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匆匆
“醒了,”
奈落保持着笑意不减,语调好似轻呢,只是凝视着她的瞳孔中绽放出冷色的薄冰,“这一觉,我想你睡得够久了”。
的确够久了。
——三年零五个月又二十一天……至于精确到分秒,那是由神无来记录的事情,他管不到。
“是么,”
桔梗出人意料地没有挣扎推开他。平静地躺在奈落的怀抱里却并不与他对视,她的头向外微侧,显然是偏向着犬夜叉了。
“你竟然还活着,”她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但显然不是什么久别重逢后欣喜的话。
“犬夜叉…”
……
神知道他等自己的名字再被眷顾地唤一声等了多少日夜分秒。
只是再度听见时,看着她琢磨不定的眼神,犬夜叉忽然不确定要不要再走近一点:那个时候,桔梗,你想要杀了我…
如今,还会是这种愿望么——难道、一点点后悔也没有么?!!
当然,有些人的嘴巴永远比心思来得快,即使想不明白什么,即使有很多话要说,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张口反击,听上去用的还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而犬夜叉恰恰就是这样的人。
“切,我当然活得好好的,难道大爷会死在你之前?!”
但是顿了一顿,他还是绷不住放沉了眼神。
“桔梗,不管怎么说,先让这家伙离开吧~”
他的手指毫不避讳地直指奈落的鼻尖,语气有连自己都嫌弃的尖酸刻薄。
桔梗的眼神一闪而过:你还是那副表情、没有变呢。
不待她回答,奈落适时地笑出声,“我也确实该离开了,”他深深地望了犬夜叉一眼,收回目光,转而落在桔梗的脸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不过不是一个人哦…”
“你什么意思?!”
犬夜叉气急败坏地打断,“桔梗当然不会跟你走的!!”那后半句不如说是试探着恳求——他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好不容易再见到,你又要走掉了么…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又算是你什么人…?!
……
“犬夜叉…不想死,最好快走~”
桔梗不动声色地发令着,同时慢而用力地脱开奈落,后者不加阻拦,反而托住她的右臂帮她站起身。
末了,最初落地的晕眩感消失,她补充着说明,“把那个女孩也带走吧”。
……
“不行,”
右手中的铁碎牙随时待发,他的左手死死地抵住门框,整个身体形成了一道人墙,“告诉我,那时候…那时候为什么要杀了我……原因!还是说、还是说你一直都是在骗我?”
哪怕就算如此假设了,不听到答案,还是死都不会甘心的…搞不好即使死了,半夜从坟墓里也要爬出来问个究竟。
……
于是那就由她来斩断所有妄想——如果这是你所需要的。
“…犬夜叉,我恨你。”
一句话落地。
轻飘飘撕开浑身所有的结痂的、滴血的伤口,痛得睚眦俱裂,面目全非。他死抵在门框上的手开始不可抑止地抽搐,青筋毫不犹豫地暴起,而可怜的门框疼得“咯吱咯吱”。
但或许那痛苦不是一个人的。
而空气似乎被诡异怪叫镇住,措手不及地凝固下来,尽管还是有血哧呼拉的细碎声响——哦,那是里陶在“料理”戈薇的伤口,“果然新鲜的味道比较适合我老太婆…”。
桔梗淡淡地撇过脸看着奈落,“好像一切如你所愿,”
奈落很满意地看着他们,状似好心地发问,“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四魂之玉我要带走。”
桔梗颤巍巍地朝着里陶走去:果然,三年没有下床的人,走路不太便利呢。
“奈落大人,”
这次没眼色讪讪开口地是里陶,皲裂褶皱了三层的嘴角还有一丝殷红,“您不会忘记答应小的的报酬吧!!”心一横,反正玉已经在自己手上了,面前不过是个身形单薄的女人而已…只要奈落不出手,自己应该……
“喀~”
里陶没怎么看清楚,只知道自己的脖子被面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掐住了,尽管桔梗的动作很慢,她还是没弄清楚她是何时出手,如此干脆利落,直中要害。她本能地丢弃了盛着四魂之玉的骨瓷,双手想去掰开脖子上那只白皙的手腕,却发现自己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我…可是我里陶‘唤醒’了你,”干瘪的声音急急忙忙地辩白着,“换言之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
“…肮脏的一生,”
任由暗青色的骨瓷在地上碎出青莲无数,桔梗只在四魂之玉掉落的瞬间出手一揽,安静得宛如平湖秋月。既而双眼无光地看着里陶,视线却越过她,落在被鲜血浸渍的白色床单上。
那个女孩…和自己真像。
“由我来了结。”这话的意思大约只有她自己知道。
神神叨叨地骗了一辈子人的里陶徒劳地干咳了几声,瞳孔因为缺氧而放大到狰狞,然后在到底极限时垂下头咽了气。
一时间,犬夜叉的表情无法用言语说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杀人的模样呢…桔梗……
“很可怕么,”
桔梗把里陶的尸体放平,没有转过身却好似感受到他的复杂目光,“犬夜叉,恐怕这才是真正的我呢。”
“桔梗…”
切。
不会再傻了呢…时间也够久了桔梗,既然你已经摊牌,我又有什么可留恋的……“那就再见~”他终于说出来——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难,不过是有点心脏哽住的感觉,反正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犬夜叉,”
她静默地转身朝他,走来,走近,“那时候的事,不要再追究了,”走到更近。
犬夜叉的眼神又开始迷惑,迷惑而温柔:桔梗?
下一秒,猝不及防的拥抱。
想念的味道如此绵密,却薄凉似水荇,还有淡淡的伤感一齐涌来——你看,我的真的没有温度了——是我已经死掉了,还是那时候的我们死在了回忆里?
既然诀别的话你替我说掉了,那么…
“别忘记了,犬夜叉……吻你的感情,不是假的。”
她终于还是抽身离去,发丝从他的指缝中滑脱,像挽留不住的过往,而唇间的的触感也很快被晚风消散。
紧跟着从他身旁走过的奈落,先时那种明知是虚伪也颇为赏心悦目的笑容此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杀意在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激起妖异的蓝色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