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默然不语。苏堤自己继续说了下去:“不到一个月我就该退了,连马上来的大演习都赶不上,所以你没必要防备些什么。当然,我们不熟,所以有些话你想不想说无所谓。只不过,心思太重,想得太多不利于你瞄准目标,明白了?”
“嗯。”
苏堤一挑眉:“嗯?嗯就跑步去吧,五公里,咱们加练,有问题没有?”
“没有!”
跑步,步伐轻盈,迎面吹来阵阵小风,惬意自在。只有我,只有风,忘却一切的奔跑,这是体能训练。相较于平常的士兵,狙击手需要更好的体能,奔袭,潜伏,制敌,脱逃。成才暂且甩开困扰的问题,自在的奔跑着。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跑个五公里都能跑的一脸满足的人。”这是跑完步,苏堤的评论。
成才只是微笑。“老兵,跑五公里也是种享受。”逐梦的享受。何况,又不是没跑过五十公里,这又算得了什么?
结果,苏堤看他跟看见鬼没什么区别。实诚的认为,这孩子被新兵连训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成才很忙。七连,作为最优秀的装甲侦察连,训练强度本来就大,加上苏堤为了尽快培养这个狙击手所额外增加的训练,以及作为一个新兵与老兵的磨合,疲倦,成才第一次感到疲倦。
身累,心累,更多的是一种对前路的迷惘,什么是他的目标,什么是他的理想?如果说之前的他认为成功就是做人上人,如今他已经可以不骄不躁,可是却失了目标。刚刚重新生活时,他告诉自己要重入军营,于是他实现了。那么如今呢?
往昔的成才目标明确,他为自己的人生规划好了一个宏大的目标,人上人,然后,把生活分成一个一个有目的性的小段,当狙击手,转士官,进老A,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人和事。不过,现在,前方什么都没有,也是不行的啊。成才苦笑,他不能允许自己的人生没有一个方向,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明天起床后干什么。
尤其,他身边还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人。
与老兵的关系在一日又一日的改善,成才向来不是个不善交往的人,前生的三包烟只不过因为他还太天真。一味想讨好所有的人,却不知道这种小算盘式的油滑精明在他人眼里只是一种愚蠢。这次,他只是挂着最和煦的笑容,会在身边人最心怀郁结的时候递去一根普通的烟,会在别人找到他的时候尽他所能去帮助,于是,一班的人都会说他“这小子人好”。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什么?成才这样问自己。然后突然想到许三多曾经给他的一段转述“以后要常相守了。长相守是个考验,随时随地,一生。”他发觉他现在与七连的这种关系其实还是充满着疏离,没有把自己融入,没有自己熟悉的人,不,也许连长算是,因为他那样的尊敬连长。可是看到连长又有多少次呢?连长,又能记住他一个列兵吗?他心里不那么痛快得想,他不想同班的人客客气气的道谢,只想他们率性的捶上自己一拳,喊声“兄弟,谢了”。
他的兄弟,在哪里?
诚然,六一会偶尔找他过过拳脚,可更多时间六一像个小哈巴狗黏着史今。小宁?老白?一同进入七连的人?可他似乎一个也不熟。他尽了他的全力想把这些东西放在心里,可如何敞开心扉,这似乎,甚至,对他成了个难题。
这种感情,以至于再一次看到许三多时,成才差点扑了上去。
“成才哥,你,眼睛咋红咧?”许三多一口下榕树呛,歪着脑袋问。
“见着你,高兴的呗。”成才揉了揉眼角,绽开一个笑容:“走,哥请你吃饭去。”
许三多惶惑不安:“这,这咋行?”
真是,木木呆呆的,老乡叙个旧么,哪里违反规定了?成才腹诽一句。“三儿啊,”成才一手揽上三多的肩膀:“来来来,你给我解个惑,然后我请你吃饭,很正常吧?”
“行,行吧。”
“三儿你说,你交到朋友没有?”
“有,有啊。我们班长老马,还有薛梦,还有……”
“成,够了。”成才急忙打断他的话:“你说说,他们怎么成为你的朋友的?”
“我告诉他们,”许三多列出大白牙:“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我还在我们班那铺路咧,我觉得可有意义了,我们班长也觉得可有意义咧……”
成才有些绝望的垂下脑袋,他和三多思维方式都不是一个星球的。
“成才哥?你咋咧?是不是我说的什么不对?我,我可爱犯错了……”
“啊不是,你没说错,挺好的,修路有意义,真的。那什么,要想富先修路嘛。”成才急忙狠狠点头。“三儿啊,你快乐吗?”
“我,我快乐啊。”迷茫的大眼神抛过来一枚。“我修路,班长他们也说有意义,我就觉得可快乐了。还有薛梦,他写小说,可厉害了,反正,和他们一起,我就可快乐了。”
这样……吗?是不是对人就要像三儿这样掏心挖肺,就能做兄弟呢?我的人生,是不是该把目标设定为,活的对得起自己呢?
好好活,做有意义的事。三儿,你大智若愚啊。
“来来来,我们今儿两兄弟,不醉不归。”成才豪气万丈的举起杯子。
“成才哥,你杯子里是白开水……”木木不懈的破坏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