵,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元芳并非出征,此诗引的不当。”
“昔苏武牧羊北海,张骞班固一去万里,又有几人能回?”
“元芳!”老人紧紧捏住了元芳的肩胛,竟第一次觉得以往挡在自己面前的肩膀竟是那般单薄。
“大人,那邵氏兄妹不可不防,大人千万小心!”元芳紧蹙眉头,最后仔细叮嘱。
“元芳放心,他二人只道乾坤鉴在你手中,你离开府邸后,多半便不会来找我老头子麻烦,倒是元芳,该当加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才是。你人在军中,他们不敢贸然行动,但只怕你保护公主又掌管军务,分身乏术,让他们有机可乘。”
“也请大人千万小心,那晚除了邵氏兄妹之外,还有那个黑衣人……”
狄公点点头,怕他精神太过紧张,眉头微微一松,不大的眼睛中睿光一闪,老人笑着伸出手去,摘下了元芳一枚腰带扣。“大人,这是?”老人突然的举动让元芳一愣,只见老人珍而重之的将腰带扣用手帕包了,贴身放在怀里,道:“我见此扣,如见元芳。”
元芳“扑哧”一乐,继而郑重的道:“只盼这腰带扣,真能如元芳一般,保大人平安康宁!”
狄公点点头,微笑着:“定会如此。”说罢,让元芳坐下,仔细检查起他的伤来。伤口虽不大,但几经抻拉,愈合的极为缓慢,而且今日动作大了,竟然又渗出血来。
“你身上带伤,实在不宜出使。”老人紧皱着眉头,将伤口洗净,却听爱将道:“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您千万别担心。”
“小伤!”狄公紧皱了眉头,“当年在崇州时,你也告诉我你背上的伤是小伤来着,哄得我老头子不知道怎的竟然信了你的话,带着你没日没夜的赶路奔波,结果弄得落下一身毛病,大将军可还记得?!”
“哪有什么毛病……”大将军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因为他分明感到身后的目光渐渐有燃烧起来的趋势。
“还敢说嘴!哼,你当我不知道么,也不知是谁,一到阴雨天气便去找风春来偷偷拿药。还有上次出使突厥,一路上你几次躲开张环和孝杰一个人偷偷躲屋子里上药去了!?嗯?”
“大人,您怎么都知道?……”李元芳白天威风凛凛的样子荡然无存,俨然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狄公无奈的摇了摇头,取过药粉纱布,重新为他包扎停当,“哎……自己也不知道心疼自己,还整天让我这老头子唠叨,你可让我怎么放心你!哼,我明日便让狄春也将鸽子送去孝杰处几只,让他好生看着你,而后飞鸽报我!”
“大人……卑职错了……”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糖果被没收了一样。
“但愿是真的知道错了!”老人狠狠瞪他一眼,从一旁桌上的匣子交到元芳手里,柔声道:“里边有金疮药,还有能治内伤的和止痛的……哎,我知道你这孩子不愿意多带,也没准备许多,只有这一样,”说着,打开匣子,取出一个木漆小匣,拧开一看,匣中满是淡黄色的药膏,散发着淡淡清香。“将这药贴身揣着,西北天气多变,背上若是疼了,便将这药用温水化开,涂在背上,许能缓解一些,哎……带上吧……”狄公无奈的摇摇头,拍拍爱将的肩膀,眼中早已被晶莹的液体润湿。
“大人……元芳听您的,一定会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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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这回够多了吧,弥补了一下昨天的,剩下的晚上五点以前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