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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光片羽】探春系列:杯觞谈笑客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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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推理世界……


IP属地:江苏1楼2010-09-23 15:00回复

    这邵伯湖方圆数十顷,波光粼粼,水天一色。那零零星星几十座小岛都已被夜色掩盖,凌波细细,鸥鹭闲眠,白天的暑气也渐渐消散,只那一座略大的岛屿上人声鼎沸,亮比白昼。
    最后一艘载客的小船已经离岸而去,探春眉头微蹙,令小黑、小蓝沿着湖岸,寻找渡船。
    忽然,小蓝叫道:“娘娘……啊不,公子!那儿有艘渔船。”
    探春一喜,忙与侍书赶去,那艘渔船不算小,载七八个人绰绰有余。老渔翁见斗野亭中走来一位华服公子,跟着两番一汉三个侍从,俱是衣着讲究、仪表非凡之人。
    老渔翁知道遇见贵客,忙放下水烟袋,拿起竹篙说道:“公子请上船。是要去新月舫吧?”说着一指那座喧闹的小岛。
    探春点了点头,站在船头,欣赏月夜湖光。侍书随侍身后。
    当下老渔翁船尾撑篙,便要开船,忽听岸上有人叫喊:“船家,等一等,等一等!”探春听这声音生涩刺耳,惹人讨厌,不禁一阵烦恶。
    她回头一看,不禁怔住。只见岸上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胡人,衣衫华贵,肤色白皙,借着三分月色,却显出八分惨白,浓密的金色胡须围着窄窄的下颏,透着一丝精明。
    那人见探春回首,忙拱手道:“在下是佛朗思牙商人,汉家名字姓钱名蔺,与友人相约,到新月舫谈一桩买卖,半路上小事耽搁,来得迟了,不曾找到船只,还请公子让我同乘这艘船,船钱我来付,如何?”
    探春一听他是佛朗思牙商人,微感错愕,又想到佛朗思牙与真真国同是西海强邦,唇齿相依,何况载他一程也于己无害,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想到此,便一笑道:“先生上船吧,船钱我付过了,不劳先生破费。”
    钱蔺大喜,忙撩衣登船。
    小黑、小蓝听说来了个佛朗思牙商人,大感新奇,忙出了船篷。钱蔺一见二人,先是一惊,随即笑道:“两位小哥儿想来也是西海来的?”
    小蓝道:“我们从真真国来,那是我家公子。”说着一指探春。
    钱蔺见探春是个俊美汉人公子,颇觉奇怪,也不好多问,又笑着拱了拱手,自去坐在舱里,与小黑、小蓝攀谈。
    老翁长篙一点,渔船划起涟波,缓缓向湖心驶去,湖面宛如深色的锦缎,绣满了星辰云朵。新月舫的笑语欢歌,惊得满湖鸥鹭振翅而散,只留下锦绣辉煌的歌声灯影。
    侍书轻轻问道:“姑娘,单凭张大人一句‘爱月初’,你怎就认定了那歌妓便是史大姑娘?”
    探春道:“你可还记得张大人所说的那歌妓叫什么名字?”
    侍书道:“好像叫‘沐昙’。”
    探春道:“对,沐昙。这‘沐昙’二字恰好可拆为‘沐’、‘日’、‘云’三字,那‘沐’、‘日’二字相合近似于‘湘’,‘沐昙’二字则近于‘湘云’。”
    侍书愕然:“姑娘拆解虽巧,但难免有些生搬硬套吧?”
    


    IP属地:江苏3楼2010-09-23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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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掌柜忽地站起,扯着胡子,跳着脚道:“好好好,五年未曾有一个客人吃坏了肚子?哼,今儿不就有一个了吗?我可告诉你,这位钱爷是从佛朗思牙扬帆越海,大老远来的,就为和吴二爷谈一桩生意,现在可好,却被你这鸨婆子坑苦了。”
      卢满月轻哼一声,转脸道:“吴二爷,做得好生意嘛,哼。”
      那吴二爷仍坐在桌边不动,只笑道:“姨娘,您看今儿这……”
      探春听吴二爷叫卢满月“姨娘”,不禁一怔。
      卢满月哼了一声,瞧了瞧满脸虚汗的钱蔺,又转头道:“王掌柜,你要如何?”
      王掌柜道:“少不得要请个郎中的,若耽误了钱爷的生意,你赔上五百两,也算少的。”
      侍书听王掌柜如此说,凑到探春身边轻轻说道:“只怕是有意讹诈呀。”
      探春冷冷一笑,权作壁上观。忽然侍书一扯她的衣袖,说道:“看,史大姑娘。”探春一回头,却见沐昙已走到桌边不远处,一双亮闪闪的大眼自桌面扫过,忽地一眨,定格在酸梅汤和清蒸蟹上,冷冷一笑,高声道:“钱爷,你被害得好苦。”
      王掌柜先是吃了一惊,又忙说道:“卢满月,你瞧见了,你馆儿里的姑娘都觉得……”
      “啊,不是。”沐昙笑道,“王掌柜,我是说钱爷被你们害得好苦。”
      王掌柜一惊,大怒道:“乱嚼舌根!”
      沐昙却不理他,只俯身道:“钱爷,说话方便么?这个家伙有意害你,可不能饶过了。”
      钱蔺挣起身来嘶声道:“疼……”
      沐昙皱了皱眉,卢满月道:“我已经派杏儿去请郎中了,不久就能来。”
      王掌柜冷冷道:“等郎中来,只怕钱爷连气儿也喘不出了。”
      挤在围观客里的探春一拍小蓝,轻轻说道:“去,给他瞧瞧。”
      小蓝一点头,高声道:“哎哎,郎中来了。”众人一回头,却见一个胡人少年,三挤两蹿,钻到钱蔺身边,俯下身来,把他的左手放在膝上,三指一搭,双眼微闭,不多时,便说道,“卢妈妈,烫一壶最烈的烧酒来。”
      卢满月虽心存疑虑,但还是吩咐人去办了。沐昙笑着冲小蓝一点头,又瞥了王掌柜一眼。王掌柜捻着胡须,眯缝着三角眼,死死盯着小蓝。不一会儿,一壶滚热的烧酒已送到钱蔺面前。
      小蓝笑着说:“钱爷,赶紧喝下去,肚子便不痛了。”
      钱蔺瞧了小蓝一眼,半信半疑地端过酒杯。小蓝道:“都是从西海沿子来的,我还能坑你不成?”
      钱蔺吐了几口气,缓缓把酒喝下。热酒下肚,肚痛果然轻了许多,他慢慢挣起身,谢了小蓝,又瞧着卢满月。
      沐昙笑道:“钱爷,现在说话可方便些?”
      钱蔺点了点头。
      沐昙缓缓走到桌前,忽然大声道:“吴二爷!”
      吴二爷吃了一惊,瞪圆了眼珠,瞧着沐昙,俊脸上先铺了一层汗。
      沐昙笑道:“二爷,钱爷吃坏了肚子,疼成那副样子,你怎么还坐得安安稳稳,一动不动?连这大袖子都散在桌上,不曾动换呢?”说着揭起他的袖子,只见袖子底下盖了两只小碟儿,一碟陈醋、一碟姜末。
      吴二爷眼珠转了转,没有说话。钱蔺瞪着姜醋,也觉奇怪。
      沐昙指着桌上一片狼藉说道:“钱爷,这桌上菜肴不少,但令你肚痛的不过是两样而已。”
      钱蔺擦了擦汗,问道:“哪两样?姜和醋么?”
      沐昙道:“不,是酸梅汤、清蒸蟹。”
      王掌柜重重“哼”了一声,斜眼瞅着沐昙。
      沐昙伸手摸了摸酸梅汤的碗,说道:“呵,到现在还冰手呢。蟹肉性极寒,吃过蟹肉再食冰汤,没有泻个天昏地暗,已经算好的。这菜都是你们自己点的,怎么能怪我新月舫酒菜不干净?”
      王掌柜愣了一阵,又怒道:“就算不是她卢满月的错,那你方才那句话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是我们‘有意’坑害钱爷?哼,你若不把这二字说清,我可不饶你!”说着愤愤坐下。
      沐昙嗤笑一声,侧身道:“吴二爷,你刚才何必拿袖子掩住姜醋?这姜末、陈醋发汗散寒,性防积冷,若食蟹时蘸些姜醋,倒还不至如此。”
      


      IP属地:江苏6楼2010-09-2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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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二爷打着酒嗝说:“呃,钱爷来得晚,当时我也有几分醉了,伏在桌上,一时不慎掩住姜醋,该打,该打。可是……”他嘿嘿一笑,“我无心之失,怎说是‘有意’害了钱爷?沐昙姑娘,你这话我不爱听。”他虽然故意显出几分醉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根本没有醉,可这无赖公子巧舌如簧,一口咬住沐昙话中小错,紧追不放,倒也令人无可奈何。
        沐昙愤然道:“明明就是你们故意讹诈,还敢狡辩!”
        王掌柜拍案道:“讹诈?反了,反了!我堂堂一店掌柜,安能受你毁谤!”
        一手抓住沐昙,喝道:“走走走,随我去见官。”
        沐昙怒道:“你这逼良为娼的无赖,好不讲理。”
        王掌柜一听“逼良为娼”四字,不禁手一松,但一怔之下,又将沐昙抓住,仍不依不饶。
        探春见此情景,哪还按捺得住,轻轻对小黑道:“去,伤筋不断骨。”说罢两眼一扫桌面,朗声道,“王掌柜,住手!”
        她声音清寒凌厉,王掌柜不禁一悚,忙转过脸去,见是个年轻公子,冲口便说:“你是哪家小哥儿,敢……啊哟。”
        他话没说完,小黑已在他手肘上重重捏了一把,王掌柜疼得几乎跌倒,灰溜溜窜到桌后,再不言语。
        探春缓步走到桌边,笑道:“八月才是蟹肥时节,而今七月初一,未到撒网捕蟹之时,市中螃蟹极少,王掌柜便点了满桌螃蟹,真个阔气。”
        王掌柜道:“那又如何?”
        探春高声道:“今儿个还有哪位客官点了螃蟹?”
        众人面面相觑,无一人应声。
        刚才在王掌柜身边陪酒的那女子道:“啊,公子。”
        探春道:“什么事?”
        那女子瞧了王掌柜一眼,又瞧了卢满月一眼,呆呆地说:“啊……那个……”
        卢满月道:“玲珑莫怕,你知道些什么,只管说便是了。”
        玲珑答应一声,开口道:“王掌柜今儿一来,开口便要螃蟹,我还奇怪呢,现在后厨只怕没有蟹,这些都是现捕现蒸的。”
        探春道:“哦,是么?”
        玲珑道:“可不是,那碗酸梅汤上得早,等不到钱爷来,已经不冰了,王掌柜还特意叫换了一碗新冰过的,我还纳闷,原来,是这么回事……”
        王掌柜狠狠瞪了她一眼,愤然不语。
        探春又伸指一触桌上的龙虾壳道:“扬州邵伯辣龙虾天下驰名,想必每位客人都是点了的。”
        众人都连连点头。
        探春又对玲珑道:“这龙虾壳尚有热气,姑娘我问你,这龙虾是不是也上了两份?”
        玲珑道:“可不是,邵伯龙虾人人皆爱,今儿店里龙虾本就不多,王掌柜为点这第二份龙虾,还险些与伙计发起火来。”
        探春道:“那这第二份龙虾是何时点的?”
        那女子道:“钱爷刚坐下,王掌柜便点了第二份龙虾和酸梅汤。”
        探春道:“是了,王掌柜画蛇添足,反留下把柄。如今虽是七月,但夜间暑气渐消,你生怕钱爷不喝酸梅汤,故意点了辛辣温热的龙虾,让钱爷吃出一头大汗,然后劝他喝下酸梅汤,不仅冲散了腹中热气,还积了一层冰寒。接着你便请他吃蟹,更是雪上加霜。钱爷吃得腹痛难忍,你便好趁机讹诈卢妈妈了,不是么?”
        王掌柜道:“酸梅汤宜冷饮,辣龙虾宜热吃,这谁人不知?我当时已喝了半壶酒,一心只想着要钱爷吃最鲜、最好的酒菜,便又点了一份,现在想想,我真是糊涂。”
        探春伸手碰碰桌上的茶壶,笑道:“噢,是么?”又端起茶壶,揭盖嗅嗅,笑道,“凉茶,还是六安茶。”
        小蓝在旁边听了,嗤笑道:“嗳,你既然要钱爷吃最好的酒菜,为什么不把这壶凉茶换成热茶?而且饭后喝六安茶,伤脾伤胃,钱爷肚里已经凉透了,再喝这茶,唉—”
        她说着翘翘嘴角,摇了摇头,摆出个“可怜啊可怜”的古怪表情。探春、侍书都险些笑出声来。
        王掌柜眼神游移不定,额上渗出汗来。
        探春瞧着桌上的“蟹八件”和蟹壳,道:“王掌柜想来是吃蟹的行家,这蟹壳丝毫不乱,蟹肉一丝不留。”又指指桌上的镦、钳、铲、匙等八件工具,笑着说道,“善用这八件东西的,必是吃蟹老手,又怎会不知蟹肉性寒?更何况……”她一手掩鼻,一手拈起食蟹的钎子,轻轻拨弄桌上的三堆蟹壳,道,“钱爷,你吃的蟹是王掌柜为你剥好的对么?”
        


        IP属地:江苏7楼2010-09-2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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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二爷笑道:“那是自然。”
          钱蔺忙道:“是是是,吴二爷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说着两眼放光,不住地搓手,忽然又犯起愁来,顿足道,“哎呀,不妙,吴二爷,我来得匆忙,又不知是这样一桩买卖,身上只带了一千五百两银票,这……”
          吴二爷笑道:“莫急莫急,我今晚便住在这新月舫,钱爷尽可回扬州城去取钱,明天正午,你我二人不见不散。”
          钱蔺为难道:“怎么要到正午才……明天寅时如何?”
          吴二爷道:“唉,到时我还要请钱爷喝一杯赔罪酒啊。”
          钱蔺道:“啐啐,什么罪不罪的,都是那姓王的做的手脚,不怪二爷。”
          吴二爷道:“自然要叫他来赔罪的。钱爷若不答应,便是不给我面子。”
          钱蔺忙摆手道:“岂敢岂敢,我一定准时到,失陪了。”说着恋恋不舍地瞧了白玉观音一眼,匆匆跑出新月舫,叫了渡船回扬州取钱去了。
          探春、湘云二人还未回过神来,却听一声娇叱:“吴仁德,你好无耻!你……”众人回头,却见碧桃柳眉倒竖,手执玉笛,指着吴二爷的鼻子,气咻咻地说不出话。
          那吴二爷笑着收起了玉观音,说道:“桃儿妹妹何必动怒,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缺钱花,把它变卖了,也不是不可啊。妹妹这样辱骂兄长,那可是大不敬。”说着得意地摆了摆手。
          卢满月缓缓走到碧桃身边,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安慰道:“老爷去时既然把那件东西留给了他,我们也无可奈何。你累了,先去歇歇吧,有空的客房。金娥,扶你碧桃姐姐上楼。”
          金娥答应一声,扶了碧桃,缓缓上楼。
          卢满月又一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上楼歇着吧。”
          吴二爷道:“是了,我正有些乏了。”说着唤了仆从,抬了木箱,随他上楼。
          卢满月环视大厅,高声道:“诸位大爷,悉请自便。”
          众人瞧罢热闹,也都自顾自和姑娘们吃喝谈笑去了。
          卢满月走到探春、湘云面前,也不问什么,只笑笑说:“沐昙,今天也多亏了你和这位姑娘,想来你们姐妹久别重逢,必有不少话说,我也不好留你,你先回镇子去吧。”说着又向探春施了一礼。
          探春忙还了礼,与湘云带了侍书三人,叫了渡船,向湖边驶去,二人怔怔站在船头,久久无言。湘云望着空中一钩新月,抿嘴一笑,缓缓道:“好你个王妃娘娘,也学我扮作个小子样儿,倒更威风些。”
          探春笑笑,忽然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吧?”
          湘云叹道:“好,好。两位叔叔罢了官,获了罪,偌大的史家顷刻败落。我么,你瞧见了,也流落到这种地方,好在有故人相助。”
          探春一惊,忙问道:“是谁呀,那故人?”
          湘云道:“我们这就去她那边。”
          探春笑笑,又问道:“那卢妈妈、吴二爷、碧桃究竟是怎么回事?”
          湘云道:“这倒也算一件奇事。这扬州邵伯镇有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叫吴千金,这人与他的正室钱氏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叫吴仁越,就是现在的扬州知府,次子就是刚才那个败家的吴仁德。 至于卢妈妈么,她本是豪门之女,后家道中落,沦落风尘,被吴老爷娶了做妾,那碧桃就是她的女儿。这新月舫本也是吴老爷的,吴老爷死后便留给了卢妈妈母女。那大公子公务繁忙,从未来过此处,这二公子倒是这里的常客,呼朋引伴、纸醉金迷,大公子也无暇管他。我看这吴家的家业,早晚败在他的手里。嘿,如果那白玉观音被人偷去,看他还神气么!”
          探春“哼”了一声说道:“我也瞧这吴仁德不是什么好人。嗯……对了,你说那个什么王掌柜‘逼良为娼’,他好像还吃了一吓,难道他真的……”
          “难道?嘿,当然是真的!不过说是‘卖良为娼’倒更合适些。”湘云愤然道。
          探春愕然:“啊,他怎敢……”
          “怎么不敢!”湘云道,“那个王掌柜想必你是知道的,他卖的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探春一呆,惊道:“莫不是他!王……王仁?”
          湘云点头道:“除了那个披了人皮的家伙,还能有谁?”
          正说着,船靠了岸,初一月色暗淡,但见邵伯镇内漆黑一片。
          湘云拉了探春的手,说道:“你随我来。”探春重新戴好了纱冠,随湘云走进邵伯镇。
          几人穿街走巷,来到一条不大不小的街道上。踏过石板路,湘云叩响了“锦绣绸庄”的大门。探春见这绸庄门面极大,却不很奢华,砖瓦门面尽着素色,颇有几分古朴情调,简而不陋,俭而不酸。这儿的掌柜显然不是一般的生意人,又会是哪位故人?
          正狐疑时,有听见叩门声的小厮匆匆跑来,把门打开,不禁一愣,随即笑问道:“史姑娘今儿怎么绕远从正门进来,我还以为哪位客人半夜上门了呢。”
          湘云笑道:“贵客造访,哪能让她走后门?快叫掌柜的和夫人来。”
          那小厮瞧了瞧探春一行,“喔”了一声,又匆匆跑回去。湘云拉着探春。
          走进绸庄大院。不多时,自花木丛中转出一对夫妇,身后跟着几个掌灯的丫鬟。探春见那男子约四十上下,眉目清秀,留着三绺黑髯,身着一件青色夏袍,头上一根玉簪插住发髻,也未戴什么冠帽,倒显得儒雅大方。那女子二十余岁,容貌俊美,身穿米色素袍,头戴银钗,淡扫蛾眉,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随侍在那男子身侧。
          探春一见那女子,失声道:“平儿?”
          那女子一愣,与那掌柜对视一眼,上前几步,细细打量探春。
          探春欣喜难言,一扯头冠,散开长发,说道:“是我!”
          平儿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先一把抓住探春的手,继而松开、退步、缓缓拜倒:“参见王妃娘娘。”
          


          IP属地:江苏9楼2010-09-23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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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摇头一叹:“她还是吴家二公子的乳娘。我听包嬷嬷说,当时钱氏夫人生下吴二爷后,没有奶水,他是吃这包嬷嬷的奶长大的。后来好像是她触怒了吴老爷,被逐出吴家,然后她就来到钟家,她来得比我早。这包嬷嬷为人随和善良,实在是个大好人。”
            探春点了点头,又问起王掌柜的事,平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愠道:“这个东……这个人呀,他可是王家的大公子、二奶奶的兄长呢。哼,巧姐儿的事,三姑娘想来也听说了。后来王家败落,他也流落到此,靠从家里搜罗来的几两闲碎银子,开了家小茶馆,大小倒也算个掌柜。”她这话不无嘲讽,显然对王仁颇有嫌恶之意。
            平儿素性宽和,却对这王仁耿耿于怀。探春知道她是为巧姐一事,也不再说什么,忙转了话题,几人继续叙旧谈笑,感慨唏嘘,直至深夜。三更敲过,湘云望望窗下击柝更夫的身影,闷闷地打个哈欠,垂下竹帘,歪在床上睡去了。
            次日日上三竿,湘云才懒懒起身,自穿了一件乳白薄纱裙,内衬淡蓝襦、月白袄,笑着嚷着要探春为她戴花绾髻,又插了一支光洁剔透的白玉钗,戴了两个素色耳环,才取了落霞壑雷琴,调弦试音,随意拨打。
            探春笑道:“你今儿不去那新月舫了么?”
            湘云道:“这就去,这就去,饭点儿将近,若再晚了,卢妈妈要急了。”
            探春道:“时近正午,你须当心晒着。”
            两人正说着,平儿送了两把粉色绣花的纱伞来,笑说道:“那王仁财迷心窍,害三姑娘昨儿错过了三大花魁同奏之曲,今儿是不能再错过了。”
            探春道:“我正是此意。”说着接过伞来。
            湘云整整发髻,对平儿道:“平儿姐,中午我和三姑娘就不回来了,你让包嬷嬷再送一锅鲢鱼头来吧,那新月舫的东西肥腻得很,恐三姐姐吃不惯。”
            探春笑笑:“那我倒有口福了。”
            两人打了纱伞,坐了小船,直往新月舫来。湘云自和探春站在船头说笑赏景,侍书等三人没有带伞,只得坐在舱里闲聊。
            不多时,一行人已走到新月舫前,卢妈妈见了湘云、探春,忙把她们迎了进去。午时将至,新月舫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莺莺燕燕,笑语呢哝,满堂脂粉俗气。南窗附近阳光炽烈,厚厚的湘妃竹帘早已放下,还垂了一层白纱帐,但这附近也积下不少暑气,又不开窗,不透风,令人憋闷,没有客人会中午坐在这儿。卢妈妈安排几人坐在临近戏台的凉爽位置,又吩咐湘云几句,便自转入内屋去了。
            湘云、探春静落香汗,又斟了瓜片,可一杯茶尚未喝完,便听见有人放肆地大笑。二人回头一看,却见吴仁德、王仁正坐在一处喝酒谈笑。那装着白玉观音的木箱就放在身边,几个侍从随立左右,显然吴仁德极其小心。
            王仁道:“二爷,昨天要诈那老鸨几两银子花花,却失了手,还害得钱爷泻了肚子,今儿我赔罪,我赔罪,可不能坏了二爷生意。”
            吴二爷大笑道:“坏不了,你没见他昨儿见了白玉观音时的模样,嘿,恨不得一把抢过去呢,兴许我们还可以抬抬价儿。”
            王仁笑着点头。
            这时伙计端了一盘清蒸蟹来,王仁笑道:“二爷又点了螃蟹?那今儿可得多备些姜醋,好好招待钱爷。”
            吴二爷道:“他到正午才来呢,这盘你先吃着,我上楼歇会儿,等钱爷来了,你先赔罪,然后再叫我来。啊,对了,先瞧瞧他带了多少钱,少于一万两,就不要叫我了。”
            王仁点了点头,笑着拿起螃蟹,吴二爷又高叫道:“嘿,蟹八件怎么还不上?”
            伙计忙应着,端了盛着蟹八件的托盘匆匆跑来,众人都回头瞧了瞧王仁,悄悄议论。
            “嘿,真阔气。”
            “呸,吴家老二养的狗。”
            “……”
            只见他娴熟地拿着腰圆锤、圆头剪、小匙、叉子等物件,干脆利落地敲开螃蟹、剔去肠胃、蘸了姜醋,吃得津津有味。
            吴仁德则大摇大摆地上了楼,含露早在楼梯口等着他,见他上来,点头一笑,轻轻摆弄着怀里的琵琶。吴仁德回头对坐在不远处的王仁道:“瞧瞧,含露姑娘亲自为我一个人弹琵琶!”众人听见,都抬起头来,不无羡慕地瞧着他。吴仁德大为得意,携着含露,大摇大摆地进了含露的房间。那些侍从也抬着白玉观音,随他上了楼。
            


            IP属地:江苏11楼2010-09-24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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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过去一看,只见北窗下的水面上不少鱼儿蹦跳嬉戏,好像在啄食什么东西。碧桃忽然一顿足,失声道:“是胭脂呀,那些贼根本没醉,他们在脸上涂了浓浓的红胭脂!胭脂里尽是些牛髓、鹅脂,他们跳到水里,脸上那城墙厚的胭脂散开,鱼儿喜欢这味道,当然一拥而来啊。”众人恍然。
              忽然又听湘云叫道:“快看这边。”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湘云、探春已将南窗的白纱帐打开,又把竹帘卷起,只见南窗下湖面上也有一大群鱼儿翻滚雀跃,啄食着湖面。远处那只乌篷船早已抵达对岸的芦苇荡中,渐渐失了踪影。湘云指着窗下水面道,“这里也有胭脂油?哦……这儿好像是那几个假醉汉冒出水面的地方吧?”
              探春点了点头。
              湘云咬着手指说道:“这是些什么人啊?”
              忽然钱蔺大叫道:“那个姓王的呢?王仁!王仁呢?”
              众人一惊,卢满月道:“怎么,王掌柜走了?”
              钱蔺气急败坏:“走了,走了!一定是他把我的银票都卷走了!”
              卢满月道:“钱爷莫急,待吴知府来了,自有分晓。”
              钱蔺脸色灰暗,一摊烂泥也似歪在桌上,不住地发抖。
              众人闷闷无言,等了好一阵,才见南方渡船回来,众武师汗淋淋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衣冠严整的巡检,为首两人一个身材壮硕,狮鼻阔口;另一个短小精悍,疏眉细目。两人威风凛凛,傲气十足,睥睨众人,各各哼了一声。
              湘云低声道:“那个高大些的,是巡检杨俸,瘦小些的,是副巡检殷维。”
              只听那杨俸一声大喝,声如洪钟:“我们今日正好月假,带了几个兄弟在那离巡检司衙门不远的芦苇荡里钓鱼,却不曾瞧见什么贼船、观音的,后来和窑子里的几个兄弟把那芦塘搜了个遍,只瞧见一艘乌蓬小船、一个黑布袋子。”说着挥了挥手里的布袋。
              卢满月道:“那就是盗贼窃走白玉观音时所用的布袋。”
              吴仁德忽然痛呼一声,大哭起来,呼名道姓地说:“卢满月!这白玉观音可是在你这新月舫失窃的,你这儿的护院武师都是吃白饭的么?你说这事怎么办?”说着一头钻进含露怀里,呜呜哭泣。
              碧桃柳眉一挑,娇叱道:“这白玉观音是老爷的东西,我母子二人也是吴家的人,你说能怎么样,难道反让我们赔么?”
              吴仁德一抹脸,喝道:“什么吴家的人,你不过是个姨娘生的下人坯!”
              探春听他这句话,顿时火起,刚要令小黑动手,碧桃一碗酒已泼了过去,连碗带酒都砸在吴仁德脸上,吴仁德顿时懵了。
              探春捺下心中火,只觉得暑气蒸腾,头昏脑胀,烦躁不已,拉了湘云道:“我们先回去吧。”又取出一个紫底褐纹绣了金丝凤凰的小巧布囊,对侍书道:“你候在这儿,等吴仁越来了,给他看这里面的东西,叫他到锦绣绸庄见我。”
              侍书躬身道:“遵命。”
              除湘云外,其余人听她二人这样说话,都是既奇怪,又惶恐。但见她如此气势,哪敢上前询问,只眼睁睁看着探春一行从渡船港叫了小船,向东驶去。
              二人闷闷地回到家,早已过了未时。平儿急匆匆迎出来,忙问道:“怎么这时才回来?”
              湘云道:“出了件事情,吴家老二的白玉观音被盗了。”
              平儿一怔,又宽慰道:“先别想这个,到屋里歇歇去吧。”
              探春揉着额头,坐在屋里,对湘云道:“我们再想想这案子。”
              湘云点了点头。
              探春道:“今日午时,你登台之前,几个醉汉在北窗附近闹事,把护院的武师都吸引了过去。而夏日南窗附近太阳炽烈,虽然拉着竹帘纱帐,仍没有一个客人,所以北窗附近桌桌客满,武师走不进去,客人跑不出来,再加上醉汉叫嚷胡闹,北窗直至戏台一带都乱作一团。新月舫南北长二百余步,在北窗、戏台附近的客人、武师都不曾察觉南窗的动静。”
              探春继续道:此时他们的同伙从湖的南岸驾乌篷船而来,把船停在南窗下,另外的盗贼混在客人里,趁乱跑上二楼。二楼最南端是含露的房间,那贼显然早已知道吴仁德与含露的关系,也知道白玉观音藏在那间房里,所以他们径直破门而入,制住含露,令她无法出声,然后抱了白玉观音,从窗户跳下。
              


              IP属地:江苏14楼2010-09-2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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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正好是那艘贼船,众贼得手后,含露得以脱身,便叫喊起来。然后我们闻声赶到,却只瞧见众贼驾船远去,还把白玉观音摆在船头,向我们呐喊示威,哼。”她颇为不忿,连连拍桌。
                新月舫一楼示意图
                新月舫二楼示意图
                探春又道:“等我们下了楼,一半的客人已经离开,钱蔺的银票和王仁都不见了踪影。”
                湘云道:“一定是这个家伙,他本是富家子弟,过惯了奢华生活,一朝家门败落,沦落市井之间,靠一个小茶馆谋生,他当然心中不甘,正巧遇上个与他臭味相投的豪商之子吴仁德,于是两人狼狈为奸。王仁靠着吴仁德的大把银子继续衣帛食肉,但他并不满足,还想要更多的钱帛,过更好的生活,甚至像原来在王家那样。”
                探春点了点头,道:“那然后呢……”
                湘云道:“他落魄江湖之时,应结识了不少草寇盗贼,他便买通众贼,设计盗走了玉观音,然后自己趁乱偷了钱蔺的银票,逃之夭夭。”
                探春道:“是呀,人人都会那样想,那王仁这么做,也太蠢了些。”
                湘云道:“昨儿他讹诈卢妈妈的手段难道不蠢么?”
                探春皱着眉头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嗯……那些盗贼从湖的南岸而来,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邵伯湖岛屿众多,这新月舫离南岸较近,其以南再没有什么宜人居住的岛屿,反而尽是些芦荡兽巢,并且多暗礁、水藻,渔民绝不会来这儿打渔,再说若有渔船,谁能看清那些或蒙面或涂脂的盗贼的模样?谁又敢去阻拦他们呢?”
                探春点了点头,细细回忆新月舫一带的环境:渡船港在新月舫东北,凡是来此的客人都是从北岸或东北岸乘船而来,然后由岛的东北岸那条石板路进入新月舫。石板路两旁都是一丈高的橘树,值此盛夏,树木繁茂,走在石板路上的人,是绝对看不见南岸那艘乌篷船的,这些盗贼必定是对邵伯湖和新月舫了如指掌的人,会是谁呢?
                忽然湘云叫道:“哼,邵伯巡检衙门就在湖的东南岸,离那芦塘不远,这些贼也真大胆。”
                探春道:“今儿是初一,正好是巡检衙门的月假吧?”
                湘云愤然道:“他们想得倒真周全。唉,若是找不见这白玉观音,卢妈妈可怎么办?白玉观音是在新月舫失窃的,恐怕那吴仁德会逼着她用新月舫相抵,到时候……”
                二人正焦头烂额之时,却听门外小蓝道:“钟夫人快请进吧,娘娘和史姑娘正需要这个。”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平儿、小蓝走了进来,平儿垫了纯白的锦绸端着一个大琉璃碗,小蓝在她身后,替她捧了托盘,盘中放着几个小盏小勺。
                那琉璃碗里盛着浓浓一碗牛乳,小蓝笑着盛了三碗,说道:“‘仙家酒,仙家酒,两个葫芦盛一斗。五行酿出真醍醐,不离人间处处有。’这牛乳本宜热饮,补气血,益脾胃,生津润肠,但当此盛夏暑热,娘娘和史姑娘又心火难平,慢饮凉牛乳,再合适不过了。”
                探春接过小盏,用小勺舀了牛乳,放入口中,只觉甘冽香甜,冰凉可口。她回头对平儿道:“这东西可不比那鲢鱼头差。”
                平儿用舌尖轻轻舔着冰乳,笑道:“这是包嬷嬷特意做的。”
                探春吃了牛乳,心情渐静,她瞧着平儿、湘云都是一身素服,笑道:“你们倒也会打扮,瞧着这身衣服,倒好像凉快了些似的。”
                平儿道:“这是自然,我家掌柜不就是做丝绸生意的么?不仅我们一家,这整个扬州城,你又见着几个穿深色衣服的人呢?现在可是七月盛夏,谁会蠢到穿黑挂皂出门呢?现在整个绸庄里也没有几匹黑缎,夏卖素、冬卖皂,每一家绸庄都知道。”
                湘云继续道:“不仅是衣着,你瞧瞧这—”说着拿起平儿垫着琉璃碗的绸巾,“连这汗巾子、手帕子、布袋子、银兜子都是浅色,让人看着神清气爽,用着也舒心。你看含露房里的布兜、手帕、衣裳不都是素色的么?”
                探春不语,手托香腮,默默沉思。湘云刚想说些什么,平儿忙摆手制止。
                过了一会儿,探春忽然道:“那扬州知府吴仁越人品如何?”
                


                IP属地:江苏15楼2010-09-2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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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儿、湘云齐齐竖起大拇指。
                  湘云赞道:“这人清正廉洁,鞠躬尽瘁,去年还为那洪汛之事累得吐血抱病,仍不肯暂歇调养,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
                  平儿顿了顿,又说道:“可惜他心眼儿太实,为人太善,难免受了奸险小人欺骗。他那败家弟弟,可没少骗他,不过谁又敢多说呢?那邵伯巡检杨俸、殷维二人,明着是吴知府下属,实际上是他吴老二的两条猎狗,还常帮着他欺瞒吴知府。但这二人察查邵伯镇一切事宜,全镇百姓谁敢多说什么呢?”
                  探春慢慢起身道:“走,回新月舫。”
                  湘云道:“怎么,你不等吴知府来了么?”
                  探春道:“我等不得了。”又回头道,“小黑、小蓝,你们这样……稍后送到新月舫。”
                  扬州知府吴仁越忙不迭地跑出新月舫,却见一艘小船缓缓划来,船头站立两个素衣丽人,宛如画中妙景。
                  吴仁越回过头去,对侍书道:“这两位是……”
                  侍书道:“左边那位就是娘娘,右边那位是娘娘的密友,新月舫花魁沐昙姑娘。”
                  吴仁越也顾不得思考王妃怎么与歌妓成为密友,便赶忙迎了上去,俯身便拜:“微臣参见王妃娘娘……”
                  探春下了船,一抬手道:“免。随我进来。”说着瞧了吴仁越一眼,只见他身材高挑瘦削,相貌清秀,与吴仁德十分相像,却没有那股轻浮俗恶之气。她点了点头,缓步走进新月舫。
                  知府大人到来,众客人早已散了个干净,只剩下几个歌妓侍从、武师店伙,还站了两排衙役,一队巡检吏。两个衣着鲜亮的官吏手握腰刀大喇喇坐在正对戏台的雅座上,便是吴仁越手下,邵伯巡检杨俸和副巡检殷维。二人本是一脸傲气,见吴仁越对探春如此恭敬,又听见炸雷似的“王妃”二字,直吓得屁滚尿流,忙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给探春让路。
                  卢满月搂着碧桃坐在靠窗的桌边,吴仁德脸色灰暗,倚着含露坐在离戏台不远的桌旁。钱蔺依旧像一摊稀泥,软绵绵地趴着,听见“王妃”二字,顿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探春一眼扫过新月舫,见众人满面惊愕,便笑了笑,脚下不停,只说道:“吴家的太太、公子、小姐和含露姑娘,都随我来,烦请钱爷先候在楼下。”众人一呆,忙随她上楼。
                  探春上了楼,来到含露房间门口,见已上了锁,便回头对卢满月道:“开锁。”
                  卢满月忙令人打开房门,探春走进屋去,见地上仍是一片狼藉,诸多淡雅精致的绣品,浸了鲜血,乱糟糟摊在地上。与案发时不同的是,窗户已经关上,床单已被掀起,床下空无一物。
                  探春指着箱子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仁德哭丧着脸说:“我还想着这玉观音会不会还在箱子里,所以把它打开,结果真的不在了。”
                  探春讥道:“我们不是亲眼瞧见那伙盗贼把白玉观音盗走了么,怎么你竟信不过自己的眼睛?”
                  吴仁德讪讪垂首。
                  探春携了湘云的手,在窗边两张梨木椅上坐下,指着地上一个绣花布囊上的血迹道:“含露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含露一欠身道:“当时楼下一阵哄闹,吴二爷带了人下去,他前脚刚走,那一胖一瘦两个盗贼便开门进来……”
                  探春道:“怎么,你没锁门么?”
                  含露道:“因为知道二爷还要上来,所以就没锁门。”
                  探春点头道:“继续说。”
                  含露道:“我见那贼进来,还不及叫喊,便被那瘦贼用刀顶住喉咙。那胖贼便用我未绣好的厚床帐子,把我的头蒙住,在脑后系了个结。但那帐子本是叠着的,为方便再裁边剪线,我还把一把剪刀叠了进去,那贼抓起床帐时,他的手臂被剪刀戳伤,血滴了下来,我的衣裳也被弄污了。
                  “他们蒙住我的头,就到床下去搬那白玉观音,然后从窗户跳了下去,好像那个手受伤的胖贼抱着观音像,还失足跳到了水里,我还听见‘扑通’一声,然后船上有人骂了起来。”
                  探春一笑道:“我晓得了,先候着吧。”说着令人收拾了满地绣品,拿在手里细细赏玩。
                  


                  IP属地:江苏16楼2010-09-24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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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20楼
                    这干什么的……


                    IP属地:江苏21楼2010-09-26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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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P属地:江苏23楼2010-10-01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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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能告诉我LS那到底是虾米……


                        IP属地:江苏25楼2010-10-02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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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品要顶的啊……


                          IP属地:江苏28楼2011-01-18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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