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越是美好,此刻他便越是痛苦,孤江寒雪,那人怕是再不肯与他同赏!
他心情悲绝不由便来到梅林里,见枝头零零点点的白,不知是雪还是花。他也无心欣赏。取剑挖陈酒,拍开泥封长仰一口。胸口被颜路震伤,甫一沾酒,像被刀绞一般,他却觉得快意,一口接一口的饮着。
——他留给他的,哪怕是伤痛也如此珍贵!
醉眼朦胧之际,忽见一道剑光蓬起于江畔,剑意极为古拙,剑光夹灰夹白,抑郁中带着激昂之感,像是个落寞剑客。
张良笑了笑,“呵呵……断肠人遇落寞客,倒是不负这场夜雪。”
那人一招一式都又稳又缓,十分大气,剑气卷得雪光潋滟,隐隐可见一个瘦销单薄的身影,看样子竟似一个少年。
张良疑惑了,年少者多轻狂,就他自己也时常做些轻狂事,什么人竟能有这么老道的剑法?
于是几个纵身来到江畔。
雪落江山白。
那人纵剑喂招,长腿韧腰,动作冷练刚毅,于剑术上造诣竟也不浅。一身麻布破衣,十分落魄潦倒,竟是那日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
见他越舞越快,似不甘于这沉郁,就要振翅长飞、奋起一搏,却蓦地身形一止,所有的怒意顷刻就被压抑住!随即收剑回鞘,剑光映了他眼眸,阴郁而冷定,如被冰雪覆盖的江面。
内力收发自如,是武者的最高境界;情绪收发自如,是为人的最高境界。
张良对他忽升敬意。
两人默然对视,大有敌不动我不动的意思。到底是张良先沉不住气,将酒坛抛过去,慨然长吟,“独酌江畔兮寒彻骨,剑断红尘兮雪纷飞。”
韩信接过饮一口,他已两日未进食,辛辣的酒液入肚,胃里一阵痉挛,痛得他平静的脸终于浮起一丝异色。
张良看得甚是得意,长笑一声,忽然跳到河里,几个波纹泛开便没了影子。
韩信坐在岸上不动声色的喝酒,一坛酒快完时,终于见张良浮出水面,一手拿着一条鱼扔给他,接着跳上岸。
岸上有一棵老树,树杆中空,韩信在树洞里找些干柴生起火,用树枝穿了鱼在火上烤。烤到半熟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我们好像忘了一件事。”
张良疑问,“什么?”猛然想起,异口同声地说,“没刮鱼鳞!”接着两人相视一笑,“哈哈……”这一笑倒排解了两人心中的抑郁,看着彼此竟都升起一种熟稔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