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向入江提出离开的时候,对方皱起眉,没有直接反对:“你知道你现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云雀不卑不亢地回敬,“我身上有中国人想要的情报,所以我应该受到保护。”
“六道骸已经走了。”入江喝了口苦茶,寒凉与苦涩一起,却是更加的悲戚,“你已经没有和我交易的筹码了。”
云雀扯开衣服扣子,将那道狰狞的伤口生冷地展现在入江面前:“做为一个军人,你告诉我,有多少人可以在这样的伤口下坚守自己对那个虚无的信念和随时可能背叛我们的国家的忠诚?你在怀疑我,你在怀疑我最大的忠诚。”
他的质问令入江颤抖了一下,他想借茶杯暖手,伸手才发现茶早已凉了。
“你……可以回家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说。
云雀头也不回地离开入江的办公室,扣子都没有扣上,皮肤直接接触到冰冷得近乎无情的空气,蓦然抬头才发现,原来,开始下雪了。
白雪给予了这座城市更为深刻的悲哀与痛苦,然而依旧没有人低头。
风雪路上,是谁坚守着自己最后的信念在天寒地冻中狂奔,为了一条卑微到极致的命奋不顾身。
坐在开往上海的车,云雀最后看了一眼将被大雪埋藏的城市,心中默念道:
再见,南京。他这辈子,再没回过这里,然而很多年后,他还是会想起,他们在这里的那一段峥嵘岁月。
从上海回日本,海风中,那个国度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云雀想,他们在这里终是经历了太多。
云雀并没有朋友,回到日本后,他只是稍微整理了下,便踏上了前往意大利的旅途,他想骸该是会回那里的,他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困窘的生活,不能交流的语言,但他相信他能找到他。
他没有选择穿过苏联,而是绕过美洲,跨过了两个大洋,当然,这也使他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
时间到了1938年的5月5日,这天正是云雀的生日,但六道骸并不知道。他此时依旧坐在佛罗伦萨的小屋里,无视白兰时不时的打扰,我行我素地写着关于英法令人啼笑皆非的结合和英国放弃1921年《爱尔兰条约》中英国可以使用爱尔兰三个港的权利,他相信终于一天英国会为他们向一个中立国做出无谓的妥协而后悔,当然,两年后谶言应允之时他反而没有那么在意了。
白兰更是悠闲,直接以一个观察为名封住上面的口顺便顺理成章地留在骸的身边打转。
另一边,云雀在一个多月前到了威尼斯,什么都没有的他成为一家夜间酒吧的拳击手,同时打探骸的消息。
云雀的运气不错。那天晚上他再次放倒了对手,这时一个金发的年轻人要求挑战。
“你是东方人吧?”年轻人脱下外套,露出手臂上的青色文身,用中文这样说。
云雀挑眉一笑,同样用中文回答:“日本。”
那人一愣,随即改了日语,“抱歉,那可以用你熟悉的招式与我对打吗?让他们看看东方的功夫。”见云雀两手空空,他指了一边的架子,“那里的武器可以随便挑。”
看见了顺手的浮萍拐,云雀跳下了擂台顺手拿起,“开始吧。”
有些惊讶他的选择,金发男子亮出长鞭:“请不要客气,进攻吧。”
云雀也不推拒,闪身上前,招招凌厉,双拐在空中划出了银色的弧线,一般人绝对过不了三招。而金发年轻却显然不属于一般人的范围,他并不急于攻击,脚步灵活地闪过云雀的攻势,然后甩出长鞭,缠住云雀右手。
人群中爆出一阵喝彩,云雀却反手一拉将他拉向自己,金发年轻人立刻松开鞭子,堪堪躲开云雀一个横扫,长鞭趁机缠上他的双脚,云雀一个重心不稳,飞速抽出一只脚踢过去,两人一瞬都凌了空,然后重重摔回地上,云雀一下子压住他,拐子抵上他的喉咙,一切都是在一秒之内结束的,金发年轻人显然还未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看了云雀几秒,才笑笑说:“你好,我是迪诺·加百罗涅。”
“云雀恭弥。”他没有过多废话。
“你真的很厉害啊,呵呵……”胡言乱语了几句,他终于巴巴地问:“你能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云雀这才发觉无礼,站起身,迪诺活动了下酸痛的脚,“你在这里工作吗?”
“嗯,我要找人。”
“找人?”迪诺想了想,“我可以帮你,不然你做我的保镖吧。”
“你?”
“嘿嘿,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家族boss呢,人称跳马迪诺。”他笑起来如五月的阳光一般温暖,“我的部下情报很厉害的,或许能帮上忙。不过前提是你要做我保镖。”
“我找到他就走,这样也可以吗?”云雀挑眉。
迪诺想了一想,“嘛,至少要帮我到下个月的某件事啊,你真是无情呢。”
“成交。”这人莫不是为了躲一场暗杀来这里选人的,云雀想,并没有问,的确沉默的人能活更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