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各司其主
盖聂走的悄然，自然也没留下什么讯息。当日只知下山去找他对决，一口气下了山却全无头绪，只好找了个客栈先落脚，再从长计议。
在这乱世找一个人，原本很难，人人都隐姓埋名，苟且生存；但有时也不难，锋芒毕露者自闻名于天下，比如盖聂。
卫庄刚刚坐定，便听到周围有人高谈阔论。
“据说前段时间，秦王又收了个厉害的剑客，叫做盖聂。”
“听说剑法非凡，秦王看了都心痒，亲自和他比剑。结果，输给盖聂了。”
“秦王倒也是个豁达之人，直接就跟他比了，也不怕是派来的是刺客？”
“现在秦王广收天下人才，又屯兵积粮。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你说，这秦王灭六国，会先灭哪一个。”
“现在韩国最弱，估计就是他了。”
卫庄浅酌了一口酒，露出一抹冷笑，这天下事，是你们蝼蚁般的人可以随便谈论的？师哥，秦王就是你不惜抛弃一切而找到的答案？那，就在韩国恭迎你的大架吧。


卫庄到韩国已是半月之后了，这个将亡小国都城的繁华倒是要他小小的吃了一惊。不知是什么日子，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只听一处锣鼓之声，一看居然在摆比武擂台。走近看了看告示，原来韩王也在学秦王广收天下人才，如今摆擂台选韩国第一壮士，为表诚意还亲自观摩。卫庄看了一眼座上的韩王，不禁苦笑一声。那神情哪里是来招贤纳士，分明就跟台下赶集的人一样，只是来看热闹的。
台上的人良莠不齐，从市井流氓，到达官贵人无所不有。自有那花拳绣腿摆空架势的，更有那下三烂爪牙齐上的。卫庄看了这不入流的闹剧直皱眉，座上的韩王倒是乐得哈哈笑。这韩国，确是要亡了吧。
恍神之间，只见集市上的人分成两路，中间一壮汉身着一身华丽的衣服，扛着两个巨斧，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韩王见到他，似乎更高兴了：“怎么，爱卿也要参加？”
壮汉答到：“在下身为韩国禁军首领，自然想会会这天下的壮士，让天下人知道我大韩禁军的厉害。”
卫庄眉头一皱，这一路上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听到天下这两个字了。虽是乱世，这天下也不是人人可得吧，师哥，这就是你要保护的天下人吗？真是愚蠢。
那壮汉一上擂台，台上的人多半都知趣的走了。卫庄不禁来了兴趣，看来还是个有能耐的人。
大汉哈哈一笑，对剩下的人吼道：“你们一起上吧。”台上的人倒也不客气，各自摆了架势就上了。只见大汉力大无穷，两柄大斧甩得跟飞一样，台上顿时鲜血飞溅。待他停时台上已无活口，甚至分不清散落在地上的是谁得的胳膊谁的腿。喧闹的人群静了片刻，转瞬间又炸了锅，叫好的，嚎哭的，嘈杂一片只觉得热闹，听不清是喜是悲。
“好好好，”韩王倒是看得十分开心：“不愧是我禁军首领，我看这天下的能人壮士，都已在我韩宫了。哈哈哈。”
“噢？我看可未必。”只是轻轻一声，但是耳边传来，韩王和大汉还是听见了。
“大胆，你是谁？何时上的擂台？”大汉喝道
“卫庄见过大王，今日路过此地，见有擂台，也想凑个热闹。”既然是决定的事，也不在乎对错了。师哥，秦军攻下韩国之时，你可会与我再见？
“爱卿就与他比试比试吧。”韩王一副好戏没看够的表情。
大汉瞥了眼卫庄，只见他一身黑衣，眼里虽杀气凌人，但面容却有一种俊秀之气。哼，想必又是一个花拳绣腿自命清高的废物，居然敢在大王面前驳我的面子。身手举起巨斧就砍了下去。卫庄身形未动，却见那举了一半的巨斧突然从中间断开，直直砸在大汉脚上。大汉痛得直接跪在地上，外人看来，就像是在给卫庄行了个跪拜大礼。
台上台下一阵哄笑，韩王看了也乐了：“好，卫庄你就是我韩国的第一勇士，来随我进宫。”
“谢大王”嘴里应承着，脸上却尽是不屑，身后还能感觉得到那个所谓的禁军首领嫉恨的目光。


“公子成，成儿？”隐约又想起两年前。
"师哥，听说，你在聂庄比武，技压群雄，所以得了盖聂这个称号。”
“这些只是世人的谬赞，小庄你会在意？”
“那师哥本名叫什么？”
“名字只是个代号，有何区别？”
“欧？那师哥还是比较喜欢世人的谬赞喽？”
“赵成。”
“成儿，小庄以后就叫师哥成儿可好。”
“小庄你...”
“成儿你明明比我小，只因入门比我早，就叫了我一年小庄，被你占尽便宜。叫师哥一声成儿，又有何不可。”
“小庄，我从来都说不过你。”
卫庄想到这，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笑意，突然觉得杀意袭来，连忙避开，居然是一只飞鸟。明明已经入冬，又是晚上，今日这鸟是不是有些太活跃了。


前方就是公子成的寝宫，只听附近树林鸟声一片嘈杂。卫庄走近，被两个喝得烂醉的侍卫拦住：“谁？大王有令，外人一律不准见公子成。”话音未落，头已经滚在地上了。这就是韩王引以为豪的禁军侍卫，真是可笑。看了看脚边的人头，你这个公子成的“内人”，也算是跟他有牵连吧。
推门进屋，只听见鸟声更大，不禁皱了皱眉。比起别宫的奢华，这寝宫倒是显得清雅，四壁的木架上层层叠叠的放着竹简，一卷一卷理得很整齐。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静静地坐在窗前，抬头漠然地望向窗外，根本不顾及面前嘈杂一片的鸟雀，以及这个不诉之客卫庄。一双眸子竟然湖蓝色，眼里映着树影散落下的月光，显出一种水中月般的朦胧。眉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寂寞，似乎在期盼着什么，却又明白再也等不到了。
不禁想到三月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仰望月光，等着那个终究也没有回来的师哥。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何时如此多愁善感了。
“你就是公子成儿？”卫庄拉长声音懒懒地问到，先打断了沉默。
“你就是第一壮士卫庄？”一样的声调。回过头，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眼里少了分寂寞却多了分戏谑。
“欧？你是如何知道的？”卫庄双手抱胸，玩味的看着他。比起那一屋子的尔虞我诈高谈阔论，这个孩子倒是有趣的多。
“既然身份确认了，为何还不动手？卫庄勇士，难道是个会犹豫的人？”韩成望了望门口的侍卫。
卫庄看了看一窗炸了毛的鸟：“是鸟告诉你的？这么说那个飞鸟传书的人是你罗？”
“那只是家书。”湛蓝的眸子突然闪了一下，似一颗石子落入湖水，惊起一潭涟漪，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欲加之罪，又何必在乎多这一封家书。”话语中带了些情绪。
“你不怕死？”不禁想多逗逗这个孩子。
“我怕死，你就不杀我了？”又恢复了调笑的口气。
死了又怎么样，现在活着也不过是一件物品。祖父是楚国的人质，到死才告诉父亲公子的身份，却也没让父亲逃过被当作物品送给秦国的结局。而自己也被扣在宫里牵制父母。如果没有自己，父亲也许能在秦国大展抱负吧，而母亲也不会惨死在宫中，甚至那位死谏的忠臣抑或门口侍卫也都不会死吧。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做什么，不如早点死了，何苦活着拖累他人。
只是，回头又望向天空，真的好想看看真正的自由，一次也好。
只觉得的头上一阵凉风袭过，束起的头发散落下来，束发的饰品滚落在地上。虽不怕死，却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身子一抖，手边的一卷竹简被撞落，回头不解地望向卫庄。
“公子韩成已经死了。”卫庄弯腰捡起头饰，隐约看到滑落的竹简闪过一句“凤兮，凤兮”，转头看了看鸟群中一身白衣的孩子：“以后你便是白凤,你的命是我的了.” 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我倒想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走？”我韩成的命就是这样传来传去，送着玩的吗?
“你不想走?”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鸟儿在笼子里关久了,开了笼门也未必知道出来。”还是慵懒戏谑。
“你，不想给父母报仇？”貌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身后突然安静了，连鸟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恍惚间觉得静得可怕，卫庄渐渐失去耐性，手扶上了剑柄。
“我白凤什么时候有过父母？”身后传来韩成懒懒的声音：“你说呢？卫庄大人。”
卫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径直向外走去。“叫我卫庄。”进宫之后，左一个大人右一个大人，听着心烦。
白凤快步跟上，不知是不是动作太急，有意无意的碰倒了桌上的油灯，屋里尽是竹简，一时间一片火海。


````````````````````````````````````````````````````````````
“你杀了我便是，何必多此一举。”语气里带着怨怒。白凤小脸上挂还着一抹血迹，洁白的衣服上也溅了几串血珠，不仔细看，还以为白衣上绣了几朵梅花，只是开得太过鲜艳。
“是他自己抢去了带上，要替你的，我又没有逼他。”卫庄回答的平淡。转身欲走，白凤却没有跟上。
“后悔了？”卫庄提了提手上的头颅：“那这个家伙，可就真是枉死了。”
白凤皱了皱眉，依旧不动。
于是，又加了一句：“还有你的父母。”
白凤睫毛颤动，眼里尽是涟漪，低头狠狠地闭上，再睁眼已是一片平静。嘴角也试图往上提了提，只是提了半天也没勾出初见时那个不屑的冷笑。
卫庄嗤笑一声，伸出血淋淋的手：“走吧。”
白凤犹豫的跟上一步，低眉顺目，小手小心翼翼的牵住卫庄，抖得厉害，似乎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这个人一样。既然我的命从来就不属于自己，交给谁又有何区别？事到如今，也已经不能回头了。
卫庄淡淡一笑，默默的牵着白凤，不再看他。
师哥，你看这天下人命都如物品一样，随时可以收买，只要你给得起金钱，权力，抑或仇恨？这些东西，也值得你抛弃一切去保护？


第六章 仇人相见
韩宫的宴会总是一次比一次来得勤，不过这回这个相对来说倒是比较名正言顺了，是韩王的诞辰。韩王不知怎么曲解了民间疾苦的意思，这回号称要与民同乐，其实也就是邀请大臣贵族的亲友一起参加。
卫庄推开门，对着空空荡荡的后院唤了声：“凤儿。”
“在。”伴随绸缎在风里特有的猎猎声，白凤已在眼前。
“今晚韩王诞辰，你随我进宫。”既然当初以报仇的名义留下了他，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虽然他只字未提，但好歹也让他去见见仇人。
白凤听到韩王，眼神一晃，嘴角勾出一丝笑容，简洁的回了一个：“是。”这孩子的话，真是越来越少了。


当白凤换了衣服推门出来的时候，卫庄看着都觉得有些惊艳了。既是寿辰，自不能穿一身白色的素孝。随手交待给下人打理，这下人倒也有几分眼力，虽还是素色白底，上面却用淡青色丝线绣了暗花。既不太奢华，又不显得失礼，衬着白凤湖蓝色的眸子，居然显得有些明艳（小凤的离儿）照人。

我没有插播剧场，这不是跟玄机学的，关键时侯插回忆吗。果然写的太乱了。

算了，我一小段一小段的发，太难找了。

第七章 青青子衿
卫庄见白凤坐在那甚是拘谨，示意他可以出去透透气。白凤会意，轻轻地起身出去了。
门口有个小湖，白凤扶着栏杆，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天上不知何时开始飘雪，自己的脸在水中一晃一晃的看不真切。自己的仇人在殿内高高在上的享乐，自己只能卑躬屈膝什么也做不了。突然想起那一屋子被自己烧掉的圣贤之书。哼，读书有什么用，这乱世，只有强者能活下来。
隐约看见晃动的湖水里多了一个身影，赫然回头，只见一贵族装扮得少年在身边微笑的望着自己。见白凤回头，少年拱手作揖，道：“姬良见过凤贤弟。”
白凤突然觉得好笑，初次见面有如此称兄道弟的。刚刚在殿上被韩王夸了几句，刚下来就有趋炎附势的人粘上来，却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于是不理，回头继续看着水中的倒影。
“按礼节，凤贤弟应该回一句良兄。”那人似乎不肯罢休。
“我没读过书，不懂得礼节。”白凤有些不悦。
“凤贤弟觉得读书无用？”姬良继续不依不饶。
“姬公子觉得读书有用？”白凤倒是似乎来了兴趣。
姬良一笑，心中已有五分把握，此人就是公子韩成。
```````````````````````````我是华丽的分界线，回忆开始``````````````````````````````````````````````````
姬良祖上世代为官，祖父是个老学究喜读圣贤之书，总是说着大道理为人处事加治国；而父亲却完全不理这一套，说做官就要圆滑，灵活处世。从小就被父亲和祖父夹着长大的姬良，自然就成了个八面玲珑又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
祖父老是跟自己提起东方的小圣贤庄，自己从小在府上长大，没离开韩国，倒有些向往。两年前听说宫里回了个小公子，才四五岁就在小圣贤庄语惊四座。本想去见识见识，却没想到直接被软禁起来，一禁就是两年，然后被新来的勇士给砍了。前几日的宴会，姬良便偷偷关注了一下这位勇士，觉得他气度不凡，不像是为贪图名利而杀小孩的人。今日又见他带了个蓝发蓝眼的翩翩公子，心中已经猜出了三分。而当年能让这位小公子语惊四座的论题，正是“读圣贤书”。
话说当年，公孙家的旁支出了个容貌不同凡响的女子。蓝发蓝眼，一双眸子跟琉璃一般晶莹透彻，所以取了个琉璃这个名字。这公孙琉璃辩才惊人又容貌出众，每次对手总是被她逼得瞠目结舌，也不知是被她的口才辩倒了，还是被她的容貌惊倒了。琉璃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赌气，每次与人辩论就带一面具，对手照样只输不赢，世人这才相信她的辩才。当然，很多年后，公孙本家也出了个容貌不同凡响，爱戴面具的女子，那便是后话了。
对于辩合之术，儒家弟子法家宗师荀卿非常看不上，觉得是空口说白话，不务实。于是公孙本家年年派人来挑战，荀子很是不屑，只要些小辈们应战，却也能把公孙家辩的一败涂地。
这公孙琉璃从未遇到过对手，一直心高气傲，于是也跑来凑热闹。一向不在乎的荀卿，这回反而非常重视，特地从秦国召回李斯，从韩国召回韩非，接受挑战。十个回合下来，这公孙琉璃，五辨三胜赢了巧舌如簧的李斯，却五辨三败输给了口吃结巴的韩非。
总的来说，也算是平局，世人都只注意到辩才天下第一的公孙家的翘楚却输给了结巴，简直就是一场笑话。琉璃姑娘不服气，留下来继续辩论，一年后居然吵出了个几年后能语惊四座的孩子，世人又说这场辩论成就了一段佳话。至于后来，韩非因才学出众被送往秦国，而母子俩以招贤纳士之名被骗回韩国软禁韩宫，最后全家惨死。世人又说，这场辩论，其实最终成就了一场惨剧。
这个孩子成儿，倒是更多的继承了母亲，蓝发蓝眼，巧辩如簧，而且心气极高。而公孙家还是年复一年的来挑衅。自从韩非去了秦国之后，这琉璃却锋芒尽失，变得胆小怕事起来。


这年公孙家又来挑战，琉璃怕这好胜的孩子惹出是非，早早地带他离开小圣贤庄，去集市游玩。集市里有间客栈叫做“有间客栈”,是给小圣贤庄提供膳食的,据说这客栈的名字,也是儒家圣贤所取。虽说“君子远离庖厨”，这个在小圣贤庄出生的成儿，却与这客栈得厨子们交往甚好。
成儿在客栈玩了一天，已经是夕阳西下，琉璃琢磨着辩论怎么也完了，就牵着这成儿回去了。客栈里有个姓丁的小哥，虽然长的非常胖，却有一双巧手，今日给成儿用面捏了只凤凰，虽还未上色，已经给人一种振翅欲飞的错觉。成儿十分喜欢，一心想着要拿给荀卿看，推门就跑了进去。进去发现左右正襟危坐的两排人，才知道闯了祸。
原来今天的辩题是“是否该读圣贤之书”，很明显是针对小圣贤庄的。两边人各有论据，吵了一天也没吵出结果来。
成儿连忙行了礼要退出来。公孙家的人却嗤笑一声：“哼，愣生生跑进来，一句话不说就要走。小圣贤庄也有这般不知礼数之人，看来这圣贤之书真是读了也白读。”
成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自知理亏，低头老老实实的站着等着挨骂。琉璃连忙进来轻声道了句“竖子不懂事，搅扰了。”，拉了成儿要出去。那人又说：“原来是琉璃妹妹，今天这般沉默。是不是圣贤书读多了，话都不会讲了。”
成儿正欲还嘴，却又被琉璃拦下。那人又继续说：“琉璃妹妹，原来以为你只是书读多了，脑子木讷了。没想到你嫁了个口吃，却生了个哑巴。”
成儿气急，终于开口，却只是乖乖地说到：“这样啊，原来读书有这般害人？”
那人来了劲：“那是，书中谬误多去了。读书人依的都是错误的论据，得的当然是错误的结论，自然害人。”
成儿有点不信：“真的啊?”
那人更得意了：“赵括纸上谈兵，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们祖师爷孟子，都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成儿一脸崇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那人哈哈一笑：“你们的圣贤书上不都写着吗？”
成儿眉头一皱，一脸困惑：“书上不是尽是谬误？这么说来，你从这书上谬误的论据得出的‘不能读圣贤之书’这个结论也是错的喽？”
那人突然哑然，没想到得意过了头一不小心把自己圈进去了。全场一片安静，没想到争了一天，被个孩子三言两语就结了题。
只听“啪”的一响，成儿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脑子里嗡嗡作响，捂着脸抬头不解地望着琉璃：“娘亲，成儿做错了什么？”
琉璃怒道：“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快给各位先生道歉。”
成儿赌气偏不说，见琉璃又要打。成儿一抬头：“娘亲，成儿说话您要打。成儿不说话，您也要打。您到底要成儿怎样。”琉璃顿时语塞，见成儿跑出去，只觉得心痛无比。
事后荀卿劝琉璃：“孩子还小，不懂得掩藏锋芒。”
琉璃担心地说：“我不想他像他父亲一样。”
荀卿又说：“韩非一心想用法家治国，去秦国，也许其实是遂了他的愿望。”
琉璃又说：“治国不同于辩合。他逞起强来又不懂得变通，我怕。”
荀卿安慰道：“秦国不是还有李斯吗？他们从小同窗，感情甚好。有李斯在，韩非不会有事的。”
琉璃又说：“口舌之争，最终害人害己，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成儿是个哑巴。”
巴掌虽打下去了，这祸却已经闯出来了。几日后，韩王便派人来接韩成，说是接贤才回宫。由于韩非已经去了秦国，这个公子的头衔就给了成儿。谁知一入宫门就被软禁，到死也没出来过。
``````````````````````````````````我是华丽的分界线，回忆结束````````````````````````````````````````````````````
话说这姬良见卫庄带了个蓝发蓝眸的孩子，心中已经猜出三分。于是故意用这礼节与读书去试探，白凤果然关心则乱，神色与语气已经没有一开始的不屑与淡然。
姬良心中有些兴奋，当日韩成是以应读圣贤之书的论题名满天下，今日这白凤却反问自己“姬公子觉得读书有用？”，真想看看这孩子如何能把自己说正的东西再说反了去，于是答道：“可以修身，治国，平天下。凤贤弟，你为何觉得读书无用？”
白凤看着姬良，想起母亲的一掌，早已无心再争下去：“白凤从未读过书，不敢妄下评论。”回头看了看这个要亡的韩宫里，却是歌舞升平。“这天下，真是读读书就能治理的吗？”
姬良见白凤并不着道，又试探了一句：“这乱世，法家最适合了。”说的就是韩成的父亲韩非。
白凤眼里果然又起波澜，张良心中已经有了七分把握。
正说着，却见宫里拖出个舞女，哭喊着：“大王饶命，奴婢真的是不小心摔倒的，奴婢怎敢羞辱大王阿..”
白凤轻蔑一笑，对姬良说:“难道这就是你推崇的法家所说的乱世用重典？”
号称自己没读过书，却知道法家的精髓？姬良已经十分肯定，这个孩子就是公子成。只是这句问话，竟有些让自己语塞。
白凤又笑道：“我说，姬公子在平天下之前。可否用书中学识，把这件小事给平了。”
姬良顿时无言，一赌气向刑场走去。心中念道，想我姬良从不意气用事，只是今日，真是说不过这韩成。
白凤愕然望着姬良的背影，刚才只是他咄咄相逼，自己才故意出言相激。本只想他服软，却没想到他真的会去。隐约又想起那日母亲说“口舌之争，最终害人害己”，心中一片慌乱。
“良兄，你别去。”姬良突然觉得有人扯住他的袖子，回头一看，是白凤，刚才轻蔑的眼神已经换成了担忧。
姬良有些惊讶：“凤贤弟？”
白凤淡淡地说：“你与我争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我叫你一声‘良兄’。现在我叫了，你别去送死。”
姬良莞尔：“你又如何知道我去会死。”
“这乱世，只有强者可以生存下来，不是吗？”语气像是经历沧桑的总结，最后的问句又像是希望有人来否定。
“凤贤弟想当强者？”张良心中感慨，这世道，居然能让韩非与公孙琉璃的孩子，弃文从武。
白凤想了想，下定决心般：“嗯，我要做天下第一的强者。”然后，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吧。
姬良看着白凤，蓝色的眸子望向天空，显出一脸傲气。不禁莞尔一笑，韩成，你也想得这天下吗？却是会错了意。


第八章
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鸟鸣。白凤赫然回头，只见一个金丝笼子里关了一只白色的鸟，连白凤也没见过，正往宫里运去。“良兄，这是？”
姬良回到：“前几日有人献了这只异鸟，韩王下令今日宫廷比武，谁赢了可得这只异鸟。现在既然运进宫，想必已经决出胜负了。”
白凤似乎来了兴趣，转身走进殿内。却见禁军首领手里正捉着那只异鸟，跟韩王道：“属下愿献出这只异鸟，与在座各位共同品尝。”
姬良不屑：“这位禁军首领，还真是专挑一些煮鹤焚琴的事做。”回头看白凤，却见他眉头紧锁，眼神极为严肃。
禁军首领说完，居然一根一根的拔下异鸟的翎羽，鸟儿痛的嘶叫，那人却哈哈大笑：“听说野味要活杀才好吃。”
姬良心中微叹，只觉得一阵风飘过，转身已不见了他的凤贤弟。
禁军首领只觉得手中一空，鸟儿已经被别人夺去，突然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要杀就杀它便是，为何如此折磨它。”禁军首领回头，一看居然是卫庄带来的那个漂亮娃娃。面子又被卫庄抢去，心中大怒，杀意更盛了。
卫庄不禁皱眉，这孩子一路都这么隐忍，现在却为只鸟儿，忍不下去了？转念一想，这两年被独自关在宫里，只能与鸟儿相伴，鸟儿的命对他来说，也许比人命还重了。
姬良有些惊讶，刚才拽着自己袖子，宁可服软也不忍让自己犯险的白凤，现在怎么为了只鸟儿冒冒然跑去送死。
禁军首领笑道：“原来白凤小公子也想要这只鸟儿，虽然比试已经结束。我就让你一次，给你一次跟我比试的的机会。”又回头对坐在殿下的卫庄说：“卫庄勇士，刚才既然没有上来比试，现在也不会为袒护徒儿而插手吧。”
卫庄很淡然地回了句：“自然不会。”


韩王自然乐得观看，让白凤选武器。白凤茫然地摇了摇头。卫庄只是随手教了自己一点轻功，哪会什么武器。
“白凤小公子倒是很自信啊。”禁军首领嗤笑一声：“只是不知这武功是不是跟这相貌一样出众?”说完拿着巨斧就劈了下去。
巨斧将地面砍出一条大缝，却没有碰到白凤。白凤也没跑远，就站在离裂缝一尺多远的地方，外人看来，似乎只是砍歪了。
禁军首领大怒又砍了数次，皆没砍到。于是就如与卫庄比武那日，将一双巨斧耍的呼呼作响，白凤依旧能闪身躲开。禁军首领累得有些喘气，白凤仍旧步履轻盈。
禁军首领怒火中烧，突然阴冷一笑，一举斧子朝刚被装回金笼的异鸟砍去。白凤连忙飞身去救，自然暴露了身形。禁军首领顺手一抓，正好掐住了白凤的脖子。
卫庄皱眉，悄悄扣了片叶子在掌心。
“白凤公子，你认不认输阿。”话语相当平淡，似乎只是询问，手中的力道极大。
白凤张了张嘴，喉咙被卡死，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说完故意将白凤抓到自己面前，侧着头，似乎要听清一些。白凤自知那人是故意要置自己于死地，也不再挣扎。
“这擂台上若是不肯认输，就只有用生死来决定了。你这么喜欢那只鸟儿，也好，一会就让它下去陪你。”
卫庄正欲出手，万一怪罪下来，解释的措辞都都想好了“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杀他。”
却见白凤听到鸟儿二字，瞳孔突然放大，手里拽着一根刚才从异鸟身上脱落的翎毛，着了魔一般对着眼前这禁军首领一阵乱戳，顿时鲜血四溅。原来这异鸟虽还幼小，但翎毛却已坚硬如骨，戳下去如铁锥一样，一下一个血洞。
白凤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血泊里，浑身上下都粘稠腥臭。禁军首领倒在边上，颈部的血洞还在汩汩冒血，翎毛正插在一只眼睛上，而另一只眼睛正充满杀气的瞪着自己，顿时惊得天旋地转没了意识。
姬良看着白凤木然地接过金笼，还未向大王行礼就转身离开，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向外走去。正欲追上去，却被下人拦住：“少爷，原来您在这里，小的找了您一晚上。老爷请您过去。”姬良回头，看见父亲正与几位朝中重臣互相敬酒，知道父亲又想让自己多与权贵们接触，心中无奈。回头再看，白凤已经消失在风雪里。
卫庄因为这孩子更是出尽风头，一帮人阿谀奉承，弄得他自顾不暇。眼见白凤出去，也没能脱身。转念一想，白凤赢了比试，也没受什么伤，放下心来，继续与宫里人周旋。直到回到住处才发现白凤有些不对，只见他一身血污，却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就坐在屋里静静的抚摸那只白鸟。自己回来，也不见他抬头看一眼。白凤一向沉默，今日见了仇人，又杀了人染了血，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真正发现不对的时候，使用第二天用早膳的时候。白凤喜欢吃素，所以下人给白凤准备的主要是蔬果素菜，而卫庄的桌上有些酒肉。却见白凤仍旧一身血污，双目无神的径直走到卫庄桌上拿了盘肉菜，转身就走，连卫庄都没看一眼。卫庄有些惊奇，这孩子虽然别扭，却极懂礼数，今日是有些反常。于是跟他进屋，只见白凤把肉菜放在白鸟面前，白鸟雀跃着啄食，白凤只在一旁温柔地继续抚摸白鸟。
卫庄轻轻唤了声：“凤儿。”白凤不理。又唤了声：“韩成。”还是不理。一手抬起他的下颌，只见两眼空洞，双眸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