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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郭大人对萧某的安排可否满意?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尽可提出来,萧某将倾力满足诸位的需求?“见到郭守敬神不守舍的模样,萧资走上前,低声询问。

  “没,没什么,很好,非常好!“郭守敬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道。心中好生后悔帮了忽必烈的大忙,如果前些日子不那么立功心切,也许眼下的花园别墅还能多住几天。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郭某方才是为何科学院以华夏为名,一时走神而已。“

  “是啊,萧大人可否告知何为华夏?“朱世杰凑上前,虚心求教。在福州,华夏两个字被提及率奇高,上至萧资这样的官员,下至驿站的小卒,提起什么事情,总是我们华夏如何,我华夏怎样,却很少说起大宋二字。仿佛大都督府建立的是一个新的国家,而不是大宋。

  也许,它的确已经不是大宋,朱世杰暗自得出结论。但他还是希望自己的设想得到萧资的亲口证实。

  “所谓华夏,不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不属于任何一家姓。他属于世代生活在这里,建设了这片土地的每个人。无论汉人、蒙古、女真、党项、契丹,只要愿意与其他民族平等相待,即拥有这个国家。“祥兴五年四月,华夏科学院第一任院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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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893楼2007-07-10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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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消耗战,双方的战士都可称为勇士,双方的将领都可称得上冷血。战士们发起冲锋的时候不顾生死,将领们排兵布阵时也不再顾及麾下士兵的伤亡。在望远镜里,伯颜清楚的看到,有一个身材高大的民军首领捅死了自家后撤的弟兄,然后抡着那把带血的战刀迎上了蒙古人的攻击阵列。他也亲眼看到,上万户火者不花指挥督战队,将畏缩不前的蒙古武士逐一射死,根本不给胆小者赎罪的机会。

      伯颜知道,此刻对面的主峰上,肯定有一个和他同样的将领用颤抖的双手擎着望远镜,盯着同一个山坡。双方在比拼意志,比拼谁麾下的士兵更勇悍,谁更禁得起牺牲。

      也就是邹讽这种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将领才能想出这种近于无赖的战术。宋军层层设防,让蒙古军每向前推进一步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如果南下的蒙古军被耗尽了,那些在元、宋之间摇摆不定的新附军会怎么做什么?那些在北方聚啸山林的江湖豪杰会做什么?那些地方上结寨自守的大小世侯会干些什么勾当,任何人不用想都能猜道。

      “大帅如果舍不得自家弟兄,为何不从荆南调更多的汉人前来助战?”格根追在伯颜马后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劝谏道。

      “如果不是过分仰仗汉人,达春将军又怎会败!”伯颜悻然回答。如果对手是大宋厢军那种软柿子,新附军的确可成为蒙古军的得力臂膀。但遇到破虏军这种硬骨头,新附军的存在,只会给战场添加一分不可确定的因素。

      南下以来,反复推敲达春和索都用兵失误之处,伯颜弄清楚了一个道理。当年新附军的投降,除了迫于大元兵威外,还有很多想趁着改朝换代捞取功名的因素包括在里面。而随着大宋的重生的兆头越来越明显,新附军的军心也越来越不安稳。在战势胶着的情况下,总有一两支新附军队伍在关键时刻出问题。这个亏达春吃过,页特密实吃过,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情况下,伯颜不想冒同样的险。

      所以,伯颜宁可把新附军和汉军放在荆湖,添油般一点点向江南西路调,耗尽了一个万人队再调一个,也绝不让大军中汉人的比例超过蒙古人。在他的攻击序列里,新附军的总数从来没超过三成。即便是后方负责运送补给的辎重部队,关键职位也交给蒙古将领来掌管。

      “眼下战线推进得慢一些不要紧,只要大汗的兵马一过江,胜利最终会握在咱们之手!”伯颜轻轻带住了马头,对众将解释。江西会战的时间拖得太长,麾下将领心中有急躁情绪是必然的。但是,作为主帅的他却不能跟着属下一起急躁。“兵者,诡道也”,做主帅的要时刻提起万分小心,当年他在草原上与海都也是周旋了近一年,才在对手疲惫不堪的情况下找到了破绽。

      如今对手换成了邹讽,伯颜依旧有必胜信心。战术上,他与邹讽现在打了个平手。但时间是属于大元朝的,只要忽必烈的兵马渡江,君臣二人就能形成钳形攻势。那样,邹讽的死守策略和文天祥的添油战术就失去了发挥空间。届时,大元兵马就处于战略主动,邹、文二人即便神兵在握,也无法力挽天河。

      “报,大汗八百里急令,问丞相江西战果!”几名骑兵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了伯颜对属下的安抚工作。

      “什么命令,你仔细地陈述一遍!”伯颜的手一下子按在了刀柄上,有人居然敢在此刻乱他的军心。如果忽必烈的旨意上没有明白地催战文字,他一定将几个信使拖出去祭刀。

      “大汗挥师东进啊,征讨陈吊眼。丞相努力南下啊,让文贼顾此失彼……!”蒙古族信使滚鞍下马,按照最古老的传令方式,跪在泥浆中唱了起来。当年蒙古人没有自己的文字,成吉思汗就是凭着这种千里传歌的方式,指挥大军东征西讨。虽然忽必烈精通汉字和巴思巴字,但他在传送军书之外,他喜欢同时保留一点古老的传统。

      “你说,大汗准备先攻陈吊眼?”伯颜跳下战马,一把将信使从泥浆中扯了起来。“回丞相话,大汗为了防止侧翼受到陈贼威胁,准备用半个月时间荡平登州流寇!”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的信使苍白着脸答道。

      “给大汗回信,一千里加急。让他把提议先东征的人砍了祭旗,立刻挥军过江!”伯颜的咆哮声加杂着风雷,在天地间回荡。

      忽必烈只要派几万兵马堵在青州一线,陈贼就掀不起任何风浪。而偏偏这个关键时刻,一辈子心思敏锐的大汗听了佞臣的建议,耽误了南下的大好时机。

      “禀,禀丞相,是,是大汗自己提的议。五,五天前,大军己经掉头东进了!”信使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向伯颜解释。

      “咯嚓!”又一道闪电急劈而下,照亮伯颜青黑色的脸。片刻后,这位百战名将挥动着弯刀,大声命令:“传令三军,立刻强攻仰山、玉筒山。不惜一切代价,七天后,本帅要在吉州府内犒赏三军。传令塞吉勒虎,把临近各州所有新附军、汉军给本帅调上来,强攻,日夜强攻!”


    IP属地:北京897楼2007-07-11 1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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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谋们精心制作的沙盘上的山脉起伏,红色和黑色的角旗互相交错着插在高山大河之间。每一面红旗,代表着一支大宋豪杰,而一面黑旗,则表示着一个北元千人队。

       这几天伯颜主要进攻方向在黄泥关、瓦土寨等几个仰山和罗霄余脉交界处的营垒。而邹夙却认为,伯颜最终的主攻方向还是张家岭,金水河一带。那段地域最开阔,突破了破虏军的营垒后即是一马平川,非常适合骑兵大规模展开。
       “秦逸云,你再核实一下各寨垒的具体人数。低于一千的,连夜安排人去增援!”邹夙敲了敲桌案,低声吩咐。无论伯颜采取什么样的手段,自己的战术安排不能随着敌人的动作而盲动。打了大多败仗,邹夙在战场上的心理素质己经十分成熟,根本不会考虑一味的坚守不出,对自己的名声是否有影呐。
       “是!”秦逸云抖擞精神,大声答应。能进入破虏军决策序列,他感到很荣幸。所以无论邹夙安排他做什么,他都不折不扣地去执行。
       “特别是张家岭,金水河那两段,别处阵地被伯颜突破了,咱们还能调整收缩整条防线,这两段在咱们的正中央,一旦被伯颜切进来,弟兄们就首尾不能相顾了!”邹讽伸出大手替秦逸云正了正头上的银盔,语重心长的补充了一司:“告诉弟兄们,后退一步是家园”!
       “大帅放心,咱破虏军的弟兄不会丢大都督府的脸!”。秦逸云握拳敬礼,转身跑了出去。经过被虏军中的半年磨炼,他身上那种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早己被涤荡干净,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阳刚味道。
      “依诸位之见,伯颜到底打算干什么?”邹夙目送秦逸云离开,转过头来对大伙问道。
       “恐怕是忽必烈给他下了严令!”曾寰用手使劲拧着自己的下巴,迟疑地推侧。在不清楚对手具体实力的情况下,伯颜采取不计伤亡的强攻战术,明显犯了兵家大忌。以伯颜数十年的作战经验,他不应该如此冲动才对。唯一能解释这种行为的理由就是,有人给他施加了难以承受的压力,而在北元的官职架构中,除了忽必烈本人,伯颜不需要理睬任何人的命令。
       “也许是老家伙自觉时日无多,熬不下去了!”张唐的观点永远比众人乐观,笑了了笑,他又自己否决了自己,“不过这老家伙在草原跟海都泡蘑菇,一泡就是大半年。按道理,他应该比咱们能熬时间才对!”
       “咱们自己有没有疏漏之处,让伯颜看到了速胜的机会?”吴希奭向来出言慎重。文天祥去两浙前,把江南西路和荆湖南路的兵马大权都交给了邹夙。因此,众人做任何调度,都涉及到破虏军三分之二家底,不由得大伙不小心自己的一言一行。
       “应该没有,步步退缩,利用地形消耗北元兵力,以空间换时间是咱们早就商量好的对策。即便咱们想冒险,手中也没足够的兵马!”邹夙低声回答。
       很多判断被提出,旋即遭到了大伙的否决。伯颜对新附军将领极不信任,所有决策都不准许他们参与。几个与大都督府有联系的统军万户都无法送来准确情报,失去了重要的情报来源的情况下,敌人的真实意图非常难琢磨。
      “报告将军,大都督的飞鸽传书!”出去检查防务的秦逸云怀里抱着一个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的信鸽,匆匆忙忙地题了回来。
       “马上解下来,曾将军,你负责对译”!邹夙高兴地盼咐。文天祥向来不喜欢对外出的将领指手画脚,此时他冒着消息被人截获的风险发来信鸽,肯定是有万分重要军情。
       曾寰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筒,用指甲小心地掀开蜡封,取出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转到内堂,凭借事先与文天祥越好的密钥开始翻译情报。片刻后,他兴奋地走了出来,站在邹夙身边向大伙转述:“忽必烈攻向登州、胶州和莱州,李兴带人渡海去支援陈吊眼。丞相是在五天前给咱们发的信,风雨太大,所以信鸽大部分都没到达目的地!”
       “忽必烈进攻第二师?”众将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吊眼北上山东,目的就是吸引元军注意力,给大都督府争取时间。而聪明了一辈子的忽必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大错。
       “这就可以解释伯颜何以发疯了!”邹夙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如果忽必烈率军渡江,则元军占据了整个战场主动。大伙在江南西路即使顶住了伯颜,也阻挡不了忽必烈绕路夺回两浙,进逼福建。而忽必烈去进攻陈吊眼的冒失举动,刚好让局势颠倒过来。如果他在山东打了一场矿日持久的烂仗,伯颜即便成功拿下江西,依然面临的自家实力耗尽,而敌军环绕的境地。所以伯颜才拼了老命,试图在西线制造紧张局势,干扰大都督府的军事部署,让文天祥不敢派兵援助陈吊眼。
       “派人快马送信给丞相,让他放心打他的。咱们这边绝对不给伯颜任何取胜的机会!”邹夙大声命令。
       既然伯颜存的是如此心思,自己最佳选择是以不变应万变。只要牢牢控制住半个江南西路,伯颜就无法真正做出对大都督那边有威胁的动作。而陈兵在长江南岸的文天祥,凭着手中的优势水军随时可以渡江在忽必烈背后捅上一刀。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手中有限的力量发挥出最大威力。伯颜对忽必烈忠心耿耿,为了给他的大汗创造机会,他宁愿把自己一世英名都葬送掉。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个月,伯颜的攻势会一直保持下去,直到他得知忽必烈成功占领登州,或者把手中兵马打光的那一天。
       如果伯颜真的不计代价,甚至把荆南的新附军、汉军都调过来,自己的这点兵马能坚持得住么?
       “报告”!又一声响亮的报告打断了邹夙的思考,亲兵带看兴奋的口气在帐外大声汇报,“邵武军校所有在训士官,奉命前来报道。”


      IP属地:北京899楼2007-07-17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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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万安带着小队破虏军精锐在城头上往来奔波,何处出现险情,他就抢到何处。断寇刃己经砍出了豁口,敌军依然源源不断,一队队蒙古人疯狂地叫喊看,用尸体堆成台阶向城墙上扑。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蒙古武士呐喊看,被杀退一波再冲上一波。重甲步兵在前,护住轻步兵。轻步兵以小队为单位,抬起高大的云梯。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队伍最后,弓箭兵站成横队,随时准备射杀城墙上露头的敌军。
         不断有人跌倒在城墙下,不断有人接替上去。对长生天的歌颂声再次于战场上响起,蒙古武士满脸虔诚地举着弯刀,奋不顾身冲向死亡。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他给予我们生命……”几个士兵爬过云梯,踏上城头,将弯刀砍进守军的身体。随即,他们也被削尖了的竹杆捅翻,惨呼着跌落下来。
         “他让青草爬满山坡……!”蒙古弓箭手唱着长调,将粗大的羽前倾泻在城墙后。无数刚刚赶过来的义勇猝不及防,没等交战,便被射成了刺猬。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把全天下作为咱们的牧场……”歌声里,一排排武士割谷子般被守军的弓箭射倒。
         长生天仿佛也为这人间惨烈博杀而悲哀, 连绵细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暴雨倾盆。雨水鞭子般抽打着城墙,却冲不干净上面的血渍。
         一小队破虏军士兵推开撅临破碎的城门,冲到城墙根下。断寇刃上下翻飞,砍倒护卫云梯的武士。云梯吱吱嘎嘎呻吟着倒下,把正在奋力攀爬的蒙古武士摔死。
         残破的大门再次关闭,根本没打算撤回城内的破虏军士兵掉头冲进蒙古人队伍中,如大海里的一片浪,转眼被吞没。
        对长生天的赞美声中,血在瓦土关下汇流成河。
         瓦上关残破的关墙上,一队队农夫持着锄头,菜刀,坦然地面对比自己粗壮两倍的蒙古武士。无俱,亦无悔。
        大宋立国三百年,曾经是士大失与“精英们的天堂,朝廷从来没为草民百姓负过任何责任。所以,在上一次蒙元南下时,大多数百姓想不起为朝廷尽任何义务。
        把头上的上大夫和精英换成蒙古人,对百姓而言,只是换一个一地方缴税而己。同样是做
        奴仆,给蒙古任做和给汉人做没什么不同。
         大都督府治国几十个月,却给了百姓们从没有过的财产、权利和尊严。华夏的百姓最知道感恩,你为他付出一滴水,他回报你整个大海。
        外敌面前,同样一伙人,却表现出不同的勇气。因为,此一刻,他们守卫的是自己的家。


        IP属地:北京902楼2007-07-17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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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万户格根看着残破的瓦土关,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如果把此刻关墙下的尸体摞成堆,高度绝对可以与瓦土关等平。而里边的宋军依然呼喝邀战,丝毫没有退意。
           格根接受不了这样的战果。当年两个蒙古万人队可以横扫西域百余国,打得西方几十万联军望风而逃。如今同样是两个万人队,拿着远比当年拔都汗西征时好的兵器和铠甲,并且还有火炮助阵,打了十余日却奈何不得眼前一个矮小的关卡。
           比起陪同拔都汗西征时的名将,格根不认为自己的能力与前者相差很多。从士兵一步步爬到将军,亲身经历的大小战斗不下百场。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佳选择。格根认为,攻城战说到底拼的是消耗,其中没太多的花巧可言。什么时候一方的士兵拼光了或者士气拼尽了,什么时候战斗就有了结果。况且此刻双方都没有玩花巧的机会,守城的汉军根本不懂蒙古话,对着清一色的蒙古武士,分化、离间等计策压根用不上。而攻击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格根从出城反击时被抓的俘虏口中得知,江南西路一直流传着蒙古人要屠尽所有百姓的谣言。这个谣言让格根愤怒莫名,偏偏他却无法分辩。在上一次南下时,蒙古军为了节约军粮,保证后路安全,的确做了很多出尔反尔,诱降后再杀俘的壮举。如今,即便劝降者在关墙下说得天花乱坠,除非是傻子,没有人再冒着生命危险相信大元一次。
           宋人善良,淳厚,但你只能骗他一次。有了一次经验,他绝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所以,格根觉得自己运气差,生不逢时。这种感觉更让他几欲疯狂,血红的眼睛里对士兵的生命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传令,再上五个百人队!”再一次强击失败后,格根咬着牙吩咐。身边的传令兵吓得一哆嗦,犹犹豫豫地举起了令旗。战斗进行得太惨烈了,传令兵己经不忍心继续招呼自己的弟兄上前无谓地送死。
           “将军,雨太大,弓箭都失去了准头。不如先把弟兄们撤下来喝点酒驱驱寒,晚上咱们挑灯再战!”上千户其莫哥跑过来,制止了传令兵的进一步动作。他与格根是从士兵堆里一同爬上来的知交好友,所以并不惮捋这位上万户的虎须。
           “拿号角来,本将亲自为弟兄们助威!其莫哥,你带领我的亲兵督战,畏缩不前者,杀!”格根毫无表情地命令,伸手,从另一个亲兵手里夺下了号角。
           “呜——-呜!”苍凉的角声穿透风雨,在群山间回荡。五百蒙古死士大步上前,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瓦土关展开了新一轮强攻。上千户其莫哥楞了楞,伸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或者是眼泪,提刀站在了攻击队伍最后。
           “兄弟,别怪大哥不给你面子”格根拼命吹着牛角,脸被憋成了黑紫色。他何尝不明白其莫哥的心思,总是攻而无果,本部人马早晚会失去崩溃。但是,宁可把手中的士卒拼光了,格根也必须撕开宋人的防线。
           此时,江西的蒙古军己经没有退路。如果成功击溃邹夙,大帅伯颜还有可能带着兵马顺势向东,攻击文天祥的侧后。如果江西没拿下来,而忽必烈陛下在东线又输给了文天祥,大元朝丢掉得可能就不仅仅是江南西路。
           如果把己经到手的江南再“还给”宋人,今后蒙古铁骑还有机会再次饮马赣水么?文天祥用了六年时间,从一个流窜山间的草寇变成了大元帝国的劲敌。如果大元朝与他隔江对峙,最后的胜利者绝对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呜一一呜一一呜!”号角声夹杂着风声,凄厉如鬼哭。蒙古武士在付出了百余条生命为代价后,再度靠近了城墙。城墙上,战鼓惊雷般响起,张万安带着大宋男儿猛然探出头来,把滚木、擂石、钉拍,冰雹般向下砸去。
           蒙古人攻击再度受阻,五个百人队中只有二十几个幸运者爬上了城头。还没等站稳脚跟,就被破虏军士兵带着义勇用菜刀和木棍砸烂在垛口处。城墙下,攻击未果的武士们却不肯后退,从尸体间扶起云梯,从血泊中捡起弯刀叼在口中,继续拼命。
           黑色的弩箭如毒蛇,在风雨中乱窜。不小心被羽箭碰到,身上就会被撕开一道血口子。双方的羽箭上大部分都涂了毒,受了伤的人大多数根本没机会得到救治,很快就会伤口溃烂而死。但攻守双方此时都忽视了羽箭的存在,直着身子,用一切能想到的方法剥夺对方的生命。
          


          IP属地:北京903楼2007-07-17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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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上的伤口被雨水一灌,刀割一般的疼。打退了元军的进攻后,浑身上下全是血口的张万安不敢休息,带着几个亲兵在关墙上巡视。
             “咱们还有多少人!”张万安边跑边问。脚步摇摇晃晃,仿佛随时有可能从城墙上跌下去。
             “报告张团长,算上你,破虏军还是八十三个能战的弟兄。义勇还有七百二十四人!”
             “多少?!”张万安大声质问。他清楚地记得十天前来增援瓦土关的时候,他带着整个两个营的弟兄。而同时来的义勇还有七千余人。十天不到,八千条生命就躺在了这窄窄的瓦土关上。
             想到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两营弟兄全军覆没,张万安心里就直发疼。腿被尸体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半跪到了血泊里。
             “狗蛋团长!”两个亲兵快步上前,把张万安夹在了中间。一个从尸体旁捡起大盾,遮挡城墙下呼啸而来的流矢。另一个探出路膊,架在了张万安的腋下。
            “别叫我狗蛋,跟你说多少回了!”张万安低声呵斥。脸上,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他不想被别人看见自己落泪而影响军心,但心中却没有办法忍住悲伤。
             “咱们值,鞑子也没少死!”一个民军首领用刀尖指了指关下的尸山,瓮声瓮气地说道。关墙下,很多尸体己经被雨水洗得发白。脸上的污渍被雨水冲掉了,看不出那些蒙古人与汉人的具体区别。很多士兵都还年青,在江南,这种年龄的小伙子正是下地或做工的好劳力,家中能当顶梁柱用。
             “王统领,咱们可能守不住了!”张万安擦了把泪,低声向民军领袖说道。瓦土关快失守了,拼掉了他手中几乎全部人马后,鞑子的攻势依然如潮。这说明关下的敌军在数量上远远超过了守军,并且,蒙古军的士气和对方将领的决心也出人意料的强悍。
             “没事,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瓦土关后边还有两山峪,两山峪后边还有徐家豁子,咱们一道矮墙换他五千人,我看鞑子有多少兵马可换!”王姓民军首领豪气地安慰,根本没考虑自己的生死。
             “坚守到晚上,日落后,民军先撤,破虏军断后。家中没牵没挂的留下给鞑子送行!”张万安用刀尖支撑着站稳身体,大声命令。
             “给我留一百个弟兄断后,张团长先走!”王姓首领的话再度让张万安大吃一惊。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王首领笑了笑,低声解释:“有主人陪着,客人才能玩得尽兴!托他们的长生天的福,我家八年前就没人了!”
             张狗蛋点点头,迅速把相关事宜布置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必婆婆妈妈地和王首领争论谁来执行“断后”任务,八年前,江南西路的义勇曾经陪着他们抵抗李恒和索都的四十万大军,事后,很多村落都被索都的兵马杀成了乱葬岗。
             日落之前,元军又进行了一次强攻。把敌人的进攻打退后,张狗蛋身边带着四十多名破虏军,三百多名义勇趁着蒙古人吃晚饭的空隙撤下了关墙,悄无声息地撤向五里外第二道匆匆建立的防线,两山峪。
             王姓首领带着一百多名受了伤士兵留在了关墙上,其中有受了伤的破虏军战士,更多的是无遣无挂的江西义勇。
             走出约二里后,士兵们主动停住了脚步。站在雨中,他们回头向奋战了十余日的瓦土关凝望。谁都知道留下的人准备做什么,但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悲伤。只要他们活着,这份悲伤必须留给敌人,而不是自己。
             征服者欢呼声顺着风雨中飘来,如狼嚎般响遍四野。经历了十多天的血战,他们终于从防守者手中夺得了这座关卡。他们有无数理由为自己的武功欢呼,就像当年他们把江南繁华的城市尽数化作瓦砾堆一样,这是他们唯一的乐趣,也是他们对长生天唯一的回报。
             张万安走到队伍的正前方,握拳于胸,向着失陷的瓦土关施礼。三百多壮士在暮色中,握拳于兄,默默地向着自己的同伴致敬。
             风雨中,蒙古人的欢呼突然变了调,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关墙下升起来,直冲霄汉。那是上一波守军埋在城墙下暗窖中的火药罐,每一波守军在撤离前,都会保证火药罐和引线不被雨水和潮气弄湿。
             是夜,风雨潇潇。
             有江南小调,在风雨中低低吟唱。


            IP属地:北京904楼2007-07-17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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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顶着太阳说话,大伙心里亮堂!”宋清浊不丁不八在堂前一站,尽量学着江湖口吻向山寨头领们许诺:“三万斤雪花精盐,只是定金。路引是咱们的人花高价在京城里买出来的,诸位吃不完,可以运到周围去卖。船舱底下还有二十副翎根甲,五百张角弓,二百把断寇刃,明个晌午就能运到山下,算是文丞相给大家的见面礼儿。至于诸位当家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咱们买卖成不成,交情永在!”

               众头领又是嗡地一声,乱了阵脚。翎根甲、断寇刃、还有四年驯制才能出库的角弓,这可是地方新附军都未必用得起的好家伙。文丞相算是给足了大伙面子,大伙照理说不能不识抬举。可截杀粮队的事情毕竟不是拦几个小商小贩,一旦把官府惹毛了,大伙的老巢就有危险。河北那边有事实明摆着,元军南下,不打破虏军,先拿造反的山贼们祭旗。

               “怎么,难道大伙就有大家劫舍的本事,没有杀官造反的胆量不成?”宋清浊见半晌无人上前回应自己,故意激将。

               “宋,宋军师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马镫山、牯山寨方圆几百里,可没出过一个孬种!”老宋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回答。

               “那就是嫌宋某给的定金薄?”宋清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

               “也不能这样讲,文丞相给面子,咱们大伙不能不要这个脸。但是,但是…….”宋九但是了半天,也没但是出个所以然来。二十几个寨子,名义上他是总当家,但各寨有各寨的心思,很多事情他做不了主。文天祥给的定金不是薄,而是太厚了,厚得让大伙心里忐忑。钱财好拿,大伙付出的代价估计也不会小。截粮只是第一步,后边不知多少掉脑袋的事情得为他去做。

               “但是,你们怕咱大宋在南方支持不住,到时候被鞑子当破虏军来征剿,对不?”宋清浊摇头,眼神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几丝不屑。

               看人看神态,从众响马的举止间,他已经看出了这伙人心不齐,眼界也有限。为了顺利完成文天祥交给自己的任务,宋清浊只好试一试最冒险的方法。

               “宋大人怎么如此说话,咱们二十几个山寨能聚到一处,就摆明了不怕鞑子看着扎眼!”牯山寨的大当家周子玉上前一步,反驳道。

               他只向前迈了一小步,却与同行们拉开了很大距离。显然有人在他前进的时候,悄悄地把脚向后挪了半尺。

               “其实诸位还有一个发财的好办法,就是明天接了宋某的货。然后把宋某的脑袋割下来,送给元人当蒲包。说不定人家看你们恭顺,还能受了大伙的招安!”。宋清浊装做没听见周子玉的抗议,继续冷嘲热讽。

               “你,你这不是埋汰咱们么?”周子玉怒火上涌,挽起胳膊就想跟客人拼命。割了宋使的脑袋献给元朝官吏,这步棋大伙事先不是没商议过。若不是海沙帮和伏牛山都放下话来,凭借宋清浊此刻这嚣张态度,就足够让寨主们找到出卖他的理由。

               但是,文天祥的面子他们可以不给,海沙帮张帮主的和伏牛山杜寨主的面子他们不能驳。万一张帮主断了私盐这条路,那价格昂贵,一斤里搀着半斤沙子的官盐可不是各山寨能吃得起的。杜寨主那里更惹不得,伏牛山绺子大,虽然与此地隔着几百里路,惹毛了杜二楞子,他暗中派刀客前来寻仇,那更是防不胜防的麻烦。

               “周大当家稍安勿躁!”憋了半晌气的宋九猛然喊了一嗓子,暂时压住了众人的骚乱。冲宋清浊拱了拱手,说道:“宋军师这是哪里话来,即便不看文丞相的颜面,咱们一笔也写不出两个宋字,按江湖规矩,你来到我的地盘上是客,做主人的拼了性命也得保你平安!”


              IP属地:北京908楼2007-07-19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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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五)

                 仅仅半个时辰,马镫山各寨豪杰们就杀散了先前他们不敢轻易招惹的官军。大刀、长枪、弓箭,各种缴获来的军械堆了一河滩。泥洼中,还有丧了胆的新附军士兵,哭着喊着请求饶恕。

                 “这票买卖干大了,亏了宋军师计策妙。今晚回去,咱们摆流水宴,挨个给军师敬酒!”望着河道内一船船散发着香味的粮食,老当家宋九乐得下巴几乎掉进了水里。
                 “是老当家布置得当。那些俘虏还是放了吧,杀了他们坏大伙的名头!”宋清浊看了一眼围在河滩边磨刀霍霍的众响马,不忍地劝道。
                 “那是,咱现在是仁义之师,不能给文丞相脸上抹黑!”宋九笑着捋了捋被血染得通红得胡子,对着身边几个寨主吩咐,“问问那帮兔崽子,愿意留下来入伙的一律欢迎加入,不愿意入伙的,脱下铠甲,自管走。爷们随时欢迎他们回来寻仇!”
                 几个寨主平素被宋九说话的语气弄得一愣,他们本与宋九互不统属,大伙此番只是临时聚在一起做“活”,事了后各回各寨。可今天看宋九如今这模样,分明把众人都当成了自己的属下。
                 “快去啊,楞着干什么?难道看船上粮食多,唬花了眼不成!”宋九向宋清浊身边一站,狐假虎威地喝道。
                 “尊令!”周子玉拱了拱手,先跑了下去。以前各山寨各自为战的时候,可没揽过这么大的买卖。有第一次,今后就有第二饮。与其看着大伙为头把交椅起争执,不如趁着文丞相的使节在,把名分先定下来。
                 “是,得令了!”其他几个寨主学着戏台上看来的姿势,叉手施礼。心中暗自骂道:“今天看在外人面上,不和你老东西计较。你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老子把自己该分那一分粮食领到手,拍屁股回家当富豪去!谁跟你继续干掉脑袋的勾当!
                 以往山贼们做“买卖”,对俘虏要么视作肉票等其家人来赎,要么一刀剁了了事。马镫山各寨穷,自己的粮食还不够吃,没理由养活一伙潜在的不安定分子。但现在有了足够的粮食,扩充实力就成了寨主们不约而同的想法。被俘的新附军将士足有一千多人,在各寨主的“好言相劝”下,一个不落地都“主动”入了伙,与老寨丁们掩埋了死者,抬起了伤号,押着粮船,浩浩荡荡地向老营走。
                 守在各寨老营的妇孺门早就得了信儿,船一靠岸,立刻端着口袋、簸萁、大斗小升蜂拥而上。一时间,马镫山前狭窄的河滩挤了个满满,后面还有性子急的,干脆跳进水里向粮船边游。
                 “这么多人,要是都归拢在我的寨子里……,然后把眼前这个王爷维护好了,文大人说将来谁人多,谁能打谁做官。俺宋家……,唉,赵大人早来几年就好了,小五子不会饿死,全家就他长得有官人模样!”宋九爷自顾坐着白日梦,浑然不见百姓们己经为了分粮的先后次序开始动拳头。
                 “老当家,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人命。要是元军趁乱来袭,咱们肯定吃大亏!”宋清浊轻轻拉了拉老宋九的胳膊,低声提醒。
                 “唉,唉,是这么个理儿。杨老三哪,你带着本寨的弟兄守住十里外的上游。韩老六,去带着你寨子里的人围住粮船,谁敢再向前挤,拿刀背给我抽。周子玉,你去找几杆大称来。其余的老少爷们,先拢住自己寨子的人,不要向前挤。这么多粮食,亏不了你们。咱们今儿当着大伙的面,按先前各寨出人多少来分粮食。人头份,多出的多分,少出的少分,谁也别喊冤!’!老宋九在对未来的憧憬中缓过神,跳在石头上大声命令。
                 看在这么多战利品的份上,众寨主痛快地听从了他的安排。有人带队伍去上游把风,有人负责维护秩序,有人上前收拢自己寨子里的老幼,还有人瞪大了双眼盯着,唯恐宋九在统计战利品时假公济私。人群候慢恢复了秩序,临时搭起的栈桥边,空出好大一块词滩来,周子玉带着四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抬着大称,一称一称的量麻袋。
                 “这是军粮,地方官只敢多送,不敢虚报。您老找俘虏中官衔最大的问问总数,好过这么一袋袋称!”宋清浊站在老寨主身后,尽量压低了声音指点。
                 “对,是这么个道理,谁敢欺骗伯颜,他可是大元丞相!”老宋九把大腿拍得啪啪直响,恍然大悟后,立刻有了计较。“来人,把那几个当官的分散开,各自问口供。这拨粮草多少,还有多少是供他们路上嘴的,问清楚了回话。撒谎的那个,立刻杀了!”
                


                IP属地:北京912楼2007-07-25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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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谁来给咱们当头,有道是鸟无头不飞,蛇不头不走!”王小七不顾宋九己经发黑的脸色,继续询问。
                   “对,文大人得给咱们派一个头领过来,不然大伙还是打不过官军!”几个势力相对较大的寨主趁机起哄。他们也不期望首领人选落在宋九手里,这次分战利品,由于各寨事先保留实力,己经让宋九占了便宜。但将来的好处不能让宋九一个人占了去。各寨实力与宋九的寨子相差不大,没有听他指挥的道理。
                   文大人正在长江边上和鞑子开战,派不出将领来。你们的事情,还得你们自己解决!”宋清浊摇摇头,给了大伙一个失望的答案。
                   诸寨主心里的失望立刻摆在了脸上。没粮的时候,谁也不敢起聚集兵马的念头。有了相食,就等于有了发展势力的可能。偏偏机会就在家门口,大伙却没本事把握住它。
                   “不过,宋某有个好办法。各寨无论大小,每个寨子一票,投票选总当家。”宋清浊看看大伙的脸色,慢吞吞地说道。
                   “唉,这个办法咱们试过,不成!不成!”周子玉的头摇得像货郎手里拨浪鼓,连声否决。各山寨选过无数次总当家,每饮选上来的,不是心胸狭窄,就是处事不公。闹到最后,反而让大伙彼此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生分。
                   “不成,不成,没当家之前人模狗样,当了大当家,就给弟兄们穿小鞋儿!”王小七看看宋九,故意抬高了声音。
                   “这不成,那不成,你们说怎么办?”宋九脸上挂不住了,立起眼睛呵斥道。
                   “你看,九爷没当大头领呢,就先摆了威风。当了大头领,大伙怎会有好日子过。要我说,不用推,要么宋军师给大伙指派一个来,要么抓阉,让老天来选!”王小七成心跟宋九过不去,声音提得比宋九还高。
                   “又不是分牲口,抓阉个屁!”韩老六生气地骂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各说各的道理,又纷纷吵做了一团。能做到寨主的身手大抵都不错,吵到后来索性掳胳膊,挽袖子,谁备先打上一场再论。
                   “且听我把话说完,说完了好继续分粮食。父老们可都饿着呢?”宋清浊听了一会儿,知道了症结所在,大声劝道。
                   寨主们都不说话了,几个意见不合的红了眼睛,彼此在心里想着报复对方的狠招儿。
                   “你们投票选寨主,大伙一人一票投在酒坛子里,谁也看不到你选的是谁,最后票多的那个做大当家!”
                   “咱们先前就是这么干。没好处时,都选别人。有好处时,二十几个寨主一人一票,选的全是自个儿!”周子玉苦笑着向宋清浊解释。
                   “看来这帮家伙不是一般的散!”宋清浊心中暗暗叫苦。劫粮只是他来此地的一个任务,把这些山寨头领们团结起来,给忽必烈和伯颜的后路四处放火才是他的主要目的。如果不能想一个令众人满意的好办法,估计等自己走后,这些山寨还得逐个被元军打垮。
                   眼前的情景和福建地方官员的选举极其类似。最初元军实力强,破虏军实力弱,所以没人肯争那些地方官位,除了少数有心为国出力的人主动当选外,大多数被选上的地方官吏都如丧考批妣。后来破虏军越战越强,东南的局势越来越明朗,地方官的换届选举则每次打得焦头烂额,每个有投票权的恨不得都把票投给自己。大都督府为此费尽了心思,出台了无数补救措施,修修补补这么多年也没能让选举制度彻底完善。好在大伙吵看吵着都习惯了,选举在里正、村镇得以跌跌撞撞地继续进行,在州县一层,也隐隐有了与科举一较短长的趋势。
                   之所以争,是由于当选者权力太大,那个位置好处太多。寨主们说得好,没好处时,大伙的票就都投给别人。估计这次宋九负责承担起接待使者的任务,就是这么被选出来的。
                   想到这,宋军师清咳了两声,说道“其实这事儿不是没办法,首先,做大当家权力不能太大。非战时,不得处置任伺寨主!分战利品时,他的寨子也只能多分半成。并且,每次作战,大伙听他的指挥,他的寨丁必须出得最多,冲在最前边!”
                   “那平时大伙怎么办?”有人大声问道。按宋清浊这么说,这大当家的确没什么争头儿,虽然比别的山寨多分半成好处,估计没几年下来,手中得家底也打光了。
                  


                  IP属地:北京914楼2007-07-25 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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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南录 第八卷 宿命 华夏 (六) 酒徒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关于华夏这个词,忽必烈并不陌生。在唐初名儒孔颖达的一份奏疏里,曾经详尽地解释了华夏一词的由来。但是,眼下各地纷纷流传的新华夏概念,显然己经超越了孔颖达的见解。
                     论服章之华美,建筑之壮丽,忽必烈自认为大元帝国绝不输于过片土地上曾经的任何朝代。大都城可以见证帝国在这方面的辉煌,比宋唐两代那些曲转幽深,青瓦白壁,小家子气十足的汉家庭院,红墙黄瓦的大都城要宏伟得多。光从修建这样一所大城所耗费的时间、人工和砖石材料来衡量,把唐都长安和宋都汁梁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大都的一个角。而大元帝国官吏的服饰复杂程度也远迈汉店,一件四品侍郎朝服上用的珍珠、玛瑙、翡翠随便挑出来,都够换五件大宋宰相的官袍。更甭说皇帝、丞相、那颜等王公贵胃的袍服。如果这些还不能满足一个华字,在礼仪方面,大元朝也远远走在了各朝的前列。有宋一朝,大臣动不动就跟皇帝甩袖子,瞪眼睛。在店朝,魏征敢吓得太宗皇帝捂死猎鹰。这难道能说是礼仪么?在大元,哪个臣子敢这么嚣张,早被侍卫们叉出去喂了狗。眼下大元的尊卑之分,上下之防,等级之辩,远远超过了残宋。文天祥敢把宋帝架空,把满朝文武都搬到自己的大都督府内公干,换在大元朝,那个权臣敢如此失礼?论规章制度,朝廷给汉人专用的各种规则都出自理学名家们之手,比出自赵普这个二半调子读书人给为大宋建立的制度,严谨一百倍,也更附合“儒学”精义!
                     如是种种,每一项衡量去,民分贵贱、族分蒙汉、秩序井然的大元显然比残宋更堪称华夏,而尊卑不分,长幼不论的残宋此时却更像传说中的“变夷”。
                     但是,那些起义的乱匪门却不懂这个道理,他们纷纭说:华夏之人,人人生而平等。不分民族,不论官识,每个人头顶上都是同一片蓝天。不愿意受他人奴役,愿意与他人平等相待的,才是华夏之民。刃倪些喜欢森严的等级,喜欢生下来就当老爷或者生下来就给人当奴才的,尽管离开这片土地,到漠北去继续他们的秩序……”
                     这些流言让忽必烈很恼火,但他却找不出什么人才未应付。大贤董文柄己经作古多年,唯一在笔杆子上能与陈龙复一较短长的叶李年初又被他几句话活活吓死了。如今他帐下的汉臣留梦炎、赵梦板等人除了吟诗作画外,别无所长。那个新崛起的黎贵达倒是有些才干,但眼下敌我双方决战之机,忽必烈可不敢用其他事情让黎贵达分了心。
                     戎马一生,忽必烈汗亲自参加的战斗不下百次。攻坚战、追逃战、迁回战、反击战,什么样的胜利他都品尝过。被人正面突破、被人侧翼包抄、被人叨断粮道,被人凭城据守耗尽士气,各种各样的败仗他也经历不少。到了后来,胜利也好,失败也罢,都很难让他心里涌起太大的波澜,
                     然而,眼前这一仗却不在他以往的经验之内,耗尽了他的耐心。可以说,一个半月来,三十万大军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糊涂仗。屡战屡胜,收获却等于无。
                     一个半月前,借着辽东大捷的气势,忽必烈率领大军攻入山东东路。克莱州、取登州,下宁海,势如破竹。守军如事先预料一样,沿途不断骚扰,在州府大城也做出了殊死顽抗,但双方实力上的悬殊差别让他们无法阻挡大军的脚步。几乎每个州的抵抗都没超过十天,最激烈的战斗多发生在行军途中,当大元兵马攻到府城下,将数百门大炮一字排开后,战斗的结果立刻没了悬念。只有最东端的宁海州在杜浒舰队的支援下坚守了半个月,最后也不得不弃城而去。
                     当大军站在海边上准备欢呼胜利时,有细心者突然发现一个弹丸之地被落在了身后边。而这个弹丸之地又恰恰卡在山东东路的腰眼上。如果不把它拿下来的话,莱州、登州、宁海,甚至潍州和密州,时刻都有被再次颠覆的可能。
                     “陈贼吊眼应该就躲在胶县附近!”月赤彻儿指着地图上那个被人忽视的角落,推断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忽必烈点头称是,旋即派人追问负责扫荡沿途残寇的汉将何炜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把弹丸大小的胶县荡平了。亲兵擎着他的手谕飞马而去,第二天,却带回了何炜中炮身亡的噩耗。
                    


                    IP属地:北京916楼2007-07-25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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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怎好让大人破费!”月赤彻儿笑看推辞。往来几次,终究还是拗不过桑哥的热情,把金币塞进了衣袖。然后将桑哥拉到不为人注意的地方,压低的声音指点道:“大人不看报纸么?天命,长生天,这几个词被文贼弄得早变了味道!”
                       “唉,看我这记性!”桑哥懊恼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自从文天祥重整旗鼓以来,南方得文人就跟老天做起了对。北方的儒生们人说忽必烈受命于天,南方的报纸上则回骂:“如果让所有人给一个独夫当奴才是老天的旨意,那么老天一定是得了失心疯。这样的天命,不听也罢!”
                       与天命一词同时烂了大街的还有“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这句话,东进以来,士兵们经常在山东东路的断壁残桓看见陈贼吊眼所刷的条幅:“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每当他保佑蒙古人一次,其他民族就流血漂杵!”
                       “大人记住,非常时期,尽量别惹陛下发火!”月赤彻儿拉住桑哥的手臂,制止了他的自辱行为,“咱只盼将士们用命,早日了结了这万余流贼!”
                       桑哥能听得出来,对方的话带着几分淡淡的焦虑。大军东进之后,不少将领都在不同场合表达了这种焦灼之意。随着战事的拖延,很多后知后觉的人慢慢发现,以眼下时局,东征并不是最好的战略安排。如果能与伯颜互相呼应,快速解决了文天祥,陈吊眼就是无本之木,不可能长久生存下去。但眼下几十万兵马己经在山东东路兜了一个大圈子,说什么话都晚了。东征之策是大汗白己提出来的,谁敢反驳?况且陈吊眼如此羞辱大汗,忽必烈即便意识到当先前的举措失误,也得先挽杀了陈吊眼挽回面子。
                       “你们都是朕麾下最勇敢的武上,最睿智的谋臣。而陈贼吊眼,却妄图几千兵马抵挡我三十万大军。你们说,肤能忍受他如此嚣张么?”金帐内,忽必烈声音遥遥地传了出来。
                       月赤彻儿向桑哥拱了拱手,转身向大帐跑去。一路上,他听见将领们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他沿着海边,修了一群堡垒,试图像鸟龟一样缩头不出,等咱们去讨伐文贼,他就在背后断咱们的后路,你们说,咱们能允许他这样做么?”
                       “不能!”蒙古语、契丹语、汉语、女真语,不同的语言表迭着同样的愤怒。
                       “朕要生擒他,把他关在囚车里看咱们如何攻城掠地。眼睁睁地看咱们烧光文贼这几年盖的房子,抢光文贼这几年积累的全钱!”
                       “烧光,抢光,杀光!”武将们如醉如痴地喊着。自从董文柄死后,忽必烈己经很久没允许他们抢劫汉人的城市了。
                       “此番南下,朕只要陈贼和文贼两个,其他的,女人,土地,房子,全部赐给你们!你们敢跟着朕去去取么?”
                       “誓死追随大汗!”弹丸之所,几十万人演绎着最后的疯狂。


                      IP属地:北京918楼2007-07-25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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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挺直胸脯,对黎贵达怒目而视。
                         炮兵们畏畏缩缩地把速射炮向前推了几步,求救般看看黎贵达,又停在了原地。他们的日常训练都是由黎贵达指挥,这个冷着脸的上万户虽然令人生厌,但对士兵和武器却非常爱惜。
                         “退后,有无故干预炮兵作战者,杀!”黎贵达的手一下子按到了剑柄上。他是忽必烈亲口封的炮队主官,上万户,工部侍郎。眼前这个蒙古千户无论在军职还是文职方面,都不够给他提鞋的级别。
                         “老子看你是吃里趴外!”蒙古千户举着刀,跳在了黎贵达面前。“你门这些汉人不过是大汗养的狗,惹了老子,一刀剁了,大不了陪陛下一头驴!”
                         血刷地一下子涌到了黎贵达的脸上,周围剧烈的爆炸声在一霎那都安静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体内犹如有一颗炮弹轰然炸裂。当年在破虏军,就是因为觉得受了文天祥的轻视,所以他才于战败后愤而投敌。而为忽必烈奔走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后,却仍然有人提醒他,你不过是大汗养的一条狗,任何蒙古人杀了你,都只需要赔偿一头驴!’
                         黎贵达手中的宝剑高高地举了起来,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忽然,他听见了半空中异样的呼啸,凭着多年与火炮打交道积累的经验,黎贵达一个鱼跃,扑进了身边的弹坑。
                         “轰!”巨大的爆炸声在他身边响起。泥土纷纷从空中落下来,遮住了人们的视线。一瞬间,有个蒙古武将的服色在硝烟后露出半个角,黎贵达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宝剑刺了出去。
                         手中传来的感觉告诉黎贵达自己刺中了一个人。硝烟中的惨叫声证明了此人就是刚才与自己争吵的元将。黎贵达手腕扭动,把宝剑向前顶了顶,然后猛然抽了出来。
                         “剑锋细窄,战场上刺入人体内,未必能夺命。但用力扭一下,可以扭断对方的肠子,神仙也救他不活。”当年在破虏军中切磋武艺时,冷血的杜浒曾这样指点他。
                         刹那间,占据黎贵达心里的只有恨。
                         激烈的炮战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攻击方因为速射炮阵地太靠前,所以损失巨大。一个中千户,两个上千户被当场炸死,几门速射炮殉爆的结果迫使黎贵达不得不将所有射程低于三里的轻型火炮撤了下来。
                         在发现己方的速射炮射程无法达到元军重炮的阵地时,防守方的速射炮也停止了射击。战场进人了相对沉闷阶段,每隔半刻中,就有一波重炮射出的弹丸飞向城墙,在防守方的阵地上掀起滚滚烟尘。其他时刻,攻守双方再无任何动作。
                         “黎将军,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忽必烈把所有将领召集到自己身边问计。让汉军冒着敌人的炮火一步一握地穿越铁丝网,跨越壕沟,显然不是一个可行之策。那样,结束了山东战役后,绝对没有人还愿意跟着忽必烈去攻打文天祥的长江防线。
                         “依臣之见,与其硬攻陈贼的主阵,不如先取青、黄二岛!”黎贵达仔细研究了一遍刚刚画好的胶州湾周边地图,低声道。
                         青黄二岛遥遥相对,取了这两个岛,就等于把整个港湾封锁在里边。只要在充分利用好两个半岛边缘的地势,凭借眼下大军手中的重炮,配合一些小型民船,完全可以封锁住胶州湾入口的水面。
                         封锁住胶州湾入口,杜浒就不能给陈吊眼所在的观涛堡主阵提供任何补给。守军的火枪威力再大,也有用完子药的那一刻。况且失去背后的支援,守军也会随之丧失士气。
                         在座的都是久战之将,黎贵达才开了个头,他们己经猜到了下文。对陈吊眼的刺猬防御阵地心有余悸的将领们纷纷点头称是,建议忽必烈采纳黎贵达的建议。
                         “也好!命令大军后撤,重炮轮流休怠,但不准把射击停下来!阿忽台,带着朕的金刀去左右二军催战,命令他们抓紧时间把两个弹丸之地给我拿下来!’!忽必烈点点头,大声命令。
                         阿忽台答应一声,取了忽必烈的金刀,打马而去。
                         青岛的地势过宽,很难用城墙把自己与陆地隔离。黄岛的地势过狭,被隔离后,则守军回旋余地不足。两个半岛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像观涛堡一样,靠海构造这么完善的防线。
                         所以,大元朝后起之秀,深得忽必烈信任的阿忽台相信,两翼的进展会比中军好一些。当他靠近黄岛之后,理想与现实的反差却惊得他合不拢嘴巴。
                        


                        IP属地:北京921楼2007-07-25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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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意已决,此令,决不更改!”忽必烈挺起矮壮的身躯,大声道。此刻,他深深体味了“孤家”这个词的妙处,蒙古人造反、汉人造反、党项人造反。除了几十万大军外,自己的确是个孤家寡人。

                            此刻最佳选择也许是撤军,可一撤之后,也许再无扫荡江南之机。忽必烈笑着,脸色越来越苍凉。

                            目光扫视众将,他厉声命令:“明日起,给民壮和罪囚下发刀剑。强攻陈贼时,让他们充当前锋。蒙古军随其后,朕在蒙古军后,汉军之前。有后退者,杀无赦!”

                            “是!”众将轰然以应。军中乏粮,养不起民壮和罪囚,不如把他们先消耗掉。陈贼若向民壮开炮,则会背上千秋骂名。陈贼一旦手软,清理干挣了路上的铁丝网和壕沟,将士们就可以直接把云梯搭在城墙上。

                            “他们可都是陛下的子民!”黎贵达听见自己的心在呐喊。忽必烈雄才大略,任人唯贤。忽必烈英明神武,坚毅果决。在他见过的帝王和权臣中,没有一个人如忽必烈汗这般完美。但忽必烈汗仅仅是个帝王,一个为了自家天下可毁灭整个世界的帝王。

                            “一个帝王而已!”黎贵达猛然想起了在百丈岭时,文天祥提起唐宗宋祖时大逆不道的一句话。那轻蔑的眼神,他傲然的姿态,至今还铭刻在他心里。

                            五日后的一个黎明,守卫在观涛堡的破虏军将士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情景。数万衣衫褴褛,动作僵硬的民壮,拎着简易兵器,列队向他们走了过来。一队队民壮后,忽必烈的羊毛大纛随着海风舒卷。

                            “速去报告将军!”守城的士兵们愕然失色。早闻听忽必烈残忍,却没想到他居然会驱赶自己的百姓来攻击敌军的防线。那些百姓是归顺了他多年的,不折不扣的大元子民。

                            “别开炮,别开炮,将军马上就上来!”城外壕沟,破虏军低级士官大声叫喊着,把一支支举起的火枪压下去。敌军推进的速度很快,走在最前列的一批百姓已经进入了火铳和虎蹲炮的射程内。

                            当两浙安抚使节李兴将军闻讯跑上城头的时候,百姓已经靠近了铁丝网。几个身材相对壮实,看不清年纪的汉子举起刚刚配发的刀,用力向铁丝网剁去。

                            “笃!”,“笃!”,“笃!”钢刀下,坚韧的铁丝网发出令人焦虑的震颤声,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的重压,崩为两段。替元军打头阵的“肉盾”们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也不明白守军为什么对他们不放箭。推开捆绑铁丝网的木桩,沿着缺口继续向前。

                            “开炮!”李兴大声命令。

                            “将军!”几个炮手茫然地喊。铁丝网前足足有三万多人,他们不是士兵,甚至连最基本的作战队形都不会列。一场炮击下去,足以让其中半数以上的人丧命。

                            穿越第一道铁丝网的各族百姓继续向前,跨过了壕沟,走向第二道铁丝网。沿途的鹿砦、木桩,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推开。身后边是蒙古武士的利刃,此时的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向前,向前,继续向前。

                            “开炮!”李兴大声命令,伸手夺过一杆火铳,对准了距离自己最近的百姓胸口。“如果陈将军在,也会下同样的令!”他低声道,颤抖着手指扣动了扳机。

                            燧石快速旋转,擦出一串凄厉的火花。枪口处火光闪动,二百步外,一个正在举刀砍向铁丝网的老者身体晃了晃,看看蒙古袍上那个弹孔,脸上露出几分解脱之色,仰面朝天倒下去。

                            “轰!”最前方的虎蹲小炮终于发出了轰鸣,密集的人群被冲出无数条血口子。血口子旁,惊慌失措的百姓四处乱冲,有的冲向两翼,有的掉头向后,还有人木然地继续前进。

                            “射!”押阵的元将月赤彻儿毫不犹豫地下令。弓箭手拉满弯弓,将后逃的百姓射倒在地。看看退路已无,百姓们再次涌向破虏军阵地。

                            “开炮!”李兴大声命令。几十门火炮同时发出怒吼,一部分砸向冲击营垒的百姓。一部分砸向逼迫百姓攻城的元军。

                            “开炮!”黎贵达面目狰狞,亲手扯动了重炮炮绳。这批火炮指向堡垒外的暗壕,那里的破虏军正在应付百姓们的冲击,无法亦不能躲避从天而降的炮弹。至于失去准头的炮弹会不会把自家百姓炸死,黎贵达不再去考虑。忽必烈是个魔鬼,而在数年前,他已经上了魔鬼之船。这个选择一旦做出,永远不可能回头!

                            与此同时,观涛堡两翼,数个与主堡遥相呼应的小堡垒受到元军冲击。一波波百姓在北元士兵的逼迫下,潮水般冲向破虏军的防线。

                            敌我双方互射的炮火烧红了半天天,百姓和士兵流下的鲜血则染红了半个海。夏日的朝阳不忍观着这人世间悲惨的一幕,躲在了云层后,迟迟不肯探出头来。

                            愤怒的火掐将天边的乌云烧得殷红如血,火掐般的云霞下,红色的海水猎猎燃烧。

                          酒徒新书(家园)即将登场,欢迎大家品尝。

                          文心阁隼风手打


                          IP属地:北京926楼2007-07-30 1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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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2.216.2.*
                            ding


                            933楼2007-09-08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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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河蟹了好多…


                              934楼2007-09-23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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