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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传体苦味小说《火速进京》
□齐桓大帅

1、

“小齐,赶快订机票!”那天下午一上班,单位领导就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给我下达了这样一个显然带有浓重的十万火急味道的指示。

“您……您……您要出差?订……订……订几张?”我一边拉开抽屉翻找印有航空售票处电话的广告宣传画页,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领导。

我这样问领导,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要知道,按我这样的级别,出差时只能坐硬卧。我要是想一出差就有资格坐飞机,那还得熬上些时日。只有跟着领导一起出差,才能坐飞机。如果是跟着大领导出差,还能坐上头等舱。

而领导总归是领导,就是在飞机上,也总还会有需要下达指示的时候。既然领导有可能要下达指示,旁边就得随时随地有人准备听。这个准备听的人,比如说我,也就不能远远地坐在后面的普通舱里,那样是不合适的,因为领导是不愿意扯开嗓门大声喊叫的。那不是领导,是轰隆隆的加工厂里的那种车间主任。

要是领导不愿意坐飞机,而时间又比较宽裕,比如外出开会的提前量打得比较足,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提出建议,要求领导坐软卧,当然我们也就跟着领导坐软卧。几个人坐在一个包厢里,还能打打扑克什么的,吃饭时也能一齐动手消灭掉一大堆黄瓜,气氛看上去就比较融洽。

正是因为考虑到有上面这么多的可能性,而其中许多重要的可能性又必须要搞清楚,否则这订票的工作就没办法进行,所以我才问上那么两句。别小看这两句,因为其中包含着这样几层意思:

“领导,您是给自己订还是给您的朋友或亲戚订?”
“领导,您真的是自己要出差吗?您什么时间出发?”
“领导,您是一个人出差吗?还是打算带着手下去?您打算带几个人去?”

如果领导今天没有说明是订“机票”,那我还得向领导加问一句:“您……您是去开会是吧?会……会那天开始?”加上的这两句,主要是向领导发出“现在离开会还有几天”的询问信息,这样才能为下一步向领导提出订机票还是订火车票的建议,打下足够的基础。当然,这回领导已经说清楚了,是订机票,所以这两句就不必再加了。

这会儿,我正在继续翻找着印有航空售票处电话的广告宣传画页。在正常情况下,每隔三天五天的,就会有人上门给我们每个办公室的每张桌子上,放上一张这种宣传画页。上面无一例外地有架飞机的照片,有个漂亮空姐的笑脸,当然还有密密麻麻的航班时刻表,最后还有醒目的、印成大号斜体字的售票处电话。

找到了。找到那张最新的印有售票处电话的宣传画页了。这张画页,是昨天由一位看上去营养挺好,而且显然常常有条件晒日光浴的姑娘,给亲自送上门来的。

这时,来自站在我旁边的领导的更明确的指示,在我耳边响起来了:“就订一张!这还用问!不是我要出差,是要你出差!”“什么时间走?”“立刻!马上!”

说完,领导转身就走了。领导知道,他不必向我作出更详细的解释,因为他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能够一边“立刻”、“马上”地准备坐飞机离开,一边“立刻”、“马上”地搞清楚为什么要出差、出差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这么急、应该带什么文件、应该带多少钱、去了以后找什么单位、找到单位以后办什么事……等等等等。


2、

果然,我没有辜负领导的殷切期望。我一下子就“立刻”、“马上”地搞清楚这次紧急出差的缘由了。原来,我们这个单位的远在北京的上级那家主管单位,正在筹备一个重要的大型的经验交流会。这个大型会议,将在半年以后召开。

按照惯例,为了确保会议的按时、顺利召开并圆满结束,包括我们在内的需要在经验交流会上发言的下属各大单位,都要提前把发言材料准备好。

所谓准备好,也就是得提前写完,并通过会议主办单位,也就是我们的上级主管单位的有关部门的有关领导的审查。人家看过了,同意了,点头了,改完了,这份经验发言材料才算是真正地准备好了。

可是,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仅剩半年时间了,各大单位的发言材料的题目却都还没有确定下来。之所以要确定题目,是因为各大单位所做的工作,所形成的经验,都有相类似的地方,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党的领导下工作,都在贯彻着一个科学理论,所以“撞车”的现象是在所难免的。



48楼2006-06-0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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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如此,上级主管单位这么急三火四地要我们各单位都立即派人坐飞机前去,就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了。要想把材料写好,首先就得把题目确定好。所谓确定题目,也就是由上级主管部门分配题目。

    这次,我就承担了这个火速进京领取题目的任务了。按照上级主管单位的电话通知,我必须在今天天黑之前赶到北京。至于住在哪里,自己选择,但不能离主管单位太远。

    领导交代给我的“立刻”、“马上”,我已经完整地贯彻落实了。一大笔足够我在京期间吃饭、睡觉、打的的钱,以及保证我能够按时来回的钱,都借出来了。简单的行李,也都准备好了。至于机票,也已经订好了,用不着拿到手,到机场直接取票登机就行了。

    当我坐上单位的小车直奔机场而去时,离领导走进我的办公室向我发出“立刻”、“马上”的重要指示,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在机场,顺利地拿到了机票,安检,登机。飞机飞得也挺顺利,就连一点儿气流扰动都没有碰上。


    3、

    等我走出北京国际机场的出站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我在机场的大厅里左转转、右转转,指望着能碰上个把熟人、朋友什么的。要知道,我这次可不是跟领导一起来的。只有跟领导一齐来,上级主管单位才会派车派人来接,并安排好吃住的地方。要是我陪着来的领导够级别,还会享受一顿丰盛的接风宴,酒水至少是五粮液。

    这回显然不行,上级通知的是只派一个人。毕竟只是领取题目,用不着领导亲自出马。所以,我也就不可能指望着有人来接我。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碰上个把熟人、朋友什么的。过去,也曾经有过这种事,因为我在北京工作过几年,交过不少朋友。按说,随便给谁打个电话,他们都会来人来车接我的。但是,这样毕竟会欠个人情,而我又不想随便欠人情,所以也就没打电话。

    我的想法,是碰上就碰上,只要是碰上的,就不会欠人情。显然,经过了十多分钟的巡视之后,我的希望落空了,今天就是想欠人情也欠不成了,一张熟脸都没看着。唉,运气不好,自己打的走吧,反正不花自己的钱。

    当然,也不能完全说运气不好。因为当我坐着出租车来到离我们的上级主管单位不远的那家酒店时,不错,还有房间,而且是单间,正合我意。客观地讲,我是不能随便住这样的单间的,因为按照单位规定,我这个级别不光不能坐飞机,而且只能住标准间里的两张床中的一张。否则,就不予报销。

    但是,我飞机也坐了,是领导让坐的。单间我也住上了,领导最后也是会同意报销的。毕竟是紧急情况么,要灵活处理么,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回去后领导是一定会表扬我的。

    当然,超标准住这个单间会不可避免地给国家造成一点点浪费,但不这样做是不行的,因为我带着一些万一丢了我就负不起责任的政府文件,还有一部分万一丢了我就根本赔不起的公款,还有一台万一丢了我同样赔不起的笔记本电脑,不小心是不行的。

    其实,我就是真的给弄丢了,领导也不会让我自己赔。单位家大业大,哪会让个人承担损失啊,再说又不是故意的,领导也不会相信我是故意的。

    但是,也不能滥用领导的信任啊是吧。把这么一摞高级别的文件、这么一大堆哗哗作响的现金、这么一台高档的笔记本电脑,白白地送给不相干的、不会对我说声谢谢的梁上君子,我自己也是舍不得的。

    总之,我是一个人住进这个超标准的单间了。先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再跑到外面美美地吃了一顿涮羊肉。对北京的涮羊肉,我是很有感情的。这种感情,是当年在北京工作时建立的。如今在我工作的这个城市,虽然也能吃到涮羊肉,但却都不如北京的正宗。

    吃完了,再回到酒店,歪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噢不,是歪在宽大的单人床上,开始清点票据。机票,机场建设费,收好。从机场来酒店的出租车票,收好;刚才吃的涮羊肉的餐票,收好。这些工作,是必须要做的。否则,一旦弄丢一两张,回去以后是要挨领导批评的。

    领导会说,小齐,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呢?你怎么这么缺乏独立工作能力呢?连个出租车都不会打?连顿饭还自己解决不了?还得找朋友出车接你?还得找熟人请你吃饭?……等等。总之,票据是一张都不能少的,这关系到我在单位领导心目中的印象问题,马虎不得。
    


    49楼2006-06-0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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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2: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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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说,研究确定题目的事,不那么着急了,我这几天就得自己安排了。至于究竟为什么让我,还有不知住在什么地方的其他下属各大单位的来人,都这么十万火急地坐飞机赶来,来了以后又不马上开会研究,我就管不着了。

      我不光管不着,也不能管。如果我硬是要问人家胡主任,为什么不赶快开会,那我在单位也就混不下去了。事情是明摆着的,上级机关就是上级机关,上级机关的领导都日理万机,而且当前国际国内局势都瞬息万变,不知道就会出个啥事。

      所以说,计划不如变化么,推迟一下也是必须要理解和接受的么。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再说,研究确定题目的会议推迟,不等于半年后的那个经验交流大会就一定会推迟。那个会是万万不可能再推迟了,因为通知都已经正式或非正式地下达到各大单位了。

      那么,这几天我该怎么打发呢?逛北京?开玩笑。我本来就在北京工作过,北京的大小胡同我都骑自行车转得闭着眼睛都能找得着北。找朋友?也不行。这又不是节日长假期间,哪会有人有时间陪我玩啊。即使正赶上节日,人家也都有老婆孩子啊。

      唉,没辙,继续拨号上网吧。很快,我就找到平时一个人出差的感觉了。先跑到街上买一大堆方便食品,然后泡在酒店房间里,对着笔记本电脑,看新闻,发评论,倒也不亦乐乎。

      白天倒好办,晚上可就发愁了。最发愁的,主要还是吃饭问题,因为我说了,不能总是一个人吃饭,那样餐票上出现的数字就会太少,回单位后就不好跟领导解释。

      终于下定决心,给朋友们打电话。翻了半天电话本,确定了第一个朋友,是个在肿痒电视台工作的记者。这个记者姓方,是我当年在北京工作时坐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老关系了。

      果然,电话一通,这小子就痛骂起来了:“你个臭小子,每次都搞这一套!怎么老不打招呼!你是瞧不起我还是怎么地?难道我就没有车去接你吗?难道我就管不起我一顿饭么?难道……”

      没等他“难道”完,我就给他直接下命令了:“你少罗嗦,我有问你意见么?少费话,赶快过来吃饭!”很快,方朋友就开着车过来了,我们就见面了,先是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一阵,然后就去吃饭。当然,还是涮羊肉。不出所料,吃完饭我们俩又干了一架,因为谁都想抢着付账。

      不过,最后我赢了,因为这小子知道我会打架,所以每当我们俩吵到红眼的程度,而且我还开始流露出想挽袖子的样子时,他就不敢吭声了。

      我付完账,看看餐票上的数字,我又开始发愁了,因为上面的数字还是没有达到让我回去后足以跟单位领导交代的程度。于是,根据我的提议和我再次流露出的想挽袖子的样子,方朋友乖乖地开上车,跟我一起朝某个保龄球馆奔去了。


      6、

      日子倒也过得挺快,眨眼之间,我十万火急地坐飞机来到北京,已经整整三天了。这三天,我都是夜里上网,次日日上三竿起床,晚上找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有时还打打保龄球什么的。这么说吧,我简直就是疗养来了。

      到了第四天上午,我的传呼机终于震动起来了,一直震动到我的心坎坎里来了。因为上面清楚地显示出:“胡先生请您给什么什么电话回电。”

      看到这条信息,我已经不再激动了。都已经等了三天了,再等几天怕什么?反正平时在单位里紧紧张张,装模作样,又累又烦,这会儿在这里悠然自得,想干嘛干嘛,想吃啥吃啥,不亦乐乎!不管怎么说,我这也算是大隐隐于北京城啊。

      当然,胡主任的电话还是要回的,毕竟不能忘了我是来干啥的。我是根据胡主任所在的上级机关的电话通知,根据我们单位领导的指派,火速赶来领取经验材料的题目的。对了,就是这个,没错,我的记性还行。

      果然是胡主任打来的传呼。胡主任在电话里说:“马上赶来,在第九会议室,研究确定材料题目。”于是,我立刻爬出被窝,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又朝嘴里塞了把花生米,便提上笔记本电脑,下楼打的直奔上级机关大院而去。

      好在这个大院里的办公楼还不算多,只有二十六栋,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人,也能够一下子数清楚,更何况我还是正宗的大学毕业生呢。靠着同样的聪明程度,我又顺利地找到了第九会议室所在的那栋办公楼,又顺利地进入了第九会议室。
      


      51楼2006-06-01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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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刮来一阵风
        □齐桓大帅

        在我们这个单位,经常能见到一些经常在电视上见到的人。当然了,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都是公仆那个级别的人。因为这种级别的人来得比较多,所以我们也就常常在私下里不把这种人当回事。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这回就是这样。我们单位的领导在专门的接待动员会上讲了,明天要来的,是谁谁谁。一听这个名字,我们就都肃然起敬了。因为这个谁谁谁,是大家隔三差五要在肿痒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中看得到的,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所以,我们单位全全体体、上上下下,就都重视起来了。当然,我们这些个小马卒子们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主要的任务也就是把卫生打扫好,把气氛营造好,把环境整治好。这样,就可以保证明天谁谁谁的车队一开进我们单位,就能产生一个不错的印象。

        为了确保明天让谁谁谁务必产生并加深这种印象,我们领导要求我们立即赶印并在最高的那栋办公楼上悬挂两条横幅。这个任务,并不难完成。从内容上讲,无非就是“热烈欢迎谁谁谁同志莅临指导”、“祝谁谁谁同志工作顺利”之类的套话;从形式上讲,无非就是大红绸布印上金黄大字而已。

        晚饭之前,两条大红横幅顺利地印好并悬挂在办公楼上了。灯光一打,前来检查效果的我们单位的领导们都满意地笑了。其实,他们不笑倒怪了,因为我们把这个任务完成得太出色了。两条横幅从九楼楼顶一垂到底,既好看,又有气势。大家一致认为,明天谁谁谁同志来了以后,一定会满意的,一定会高兴的。于是,大家都欣慰地回家吃饭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时正,随着一阵呜哩哇啦的警报声,那个谁谁谁的车队准时到达了。在我们的诚心诚意的、热烈无比的夹道欢迎中,那个令人一看就果然肃然起敬了的谁谁谁,十分稳健地、很有风度地,看上去远比电视里要真实地,从车里出来了。并且,人家还同样十分稳健地、很有风度地、看上去远比电视里要真实地,向我们招起手来了。

        手招完了,这个谁谁谁开始在我们单位官最大的几个领导的簇拥下,迈着十分稳健的、很有风度的、看上去远比电视里要真实的步伐,向办公楼里走去。不用说,这个办公楼,就是头天晚上由我们挂上了两条大红横幅的那栋九层楼;不用说,这个谁谁谁,就一定是一眼便看到这两条横幅了,因为他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了。

        这一来,我们就都开始放下一颗心了。因为我们的职责和任务,也就到此为止了。进会议室跟那个谁谁谁汇报、座谈也好,到各个重点部门巡视也好,都是领导们的事,跟我们就完全无关了。所以,没等到那个谁谁谁走进办公楼,我们就准备打道回府,各回各的办公室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一阵大风突然刮过来了。这阵风不仅很大,而且很准,直直地贴着地面向着那两条横幅吹过去了。到了楼前,这阵风走不动了,只好向上拱。这一拱,就把两条横幅给拱起来了,一下子上扬到半空去了。几秒钟过后,其中一条又重新垂下来落到原位了,而另一条,则一口气翻到楼顶,躲在上面不肯下来了。

        需要强调指出的是,这条翻上去的横幅,本来是遮着九个窗户的,每层一个。这九个窗户里,又都是挤着至少五、六个脑袋的。这些脑袋上长着的眼睛,本来都是想躲在横幅后面,从缝隙里朝下偷看那个谁谁谁的丰姿的。这下子,这九个窗户里的这些个脑袋的每一双眼睛,就都瞪得溜圆了,彻底地呆住了。这个场面,也就真正地尴尬起来了。

        跟这些楼上窗户里的眼睛一起呆住的,当然还有我们,以及即将陪着那个谁谁谁走进楼里的我们单位的领导们。当然,那个谁谁谁毕竟是谁谁谁,人家显然是不在乎这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意外事情的。于是,人家只是愣了那么几秒钟,就继续保持着笑容,率先进楼去了。

        那九个窗户里的所有的脑袋,终于清醒过来,并迅速地缩了回去,看不到了。唉,我当时心里那个侥幸啊,就不用提了。要知道,我幸亏不是在这个办公楼上办公啊,否则,我的脑袋也必然会挤在里面,然后风一来,眼睛也跟着瞪得溜圆了。

        对那些刚刚把眼睛瞪得溜圆过的九个窗户里的同志们来说,他们的眼睛还没有瞪完。因为当那个谁谁谁走后,我们单位的领导就立即把他们召集起来开起会来了。会议的主题,就是作出深刻的检讨,找出深刻的教训,拿出深刻的检查。


        55楼2006-06-01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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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欠医院两颗牙
          □齐桓大帅

          自打大前年年初以来,我常常会或明或暗地抱怨我母亲。不是我这个人不孝顺,其实我们山东人最讲孝顺。我之所以会有这种对长辈大不敬的抱怨,是因为我实在没办法了,因为又我居然开始长起牙来了,所以我才会抱怨我母亲,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就把我全身的零件全部配齐呢?

          按说,人活着总是要长牙的,不长牙怎么吃饭哪?不吃饭怎么茁壮成长然后再为国家做贡献哪?但是问题在于,长牙这件事本来应当是在小时候完成的工作,不应当像我这样拖到过了三十岁了,却还在长,而且一下子冒出了四颗。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这四颗新生的牙都可谓生不逢时。通俗地讲,就是长得不是时候。可以说,它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跟一个错误的对手,打着一场错误的战争。当然,这是我的看法,因为它们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否则它们也不会长出来了。

          根据我向医生咨询以及通过上网、翻查报刊等途径得来的信息,这四颗牙都叫做“智齿”。瞧,多好听的名字,智齿,真了不起,美得你。可是,智齿也好,笨齿也好,我是一概不那么欢迎它们的到来的。

          首先,我根本用不着它们。对此,我是有着确凿的证据的。您看,我自打上次不再长牙以来,已经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没有智齿的漫长岁月里,我不也过得挺好么?成吨成吨的窝头、咸菜、馒头、米饭、肘子、青菜、面条、肉片、海鲜……不也都一点一点地、十分顺利地被嚼得粉碎并咽下肚去了么?

          其次,它们在我嘴里制造了一场很大的混乱。要知道,三十多岁的人的嘴巴里,可真是寸土寸金哪。如今,嘴巴里面能够安放牙齿的地方,早已被原先长出的一大群牙齿给瓜分得净光了,几乎一点儿都不剩了,房地产开发业早已日渐凋零了。虽然眼下舌头上还有地方,但舌头上长牙毕竟不是最佳方案。于是,这四颗新生的智齿,就以极为暴力的手段,采取侵略性的政策,在我上下牙槽的最后面的左右两边,各挤出一小块空间,安下身来了。

          第三,它们没有给我带来应有的快乐。正因为嘴巴里空间有限,其他的老牌牙齿又不肯痛痛快快地给这新生的四颗智齿让点地方,所以它们就不肯改变一开始采取的那种侵略政策和暴力手段。这样一来,我可就惨了,因为智齿们向后长不动,向前也长不动,只有向外长。准确地说,是向着我的腮帮子长。至于这样是否引起了我的腮帮子们的痛觉神经的强烈不满和激烈抗议,智齿们就不管了。

          就这样,四颗新生智齿跟我的其他老牌牙齿和腮帮子们之间的领土争夺战,越来越激烈,简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终于有一天,矛盾演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作为我身体总指挥部的大脑,实在是被冲突前线传来的各种信息给搅和得受不了。最终,我的大脑作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上医院。

          考虑到这种事在我家纯属前所未有,我家夫人便隆重决定陪我一起去医院。于是,我们一起来到了我所在的这个城市的最大的口腔医院的门诊部。一个年轻的医生一把将我推倒在躺椅上,三下五除二地扯掉了我脸上缠着的厚厚的毛巾。

          当这位年轻医生一手拿着小手电,一手用一只长柄小镜子拨开我的腮帮子时,显然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因为我的腮帮子早已在同智齿们作战的过程中,变得异常胖大和厚重了。当然,医生毕竟是医生,人家最终还是把小镜子给伸到我的嘴巴里面去了。

          只消四秒钟,医生就作出决定:“拔。”我说:“四颗都拔?”医生说:“拔。”我问:“有没有别的办法?”医生说:“没。”我又问:“不拔会怎么样?”医生不说话了,而是从大口罩的上方冲我射来两道严厉的目光,一下子让我明白了,这事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既然要拔,就得交费。在交费之前,我家夫人跟我商量:“一下子拔四颗,会不会有危险哪?”我说:“这个医生太年轻了,怎么看都像是个实习的。说不定,我的智齿用不着拔,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这样,咱们再找别的医生看看。”

          于是,我们又装作刚来的样子,重新挂号,跑进了门诊部的另一间诊室。这里面,坐着一个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医生,看上去大学毕业至少也有十来年了。没想到,这个医生得出的结论跟那个年轻医生一样:“拔。”“四颗都拔?”“拔。”“有没有别的办法?”“没。”“……”望这位医生那看上去很熟悉的两道严厉的目光,我明白了,这回是真正地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57楼2006-06-01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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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最近要大震”》
            □齐桓大帅

            有时,我会觉得在这个单位工作是件挺幸运的事,至少要比别的单位要幸运得多,因为我有时候能够感受到别的单位的人一辈子都感受不到的某种特殊气氛。

            前段时间,我就有幸这么隆重地感受了一回。这回感受的气氛,与全球核大战即将爆发、核冬天即将到来,或者与天外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母亲、世间万物子民即将灭绝之类巨大灾害降临前的气氛,完全可以相对照、相媲美。

            这个气氛的来由,就是单位上下都在传说着一个令人不能不紧张和恐惧的预言:“听说最近要大震!”所谓大震,也就是说要发生大规模的地震。

            按说,我们单位的工作人员大部分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都在各个让你不能不兢兢业业的工作岗位上奋战了至少十来年,而且年纪越大的同志官也就越大,兢兢业业的时间也就越长。因此,可以说大家都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般的小道消息是骗不了我们的。

            当然,小道消息也是分类别的,绝对不能一概而论。在这个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科学技术突飞猛进、学科分类日益细化的年代,就更是如此。不过,也不能分得太细,否则将会过多地牵扯同志们的精力。在我们这里,主要是把小道消息分成三类,第一类是蒸治的,二类是人文的,第三类是自然的。

            考虑到蒸治问题的敏感性,这里就不再对蒸治类别的小道消息详加描述了,否则就难免会影响到这篇文章的生存,甚至会不利于我本人在这里的生存。对属于人文范畴内的小道消息,则不妨说一说。

            对这类人文类别的小道消息,我们大家的辨别能力、免疫能力都比较强。哪个领导要提升了,哪个同志要被处分了,谁家老婆红杏出墙了,谁家孩子被车撞了,等等,我们普通能够正确对待,科学认识,妥善处理。

            可是,这回却大不一样。因为这回流传开来的,是纯自然方面的小道消息。毕竟是要大地震啊,谁敢轻视。更何况,这回的小道消息可不是空穴来风,是有缘由的,是大家都亲历过的。

            事情的爆发是很突然的。那天上午,快下班了,我们这个院子里的所有办公楼上的所有办公室里的所有同志,都清楚无比地听到了一声滚雷般的闷响。紧接着,所有同志又都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办公楼们的一阵虽然轻微但却勿庸置疑的晃动。

            “地震了!”不到一分钟,所有的领导、同志和职员们,便都齐齐地站立在了各个办公楼前的各个空地上。当然,大家的表情是一样的,那就是惊恐;而这惊恐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不必责怪的。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听说最近要大震”的小道消息,便飞一般在单位上下传开了。仅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这个小道消息便传达到了单位的每一个人,包括干休所里的离退休老干部,也包括幼儿园里的祖国花朵。

            在此期间,各个部门的领导们都反复强调,不要随便乱传这种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不要有意无意地制造混乱,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工作,损害单位安定团结的大局。领导们的要求,大家还是要听的,否则是混不下去的。因此,大家照样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除了一少部分同志总是要找理由到楼外面转一转、看一看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点儿不正常,因为这几天单位各个部门的车辆,都越来越喜欢上街了。而当这些车辆返回时,又都不再像过去那样直接回办公区,而是直接进家属院。进了家属院,又都无一例外地从后备箱里卸下了一些过去很少见到的物品。

            这些物品,包括野外生存用的帐篷、保温睡袋,大箱的矿泉水,压缩饼干,各类罐头,蜡烛,打火机,拖鞋,以及苍蝇拍,蚊香,等等。当然,购买这些东西,并不等于大家就都相信那个小道消息了,而是大家着眼于“防患于未然”、“有备而无患”而已。

            各个部门的领导们虽然在班上一直在强调“不要相信那个小道消息”、“不要制造混乱”,但根据我的经验,没有这些领导的签字,那些车辆都是派不出去的。当然,同样根据我的经验,那些车辆外出时都是有别的正当的、足以瞒过领导的理由的,比如要上街买瓶墨水、买几个信封什么的,这样一来领导签起字来也就理直气壮了。还是根据我的经验,同志们买回东西后,必定会给领导家里送上一份的,而领导对此都会严厉批评,并要求“下不为例”的。

            上面说的,都是白天发生的事。到了晚上,就是另外一种情景了。我发现在此期间,我们单位的老老少少们都越来越不喜欢看电视了,而这个时代不看电视也就没有理由在屋里多呆,因而大家也就空前地注重起邻里之间的相互团结来了。

            最大限度地搞好邻里团结的前提,是大家要尽可能地住到一起。要尽可能地住到一起,就必须有足够的场地和空间。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就只有家属院各个楼之间的绿化空地了。

            我相信,那几天我们单位的领导们一定都非常高兴。其实不只是领导,就连我看了都高兴,因为每到晚上,各家各户就都开始在空地上支起了帐篷,点亮了蜡烛,小孩子们在帐篷间穿梭追逐,大人们则挤在一起打扑克,一派欣欣向荣、安居乐业之大好景象,谁看了谁都会为之感动。如果有记者看到,说不定还要拍照片上电视加以大力宣扬的。

            遗憾的是,这种大好局面只持续了一周左右,就忽然之间土崩瓦解了。这是因为,“听说最近要大震”的小道消息,突然被证明是纯属瞎猜了;之所以被证明是纯属瞎猜,是因为最初我们全体领导和同志们感受到的那场“地震”其实不是地震,而是离我们不远的一个工厂的一台锅炉,突然爆炸了。


            60楼2006-06-0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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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千里之外来》
              ——山游杂记06
              □齐桓大帅

              接待我们这群不速之客的这户山里人家,总共有六口人。两位老人,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小女娃。这两个小孙女,一个两岁左右,另一个还抱在怀里。不过,没有看到主人家的儿子。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不是始终都背着双手、比较严肃的老头儿,也不是忙忙碌碌为我们擀面条、烧热汤的老太太,更不是那个看见我们狼吞虎咽地喝面条汤而笑个不停的小女孩和她那还不会说话的小妹妹,而是这户人家的儿媳。

              这位儿媳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现代人”,穿着打扮很有特点,半长的头发跟城里女孩一样染成了一缕一缕的棕红色,圆圆的大眼睛上还描了一圈黑黑的眼线。上身穿一件跟油菜花一般颜色的明黄夹克,下面穿着一条稍带喇叭形的牛仔裤,脚上的黑皮鞋也擦得挺亮。

              当我们问到老头,他儿媳的娘家离这里有多少里地时,不光是他,连他的老伴都哈哈大笑起来了。接下来的回答,令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

              我们绝对没有想到,这位儿媳竟然是湖北黄陂人!那可是个离这里足有千里之遥的地方啊!一位风华正茂的姑娘,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几乎不见人烟的遥远的深山之中,并甘愿在这里长期生活呢?

              原来,这位儿媳跟她的丈夫,是在南京打工时认识并相爱的。结婚后,便随同丈夫来到了这个深山小院。除了短时间地回过两次娘家之外,她一直都扎根在这里,与两位老人,与两个女儿,与这个小院,与这条小溪,与这方田地,与这片群山,相依为命。

              而她的心上人,却一直在南京打工,很少有机会回来。因为他的工作,是在南京一家酒店当厨师,不能随便离开,否则就会被人顶替,再找工作就难了。

              听完她的故事,我禁不住向那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姑娘投去了由衷钦佩的目光。而我的夫人,早已靠在我的身边,眼圈都有些发红了。我再看看周围的同伴们当中,几乎所有的女士也都是如此。

              怎能不令人感动啊,这是一份何等深切的爱情!而这位在深山中守望这份爱情的这位姑娘,又需要付出何等巨大的勇气啊!

              我想,她的丈夫一定是有着很大的才气与本事的。否则,又怎能赢得这位姑娘的芳心,换来她的执着。不过,我心中还是存有一丝疑问。除了才气与本事,主人家的儿子必定还有着其他的特点,以至于对这位姑娘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当我在老头儿住的堂屋里休息时,我觉得我找到一点答案了。堂屋的一角,有块案板,上面放着一些居家常用但显然又很久未用的物件,上面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其中,有个七十年代流行过的那种塑料封面的笔记本,里面带体操插图的那种。拂去灰尘,翻开一看,里面竟然满满都是用圆珠笔记下的跟爱情有关的诗句、词文。这些诗句、词文,多数都是历代名人的,内容上则是更多地突出了“忠贞”、“追求”、“执着”、“专一”等字眼。

              我不知道那位儿媳看到过这个笔记本没有。但是我想,看到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从她的爱人身上,体会到了那种忠贞、追求、执着。她必定是已经为此感动,并决定为此而献出一生。



              (山游杂记连载完,敬请斧正)


              61楼2006-06-0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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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农商俱全的深山小院》
                ——山游杂记05
                □齐桓大帅

                我们一行三十来人约定的午饭地点,是这深山里的一个农家小院。此时,风势越来越大,湿度越来越高,天气越来越冷,每个人都冻得够呛。

                所以,当小院的主人们为我们端出一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上面飘浮着些许香油花儿和野生韭菜、香菜碎末的手擀宽面条时,我们都禁不住热烈地鼓掌欢呼起来。跟面条汤一起端出来的,还有主人家自己做的辣椒油、米醋等调味料,只有细盐一看便知是买来的。

                热乎乎的面条汤一下肚,大家的脸上才逐渐恢复了正常的红润。主人家的筷子不够用,我们用的都是用菜刀临时削来的树枝;大瓷碗也不够用,大家只好轮流吃。好在小院下方就是一条奔腾不息的山间溪流,溪水清澈见底,洗碗很方便。主人家给我们做面条汤所用的水,就是从这溪流中打上来的。我们都羡慕地说,这才是真正的“自来水”。也有的说,不对,是“矿泉水”。

                喝饱了面条汤,我开始在小院里巡游起来。从经济条件上讲,这是个很穷的人家,真的很穷。这里远离乡镇人多之处,平时难得有人进来,不知这户人家和相隔不远的另外几户人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因什么缘故,到这里来住的。

                小院里,几座低矮的小屋,都是清一色的土坯房,已经很旧了,但看上去仍然挺结实。院子里很宽敞,地面是用山土夯成的,尽管刚下过雨,又经这么多人踩踏过,却一点儿都不显泥泞。

                住人的屋子里,都是些基本的生活设施和用品,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做饭用的是柴火土灶,睡觉用的是土坯垒的土炕,炕上铺的是已经看不出来颜色的被褥。如果硬要找出点儿带有现代化气息的物件,那就是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一个悬挂在屋顶中央的小小灯泡,还有主人家儿媳妇用的梳妆台。不过,这个梳妆台只不过是颜色鲜艳一点而已,其实是用刨花板做的十分便宜的那种。

                好在这里还有电。据主人讲,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施工队在打隧道。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工程,但毕竟把电给带进来了。等工程结束,电也将长期通着,因为隧道里也要长期用电。而且,好心的施工队还用铝板做了一只简易的“天锅”,一并送给了这户人家,好让他们能收到电视信号。

                除了住人的堂屋,另外还有几处土棚子。我挨个儿进去看了看,竟然越看越对这家的主人感到钦佩了。第一个土棚子,是铁匠棚,里面有碳炉、风箱、铁锤、铁砧等等,一应俱全。棚子四周墙壁上,挂满了自己打制的锄头、铁锹、镰刀、菜刀等生活必需品。有些是新的,尚未启用;有些则是旧的,显然是准备加铁重打。

                第二个土棚,是木匠棚,木匠所用工具同样一应俱全。这个棚子比铁匠要大得多,棚子中央摆着一条未完工的长长的木材,显然是房梁,周围墙上还靠着另外的几根,都没有做完。看来,这户人家是打算翻盖新房了。

                木匠棚后面的第三个土棚,是家禽的住处。透过栅栏门看进去,一大群胖乎乎的花毛母鸡挤在一起,一个个圆睁着双眼,用跟我看它们的眼光一样的眼光,直直地看着我。显然,它们已经断定我不是来给它们送食物的,所以也就不打算理睬我了。

                这个棚子后面,还有一个更小的棚子,一条大黄狗蹲在里面,歪着脑袋冲我看了看,可能觉得我不是敌人吧,也就一声都没叫,自顾自地重新把脑袋朝地上一扔,呼呼大睡去了。

                站在院子边上,看到的是主人家的两块耕田。一块种的是小麦,已经长得有一尺来高,绿色浓得好象要溢出田外了。另一块种的是油菜,明黄的颜色非常纯正,亮得耀眼,与四周群山的绿、与旁边麦田的绿、与其自身的绿,都相映成趣,惹人动心。

                好一处依山傍水、悠然自得的安居乐业之所。主人家又这么能干,亦工亦农,我想他们的生活一定是非常安适的。想到这里,禁不住对他们生发出一丝羡嫉之情。

                大家都吃完了,一大锅宽面条汤竟然吃得滴水不剩。我们按照事先的约定,给主人家支付了六十元钱。本来想给个整数一百元,可主人家不要,并且从用面粉多少、用油多少、用柴火多少,给我们算了半天账,算得清清楚楚,最后算得是六十元,多余的坚决不要。只是当我们将自带的一部分火腿肠、面包送给主人家的小孩子时,他们才没有过多地拒绝。

                我问这家的长者,一位个头不高的老人家:“平时来的外人多么?我怎么看你算账算得挺熟练的?”老人家回答说:“不多,多了可不好,吵得慌。算账这事,是俺儿子儿媳教俺的。”

                说着,老人家指了指身边那位一直在帮我们搬凳子、洗碗筷的姑娘:“这就是俺儿媳!”



                (下篇:山游杂记06《她自千里之外来》)


                62楼2006-06-01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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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2: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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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验野战军刀》
                  ——山游杂记(04)
                  □齐桓大帅

                  一个正常人,必定有一些他将认真呵护的人或事物。对我来说,这些人或事物,无非就是自己的亲人,另外就是自己所钟爱的一些东西了。其中,就包括刀。

                  所谓呵护,所谓钟爱,也就是当这类亲人或事物被别人故意侵犯或损害时,我将不择手段地加以报复。对我的刀,我也是这样。我曾经写过一篇《刀之恋》,详细讲过我对刀的热爱。当然,尽管我实际上确实收藏着一些刀具,但都是作为艺术品来保管的。

                  这次到山间出游,我在背囊中放进了我所收藏的刀具中的一把野战军刀。这把野战军刀,看上去既冷酷,又帅气,有点类似于美特种部队用的M9军刀,但又不完全一样。

                  我相信,任何一个年轻的男人,只要一看到我这把刀,都会立即产生不据为己有即心下不快之感。这把刀通体黑色,只有刀刃部分细细地闪现着长长的亮光,透着寒气,造型粗犷而不笨拙,份量沉重而不呆滞。

                  刀身前端,有一个长圆形小孔,与刀鞘结合在一起,可以剪断电线;刀背后部,有一溜锯齿,可以锯断适当粗细的树枝。这把军刀来到我手中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也一直在寻找检验其实际战斗力的机会。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次山间出游。

                  考虑到一齐出游的还有我夫人单位的几位领导,如果让他们看见我居然会持有这样一种“危险品”,毕竟不太好。于是,一到达目的地,组织者宣布自由爬山开始,我便拽着夫人的手,选了一条合适的小路,朝山上爬去。

                  此时,当地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太阳仍未见到,天色雾蒙蒙的,云层很低,我们爬了半个小时,就钻入白茫茫的云朵中了。

                  山间小路上,无一处不湿,无一处不滑。加上这个地方不是正规的旅游景点,根本没有台阶可踩,全是铺满了树叶杂草的土质小路,一看就是很久都没有人走过了,如果不加小心,就很容易摔倒。在这么陡的山路上,一旦滑倒,就必定会一滑到底,直至山脚。

                  等其他同伴都看不到我们了,我才从背囊中取出了我的野战军刀,把夫人吓了一跳:“你怎么把这都带出来了!”我笑了笑,没吭声,开始寻找有没有合适的树枝,想做两根拐杖。

                  边爬边找,举目所见却都是弯弯的灌木和丛生的野草,找不到可供制作拐杖的树枝。偶尔碰见一两根,却又不舍得砍,因为几乎每一根树枝都显得那么绿意盎然,生机勃勃,有不少还顶着被雨水浇过之后愈显水灵的各色花朵,又怎么能忍心随便下刀呢?结果,只好再把军刀插到腰间,继续手脚并用地朝上爬。

                  终于爬到山顶了。我跟夫人站立在绿树之中,放眼远眺。空气是那样的清新宜人,我想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忍不住要多来几个深呼吸的。周围能见度极好,阻挡视线的云朵都在半山腰,虽然天还阴着,但上头的那层云彩极高,没有对视线形成干扰。

                  我跟夫人就这么一声不吭,向周围的山头眺望着。过了一阵,我们不约而同地长长地伸了几个大懒腰,又相互望望,突然又不约而同地把双手拢到嘴边,异口同声地向着远方的山峰,用全身力气大喊起来:“哎——!”

                  我们的喊声在山峰间不停地回荡,久久才慢慢平息,平息得那么悠长,就好象喊声是我们向云层组成的水面上用力甩出的一块瓦片,一路蹦跳着飞向了远方。许久,下面才传来了同伴们回应的喊声,但却不如我们站在高处喊得响亮。

                  约定的午饭时间快到了,该下山了。这回,无论如何得做两根拐杖了。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果不拄上拐杖,这下山之路将更加危险。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好象上天知道我不舍得砍伐活的树枝一样。就在我们身后一株灌木的后面,竟藏着不知何时由山民砍倒摆在地上的一堆树枝,显然是准备晒干了做柴火用的。

                  于是,我挑出两根结结实实的“可造之徒”,拔出军刀,剁、劈、砍、锯、削,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做成了两根长短粗细正好、握起来非常舒适,末端还带有尖头的拐杖。拿来一试,果然非常好用。如果没有它们,这下山之行可就要狼狈无比了。

                  临下山之前,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我的军刀,禁不住立即得意无比了,因为它确实经住了这种野蛮的“实战”检验。不光是刀刃仍然锋利无比、锯齿完好无损,就连遍布刀身的黑色防锈层,也没有一点儿损伤。

                  当然,要说目的完全达到了,也还没有。因为我心里还暗暗地想着,要是这会儿出来一头野兽什么的,让我搏斗一回,那才是真正地发挥了军刀的功用。

                  当年学武术的时候,师傅还专门对我们几个得意弟子进行过如何对付野兽的残酷训练。其中有一招叫“走斜打肋”,非常管用,我曾经用它打断过一条迎面扑来的大狗的肋骨。如果手里有刀,那就成了“斜步捅肋”,必定让野兽一刀毙命。当然,按我现在的体力和速度,老天爷最好还是让野兽们别出来,出来了我也对付不了。

                  其实仔细一想,所谓检验野战军刀,只是一种表征而已。在不破坏大自然本貌的前提下,偶尔这么使用一回蛮力,自己动手制作一回原始的工具,已经是其乐无穷,大可回味了。


                  (下篇:山游杂记05《工农商俱全的深山小院》)


                  63楼2006-06-01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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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游杂记03《触摸凝固的壮阔》
                    □齐桓大帅

                    吉普车缓缓地停在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地方,等待后面的车辆。

                    我跳出吉普车,站在路边,眺望周围的景色。举目所见,皆是陡峭的山峰,虽然一座座均几乎满铺青草绿树,却掩盖不住那些石壁的厚重。

                    一望便知,这些石壁都基本保留着亿万年前地球造山运动结束并冷却后的初始形态,特别是那清晰的纹路。亿万年的风霜雪雨,并未给它们造成整体上的伤害。它们每一处都显得如此磅薄,似乎再给它们添抹一笔火红之色,它们就会势不可挡地重新进入奔涌状态。

                    我回过身来,用手指轻轻触摸着眼前的一块高耸入云的巨大石壁。石壁表面摸上去有些凉,似乎难以与其沟通。但是,我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翻卷起一幅波澜壮阔、激动人心的画面。

                    亿万年前,我所站立的这片山区,曾经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啊。到处都是滚涌的红色岩浆,到处都是喷射的热能,到处都在展示着无穷的力量。

                    但是,正是缘于这种无坚不摧的力量,使当时的地球不能有任何生命诞生和存活。或许,那时就有作为造物主使者的天外来客,比如冰雪组成的彗星,给地球送来过生命的种子。但是,它们将无一例外地溅落并葬身于炽热的岩浆之中。

                    然而,地球本身就是一种生命的存在,一种活力四射的年轻的存在。亿万年过去了,地球逐渐归于成熟,归于内敛。表面的火热逐渐冷却,冷却到允许原始的生命开始驻扎,开始繁衍。于是,地球便开始拥有了一种做母亲的宽容与情怀。

                    一块风化的石片,被我从石壁上剥落。我仔细地端详着它,想象着它的生命历程。我知道,我们人类,以及我们人类周围的一切活着的群体,都与这块石片同祖同宗。

                    二百多亿年前,宇宙中那次开天辟地的热爆炸,刹那间催生出了弥漫于广阔空间中的无数氢物质。只有氢,没有别的。二百多亿年的漫长岁月中,这些氢逐渐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开始聚积、生热,直至核聚变发生并不可逆转。氮、碳……比氢更重的元素在其内部层层诞生。

                    于是,便有了恒星,宇宙便开始被照亮。而当恒星的生命陆续走到尽头时,它们开始一颗接一颗地收缩,爆发。无数颗恒星就这样以它们的青春和生命为代价,为宇宙提供了足够的比氢更重的物质。

                    而当这些物质再次聚积,便形成了无数颗像地球这样的行星,而地球上最终又产生了我们这样的生命。

                    我看着手中的石片,想象着组成它身体的物质分子。与它相比,我是幸运的,或者说组成我身体的物质分子是幸运的。因为组成我这样的生命的物质分子,最终进入了一种活着的循环,而没有像组成这块石片的物质分子一样,被永久地凝固在这里。

                    或许,在组成石片的物质分子看来,幸运的不是组成我身体的物质分子,而是它们自己。因为它们早已进入了真正的永恒,不再惧怕死亡的降临,不再担心生死轮回的折磨。

                    如果不是我们这些活体的到来,没有什么会打扰它们,更不会有什么来惊醒它们对自己亿万年前壮阔演出的回忆。


                    (下篇:山游杂记04《检验野战军刀》)


                    64楼2006-06-01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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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要讲话被盗案》
                      ○齐桓大帅

                      我家门口有个纸箱子,专门用来放旧报纸。因为房子面积不大,空间有限,所以每天从办公室带回来的报纸,看过、剪过之后,剩下的就拿到门外放进这个纸箱子内。攒多了,再捆起来卖给收破烂的,换包烟钱。

                      周末,我跟夫人上街购物,回来时已经是天擦黑了,走廊里的灯坏了,也没看清纸箱子有什么变化没有。刚刚进屋,就听到楼下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收破烂喽!收破烂喽!”真是勤劳的同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还在这里为搞活市场经济做贡献。

                      闻听此言,夫人下令:“赶快把门口你那堆破报纸拿去卖掉!”得令,出门,开纸箱子。咦,怎么这么轻啊!咦,报纸怎么都没了!一张都没剩!

                      得,被人偷了。跟夫人一汇报,夫人说:“嗯?连这也有人偷啊!也不嫌累,爬上爬下的。算啦,几张破报纸,值不了几个钱,反正也不是金页子。”唉,说是这么说,可毕竟还是有至少能买一包烟的钱,白送给小偷了。不过小偷也还不算做得太绝,至少是把纸箱子给留下了。说不定,小偷是准备把这个纸箱子,当成一块不种常收的自留地了。

                      如果我当晚就认识到那堆旧报纸中真的夹着 “金页子”,那我说什么也要立即报告警察,再发动广大朋友,去帮我把它们给找回来的。可是,当时却根本没有意识到,所以就安安稳稳吃晚饭、看电视了。

                      第二天,单位领导找我:“小齐,你不是跟我打电话说我那个讲话初稿已经脱稿了么?在哪儿?怎么还不给我?”嗯?就是啊,我是搞完了,放在哪里了呢?

                      慢着,别着急,仔细想一想。对了,前天晚上是在家里写的,因为笔记本电脑借给别人出差用了,所以是拿笔写的;写完后,放在书桌上的;然后,我还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了杯茶。对了,喝茶的时候我还看了几张报纸;报纸看完后,就放在书桌上了。对了,是放在讲话稿上了……

                      一阵不太良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在混了多年机关,还算沉稳,笑嘻嘻地跟领导说:“唉呀,瞧我这记性,我给忘在家里了。”领导说:“那就回去拿去吧!”

                      拿什么拿!领导一走,我就赶快给夫人打电话:“喂,你昨天上街之前,是不是把书桌上的几张报纸给放到外面纸箱子里了?”“是啊,你不是看完了么?”……

                      天旋地转。对了,就是这种感觉,好在还没有晕倒。放下电话,立即跑到另一个办公楼上,找到单位安保处长,详细地跟他作了汇报,请他帮忙。

                      安保处长很够义气,首先感谢了我一番,说我帮他们修改的几个经验材料都在内部刊物上发表了云云。感谢完了,才抓起电话,通知手下所有保安,命令他们除了值班的以外,全体出动,到单位家属院大门口待命。最后,安保处长强调:“把手铐、警棍都拿上!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要随便使用!”

                      我骑上车子赶到单位家属院,也就是我住的那个家属院的门口,看到二十多个保安已经云集在那里等候我了,一个个胯上垂着警棍,手上提着手铐,引得路人纷纷注目,一定是认为盐打斗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程度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我带着这二十多个保安,对单位周围十三个收破烂的个体户的前店后仓,都进行了仔细的、反复的搜查,就差掘地三尺了,但却没有找到我的讲话稿。就连小偷拿来卖掉的那部分旧报纸都找到了,上面有我剪过的窟窿,可就是没有那份讲话稿。

                      把保安们打发回去后,我又来到了安保处长的办公室。这下,安保处长更加重视了,立即向单位附近的派出所作了汇报。派出所一听是重要领导的重要讲话被盗了,表示将立即派人到那家个体户进行了调查了解……告别了安保处长,我只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边等候消息边开始重新写那份讲话了。

                      忽然,门开了,我手下的那个年轻职员小马走了进来,叫了我一声:“我昨天到你住的那个单元办事,看到你门口有不少旧报纸,正好楼下有个收破烂的,我就替你卖了,这是卖来的钱,十五块二。”

                      “什么?报纸是你卖的?里面有份讲话稿看到没有?”小马说:“看到了!我挑出来了,在我办公室呢,我准备留个资料,以后学习学习。你还要么?我给你拿过来?”“要要要要要要要要!”……


                      67楼2006-06-01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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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场摆平
                        □齐桓大帅

                        一天上午,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刚把电话凑到耳边,里面就嚷嚷上了:“老齐吗?想请你吃个饭啊!”一听这口气,我就知道不是我们单位的,因为本单位的人找我,几乎无一例外地是叫我“小齐”的。

                        打电话来的,是当地交警队的一位刘科长。这次之所以要找我,是因为他们队里最近要在全市搞个宣传活动,想让我去帮他们修改一下宣传方案,而找我帮忙是不用给钱的;之所以找我就不用给钱,是因为自打偶然认识后处得较熟,以朋友相称了。

                        您可能要说,请吃饭不也得花钱么?是的,是得花钱,但吃饭这个事情却不用他们自己花钱,随便找个车辆较多、经常求他们的企业单位,打个电话,就什么都安排好了。

                        于是,我就去吃这个饭了。这次出钱的,是一家挺大的建筑公司。饭桌上,不光有实际上作东的这个建筑公司的老板,还有表面上作东的交警队刘科长及其手下;不光有我这个表面上是主要客人的人,还有几个实际上也是主要客人的人。

                        跟往常一样,饭局进行得很顺利,也很热闹。一瓶白酒见底的时候,刘科长的手机响了。刘科长放下酒杯,打开手机:“喂,是我啊。什么?又撞了!你小子给我说清楚,是你小子撞人家还是人家撞你小子?噢,这就对了嘛,说实话嘛。不要紧,撞了就撞了,你小子也不是故意的,下回注意!”

                        了解完情况,刘科长继续作指示:“有没有交警在现场啊?有啊!叫他接电话。喂,谁啊?啊,小胡啊。是我啊,支队老刘。我跟你讲啊,刚才那小子是我的老朋友,刚才我已经把那小子给臭骂一顿了。这样吧,你就跟对方好好说说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啥过不去的。啊,啊,好好,这样说可以。好,回头再说啊!”

                        酷。不到三分钟,一起交通事故就给摆平了。鉴于刘科长在这不到三分钟之内表现出的扎实工作作风和高效工作技能,满桌食客立即报以热烈掌声,并激起一轮新的敬酒热潮。

                        酒敬完了,该喝的都喝了,实际上作东的建筑公司老板说话了:“嗯,嗯,嗯,刘科长,我有个事,想请您帮个忙啊!”刘科长说:“讲!”“昨天,昨天上午,我有辆水泥车坏在道上,让交警队给拖走了,本子也收了,您看,您看……这工地上……还等着……用……”“好说!在哪条道上给拖走的?”“在,在,在什么什么路上。”“噢,我知道,那是什么什么大队管的。”

                        说着,刘科长又打开了手机:“喂,老宋啊,你小子忙什么哪?别这么没出息,一天到晚守着个老婆孩子,没劲!什么,闺女要考试?噢,那也得注意出来活动活动么!啊,是这,我有个朋友如何如何如何,你看能不能如何如何如何……啊,那就谢谢啦!改天我让那家伙上门去感谢你小子啊!就这,明天见!”

                        又是一个当场摆平。于是,我又跟着大家进行第二轮由敬佩而引发的热烈鼓掌,接着又开始更新一轮敬酒。就在刘科长临近失去最后一点清醒时,才想起来今天这顿饭由何而起,才想起来跟我谈谈该办的事,约定吃完饭再回交警队去看稿子。

                        商量完了,刘科长才第一次跟我敬酒:“来,老齐,喝一个。总给你添麻烦,你也从不找我们帮忙,弄得我们挺不好意思的。你开不开车啊?”我说:“我们单位有车,用不着个人买车,再说也买不起。”

                        刘科长很关心:“那你会不会开?”我说:“不会。我们单位有专职司机。”刘科长满脸瞧不起:“唉,这就是你想不开了,会开车总不是件坏事么。有本子没有?”“没有,不开车哪来的本子。”

                        “啪!”刘科长拍了一下饭桌,“明天你给我送两张照片来,我给你办个本子!”“可我不会开车啊!”“会不会再说,先拿上本子,有了本子你就有兴趣学了!”

                        别人得花好几千块钱才能拿到的本子,刘科长就这么几句话就给摆平了。不过,考虑到自己有时上来脾气就要发火,有时还要动手打人,而这种性格是不宜开车的,所以,至今我也没给刘科长送照片过去。


                        68楼2006-06-01 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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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值一块肘子钱”
                          □齐桓大帅

                          有人说,通过男人之心的路,是经过胃的。我看,这话也可以这样理解,就是一位女同胞要想获取或者说征服一个男人,只要在合适的场合和时机,把他喂饱了、让他吃好了,目标也就实现得差不多了。

                          当然,这是指平常总觉得吃不饱、吃不好的那种男人,比如出身平民家庭的男大学生,就像当年的我。至今,我跟我家夫人也就是我的最高领导偶尔吵架伴嘴时,不论我多么有理,占到多大上风,只要她说出那句仅限于我家范围内的名言,我就会立即甘拜下风,彻底认栽。

                          这句名言就是:“你牛啥?你只值一块肘子钱!”

                          说来话长。记得那是我跟最高领导在大学谈恋爱到了一个关键阶段时,所发生的事情。噢不对,那时她只是“准最高领导”。有一天晚上约会时,忘了我做错了什么事,或是说错了什么话,也可能是把她交办的事情给搞忘了,结果就把“准最高领导”给惹恼了。

                          各位恋爱中的男同胞请牢记,把未来的家庭领导给惹恼,可不件好玩的事。那天,我的“准最高领导”气愤地对我说:“你走吧,别再来找我,我对你彻底没兴趣了。”

                          于是,我就灰溜溜地走了。当然,接下来无非是晚饭吃得不香,何况学校食堂的饭本来就不香;无非是睡得不好,何况几条汉子挤在一间宿舍里睡觉难得睡好……这些情况,大家都是猜得到的了。

                          您可能猜不到的,是我被“准最高领导”驱逐的第二天,系里领导组织我们一帮子看上去比较好欺负的男同学,去参加一项劳动,给他的一个朋友运砖。我们这些男同学不光看上去比较好欺负,实际上也确实挺好欺负,因为我们不叫苦不叫累地干了整整一上午,满头满脸都是砖块上掉落的那种红色粉末,一个个都只有牙齿上和眼睛里还有点白色。

                          到中午快开饭时,系领导说:“好了,大家回去吃饭吧,就干到这里,下午让他们找民工。”于是,我们就打道回系。没想到,我们回到系里时,正好碰上刚刚跟我断绝了外交关系的、自动辞去“准最高领导”职务达一天之久的她。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本想再像头天晚上那样低下头从旁边灰溜溜地走开,没想到没走成,因为她迎面把我给挡住了。然后,她举起手里提着的一个塑料袋,对我说:“拿去吃吧,瞧你那笨样,干活那么拼命干嘛?”

                          我努力地抬起被砖粉压得挺沉的眼皮儿,看了看她,再看看塑料袋,觉得里面好象藏着什么阴谋诡计。塑料袋不透明,看不着里面。于是,就接过来了。

                          结果,我还没打开,就闻到一种扑鼻的香味了。等到打开一瞧,我这个累了一上午正饿得要命的可怜虫的哈啦子就如洪水暴发不可收拾了。塑料袋里,是一只热气腾腾、红中透亮、圆圆胖胖的红烧肘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二话不说,掏出来就啃。美美地吃了个半饱,才想起来抬头看看她,准备问她一句“昨天不是断交了吗怎么今天又来喂我”之类的话。可是,这话没有问出来,因为她站在那儿已经是满脸的阴谋得逞的得意表情了……

                          得,又成了我的“准最高领导”了。


                          71楼2006-06-01 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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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局长沙悟净致F4的声讨信

                            可恨的爱抚死:

                            俺,沙悟净,原乃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麾下之卷帘大将(副高职待遇)。后经天宫当萎常萎研究决定,安排下放通天河代职锻炼。随大唐御弟陈玄奘上西天如来佛祖处考察取经成功后,被加升大职正果金身罗汉(正高职待遇)。

                            如今,俺沙悟净又不顾年老体弱,来到这偏远小县,应聘担任了文化局干事,后来又被提升为文化局副局长。长期以来,俺虽官居副职,但却始终兢兢业业、不辞劳苦,为实现本县文化事业的繁荣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

                            正是考虑到俺的事业心之强、综合素质之高,县萎已经决定要在不远的将来,把俺提升为正局长了。一片更为美好的前途,即将展现在俺的面前了。可是,都怪你们爱抚死,害得俺不光转不了正,就连副局长的位子都有可能保不住了。

                            俺不光在事业上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俺还幸福地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俺和俺的老伴,以及俺那正在上高中的宝贝女儿,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么令人羡慕。可是,都怪你们爱抚死,害得俺家庭出现了莫大的危机,不光老伴不再理俺,俺的宝贝女儿也不跟俺说话了。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以为你们演的那个什么《流星花园》,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俗里俗气的偶像电视剧么,过去也有过这样的片子么,没有掀起什么大浪么。所以,俺这个文化局副局长也就轻敌了。俺老伴跟俺宝贝女儿每天晚上都定时定点啥也不干,钻在沙发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收看的时候,俺还真是没当回事啊,看就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以为上边把你们演的那个什么《流星花园》一下子给禁播之后,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包括俺老伴跟俺宝贝女儿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可是俺这个文化局副局长居然没有想到,你们不但没有被封住,相反却通过那些个猖獗无比的盗版光盘,在俺们这个偏远小县都越来越火了!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以为俺虽然身为文化局副局长,但却无非就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只要换上朴素一点的衣服,再戴上个颜色深点的墨镜,就不会有人认出俺来了。而且,俺要去买盗版的《流星花园》光盘的那家音像出租店,是在一条小胡同里啊,不会有熟人的啊。要不是俺老伴跟俺宝贝女儿逼得俺没办法,俺又有点儿“气管炎”,俺才不会亲自去办这种事儿啊!可是,俺万万没有想到,俺竟然给熟人给碰见了!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平时在工作和生活上是非常注意小节的,任何人都抓不到俺的小辫子的。可是,你们知道俺买盗版光盘时碰见的是谁吗?是俺在官场上的死对头,俺文化局的另一个副局长啊!他可是一天到晚净琢磨着怎么把俺整下去,好让他自己当上正局长啊!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在不远的将来以副转正之后,还可以再工作很多年的啦。可是,这下子全完了,那个该死的、心胸狭窄的副局长,把俺带头违反上级规定、带头购买盗版光盘的事,写成了一份一万多字的揭发材料,给报到县萎去了。你们知道这样造成的后果有多么严重吗?县萎已经正式通知俺,做好退休的准备啦!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的老伴跟俺的宝贝女儿,对俺偶尔会出现的某些小错误,都是会原谅的。可是这回,却不一样了,俺把她们娘俩给彻底得罪了。那天,县萎领导跟俺谈过要俺做好退休交班准备的话之后,俺心里那个气啊,俺一回到家里就抓起那一盒子盗版光盘,拿到蜂窝煤炉子上烧了它。结果,俺只烧完两盘,就被俺老伴跟俺宝贝女儿给闻见味儿冲过来了,把剩下的抢走了。可是,那两盘却恢复不了了,而再想买新的也买不到了,断货了。爱抚死,你们是不知道她们娘俩那天哭得那个惨哪!

                            可恨哪,爱抚死!本来,俺的日子过得多么逍遥自在啊。可是现在,全完了。你们自己说说,俺这个偏远小县的文化局副局长老头子,招你们惹你们了?干嘛要跟俺这样子地过不去啊?俺混到今天容易么?

                            爱抚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一辈子!

                            文化局副局长 沙悟净
                            奋笔疾书于2002年4月3日


                            74楼2006-06-01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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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12: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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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导想睡一张床
                              □齐桓大帅

                              说实话,我这个人天性高傲,很少夸人。可是这回,我却不得不冒着被人说成巴结领导的危险,夸夸我刚刚接待过的这位上级领导机关的领导干部了,因为他实在是太廉洁了,廉洁得简直就是个典范。

                              这位上级领导,是到我们单位来视察工作的。既然人家来视察工作,总得给人家提供个住的地方吧,总不能让人家睡在大街上。我要说的,就是在给这位上级领导安排住的地方的过程中,所亲身感受到的这位上级领导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无与伦比的廉洁。

                              本来,按这位上级领导的级别,是只能安排标准间的。所谓标准间,就是有两张床位的那种房间。对于什么级别的领导住什么规格的房间这个问题,我们本单位以及我们单位的上级领导机关还有上级领导机关的上级领导机关,已经先后通过三十多份红头文件作出明确规定了,上上下下谁都很清楚了。

                              但是,我们单位对上级来人一直是比较重视的,在安排房间上一直是稍稍超出一点儿标准的,而这又是不违反那三十多份红头文件的,因为文件里都反复强调,“要尽量做到”。换句话说,实在做不到了,也不算违反规定。

                              这次也一样,本来是打算给这位领导安排一个套间的。可是不巧,那天晚上单位有活动,把招待所给住满了,仅有的五个套间,全都安排给来单位作报告的院士了。结果,就只能给这位领导安排标准间了。没想到,我们刚刚从机场隆重接来的这位上级领导,还没走进这个房间,就开始让我们充分地领教他的廉洁了。

                              在我们单位的众多领导和我这样的办事员的陪同下,这位上级领导来到我们为他安排好的这个房间的门外了。当然,我说了,这是个标准间,里面有两张床位。显然,上级领导注意到这一点了。人家毕竟是上级领导机关来的领导,真是有水平,只是探头朝里看了一眼,有可能只是半眼,就看清了,知道这是个拥有两张床位的标准间了。

                              于是,这位上级领导就不肯进去了:“怎么……怎么……”不愧是上级领导,真是有水平,就这么个简简单单的“怎么……”,就已经超出我们的理解力了,让我们怎么也搞不明白了。后来,见我们确实水平太低,在理解这个“怎么……”上存在着难以克服的思想障碍,上级领导干脆就明说了:“怎么……怎么是两张床啊?”

                              上级领导接下来讲的话,就开始越发地上升到展示他廉洁程度的层次了:“怎么是两张床呢?我就是我一个人,怎么能睡两张床呢?有一张床位就足够了么!多一张床不是浪费么!”

                              说得真好,一下子让我和我们单位的领导们明白了一个早该明白的基本道理:一个人就应当睡一张床,睡两张床就等于是浪费。唉,廉洁,真是廉洁。我和我们单位的领导们,一下子都对这位上级领导钦佩起来了,并且还迅速由此推断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位上级领导连多睡一张床这种小小的浪费国家财物的事都不肯去做,那他平时在其他方面也一定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一定是经常性地通过自己的这种廉洁,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实际贡献的。

                              结果,我和我们单位的领导们都不得不对这个问题给予认真的对待了,因为我们绝对不想成为那样一种人,也就是不给上级领导提供廉洁机会的人。怎么能让人家在别的单位能够睡上一张床而讲得成廉洁,到我们单位就睡不成一张床而讲不成廉洁呢?不能这样,绝不能这样,绝对不能让人家在我们单位开了浪费国家财产的先例。

                              俗话说,事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更何况,给上级领导安排在一张床上睡觉而不是逼着人家在两张床上睡觉,还没有难到那么个需要登攀的程度。办法总还是有的,活人是不能让那个东西给憋死的。

                              一个小时之后,问题解决了。正好那五位院士当中,有一位经常来我们单位,跟我们都很熟,也多次讲过“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说”之类的话。果然,院士也不愧为院士,同样也真是有水平。对我们单位目前面临的这个想让上级领导继续保持廉洁的困难,只用了四十五分钟就听明白了,就同意帮忙了。

                              于是,院士就在我们的共同帮助下,把行李给搬到楼层服务员的值班室里去了;服务员的素质也很高,动作也很快,立马就把刚刚腾空的套间给打扫得光鲜如初了;而那位上级领导,也顺利地实现了他只睡一张床而不睡两张床以避免造成浪费的良好愿望,住进这个只有一张床的套间里来了。最后,那位花白头发的老院士,就悄悄地从服务员的值班室里提出行李,搬到那个有着两张床位的标准间,去替那位上级领导浪费国家财产去了。

                              在我和我的单位领导们向院士诉说困难而且院士又答应帮助我们克服困难,以及腾空套间、打扫套间的一个小时中,那位上级领导一直在深沉地背着双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显然,他一定是在思考着作为他这个身份的领导所经常思考的某个重大问题,因为走廊里发生在他身边的搬运行李、摆放水果等乱哄哄的场景,一点儿都没能惊动他。


                              77楼2006-06-01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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