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兰掖恐寻不来第二位敢直言怨怼天子“讨厌”之人,然由她朱唇碰来这样一句嗔怪,反似某种独属韶妃的宠贶。正如这绣闼中的大多数人,我很难由她山眉水目间揣想她的无措与不得已,权欲是泥沼,我们深陷于斯、当局者迷,如何烛幽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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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遐长时光中,我从未懂她。年轻的雏鸟亟亟于拼凑独属自己那方青穹,并不省得再恢弘的纸鸢终归也要留下一截线,由她紧紧系引,才不至坠失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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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内谙达教诲,畴昔汗父征战四方,曾以铁骑度量九州。儿子无缘弓马,能多见一方图景已是侥幸,哪能计较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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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是长于宽慰者,纵不解其枉凝眉,也得絮絮道来——倒不似传闻中那位自恃英睿、骄矜倨慢的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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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睇向她的眼,那是一片澄澈的湖波,是醉卧在滇南高原的玉奁,也是她赐我肉身时的遗珍。很无端地,我欲由中窥视她的少艾时日,甚是有几分轻狂地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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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远方,作为苗氏子胤,宜达毕生定要去一次大理。您有太多的故事不曾同我讲,这便成了我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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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一顿,再续】但在那之前,我得先做觉罗子孙。皇父御辔万乘本是四海攸宁,然天下浩阔、外邦来谒,宜达甫知天圆地方间不啻中华九鼎。揆彼方知人,何况一国呢?倘若有幸,英吉利、法兰西……为邦交思量,栈山航海也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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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注定做不了彩衣娱亲的孝子,一如四九城方正的天尚囚不住燕雀,又遑论鸿鹄?可她的愁眉绊住了我,血亲是断不了的脐带,我只希冀于她的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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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牖下隙进了凉风么?她的手这样凉。我双手呵住她,话音笃定,一如虎膺渡去的暖意】我会照顾好自己,您莫再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