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呢?”斯佩多捧着一杯热咖啡向他们走来,口吻中完全没有好久不见的感觉。
“说来话长了。”骸笑了,“这是云雀恭弥,这是斯佩多。”双方点头致意,没有询问对方身份的意思,“你怎么在这里?”骸问。
“很显然我升迁了。”斯佩多说,“你们呢?不像是蜜月旅行。”他打趣道。
“我只是觉得,希特勒要换个方向了,你该知道,英吉利海峡甚至让拿破仑阵兵一年之久。”骸眨眼。
“看到那家照相馆没?”斯佩多指着一家豪华照相馆的橱窗,“那家店主是希特勒御用摄影师,他们家的橱窗里在战争之初是北欧地图,随后登的是法国,现在,已经换成南斯拉夫和希腊了。”
“战争要向东线扩展了。”云雀低语,他捏紧了骸的手,骸亦回握表示安心。——你在就好了。
5月,橱窗里换上了包括波罗的海沿岸在内的东吹大地图,战局再次被扩大了。
骸回到家里的时候,并不惊讶地发现云雀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我们要到苏联去。”骸说,“你后悔吗?”
这种几乎是逐着战争的生活,你厌倦了吗?
“没有,还远远不够。”“我也是。”
没有与斯佩多道别,他们这一生中也再也没有见过他。
列宁格勒。原名圣彼得堡,1917年,这里发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这里比柏林要冷得多,即便是五月,可他们剩余的财产并不足以支持他们一栋设施齐全的房子。迫于生活,他们住进了地下室。
那里阴冷、潮湿,但是毕竟是个家。多年来漂泊,流浪的心何时才会有一个归属?何时,才能为了什么停驻?
云雀经常去拉多加湖垂钓,湖心一叶孤舟,他穿着并不暖和的衣服,黑色的碎发剪得短短的,他喜欢平静地凝视着湖水中的某一点,他并不会上钩的每一条鱼都带回去,他总是会选一条或者干脆全部放生,骸总会开玩笑说:“老头子做事总不会错。”即便他们会没有晚餐,至少此时是难得的安逸吧。
一段时间后,云雀认识了一个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胡须却已长得满脸了,他偶尔也回到湖中心钓鱼,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前两次他们遇见时,彼此都没有说话,直到后来,云雀再次将全部鱼放生时,那人终于开口。
“你不用带一些回家吗?”标准的俄罗斯语,就连骸也是一知半解。
见云雀露出疑惑的神情,那人丢了一条鱼过去,“带回去吧。”
云雀摇摇头,将那条鱼也放了,顺便用小刀,在一边的石头上刻下了什么。
那人看过去,原来是一排排的“正”字,他猜测——事实也确是如此——那是来自东方的计数方式。
各自收拾了东西,背光中云雀看见,那人的眼睛,如十几岁的少年一般年轻。
“回来了?”回到地下室,骸正在切洋葱,空气里一股刺鼻的味道,云雀不禁皱眉,“我们今天已经没有面包了。”骸继续说,“不过今天先对付一下,明天我就去做私人医生了,所以……”被洋葱刺了一下,骸避了一避。
云雀走过去想帮他,却被骸拦住了,“好了好了,你就站在那里,这儿太难受了。”
云雀没有再坚持,而是问:“你去做谁的私人医生?”
“是个意大利籍的新贵族,对话会方便一些。”骸漫不经心地回答。
“抱歉,我今天并没有为你准备礼物。”沉默了一会儿,云雀突然说,骸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关系,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在奔波,我不是也没为你准备么?再说也不是多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云雀又向他走去,这次骸没有阻拦,任他从后面抱住自己,将整个体重交给自己,云雀接着说,“我不知道还能与你共渡多少次生日,但我知道,那一定不会多。”
骸的动作不再连贯,他做了好几次,才切下了一片洋葱,“突然说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