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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胤禟面色发白,颤声道:“你是不开心吗?是不愿意做我的福晋吗?”
“我是太开心了,开心得都落了泪。”尘芳抬头,手指抚过他冰冷的唇道:“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我都不知,该如何还报你这份情义。”
胤禟缓过脸色,随即笑道:“那还不简单,从此刻起,你都要听我的话,不许淘气,不许使小性子,不许——”见尘芳脸色越发难看,忙道:“我哄你呢,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我便知足了。”
“这些都不够,太不够了!”尘芳闭上眼,贴着他的胸膛低喃道:“真希望时间能够停止,不——不是停止,是倒流,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啊!”
若时光可以倒流,在明珠府中初遇你那刻,我定会牢牢记住你稚气未脱的脸,将你童年的身影嵌印入心底。
若时光可以倒流,在你毅然跳入枯井,与我相伴的那一夜,我定会明白你少年翕动的心,将你的那份纯情收藏在心底。
若时光可以倒流,在我离京前的那个寿夜,我定会将你炽烈热情的吻,当作是最美好的礼物珍藏在心底。
若时光可以倒流,在察哈尔的那个雪夜,我定会敞开胸怀,接受你的那份深情,将你的爱铭刻在心底。
若时光真的可以倒流——
“阿九!”尘芳揽上他的肩,望着那双深邃浓情的眼道:“若能再活一次。我定会专心致志地等着你的出现,决不看向其他人,决不会让你再受那般的痛苦了!”
“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胤禟一把抱起她,沙哑道:“胤礻我一伙也该离开了,咱们回洞房去吧!”
花语情浓,暗香浮动,纱窗下人影纠缠,星月娇羞。
尘芳紧张地闭上了眼,在胤禟火热的吻中,突然感到了身下撕裂般的疼痛,不禁失声而喊,泪水夺眶而出。
胤禟将那声痛呼含入嘴中,舌尖的纠缠暂化去了几分痛苦,“梅儿!梅儿!我的梅儿!我的宝贝!”
听到那一声声心醉的低喃,尘芳忍不住睁开眼,望着他道:“知道为何处子,都要忍受这初夜之痛吗?”
“这还有缘由吗?”胤禟一怔,反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
“那是为了让女子,能够记住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参杂着痛苦的记忆,才是最深刻的,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尘芳抬手抚去他额头的汗珠,道:“所以阿九,此刻我好开心。开心这样的痛是你带给我的,开心这一夜将会成为我一生的回味。”
“傻丫头!”胤禟轻斥道,“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你怎竟说些丧气话,我可要生气了。”
“不说了!”尘芳转即笑道:“若再说一句,你便罚我!”
“我现在便要罚你!”胤禟眼色越发的深沉,“这些年你欠我的债,我可要一笔一笔都清讨回来,你恐怕是要还上一辈子了!”
情到浓时人憔悴,爱到深处心不悔,惯看花开又花谢,却怕缘起又缘灭。


IP属地:河南113楼2011-04-10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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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传来卫氏的抽涕,还未待胤禩明白过来,便又听得一声响亮的耳光。他又惊又气,正欲冲进去,却被身后的胤禟一把拉住,摇头示意继续听下去。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裕亲王福晋冷然道:“我与他同床共枕了数十年,却从不曾得到他的一分真情。这巴掌,算是还清了我这些年掉的眼泪。从此后,咱们俩就各不相欠!”
    “他——走得可还安心?”良久,卫氏问道。
    “安心?他这辈子都不曾安心过,他的一生都在悔恨中渡过。”裕亲王福晋冷笑道:“他一直在悔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悔恨自己的拖延怠慢。若是当初,能早些将你迎娶过门,他这一生便不会如此郁郁寡欢,他临走时便不会那般的追悔莫及了。”
    卫氏终于忍不住,匍匐在床上嚎啕而哭。
    裕亲王福晋望着她凄厉哀艳的模样,心中酸楚,打开房门顿了下,又道:“你床上的那柄紫竹箫,他也有一柄一模一样的。我见他生前很是珍爱,便做为陪葬放入了他的棺寝,让他在泉下也可用来吹奏。”
    待走出门,猛见到胤禩和胤禟,裕亲王福晋先是一愣,随即挺直了腰,面无表情的径自离去。
    见胤禩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胤禟替在里面抱头痛哭的母子俩关上了房门。长叹了声,却见尘芳正往这里走来,忙迎上去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良妃娘娘啊!”尘芳隐约听到哭声,狐疑道:“有什么事吗?是良妃娘娘的病情加重了吗?”
    胤禟摇头道:“良妃娘娘比前两日好些了,正和八哥说贴己话呢。咱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尘芳走出了咸福宫。
    “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你总说我伤春悲秋的,可今日你倒是满面愁容,欲言又止?”尘芳边走边打量他道。
    胤禟猛地停下脚步,一把将她拉入山石后,眼神炽热地盯着她。
    “这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尘芳不断退后,直至背贴着石壁,不能动弹,方羞急道:“这是宫里,你究竟在想什么鬼点子。我可要恼了!”
    “梅儿!”胤禟的双臂倚着山石,将她困在自己身下,“直到今日,我才发觉,其实我是这宫里最幸运的人。”
    尘芳一愣,樱唇已被轻啄了一下,她不由讪讪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想先拿甜言蜜语来哄我高兴?”
    “傻丫头!”胤禟浅笑着,继续俯身缠绵。
    两人在山石后纠缠了许久,直到都喘着气不能自制时,方依依不舍的分开。看到尘芳发髻上的一簇火红,胤禟冷着脸,替她掸了下来。
    “是什么?”见他脸色不善,尘芳看了看地面,方笑道:“只不过是片落叶而已。入秋了,这树叶当然要凋谢了。”
    “这枫叶让我想到了一个人,他是在这秋枫如火的季节出生的。”胤禟眼中厉光一闪,恨声道:“我讨厌枫叶,我讨厌做一个一辈子都在追悔莫及的人!”
    “你们两个在想什么呢?该用午膳了!”
    媛婷的呼唤,将两人从各自的记忆中带回到了现实。
    胤禩点头应允,望着她的身影,又道:“媛婷适才定是又向你抱怨了许多吧!”
    “她那脾气,不说才不寻常呢!”胤禟笑道:“让她说去,总比憋在心里伤身的要好。”
    “那是她还不知道真相,才会有恨、有怨。”胤禩道:“若异地而处,换作是你,你的兰吟被她的同胞兄弟姐妹欺负、陷害,你会怎么处置?”
    胤禟不加思索道:“自然是要为她讨回公道,惩治其他子女了。”
    “这就是了。无论兰吟对错如何,你自然是要偏帮她的,亦如皇阿玛对废太子与我这般。”胤禩苍白着脸,冷笑道:“我额娘是个替身,我便也是个赝品。当赝品太出风头,夺去了真品的风采时,他自然要将我打烂泄恨了。”
    


    IP属地:河南117楼2011-04-10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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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该来的。”胤禟吻着兰吟的额头,抬眼道:“若你再被过了痘,那我该怎么办?”
      借着烛光,尘芳这才发现他眼中的盈盈泪光,不觉也热泪溢涌,哽咽道:“你呢?若你被过了痘,我又将如何自处?”
      “我——哪顾得了这么多了。太医说——说若兰儿明日再不能清醒过来,就——”胤禟叹息了声,低头抚着兰吟颊边的湿发道:“我曾经希望,你能给我先生个小阿哥。”
      “我知道。当初我有身孕时,你给腹中的孩子想了许多的名字。”尘芳擦拭着兰吟脸上的汗水道:“却都是男孩的名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胤禟看着她道:“当时我还一直没有男嗣,额娘总会时不时借机督促我纳妾,我只希望你能一举得男,也可免去那些纠缠。可你却一直说,腹中的定是个女儿。”
      “我记得,为此当时你还总和我赌气。”尘芳忍不住浅浅一笑道:“让你想个女孩的名字,你还老大不愿意的。”
      “后来不是也想了个吗?”胤禟神色略松弛下来,回忆道:“千挑万选的,我定了两个名字。若是生个小阿哥,便唤作腾儿,若是个小格格,便唤作兰吟。”
      “弘腾——兰吟——”尘芳不禁低声念道:“多好听啊!”
      “若是个小阿哥,我希望他日后能成为像贺腾那般,侠骨柔肠的铮铮铁汉;若是个小格格,‘梅花谢后知谁继,付与幽花接续香’,我希望她能似她额娘一般,吟诗作对,样样皆通。”胤禟道,嘴角不禁也勾起笑意。
      “结果终究是个女儿。”尘芳叹道:“我知道当时额娘和你一定都很失望。”
      胤禟缓缓道:“当我第一次抱起兰儿,她的小嘴打着哈欠,睁开眼新奇的望着我时,我的心里顿时释然了。”
      “释然了?”尘芳不解地问道:“释然了什么?”
      “释然了多年来对皇阿玛偏心于太子的幽怨之意,释然了多年来固守的男尊女卑之念。”胤禟俯首看着怀中的兰吟,柔声道:“原来为人父母,对子女真的是会有偏爱的。我看着柔嫩弱小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她一生一世,要让她一辈子都快乐无忧。”
      “胤禟——”尘芳哑声唤道:“我知道的,你一直很疼爱兰儿,在这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
      “她是我的命!”胤禟布满血丝的眼充斥着痛苦,他紧紧抱住兰吟的身子道:“她——决不能离开我们!”
      有了兰吟,才确切的感到了与尘芳血脉相连的充实;有了兰吟,才能在尘芳远走盛京时,笃定她将来的回归;有了兰吟,才知道生命的延续是喜悦和期翼的。
      “如若没有了兰儿,我又会如何呢?”尘芳自问,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淡淡道:“我一直遵守着这个时代的规则,压抑着自己心中的苦闷,谨小慎微的说话行事。但若命运偏离了它既定的道路,提早夺去了我最爱护、珍惜的人,那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呢!”
      “梅儿,你——”胤禟望着她,不断惶然摇着头。
      “也许我会死!但在死之前,我会报复这些年来加注于我身上的种种苦难,我会让这个皇朝、这个历史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尘芳墨黑的眼眸下隐蕴着怒意,抬头望着黯淡的夜空,咬牙切齿道:“听到了吗?别再逼我了,别再让我失望了!女人的愤怒,有时可以毁灭一切!”
      启明星升起,望着胤禟怀中气息逐渐微弱的兰吟,尘芳神情麻木地靠着窗几,绝望的泪水自眼眶中无声的滑落,双手逐渐紧攥成拳。
      黎明前的夜最是黑暗,凝重哀伤的气氛压抑着每一个人。就在此刻突然听到一声极不协调的呼喊声,尘芳循声望去,只见剑柔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跟随在她身后的人则兴奋地挥着手,向自己打着招呼。
      “还记得我吗?皇帝的儿媳妇!是我啊!你的老朋友!”
      棕黄的金发,蔚蓝的双眼,那是如天使般绚丽耀眼的容颜,那是冲破黑暗,即将带来黎明的曙光
      


      IP属地:河南119楼2011-04-10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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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呵斥道:“穆景远!还有客人在呢!你就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有客人?”穆景远愕然止声,转身看见满脸笑意的胤祥和捂着嘴的筱琴不觉一愣,随即结结巴巴道:“客——客人啊,真的有客人啊!”
        尘芳为彼此做了介绍后,又问道:“兆佳福晋想请你为她画一幅肖像,你可愿意?”
        “好啊!”穆景远一口答应,手忙脚乱道:“我去拿画板,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不急的,穆先生。”筱琴浅笑道:“十三爷的腿不方便,我陪着他先回府去,待改日抽了空再来打扰您。”
        “哦,那就这样吧!”穆景远见胤祥走起路来吃力的模样,以及筱琴在旁小心呵护的神情,不禁呐呐道:“原来真的是不方便啊!“
        尘芳白了他一眼,待送胤祥和筱琴出了府,回来却看到穆景远站在那里,拿着调色板全神贯注地做着画,便也不去打扰他,径自离开。
        日后,筱琴依约来到府中。先时她对穆景远这个西洋人还感到羞涩和陌生,只摆了姿势,由穆景远作画,待后来两人也渐渐熟捻起来,便聊开了话题。常常能见到穆景远说了些什么,筱琴则大笑到直揉肚子。
        可约莫过了几日,贝子府中便传起了些流言飞语。尘芳听闻后,只是不信,却想到穆景远素日的言行举止,也是没规没谱的,才会惹人非议,乘一日有空闲,便想去提醒他两句。
        来到穆景远作画的庭院内,但见草木盘结,垂挂墙巅,翠丝飘舞,芬芳气馥,在这酷夏里倒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地方。
        尘芳走进庭廊,见穆景远正在调色作画,而筱琴则歪坐在不远处的春藤凉椅上,娥首低垂,双目紧闭,想是太乏力睡了过去。她不禁摇头失笑,刚想上前招呼,却又猛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穆景远放下手中的画具,浅步走到筱琴面前,单膝落跪。修长的手指伸到温婉细致的脸旁,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了下来,只轻撩起绣边的衣角,落下了沉重的一吻。
        穆景远轻轻叹息了声,起身回转,见到身后的尘芳,先是一愣,随即耸着肩膀,神情凝重的脸上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尘芳心中极是震撼,望着筱琴的睡容,轻声问道。“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你的恶作剧?”
        穆景远比着手指让其禁声,随即带着她走出庭院,来到花园的池塘边。还未待自己开口,尘芳便严肃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只问你,兆佳筱琴是否就是你一直在找得那个人?”
        “你变了,变得比过去要犀利多了!”穆景远笑呵呵道:“女人还是要温柔些,才惹人怜惜!”
        “你不用闪烁其辞,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尘芳道:“如若不是,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请你立即收拾行礼,离开这贝子府!筱琴是个很单纯的女子,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难道我就是个花花公子吗?”穆景远神色一变,厉声道:“在这府邸里,多情的男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清国的九阿哥,皇帝的儿子,你的丈夫!而你——则是个软弱、自私的女人!你一昧的逃避、纵容,才造成了今日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局面!才造成了你自食其果,自讨苦吃的状况!”
        “你——”尘芳只觉胸口一紧,不觉白了脸,颤声道:“你明知我——”
        “是,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吗!”穆景远冷笑道:“不就是为了三百年后的你,不就是为了再一次的轮回到今世吗?那又怎样!什么姻缘前生定,百年修得同枕眠!他妈的,都是狗屁!我不知修了多少世,多少个百年,到如今还不是落到了这般田地!”
        尘芳深吸了口气,定下心神,看着穆景远眼中那郁结着的痛苦,不禁低喃道:“天哪,真的是她,是筱琴!穆景远——”
        “别——别说些好话来宽慰我!没有用的!”穆景远颓然的倚着石栏坐下,沙哑道:“她忘了我,忘了过去的一切,忘了我们的誓言。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现在的丈夫和子女。而我在她的眼中,只是一个幽默、奇特的西洋人,只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
        “筱琴已没有了前世的记忆,现在她只是兆佳氏,胤祥的福晋,孩子的母亲而已。”尘芳叹道:“事已如此,也无可奈何,你——只能放下了!”
        “放下?”穆景远仰天大笑着,良久方擦着眼角道:“你知道我轮回了多少世吗?你知道每天在希望中醒过来,又在失落中入睡的艰辛吗?你知道当我发觉,以往的一切经历都只是徒劳,自己竟是个被历史和命运耍弄的笨蛋,那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吗?”
        “范郎,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
        凄厉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响彻宇内,连天地都为之动容,鬼神都为之黯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万里长城在那泪水的侵蚀下,也不禁动摇坍塌。
        流传千古的故事从那时开始,穆景远也自此踏上了寻找爱人的时光之旅,为了那不朽的誓约,为了那生死相许的妻子,更为了心中那份对幸福不曾磨灭的渴望。
        “爱,也许不怕岁月的磨炼和敲打。”穆景远凄凉的对尘芳笑道:“但是爱最大的敌人,不是时间和死亡,而是遗忘,彻彻底底的遗忘!”


        IP属地:河南121楼2011-04-10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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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娃(下)“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
          穆景远站在池塘边的石墩上,手舞足蹈地吟颂着。待听到身后的动静,他醉眼迷朦地回首看了下,随即将手中的酒壶丢进水池中,继续高声喊道:“可是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嗯,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朽腐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
          尘芳捡起地上散落的画纸,一张张都是筱琴的脸,一张张却都没有完成。
          “我适才自问,如若现在就死去,那么心中最大的遗憾会是什么?”穆景远跳下石墩,踉跄地走过来,满脸通红道:“想了许久,竟然不是今生与她失之交臂的遗憾,而是后悔!”
          “后悔?”尘芳问道:“你是说,后悔自己爱上了她,后悔了这些年的追寻吗?原来就算是你,也不过如此。”
          “爱上一个人并没有错,用一生来追寻她也没有遗憾。我所后悔的,只是自己的过份偏执与冷漠。”穆景远摇头叹道:“每轮回一世,我的每一日都只是在奔走忙碌中渡过,从不曾好好享受过生命的欢愉和美好,从不曾认真地欣赏过历史的文明和人类的奇迹,更不曾有过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和知己。我甚至——”说道此,他的眼中闪过丝哀伤。“我甚至漠然的对待深爱着自己的女子,让她抱憾终生,抑郁而终。”
          “莎士比亚也曾说过:爱情是叹息吹起的一阵烟;恋人的眼中有它净化了的火星;恋人的眼泪是它激起的波涛。它又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尘芳叹道:“如若再来一次,也许你、我都不会选择这条路吧!”
          “你是我在这漫长的岁月中,第一个交到的朋友。”穆景远道:“我们可说是同病相连,但你又却比我幸运很多。因为有了我的前车之鉴,你难道还要固守着自己那封闭着,却已千疮百孔的心吗?”
          “穆景远——”尘芳心中一酸,红着眼道:“我也好恨,恨命运为什么让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投生到这个时代。为什么我会是他的后人,为什么让我爱上了他!可是我不能那般自私,我的哥哥,我的父亲,我的祖父——在那一世我所爱着的亲人们,他们的生命都传承寄系于在他的身上啊!”
          “如若没有前世的记忆,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你,只会是董鄂尘芳,一个美丽的贵族妇人,却不是爱新觉罗梅,一个鲜活灵动,让大清的皇子也可以一见倾心,生死相许的玲珑女子。”穆景远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怜惜道:“梅儿,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是救世主!”
          尘芳抬起脸,贝齿紧咬着下唇,怔怔无语。
          “知道兰儿为什么会得救吗?”穆景远道:“你以为用这个时代落后的医学技术,真得可以救得了一个已奄奄一息的天花患者吗?”
          “你不是说,是用了一个波斯人卖给你的土药吗?”尘芳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那是说给九阿哥和其他人听的。我若不打个马虎,他们问我要那药的配方,我该怎么办?”穆景远露出一丝笑意,道:“难不成,你想让我告诉他们,我是用了十八世纪才发现研制成功的抗生素,救了你的女儿不成?”
          尘芳一惊,讶意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为什么不能呢?”穆景远长舒了口气,道:“别忘了,我可是在各个时代都生活过的人。我曾做过皇帝的奴役,也曾是个学者,做过厨师,做过画家,也做过药剂师,科学家。”
          “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些,没想到你的际遇竟是如此精彩。”尘芳赞叹道:“那你岂不是样样精通了!”
          “那到谈不上,只是都有些涉猎而已。”穆景远遗憾道:“所学虽多,却从不曾向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施予过援手。我一直都置身世外,觉得自己是个与时代格格不入的人,总是沉迷在自己的记忆和过往里不能自拔。”
          


          IP属地:河南122楼2011-04-10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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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一次,你却救了兰儿。”尘芳感激道:“你也救了我的命!”
            “是的,我不知道历史上你的女儿究竟可以活到几岁。但当我偶然间听闻这个消息后,便急忙从天津赶了过来。你是我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在那里焦心痛苦,却无动于衷。”穆景远道:“事后,我却在想,如若没有我的出现,兰儿必死无疑。那么历史上的她,又怎能活到后来的岁数。究竟是历史改变了命运,还是命运推动了历史?究竟哪里是过去,哪里才是未来?”
            “过去——未来——”尘芳也不禁迷茫道:“那么梅儿究竟是尘芳的过去,还是未来呢?”
            “想不通,道不明。”穆景远仰望星空,道:“宇宙太过奇妙,深奥了!你、我则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为什么要背负了那么多沉重的负担渡过每一日呢?为什么不能似其他人一般,随心所欲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真得可以无所顾忌吗?”尘芳低头自问道:“真得可以吗?”
            “历史是明确的,命运却是诡异的。”穆景远冷笑道:“我被它捉弄之此,才翻然悔悟。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但若我受制于人,那错不在命运,而在我自己。”
            尘芳一顿,又道:“若是如此,那将来——”
            “没有将来了!”穆景远扬声道:“将来留给上帝去思考吧!把握住今生今世才是最现实的。看到我的遭遇,你难道还能沉默、平静吗?将来是未知的,你确定再一次投生到这个时代后,还能像今生一般,得到九阿哥如此情真意切的爱吗?你可知自己有多奢侈?你现在浪费的不是生命,而是穷尽生生世世才可能得到的一次幸福啊!”
            “穆先生,您画得真好!”筱琴爱不释手地捧着手中的版画,赞叹道:“您把我画得太美了!”
            “福晋原本就是丽质天生,您的美丽不是我可以用笔墨可以描绘的。”穆景远看着她的侧脸,不无遗憾道:“可惜只完成了这一幅。”
            “一幅足以了。”筱琴羞红了脸,笑道:“我带回府中,拿给十三爷去看,他定也会很喜欢。”
            “这是自然了。”穆景远苦笑着,又道:“明日,我便要走了。不知今日一别,将来何时能与福晋再见?”
            “穆先生要走吗?”筱琴不禁失望道:“我本还想请先生去府中小住几日。您要知道,十三爷对洋务极是有兴趣,很想听听先生的见解和经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穆景远自言自语道:“这一次,我定会好好的游历一番,不再匆忙倦怠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先生了。”筱琴见尘芳走过来,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该与九嫂子去道别了。”
            “等等——”穆景远忽然喊道,见筱琴疑惑的眼神,缓了缓脸色,摊开右手道:“这是我送福晋的礼物,希望您不要嫌弃,一定要收下。”
            见他手中的圆形琳琅象牙饰物,筱琴略有些迟疑,随后见到那蔚蓝双眼中的恳切和期望,便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
            “再见了,福晋!”穆景远弯腰行了礼,猛地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九嫂子,这是什么?”筱琴忙对后脚来到的尘芳道:“是很贵重的东西吗?若是如此,我可不能收下。您帮我还给穆先生吧!”
            “那是胸针,西洋人用来别在胸口装饰衣物,或是固定纱巾,当然也还有其他的用途。”尘芳望着穆景远的身影,拿起那琳琅象牙胸针,轻轻打开了上面的珐琅盖子,眼中一热,又递还给筱琴道:“拿着吧,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这是穆景远的一片心意。”
            筱琴接过一看,只见珐琅盖下是一幅胤祥的肖像,画虽小,却将胤祥的五官刻画得栩栩如生,将他丰俊忧郁的神韵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止不住又惊又喜,抬眼想去感谢穆景远,可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九嫂子,穆先生真是个好人啊!”筱琴感叹道。
            “是啊,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豁达的人。”尘芳沙哑道:“我这一生,受益于他良多,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他才好。”
            “听说,穆先生一直在找寻他的亲人。”筱琴提议道:“不如咱们疏通一下,让各州府替他留意寻找,如何?”
            “不用了,那个人他已经找到了。”尘芳看着她善意的眼神,淡笑道:“虽然不能和他的亲人相聚,但我相信,在穆景远的心中,她永远会是最美的牵挂,会给予她最真挚的祝福。”


            IP属地:河南123楼2011-04-10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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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敢断言,可后来我偶尔得知,那被打死的小太监,姓杜,慈宁宫里的人都唤他小杜子。他虽进宫不到两年,却很得皇太后的喜欢和信任。”胤祯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这小杜子是九哥府中一位妾室的表弟。”
              “谁——”胤禟一顿,猜测道:“是婉晴还是兆佳氏?”
              “是白佳!”胤祯叹道:“就是那年,出了事的白佳氏的表弟。”
              尘芳进了屋,见绵凝正在灯下做针线,走进一看,却是胤禟平日里穿着的一件葱黄菱纹马褂。
              “贝子爷前两日穿这褂子时,不知被什么钩破了块,我见丢了怪可惜的,便试着修补一下。”绵凝笑道:“现完成了大半,不知是否能遮住这瑕丝。”
              “我来试试!”尘芳伸手拿过针线,坐下认真地针纫起来。
              绵凝奇道:“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连捻个线头都不乐意,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尘芳含笑不语,补了两针,又看看,端详了一下,继续落针。绵凝替她多点上了盏灯,便到外屋和剑柔去说话了。
              胤禟甩帘进来,见灯光下,尘芳的皮肤如晕染了层瑕光,暖暖生华,眉眼墨黑如画,神态安详地坐在那做针线,心头不禁一热。
              尘芳抬头看了是他,浅笑道:“回来了,和十弟、十四弟去什么好地方了?”
              “能去哪里?不就是找个地方,喝了两杯,闲扯几句吗?”胤禟解下外褂,走过去笑道:“从没见你拿过针线,不知你的女红如何?”
              “自然是比不上绵凝那丫头了!”尘芳道“我只是想试试看,反正是破了,若修补不好,也不可惜。”说话间,却已一不留神扎到了手。
              “瞧你,真不小心!”胤禟忙拉过她的手,想看看伤口,却不料扑了个空。
              尘芳猛地缩回手,冷冷地看着胤禟脖间的唇印。胤禟似也知道了不妥之处,镇定的望着她。一时间,房中气氛凝重,安静异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尘芳回过神,快步走出屋去。
              望着她的背影,胤禟摇头苦笑了声,疲倦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马褂发怵。忽然听到一声重响,却见尘芳端着一个银盆走进来,用力放在茶几上,随后绞湿了帕子,来到身边,开始擦拭着自己脖子上的胭脂。
              不顾项间的疼痛,胤禟一把握住尘芳的手,哑声道:“梅儿——”
              拍开他的手,尘芳咬着牙强自淡定,挣扎许久方纳纳道:“你为何总是这样?你为何总要考验我的耐性?我——实在我受不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梅儿——”胤禟眼中流露出喜悦之情,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为何不早说呢,为何不早对我说这句话呢?”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知道!”尘芳神情决然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这样活下去了。情之所钟,目下无尘。阿九——阿九——我想,我想——”
              “只要你开口,我任何事都可以答应你。”胤禟点住她的唇,轻语道:“在这之前,我只问你一句话。若能从来一次,当年你还会喝下那碗堕胎药吗?”
              尘芳一愣,松开了胤禟,沉凝片刻后方缓声道:“我知当年你是多么期盼那孩子的出生,可是即便再让我选择十次,百次,我还是会喝下那碗药!”
              胤禟脸上流露出失望、痛苦之色,他神情复杂地盯着尘芳半晌,随后拖着沉重的步伐,颓然向门外走去。就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白皙纤长的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一走,也许又会是四年!我们之间,已没有多少个四年可以浪费了。”尘芳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身侧,泪水黯然而至。“那孩子早死了,在我没喝下那碗堕胎药前,就已死在我的腹中了。”
              胤禟一惊,低头望向她。
              尘芳无奈的一笑,凄凉道:“更可悲的是,那孩子是被他的阿玛亲手毒死的。”
              


              IP属地:河南126楼2011-04-10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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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怎么了?”胤禟疑惑着,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这不是件喜事吗?你怎得反倒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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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哭累了,尘芳方松开兰吟,擦着眼角强笑道:“我只是太高兴罢了。从前有个相士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中只有一女,却没想还会有今日这个惊喜。”
                     胤禟松了口气,刮着她的鼻子道:“占卜之术,本就不可全信,毕竟事实已摆在眼前。你呀,都多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兰儿看了笑话!”
                     兰吟乌黑滚圆的眼珠打着转,似乎也在疑惑娘亲的不同寻常。
                     轻轻吻了下女儿的额头,尘芳抚着自己的腹部,叹道:“是啊,我又做娘了。为人父母,保护子女是天职和本能。只要这孩子在我腹中一日,我就决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取过笸箩里的小衣,桂月轻抚着衣角的浪纹绣花,眼中流露出柔爱祥和之色。那曾是自己一针一线,满带着喜悦和希望绣制而成的,可如今却已用不着了。她淡笑着拿起把剪子,咔嚓一声,将小衣狠狠地拦腰剪断。
                     “来人啊!”将剪子和碎布丢进笸箩,桂月整理了下衣容,从容地对走进来的奴才吩咐道:“替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进宫去看望皇太后和宜妃娘娘。”
                


                IP属地:河南129楼2011-04-10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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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药
                       自从尘芳再度有了身孕后,宫里皇太后、宜妃、惠妃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来,绵凝和剑柔三天两头地便要忙着盘点入帐,胤禟更是每日里捣鼓些安胎补气的方子。尘芳原本就不思饮食,这一折腾更是没了胃口,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时,咸福宫里的小太监送来了个食盒,打开一看,却是一碗陈酿的大头菜。尘芳顿时来了胃口,就着菜喝了一碗燕窝粥,喜得胤禟直要去谢良妃,又命厨房即刻按法去采办酿制,放上几瓮在地窖中已备不时之需。
                       用完午膳后,尘芳歪在床上昏昏欲睡,绵凝忙替她添上床被子,剑柔则在炉鼎中添上御赐的香料。胤禟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见她睡眼朦胧的模样,不禁笑道:“刚吃了饭便睡觉,也不怕积食?”
                       尘芳迷糊地睁开眼,打着哈欠道:“没法子,有了身孕就是贪睡些。先前怀兰儿时,我不也是这样吗?一觉能睡到太阳落山,还意犹未尽呢。”
                       捋着她垂落颊边的秀发,胤禟怜惜道:“辛苦你了。此刻,我也有劲没处使去。你想吃什么,要什么,但凡能想到的,只要不是龙肝凤胆,我都能端到你面前来。尽管开口吧!”
                       “真的吗?如今我这胃口也吃不下什么——”尘芳妙目一转,笑道:“若是能不吃些什么,便好了!”
                       胤禟瞪着眼,佯怒道:“其他的都可依你,唯独这一件不行。”
                       “可是那药也太苦了。”尘芳嘟囔道:“比黄莲还苦。”
                       “良药苦口,太医说你平日肺燥,特地加了味天花粉在安胎药里,生津润养。”胤禟安抚道:“我预备好了话梅和些西洋的奶糖,吃了就不苦了。”
                       正说着,外屋的丫头己用漆红盘子端了碗汤药进来,绵凝顺手接过递了上来。胤禟看着碗中放着的瓷勺,不悦道:“怎么用这个,不是有套银碗勺吗?”
                       “哦,奴婢一时忘了,这就去拿。”绵凝忙放下碗,从柜中取来支小巧的象牙包银汤匙。
                       见胤禟将汤匙在药碗中搅匀吹凉,一旁的尘芳不禁叹道:“你也太过小心了,从取药、煎药、送药都有人在眼皮子下看着,难道真有人会害我不成?弄得在自己家里,都不得安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胤禟勺了一匙递到她嘴边,“自小在宫里看多了这些阴毒的把戏,怎能不防着些呢。”
                       尘芳无奈地吞了一口药后,便吐着舌头道:“可真苦啊,比毒药都难吃!”
                       “胡说!”胤禟笑道:“你还真吃过毒药不成?”
                       “虽没吃过,却也想来是不苦的。”尘芳擦着嘴角道:“不是说越美的花草毒性越重吗?那越毒的药也就越甜了。”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东西。”胤禟将碗中的药喂完后,道:“你呀,就是爱胡思乱想。”
                       尘芳笑道:“整日里被人摆布着吃饭、喝药,似个废人一般,能不乱想吗?”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胤禟起身,见到床上挂着的如意平安荷包,问道:“这是哪得的?料子、香味、做工都像是宫里的东西。”
                       “是额娘赏赐的,听说挂在床头可以安神凝气。五哥的一位侧福晋也有了身子,那日进宫,可巧额娘就赏了我们俩各一对。”尘芳道:“我放了几日,果然觉得夜里睡沉稳了些。”
                       “额娘给的,自然是好东西了。”胤禟笑道:“她必是想抱孙子,才连带着也心疼起你来。”
                       “不是已有弘政了吗?”尘芳泱泱道:“将来也不会少啊!”
                       胤禟一愣,尴尬地道:“那不一样,只要是你生的,就不一样!”
                       “若我还是生了个格格呢,若我生了的孩子不幸夭折呢?”尘芳冷笑道:“若我这辈子就只有兰儿一个骨肉呢,难道你就不会有其他孩子了吗?”
                       “才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说到这话茬上来了!”胤禟也扳起脸来,道:“你近日脾气怎变得这般古怪,动不动就使小性,冷言冷语的!”
                       “我向来便是这般嘴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尘芳只觉得一股怨气在胸口积聚,不由高声道:“若在我这里呆着不爽,尽可去别处啊!反正你也不愁没睡的地方!”
                       胤禟铁青了脸,扭头便走,可到了门口,又犹豫着回身道:“你现下有了身子,自然心里会烦躁,我也不与你争辩,待夜里再来看你。”
                       尘芳背过身,不去理睬予他。剑柔见了,唬着脸悄声对绵凝道:“格格这是怎么了,近些日子三天两头的和九爷怄气?”
                       “随他们俩去吧,不消片刻便没事了。”绵凝抿嘴笑道:“可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果然到了夜间,小夫妻俩又和好如初,尘芳逼着胤禟喂一口药,讲一个笑话,一时间房中春意昂然,笑语不断。
                       直到有一日,尘芳自清晨起床后,便坐在窗下,怔怔地望着远处发愣。良久,才发觉外屋的脚步声,却是绵凝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她也不回头,只淡淡问道。


                  IP属地:河南130楼2011-04-1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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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话?”胤禟安抚道:“前些日子,是我的疏忽。这不,今日恰好借机也来给你陪个不是!”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环佩,又道:“这是蓝田出产的上等美玉,做件贺礼总不算委屈你了吧!”
                         “谢爷的厚爱。”桂月小心翼翼地将环佩收藏到盒中,又道:“爷,您今夜会——留下来吗?”
                         “这是自然了。”胤禟坐下,为自己斟了杯酒,喃喃道:“反正也没可去的地方。”
                         桂月瞬时面若红潮,眉眼含春,羞涩道:“妾身这就准备去。”
                         稍顷,桂月才服侍胤禟脱了外衣,便听到外间匆忙的脚步声。一会儿,忽听得剑柔焦急的声音响起,“爷,福晋不舒服,直喊着肚子疼,要见您哪!”
                         胤禟一惊,扯上衣襟,问道:“可去请太医了吗?我走那会不还是好好的吗?”
                         桂月待不及张口,便看着胤禟毫不犹豫地决然离去,心中不觉一灰,摊坐在床头,无奈地冷笑。
                         胤禟赶回到尘芳房中,猛见她脸色无异地躺坐在那里,方松了口气,这才道:“不是说肚子疼吗?怎么就立马像个没事的人似了?”
                         “是我贪嘴,多吃了些生冷的水果,现下已无碍了。”尘芳吐着舌,俏皮道:“看你这般火急火燎地过来,定是吓坏了吧!”
                         “我说今夜要陪着你的,偏生是你硬逼着我去别处。现下让我再回去,我可不讨这差事了。”胤禟和衣睡到她身边,吐了口气道:“这倒罢了,只要你和孩子没事就好!”
                         尘芳心中一痛,凑过去静静打量着他闭目养神的脸,良久方道:“阿九,若有人伤害了咱们的孩子,你会如何办理?”
                         胤禟合着眼,嘴角勾着冷笑,淡淡道:“若真有这般狠毒的人,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被利用,无意间做错了的人呢?”尘芳眼含悲意,沙哑地问道。
                         胤禟睁开眼,转脸凝视着她,冷涩道:“不能原谅,只要是伤害到了你、兰儿、还有这腹中的孩子,我都不能原谅。无论有意还是无意,在我看来,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行,我穷极一生,都不会放过他!”
                         将脸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尘芳痛苦地闭上眼,泪花闪烁。
                         胤禟,你总是这般呵护我,不想让我受到丝毫伤害。同样的,我又怎忍心让你受到伤害呢?又怎忍心让你年迈的祖母,敬爱的额娘,被迫卷入这场诡计中呢?所有的苦,我会一并咽下,所有的恨,我会一笔清算!
                         我,决不会原谅那个人!那个人曾背叛了我,又扼杀了我的骨肉,更是伤害到了你——我在这世间最挚亲的爱人!
                         不可再坐以待毙,不会再任人宰割,不能再听天由命!
                         “阿九!”尘芳在已熟睡的胤禟耳边轻语,“你放心吧,从今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掐住我命运的咽喉了,我——也要保护你一生一世!”
                    


                    IP属地:河南133楼2011-04-10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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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134楼2011-04-10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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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月默默地从树荫后走了出来,颤抖地解下腰间的白玉环佩,凝视了许久,终于挥手将它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尘芳终于满意地看着手中的狂草,这才侧目望向窗外。
                             秋日黯淡,残叶纷飞,落絮粘染在窗榭上,淡若无痕。在这个颓废、美丽的季节里,自己的心却是那般冰冷、孤寂。究竟是对还是错,其实早已不重要,既然已选择走到了这一步,她就只能咬牙继续前行下去。
                             “格格!”剑柔喘着气跑进来,急急忙忙道:“格格,奴婢看到——看到白佳主子在您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尘芳一顿,即刻颔首道:“知道了,你倒是个眼尖的。”
                             “格格,咱们快把此事禀告给九爷吧!我这就去找爷,定要那个女人好看!”剑柔咬牙切齿道。
                             “等等!”尘芳淡笑道:“素日里说你急躁,你还嘴硬不承认。这会儿没凭没据的,你去告了状,若是一个误会,岂不让人说我矫情。咱们这一房风头已是独一无二了,难不成还要添上个诽谤诬陷之名?”
                             “您说的是有道理,但难道就这般作罢了?”剑柔道:“再怎么着,也要弄清楚她在玩什么把戏啊!”
                             “我心里自有分寸。”尘芳指着书案上的两册书道:“你现去趟十四阿哥府,她福晋前几日提起向我借书,可巧今日想到了,你便替我送去!”
                             “这些个小事,派其他丫头去便是了。”剑柔摇头道:“我要守着您,哪里都不去!”
                             “沂歆也是个难伺候的主,若派其他人去,怕有个闪失得罪了她。”尘芳沉下脸,严肃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剑柔一跺脚,噘着嘴捧起书就走了出去。
                             尘芳松了口气,正盘算着事后如何解决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只听得外间的脚步声,却是绵凝端着药盅,和桂月走了进来。
                             “格格,奴婢在厨房取药时,正遇到了白佳主子。”绵凝放下药盅,笑道:“奴婢知道格格这两日呆在屋里闷地慌,便硬拉着白佳主子来陪您说会话。”
                             尘芳望向桂月,见她面色难看,眼神慌乱,便走过去拉着她坐下道:“可巧,我正想着你,你便来了。”
                             “福晋有孕在身,妾身也不便久扰,还是改日再来吧!”桂月坐立不安道。
                             “这是哪里的话!现已入秋了,这几日我不禁总想起当年咱们一块选秀的日子。”尘芳按住她的手,笑道:“那会儿,咱们俩可没这般的拘束啊!”
                             “今非昔比,现在您是福晋主子,我是妾室奴婢。”桂月讪讪道:“哪里还能和您没有尊卑高下的说话呢?”
                             绵凝将药盅里的汤药倒进碗内,递了上来。尘芳撇开脸,厌恶道:“苦涩涩的,怎吃的下!”
                             “格格,您若不喝,九爷可是要怪罪奴婢的。”绵凝随即又对桂月道:“白佳主子,您在这里就好办了。看在您的面子上,格格定能乖乖吃药的。”说着,便将药碗塞给了桂月。
                             桂月的手一抖,洒落了少许汤药。
                             “这丫头真是刁钻!”尘芳望着桂月微颤的手指,笑道:“她明知我定不会推诿你,才让你喂我吃药。亏她想得到!”
                             桂月牵强地一笑,缓缓搅了一汤匙药送到了她嘴边。
                             尘芳一顿,冷冷道:“你终究还是想喂我喝下这苦药啊!”说完,边饮下了这一勺。
                             “福晋是自小没吃过苦的人,自然是怕吃这苦药了!”桂月又搅了一勺,道:“我却是从小在苦水里泡大的,从来没尝过甘甜的滋味。直到八岁那年,额娘给了我一块麦糖,我才知道,原来世上竟会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只有吃过苦的人,才知道甜的来之不易。”
                             “是吗?”尘芳用完药,擦着嘴角道:“听说人的血也是腥甜的,不知你可尝过?”
                             桂月心头一颤,哑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淌了下来,尘芳苍白着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忍着腹痛,冷笑道:“可是让我抓住你了!”
                             在场的绵凝突然凄厉的尖叫起来,还未待桂月反应过来,忽见剑柔被人丢了进来,倒在地上,房中三人皆是一愣。
                             天边乌云翻滚,雷霆轰响,将蓝天白云的苍穹在顷刻撕裂。尘芳挣扎着站起身,眼前寒光一闪,却是胤禟铁青着脸跨步而入,手中的利剑直逼自己的胸口。
                        


                        IP属地:河南135楼2011-04-10 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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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鲜红自剑刃旁涌了出来,趴在地上的桂月,痛苦地抬起眼,努力伸手抓住了胤禟的衣角,嘴角含笑,喃喃道:“麦糖太好吃了!尘芳——你为何连那小小的一点——糖渣都要——要和我抢!别——别怪我——”
                               见桂月断了气,绵凝忙跪下道:“九爷,格格是有苦衷的!奴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您全盘托出!”
                               “我不想听!”鲜血染红了胤禟的眼,也摧毁了那最后的一点理智。他满眼阴郁地看着尘芳,冷冷道:“我不想听你们这些个贱婢的满口谎言!”
                               “不——您先听奴婢解释!”绵凝扯着胤禟的衣袖,不料被一脚踢了出去,头磕到桌角,顿时便不省人事。
                               尘芳见状,心中痛楚,不禁虚弱道:“听我说,其实我——”
                               “其实你心里还想着他,是不是?即便他一次次地伤害了你,即便他害死了你的舅母,你的阿玛,你的表妹,你还是想着他,是不是?”胤禟赤红着眼,一把将她从床上揪起,咬牙切齿道:“我真是个傻子!还以为自己剖心挖肺地对你好,便可以得到几分回报!却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黄粱美梦罢了!”
                               “不是——不是!”眼泪夺眶而出,尘芳摇着头,有气无力道:“听我说——”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胤禟凤目含泪,周身散发出绝望的气息,痛声道:“无论你再巧舌如簧,也不能将腹中的骨肉还给我了!我凭什么,再相信一个扼杀了自己亲生骨肉的凶手!”
                               “爷!”闻讯赶来的婉晴见到屋中桂月的尸体,先是一惊,待看见胤禟拉扯着裙褂上满是鲜血的尘芳,更是心惊肉跳。后面跟来的兆佳氏,见了这血肉模糊的场景,当即便昏了过去。
                               “太医来了!”外间的奴才兢兢颤颤的禀报。
                               “九爷!”剑柔不断磕着头,泪流满面道:“求您先让太医给格格医治吧,她的血都快流光了!奴婢求您了!”
                               “有胆喝堕胎药,难道还怕流这点血吗?”胤禟青筋暴突,摇晃着尘芳薄若柳絮的身子,低喝道:“你不怕死吗?你不怕事情败露,我杀了你吗?你真的认为,我不会杀你吗?”说着便拽起她,推开众人往屋外走去。
                               尘芳被胁迫着在大雨中,踉跄而行,她捂着腹部,颤声道:“阿九,我实在痛得厉害!阿九,你听我说,那孩子——”雨水不断灌注入嘴里,细微的喃语被淹没在了轰雷中。
                               一路上,府中众人又求又跪,胤禟却恍若未闻,只紧紧拖扯着尘芳,跌跌撞撞地来到花园的池塘边。
                               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胤禟阴森妖异的脸,他环视众人,恶声道:“谁都不准靠近,否则我杀了他!”。
                               众人只得退后数丈,在雨中屏息观立。
                               胤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扶住尘芳摇曳的身子,森冷道:“你既这般绝情,我也无可留恋了!这湖水很干净,会是个安息的好去处!”
                               尘芳努力睁开眼,紫绀的唇微微动了下,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胤禟搂她入怀,颤抖地抚摸着那冰冷的面颊,不禁哽咽道:“别怕!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来纠缠你!只有这样,你——才可以永远属于我!”
                               混杂着鲜血的雨水自眼前淌过,染红了路边的青苔,剑柔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道:“爷!您没看见格格在流血吗?您真的这般忍心吗?”
                               婉晴则瘫坐在地,痛哭流涕。余下众人皆跪地叩首,苦苦乞求。
                               “我自然是不忍心了!”胤禟望着怀中之人,苦涩道:“所以才要和她一起走!”说完,在惊呼声中,带着尘芳倾身倒向了湖面。
                               冰冷刺骨的湖水灼痛了胤禟的神经,他陡然清醒过来,不觉睁开眼。见尘芳身若无骨,顺着水纹向湖底深处飘去。如丝的长发似海草般纠结缠绕,苍白的肌肤在暗沉的水下更显透明。此刻的她是如此美丽而梦幻,那是生命在逐渐流逝的精华,那是惊心动魄的死亡之美!
                               一念间,胤禟猛力抓住那细致湿滑的手,向头顶上方的光亮奋力游去。在冲破水面的那刹,热泪经不住潸然而下。
                               如若死亡真的可以解决一切难题,为何在那一刻,我的心竟是这般苦楚?当能和你一起离开这个人世时,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快乐?不是因为对死的恐惧,也不是因为对生的留恋,而是遗憾,是此生无法得尝所愿的痛心之憾。如若真的到了那一天,生命无可避免的要结束,我只希望是带着你的微笑,进入那永久的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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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我作甚!”胤禟冷笑道:“没了我,天会塌下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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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禟一愣,良久方纳纳问道:“她——是一个人走的吗?”
                                 “带着两个贴身的奴婢,收拾了些细软便走了。”胤礻我补充了句道:“她没带走兰吟,把孩子留在了府里。”
                                 胤禟不觉松了气,径自又斟起酒来。
                                 “就这样任由她离开吗?”胤礻我走过去,按住酒壶道:“你府中的人口风甚紧,我虽不知你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人走茶凉,岂不哀哉?”
                                 “你不明白!”胤禟冷涩道:“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随她去吧!”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胤礻我叹道:“当初的苦苦追求,舍命相偎,换来得竟是这般下场!我早说过‘情’字碰不得,能够情投意合,两厢无悔的,这世上又有几人?更多的是粉身碎骨,终身抱憾!”
                                 “你说的对!”胤禟趴在桌上,喃喃自语道:“枉我自认聪明一世,却原来是个大傻瓜!白白耗费了多年的心血,便是连性命也险些丢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走了,倒不失为一件好事。”胤礻我苦口婆心道:“九哥,你就自此作罢吧!男儿在世,何患无妻?生在皇家,自以江山为重,若你我兄弟同心协力,社稷帝位,也岂是遥不可及的。”
                                 “江山多娇,尤胜美人!”胤禟把玩着手中的空盏,突然猛力一捏,瓷片碎落。
                                 “九哥——”胤礻我讶异地唤道。
                                 “他得了江山还不知足,为何又要与我来抢!”胤禟眼中怒火熊熊,恨声道:“等着吧,我会让他到头来,两头落空,一无所有!”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胤礻我摇头苦笑道。
                                 胤禟只觉心如刀绞,一把揽过胤礻我,在他肩头沙哑道:“怎么办,胤礻我?我是不是已无药可救了!死了是痛,活着更痛!我该怎么办?”
                                 胤礻我红着眼,良久方道:“我的马正拴在‘百艳居’外,今夜守关的统领,是前年,我从汉旗营里提拔上来的,他认得你——”
                                 还未待自己说完,胤禟已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胤礻我长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了一杯,淡淡道:“情孽之毒,果然侵蚀腐骨!”
                                 千峰叠翠,龙走峻岭,长城内外,关山阻塞。剑柔掀起车帘,回首望着灯火长龙的关隘,心中悲凉。
                                 “别看了,风都漏进来了。”绵凝用被褥捂严实尘芳,回首道。
                                 剑柔应了声,用力揉了揉眼,方缩回车中。
                                 “怎么了?”绵凝见她这般模样,浅笑道:“看到什么古怪东西了?”
                                 “没什么!想是眼花看错了。”剑柔一顿,又不禁低声道:“咱们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若是心无牵绊,便是十年、八年都有可能。”绵凝望着沉睡在旁的尘芳,叹道:“若是心有所属,便是天涯咫尺,一念之间。”
                                 关隘上,旌旗飘飘,火炬燎燃。当值的统领,见面前的锦衣男子站在夜风中,眺望关外,身形纹丝不动,不由担忧地上前道:“九阿哥,您站在这里,己足有半个时辰了。您若要出关,奴才这就去安排。”
                                 “不用了。”胤禟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马车,忧伤道:“即便追上了,也是相对无言。也罢,就如这般,各得安宁的好。”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IP属地:河南139楼2011-04-10 2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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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
                                   金鸡报晓,蜡尽灯枯。尘芳打开窗,望着阴郁的天空,但见绵绵惆雨,一夜西风,已是黄花满地,篱落香飘。
                                   “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是如此。”她回首望着胤禟,叹道:“未想,我这一走,便是四年。”
                                   放在桌上的手逐渐攥紧成拳,胤禟缓缓站起身,良久才道:“这——就是真相?”
                                   尘芳颔首,上前道:“我本该早与你说明的,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前程往事 ,错孽诸多,我只恐伤了你!”
                                   “时至今日,你才与我说明。难道就不怕伤了我吗?”胤禟面无华色,眼含悲意道:“我究竟是谁?你的丈夫?你孩子的阿玛?还是一个需要你保护安抚的稚童?一个禁不起风吹雨打的人偶?”
                                   “你明知我本意并非如此,何必说出这气话来呢?”尘芳伸手拉扯着他的衣袖,哽咽道:“阿九,我们一起忘记过往的伤心之事,好吗?”
                                   “怎么能忘呢?”胤禟甩开她,退后数步,摇首道:“忘了我被他人假手,扼杀了自己的骨肉?忘了我的丧心病狂,与你一起同归于尽?忘了我的鲁莽残忍,害你无法再育?一件件,一幕幕,我都——刻骨铭心!”
                                   “我不在乎!”泪水肆意,尘芳沙哑道:“只要能与你相守,一切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当知道桂月是安插在你身旁的眼线时,你便该告诉我,那我决不会应允皇太后的指婚,将那毒妇留在了身边。当你发觉胎死腹中时,你便该告诉我,那我决计不会顾及皇太后和额娘的颜面,定将事情彻查清楚,手刃元凶。当你满腹委屈,远赴盛京时,便该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我,那你我何至于分隔四年,两地惆怅。”胤禟猛然回身,一拳重捶在墙,痛声道:“可是你一次次地逃避,一次次更加沉重地伤了我!你让我,简直心灰意冷!”
                                   “不要——不要——”望着白壁上的血痕,尘芳颤抖着身子,呜咽道:“我怕得就是你会这般说,我不要——”
                                   当事态发展,严重到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后,她便越是不敢将事实倾诉,归根究底是因心中明白,痛虽在自身,苦却在他心。
                                   “为什么?”胤禟望着手背上的鲜红,喃喃自问道:“为什么伤你至深的那个人,竟会是我!”说罢,他颓然走出屋去。
                                   胤禟浑身水雾,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细雨中,庭阁迷朦,烟柳缭花,湖光幽美,秋意切切。但在自己眼中,却只觉满目苍凉,寒意侵骨。他脚步虚浮,恍然被绊,幸而有人在后扶持,方未跌倒。
                                   “你跟着我做甚?”胤禟甩开手,懊恼道:“难不成,你以为我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尘芳将描花绿油纸伞,撑到他头顶,道:“我何曾跟着你了,难不成只许你雨中漫步,我便不能踏秋赏景了吗?”
                                   胤禟将伞推了回去,干笑道:“你牙尖嘴利,凡事都能说出个子丑寅某来,我也不与你辩!现只求能一个人呆着,也不行吗?”
                                   尘芳垂首不语,见他疾步离去,忙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你究竟想怎样?”胤禟顿足道:“你想逼疯我吗?你的确也有这个能耐。我倒是想疯,便能将以往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偏是天不从人愿,此刻我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明白的很。董鄂尘芳,你可知自己——有多残忍吗?”
                                   “要我下跪认错吗?”尘芳抬起眼,认真地问道。
                                   胤禟一怔,只听她又道:“还是要我卧席承罚,亦或是负荆请罪。只要你一句话,即便千刀万剐,我也决不会有半分犹豫!”
                                   “你——”胤禟瞬间白了脸,哑然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像是在胡言乱语吗?”尘芳苦笑道:“总需有个解决的法子吧!难不成,你至此便不再理睬我?我们又要回到四年前的那般光景吗?”
                                   胤禟仰首长叹道:“容我再想想,此刻我已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要多久?一个时辰?二个时辰?”尘芳追问道:“还是一宿?”


                              IP属地:河南140楼2011-04-10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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