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BOSS战，大部分时候也差不多。前面我吹BOSS战设计好，那都是要剥离实战来看的。实际上，火焰山土地乱棍打死，猪八戒乱棍打死，晦月魔君乱棍打死，黄眉乱棍打死，四大天王乱拳打死。就算期间所有神通都CD了，全伤流打打药罐子也够喝了。小黄龙和毒敌大王因为伤害高、连段多、出手不定，一个锁着你打一个攻击范围大，所以需要花点时间适应。这两个BOSS我打的时候就有种回合制游戏的感觉，进入我的回合：各种神通往BOSS脸上猛拍。然后神通开始转cd了，就到了BOSS的回合，专心闪避，偶尔冲上去蹭两棍，直到cd转完，又到了我的回合……而大圣残躯和二郎神这两场BOSS战之所以让人印象深刻，还是因为血条（架势条）足够长，长到玩家MP不够用，所以就不光光是技能转不过来的问题了，还得硬打补伤害，这时候反而能让玩家好好感受BOSS的设计感。
所以黑悟空的战斗吧，给我感觉挺可惜的，动作游戏的两大难关它搞定了一个半，可最后还是经验不足没处理好战斗系统。很多人拿黑悟空和只狼比较，对，只狼怪物数量远不如黑悟空，打击感也半斤八两，丢锁定之类的问题大家都有，狼的忍义手可以对标猴的各类神通，但忍义手花样少而且需要消耗的纸符也是紧巴巴的资源。狼还没那么多派生技，大部分时候都在打铁。但玩只狼的时候紧张感是全程在线的，而黑猴七成时间都能葛优躺。
不过有黑悟空打底，只要游科好好打磨，续作大有可为。

最后说说剧情吧，这个也是目前吵得最凶的地方。
其实我觉得问题主要有两点，一个是和原著的关系没处理好，第二是故事压根还没讲完。
一个一个问题来说吧。

首先还是得讲，不管黑悟空和原作的关系有没处理好，今天互联网上也依然会有一大片黑子，这游戏背后涉及到的各方势力太复杂了。但即便拨开那些乌烟瘴气，还是得说，游科没有处理好和原作的关系。它的理解门槛就拉得很高。是默认玩家读过原著的，而且得是细节记得很清楚那种。
凌虚子是谁？
白衣秀士又是谁？
哦，原著里被孙悟空一人一棍打死的龙套。
再看黑风大王和黑熊精的影神图。
龙女？善财？黑熊精是怎么被观音收走的？
你完全可以给个前情提要，说说黑熊精偷袈裟，孙悟空请观音的事。
但是游科选择：不。
像这样要去原著里寻根寻迹的情况不论是影神图里还是游戏过场动画里都比比皆是，给人感觉就好像游科在和原著读者对口令一样，形成一种“懂的都懂”的理解壁垒。而这自然也就会把非读者人群挡在门外。
好在对于中国玩家来说，西游记的故事足够普及。十句口令里，你怎么都对得上两三句。剩下七八句里还有一半是细枝末节。
可是……你这是要走出国门，面向全世界的3A游戏喂。
我怀疑有多少老外能把那个在紫竹林抢糖吃的小男孩和第五章那个复仇魔怔人对上号。哪怕读过原著，可能也会对人物名字缺乏敏感性（就好像我们读国外作品时也可能对名字缺乏敏感性），而这些，都是游科应该考虑到的。
当然，游戏嘛，也不是说你非得完全看懂故事才能玩。不爱说人话的宫崎英高已经十万分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我估计游科也是吃准了这一点，现在销量也证明确实如此。
不过既然你选择和原著读者对口令，那被评测媒体扣掉的那些分，被玩家喷谜语人，也只能说是活该了。
其实到此为止，还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只能说是游科做了这么个取舍，提升一部分玩家的体验，牺牲另一部分玩家的体验。但问题在于，经过一次次对口令后，原著读者也会反复确信编剧是懂书的，相信故事是接得上原著的。
可是随着游戏推进，你就会一点点发现，这口令好像对不上了。

前面说了我不是什么原教旨主义者，我很喜欢龙珠，也对大话西游有些感情。对西游改编我本来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的。说穿了西游记自己都是二创三创四创的产物，把玄奘法师黑成这样，是不是得先给人家磕一个？
然而这些西游二创的共通点是，他们在一开始就摊牌告诉你，他只是套用了西游的一部分设定，和西游记这本书没啥关系。包括西游百回本虽然黑唐僧黑得狠，但我想也没人真会以为玄奘法师有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徒弟还能挥舞一万三千五百斤的棍子吧？这潜台词其实也很明白了，书里的唐僧和历史上的玄奘法师没啥关系。
但黑悟空不是，它的前几章是真的给人一种续写百回本的错觉的。黑风山的草台班子很现实，黄风大圣的堕落让人嗟叹。其中像金池长老、初代虎先锋的影神图，那都不是对口令了，而是直接把百回本原文拍上桌。哪怕第三章虽然重口，但也算符合黄眉人设，而且什么小张太子、四神将、龟蛇二将、亢金龙的故事都得去原著里找补。盘丝洞谈恋爱虽然出戏，姑且也像是八戒作风，而且紫云山、晦月魔君、右手虫、金针等等一干剧情也又要联系原著来理解（简单来说就是毗蓝婆菩萨道场被端了，手被百眼魔君砍了，儿子昴日鸡被爆改了）。
然而第五章呢？老牛的中年人无奈我是多少有些共鸣的，甚至我觉得这样的角色塑造方式还挺可取的，但故事到这里口令就开始越对越错乱，而且红孩儿的塑造只能说是无厘头。你势单力孤怎么向灵山复仇？你在观音菩萨身边呆了这么久还没意识到差距多大？你为了给前世的同胞复仇这辈子的父母就不管不顾了？老猪都吐槽你。还对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妹妹莫名其妙来一通污言秽语，真让人无语了。这一章的主题是不由己，我看出来了，编剧的确是挺不由己的，笔下人物完全失控了。死前还要恨恨地念着什么“无火无经”，这里原文是唐僧师徒过火焰山时的对话，红孩儿此处显然是反讽，但我很迷惑你剧情已经走形走到这份上了还要继续对口令这到底是打算怎样？

所以就这点来看，那些愤怒的原著党不一定就是食古不化，或者捍卫释经权。虽然确实不乏这样的人吧，但我相信，也有不少人，是真的被游科骗到，然后伤到的。
是，我知道游科已经很收敛了，没有把斗战神的那些故事铺开写。其实也不难看出游科这帮人，如果不是出于对斗战神的意难平，如果不是这一份倔强，他们是不可能逆流而上做出今天的黑悟空的。属于成也斗战神，败也斗战神。一体两面，莫得办法。
而且游科也有自己没法明说的无奈，当他得到了越来越多来自社会各方的支持后，很多事情就不全是自己说了算了。他宣发的时候必须谈西游记，必须谈传统文化，所以不得不和悟空传、斗战神切割。
所以尽管宣传欺诈在平常算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过在黑神话这里，我也不想谈太多。还是把目光放回作品内，把斗战神的故事铺开写的确不合适，但你藏着掖着，也会让人产生一种错乱感——这到底是五分西游记五分斗战神还是二分西游记八分斗战神？我们对黑悟空世界观的基础共识在哪里？
白龙马到底是东海龙女还是东海太子？六耳猕猴是不是孙悟空的另一半？牛魔王的小妾是王母的眼线吗？
……
…………
………………
之前我认真读影神图，感觉好像自己越来越了解黑悟空的故事了，但是到了这里，我又发现什么都不懂了。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索然无味，一地鸡毛吧。
文章写到这里我去b站稍微翻了下斗战神的故事背景，其中好几个up都提到现在的游科就是——拧巴。黑悟空里对灵蕴介绍是这样的：

这里说得很模糊，但翻翻斗战神的话就很清晰了，灵蕴就是维持长生不老的资源，神佛妖魔斗争都是为了争夺灵蕴。他们从妖怪身上抽灵蕴，从凡人身上抽灵蕴。
如此就能说得通，为什么序章动画里，孙悟空会说，“长生不老，三界六道，不就毁在这四个字上。”也能说得通，为什么孙悟空对牛魔王说“拜师父，求正果，是留给我们的唯一出路。”“我本以为攒了功德，入了仙班，他们便会放过我，也会放过你们。”这几句对话，如果你只看原著的话，怕不是把书翻破了也找不出答案。
如果按斗战神解读，那么灵蕴可以说是整个世界观的核心设定。但是游科又已经声明过和斗战神切割，没法把斗战神的核心矛盾摆上台面。然后又夹了一部分原著的内容进来。最后结果必然是故事越讲越含糊，人物行为动机越来越迷，逻辑越来越混乱。现在有小道消息说游科在做两个DLC，还在筹备两部黑神话新作。如果游科还是照着这条路继续写下去的话，那第五第六章可能还远不是谷底。

最后来说说对后续剧情的猜想吧（其实这段也是事先写好的，上面那段写完后，我已经没兴致再写太多了）：
首先，后续DLC肯定不是巫师3血与酒那种日后谈性质的，而是涉及到游戏第三第四结局的。因为整个第六章就叫未竟，第二结局通关奖杯下面写的是：

那肯定还有关键条件没有触发，甚至现在的世界整个都是虚拟的（类似黑客帝国）都有可能。

其次，我觉得这个二郎神应该还有很大谜团，而且和狮驼岭有极大关系。
很多人都认为二郎神的法天象地是游科赶工，所以临时用了青狮精的废案，这个我是不同意的。
原因如下：
1. 一般游戏发现工期来不及，会提早半年甚至一年就开始调整工作，压缩内容了。不至于连一个做一个建模的时间都没有的。何况是二郎神这种级别的BOSS，肯定是优先度很高的。
而且做二郎神法天象地的建模很费力吗？在原本人形建模的基础上把脸改成青面獠牙就行了。
2. 别忘了二郎神的骷髅冠和菩萨像胸甲。
3. 法天象地那场战斗肯定不是最后才完成的。因为动捕要演员要设备要场地，后期还要去修，绝对不是临阵磨枪的事情。而青狮精那个体型和二郎神常态是有很大差距的。如果临时换建模的话，那动捕也要重新做了，这是不可能的。
4. 不止二郎神形象不正常，天命人的形象也有问题。孙悟空的法天象地也不是石猿啊。
5. 二郎神有6个兄弟，合称梅山七兄弟，但游戏里只出现了5位。
6. 注意弥勒佛的影神图。最后有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见过的二郎神，比你丑多了”。
（图17）
7. 别忘了我们进的是弥勒的画中梅山，应该不是现实（因为二郎神说过“今日踏入这画中眉山，天庭自寻我不着”）。而且我们是去和二郎神秘会的，为什么会有四大天王在场？那可是天庭的人啊。这四大天王是真的四大天王吗？
8. 虽然说游戏序章老猴子的故事是掺假的。但是大家也都注意到了，巨灵神的腰甲是象鼻子，如果只是一个单纯虚构的天兵天将围剿孙悟空的故事，那设计一个常规的巨灵神就可以了。而第二结局的动画里，孙悟空撕了大鹏，佛祖开红眼。结合二郎神的青狮形象，我相信真相肯定和狮驼岭有关，未必是狮驼岭场地，但狮驼岭三妖绝对有戏份。
9. 第二章打败黄风大圣后，灵吉说过黄风大圣偷二郎心法。这其中可能也有一些文章。
10. 注意第五章第六章片尾动画二郎神的形象是不一样的，第五章和游戏里形象相近，但第六章就变成了屁股下巴，白头发。这里一般会被认为是画风问题，毕竟猴子和哪吒的画风也变了。但谁又知道呢，没准“画风”只是个烟雾弹。
当然，我也不认为现在的二郎神就是青狮精。毕竟区区青狮精请不动弥勒佛，青狮精也不可能差遣梅山众兄弟，青狮精更没那个实力硬控大声六根。也可能现在的二郎神一半是本体一半是青狮，具体还是看游科怎么圆吧。

再来，猜测一下各方势力的状况和DLC BOSS.
1. 我觉得打神仙应该是不会打的，后续DLC多半还是打西游路上的妖怪。如果要打神仙那应该也是下一部作品了……非要说的话太上老君有点可能，但也不大。因为很多黑幕都指向老君，而且我觉得吧……游科把老君写得有点low，所以可能是第一个掉下神坛的。再来王灵官的影神图也暗示他与王灵官交好，第四章四妹支线我们可以看得出玉帝是中立态度，放任天命人的。那第六章为什么王灵官要来截杀我们呢？可能就是老君的意思。然后原著里几个大妖，金角银角，青牛精都是老君的班子。九灵元圣也是道家的，可能在同一张地图里（当隐藏地图压轴BOSS的概率比较大）。最后就是，我们第六章学会的石猿变身，没准也是对付金刚琢用的。或许会有特殊剧情？

2. 从黄眉的描述来看基本可以肯定唐僧是正面人物。我觉得后续肯定会出场，有人说唐僧就是老猴子，各方面迹象来看是九成九没跑了，但没准也是个烟雾弹。
3. 现在看起来观音菩萨身上还有很大的谜团。首先我第一遍读黑熊精影神图的时候就觉得很蹊跷，还是上图——




龙女说：“前几日菩萨与你说的差事，你可想好了？”黑熊精没有否认，但又说，“菩萨叫我在此静修，又怎么会替我打点？”整个对话过程都是龙女在试图挑唆黑熊。最简单的理解当然就是观音要黑熊精出任务。但是，这对话又有一种感觉吧，好像大领导如来下法旨说要招人出任务，中领导观音奉旨把意愿调查表发给办事员黑熊，心里却未必想让他掺和这事，然后小领导龙女不断挑唆黑熊，最后黑熊表示自愿参与，那观音也没办法。这样一来好像能解释这对话里的别扭感。也可能是如来分派下来，南海这边必须挑一个上，而龙女不喜欢黑熊，所以怂恿它去干脏活（对话里也确实是这感觉）。
再说红孩儿，从这段文字里也可以看出观音有意不让他去掺和这事儿。但是既然红孩儿是被灵山灭国的西方夜叉，以观音的眼力，当年收服红孩儿的时候会看不出来？将他收入门下，是有几分出于扣押？几分出于监视？几分出于保护？最后为什么又放回去了？红孩儿的身世真的是观音放出的消息吗？观音在这个故事中充当的角色到底灵吉还是弥勒？
其实我纯主观上更愿意相信是游科虚晃一枪，毕竟观音信仰根深蒂固，中国家庭里供着如来的可能不多，但是供着观音的可太普及了，连百度贴吧的观音菩萨吧关注人数都有100万人，须知黑悟空吧才72万人，西游记吧23万人。须知百度贴吧的用户里游戏玩家可比信徒多多了。真把观音描太黑可能会不太符合民众情绪，对游科的销量、口碑都不是件好事。再说个大实话，就我自己家也是供着观音的，我妈每天早上九点一炷香。理论上来讲，弥勒跟西天不穿一条裤子，唐僧也不像会同流合污的样子，那观音自然也可能有自己的立场。而且原著里观音也是和猴子走得最近的一位菩萨，当然现在游科现在到底还按不按着原著来……就不知道了。

就先写这点吧，以现在的游戏开发速度，DLC估计也要一年半载才能上一个，让子弹飞一会儿。

对，黑悟空现在的问题是，它的留白部分，你不拿原著填补就到处是残缺。但如果你拿原著填补分分钟又可能对不上。所以塑造成功的基本都是留白比较少的，能在游戏本体里就拼凑出个完整形象的人物（例如灵吉，黄风，八戒）。
说个笑话，我看完第六章片尾动画后甚至去怀疑了一阵子金蝉子到底是不听讲经被贬下凡还是和如来打赌主动下凡（悟空传好像就是这情节），直到我写文章翻录像的时候偶然看到第一章章尾画卷里，老猴子提到唐僧是金蝉子不听经被贬下凡才算基本确定。
说“基本确定”是因为非要掰扯的话，老猴子说的也未必是真话。这就涉及到本作叙事的另一个问题，很多情节是有主观滤镜的。其中一种是罗生门，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典型如影神图里的虎伥和疯虎，火烈烈和炎赫赫。还有孙悟空四件套的那四个BOSS。
这些有对立说法的你还好分辨，但有些时候是没有对立说法的。譬如说毒敌大王的影神图里，说取经时孙悟空找帮手杀了蝎子精（女）后还不够，还着意添了把火，房子也烧没了。翻阅其他影神图里也不乏特地强调悟空放火的段落，看似也确实和原著对得上。
但是这里可以作两个解，一个解是按照原著，悟空有一次放火的时候有过解释，因为妖精的洞府妖气重，留着不管怕将来又滋生妖怪。所以要烧干净杜绝后患，留给当地人一个安宁。另一种解释就是本作的孙悟空就和原著不一样，就是心狠手辣。
如果这游戏没有后面那些逆天改动，什么手撕大鹏、白骨情人之类的话，那其实还可以往原著那个说法圆。只能说毒敌大王和孙悟空有仇所以看他是坏的（像前面罗生门叙事那样），但现在两种说法都变得似是而非，结果就是你说的，改编形象不明确。
而且我感觉游科也是心里有数的，知道这么写会出问题，所以这种写法在前几章仅用于虎伥疯虎那种原创角色或者边缘角色。而关于孙悟空的罗生门基本都是到了四章后半开始陆续出现，越到后面越多。说得好听点就是一点点揭开故事的面纱，说得难听点就是能蒙玩家多久蒙多久。到了最后第六章结尾隐藏结局给玩家来了一发大的，所有私货都从潘多拉的魔盒里出来了。
像第五章章末动画被喷孙悟空像黑社会。但我感觉就是，这里三组镜头（大闹天宫时、取经夺扇时、围剿悟空时）都是老牛“眼中”的悟空，是有牛的主观滤镜的（就和前面提到的毒敌大王一样），一个证据就是从动画开头就多次给到牛魔王第一人称视角，并且镜头反复给到老牛的眼睛，从他瞳孔里去倒映出画面。所以这里的孙悟空当然是有割裂的，一会儿义气（让老牛照顾好家小，别碰他的六根），一会儿可恨（害自己家破人亡）。
其实这种叙事手法还挺高级。现实里我们看一个人往往也是这样的，有时念着他的好处，有时又嫌他这嫌他那。然而还是那句话，如果这游戏没有后面那些魔改，我可以笃定我上面这个观点肯定是对的。但是现在一魔改后把一切都打乱了，指不定孙悟空就是取经时候无所不用其极，死前又良心发泄了呢？我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
进一步去讲的话，当年火焰山这出戏的对错，其实是取经团和牛魔王一家的分锅问题。如果按原著来看，不管是早先在火云洞还是后来在火焰山，孙悟空一开始都是很礼貌地跟对方拉近乎，讲道理，好话说尽后对方还是不理，又拿不下对方，这才没办法跑去摇人的。而火焰山这里，牛魔王要是早点把芭蕉扇借了去，那后来也不至于被哪吒收服成为佛门手下。是他的倔强才导致这个结果的，所以“不由己”是不是应该是个伪命题？但，这里问题又来了，我又按照原著来了。谁说黑神话的孙悟空不能上来就对牛魔王下狠手？谁说满天的天兵天将伽蓝护法是孙悟空摇来的而不是来监工的？好了，整个故事又成了一团糊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要么就踏踏实实讲故事，别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块教玩家去找原著填，那你魔改不魔改都不要紧。你要玩对口令对暗号，那就老老实实贴着原著写。
像楼上另一位朋友说悟空形象割裂，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挖到我不知道的东西（毕竟游科还在藏，还在藏，还在藏），但在我这的感觉是，目前对孙悟空的所有描写都是侧面描写，而所有侧面描写都是带滤镜的。结果写了这么多到头来跟没写似的，就还是你说的，不明确。
而反例就是八戒，八戒形象也不符合原著，但是因为游戏里登场了，戏份不少，平时话又特别多，所以人设很完整，也成了整个游戏里塑造最好的人物之一。如果说八戒是性格讨喜外形可爱的话，那我甚至可以说，孙悟空塑造得还不如牛魔王，甚至火焰山土地，好歹人家都有个比较完整的形象。

这段文字或许适合作为本文的结尾。本来我是没想好怎么收尾来着。
记得刚搬到现在的家的时候，我妈把我老外婆接过来住了阵子。我算是从小跟着两个老的长大的，前文也提到过我小时候对西游的耳濡目染多是跟着老人走马观花看电视。不过我们家是我外公明显更疼爱我，外婆明显更喜欢俩孙女（尤其小孙女）。倒是他们的好太孙属于谁都不爱（窃笑）。就是我以前屡次提到，从小我看着他打游戏，最后又跑来我家闹事那个。
搬过来的时候电视机还是放在外面客厅的，我要打主机游戏也得避开老人看新闻的时间。而老外婆即便不看新闻，还是会在客厅坐着。那会儿我正在打PS3的恶魔之魂，她，一个“二零后”，没读过书不识字的老人，仅用自己朴素的人生智慧试图理解我在一个中世纪欧洲背景还带着不少克苏鲁风味的游戏里干些什么。从柏雷塔尼亚到拉多维亚，从昏暗的坑道到风暴祭坛，从高塔骑士到第六圣女。她坐在我旁边牛头不对马嘴地解读着，而我则烦于玩魂游还要被分心，但还是得耐下性子有一句没一句哄着她。
现在老人故去四年了。我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当时我在电视机前玩的是黑神话悟空呢？那我甚至都不消讲，她就知道，这个是孙行者，这个是二郎神。那个弥勒佛她也肯定认得，本来老外婆就是个阿弥陀佛的人，老外公还有个弥勒小木雕就在柜子上放着，不时会拿下来把玩。迭额音乐侬认得出伐？电视里厢的。迭额啊？往生经！侬看看时髦伐？侬看箇地方墙壁高头的菩萨灵伐灵？额条龙，飞到天高头起了，伐要太赞哦！诶哟打雷咧！呐，四大天王，登样伐？喏，猪八戒又帮女妖怪搞伐清爽了。额只老鼠精，伊本生想做好人。牛魔王嘛，帮侬一样，老了。
——尽管我和外婆关系并不很亲，不过平时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和谐关系。她能听懂，我自然也乐意和她解释，甚至我可能会多换几套build玩，让她看看猢狲是怎么耍棍的，七十二变有多丰富。当时玩恶魂的时候我恨不得把电视搬进房间图个清净，而现在我却在惋惜，如果有机会，我会把现在已经搬进我房间的电视机再搬出去，耐心跟她分享。
然而大圣迟到了四年。
嘛，姑且算是个小遗憾，毕竟我和老外婆的共同语言太少太少了，能多些交流的契机总是好的。我这遗憾是莫得办法了。但我在想啊，当天命人走进千家万户后，我想象中的祖孙同乐的场面或许能多一些。而在看到黑神话的成功后，以后优秀的国产大作相继推出，还能让这样的场面变得更多，更频繁。所谓的文化认同感，其实也有这般好处。而真实、直观的画面，也更易于让老一辈人理解。你说三国志系列，那即时战略毕竟抽象慢热，老人看了一脸问号。你说卧龙吧？中国人讲日语，而且国风不醇正，那也不适合中老年人代入。
有些东西，终究还是得靠我们自己做。

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