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着黑色的丧服——两个男人,一个是神父,另一个板着脸孔,戴着黑色无边帽,像是医生,还有一个女孩子,黑色朴素的衣服和显眼的雪丝。我静静的在角落里观察这些人。少女的目光呆滞,眼睛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没问题,她是自然死亡。她病的太重了,早就该去了。”医生不耐烦的对神父说道。少女并没有插话,她嘴唇一开一阖,像是一条快要干死的鱼。“那么,赶紧做完祷告,赶紧下葬吧。千雪,你有钱购买教堂的墓地吗?”神父和蔼的问道。原来她叫千雪。我想。她的眼睛抬起来,定定的看着神父。神父点了点头,便走向神台。他开始念着冗长的句子,这时狃拉爬上我的肩膀,和我一起看着。千雪站在那里,一直站着,我几乎看不出来她的膝盖是有关节的。葬礼上,只有她一个人哀悼,其他人都是看客,甚至连同情心都没带上。她的眼中又浸满了泪水,干枯的泪水的湮没在回响的悼词之中。我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那个尸体,是人造的,也就是说是谋杀艺术…不错,真的不错,太棒了…”我的声音也被掩盖,只有狃拉望着我。事后——半个小时过后,千雪一个人拖着那口黑色的棺材走了出来。由于没有钱,母亲无法埋葬——理所当然,那个神父已经这么打算了。啊啊,她那个样子,苍白的脸颊在冰冷的清晨染上粉红,吃力小心的拉着棺材,走到街上去。我加快脚步,跟上她。“要帮忙吗?”我笑了,不知道看着假不假。她没看我,直接摇头。我没放弃,轻轻握住棺材边沿,抬起来一点。她停下脚步,定定看着我。她没生气,只是麻木的盯着我,像个被抛弃的洋娃娃。“我们又见面了。”我搭话。我想看看那尸体,我的本能让我想要打开棺木,但是我想先试着用文明的方式沟通。“是你…”她嗓子沙哑。“节哀顺便。”“…你,知道些什么吗?”她这样问。这次换我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到底是什么都没有的天空,还是深邃平静的湖面,我突然拿不准。“我知道什么…或许我知道什么,不过说不定是你不想知道的。”我说,“关于你母亲的死,我得看一看才知道。”她又哭了。“来我家。”一边吸着鼻子,她一边说。这的确是一具病入膏肓的尸体,她颧骨突出,皮包骨头,闭着眼,就像是睡着一样,没有痛苦。她的颈项白而长,形状优美。“她是在睡梦中死去的,没有痛苦…不过,是他杀。”我说。“她的脖子有伤口,头发丝那么宽。”千雪错愕。我凑近那脖子,闻了闻,尸臭里有植物的气味。“植物纤维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纤维的力度不亚于钢铁,用来做武器是最好的…真聪明,凶手真聪明。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魔法?对纤维释放这么细微的法术,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吧。“她被植物纤维割断了气管和食道,手法太快,连血都没流出来。你不信吧,不过这是真的…”“植物…武器…”千雪的脸色突然又变得惨白,“是…那群盗贼…绿刃…”“那是什么?”我很少了解外面的事情,对于盗贼更是一无所知。“他们是最凶悍的盗贼团之一…只有他们才能够把植物变成武器…那魔法只有他们会…”“…绿刃…”“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妈妈和盗贼没关系啊…妈妈死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千雪捂住脸庞。这时,狃拉突然警惕地叫了一声。抬头,一位脸熟的高大男人,从敞开的门里闯进来。是那天火车上追逐狃拉的男人。他健壮的身体和阴鹜的眼睛散发出邪恶的杀气,后背背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袋子。刹那间我全都明白了,他一直等着我们回来。千雪的母亲不是因为和盗贼团有关系,而是因为和我们扯上关系才被杀死,他们多半是觉得假如这个女人死了,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确实我没有。不过不是因为任何感情,而是单纯的好奇心。“我认得你。”男人从嘴角发出不屑的声音,“你是那边庄园里的继承人,我去了,老头子死的很惨。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的藏品很有趣。”“请你称之为作品好吗?那些都是我的辛苦之作。”我有点不愉快。他笑了,“你愿不愿意用身体实验一下?”男人从背后打开那个巨大的背袋,那里面装着我制作的唯一一把大剑——鬼咀牙噬。4号。无重量的大剑,可以咀嚼钢铁的大剑。剑锋抽出,布满倒刺的剑身无法反光,玄铁黝黑。浓烈的血腥味让我直皱眉头,这家伙有好好地保养吗?“这把剑不光杀伤力大,还加持了轻量化魔法,倒刺咀嚼的骨肉无法轻易愈合,而且这个剑身微妙的重心很容易利用离心力…制造出这种杀人利器的你还真是恶趣味…”“被区区一个小贼子批评我还真是跌份儿…你能用它的话,尽管来吧。”我笑了,千雪没笑。我的鬼咀,这时照着我的脸正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