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是本市最为宏伟的建筑,作为一个抱持著天生的匠人之心的人类看来,它的结构和协调程度无可挑剔,巍然而立的至高无上的殿堂。不过在我看来他也只得如此。
神只不在,这里不过是个破败的宫殿,带来压迫与剥削的巨形机械。他吞噬人类的良心,但并不回报,而且——这东西上面的雕像都活生生的,让我看了都厌恶。
善良的确是好的德行,只不过善良用在特定个体上就会变成自私的毒药。
“所以说,看到这麼多人,大老远就觉得一点都不舒服…”错误,失去美感。狃拉白了我一眼。
“希望他们的床会很棒。而且我很想修正那些雕像。不过看起来大理石的保养还是不错的,动手上去是不是可惜了呢…不过,比起大理石我更爱用梨花木。”我不经意间看到那双让我痴迷的爪子,如此锋利,切割的时候触感和声音会怎麼样呢…我轻轻笑起来。
那一夜我头一次觉得木板拼成的床铺也可以这麼美妙,晚祷结束的钟声沉重的响起,这震动宛如古老的陨石悄然坠落,将我的脑袋砸向满是肮脏尘埃的深红色深渊般的睡眠裏。狃拉靠在我的手臂上,宁静温热地呼吸。我做了梦,梦里那老头满是宠溺的叫我宝贝儿,可是我都记不清他长成什麽样子。只看见他胸口插著我的二十八号作品。
死去的,人工制造的死亡让他容光焕发。我想,虽然我并不满意,不过他的样子可比以前顺眼多了。好烦!我想再一次杀向他,但是我手无寸铁,只得眼睁睁看他逼近我…
那一刻,头痛欲裂。我猛地扯开眼皮,黑暗的天花板静静停留在视线裏。身边呼吸规律而温暖。恍然,今天白天那个少女无端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有什麼地方出了问题。
关於,匠人的心,我,出了问题。
什麽时候我变成只会逃命的胆小鬼了?
匠人与艺术家可全然不同,匠人的作品——单纯人工的作品,苍白的死物,如果不投入实用,那就毫无意义。
“如果是我制作的刀具,就让他变成让婴儿也能轻松杀人的武器。”
我熔化了自己的匕丅首,念著火系魔法的咒语,愉快的制作我的二十九号——就叫它“诙谐曲”——火炎锻造的咒语,如同歌咏。
狃拉睡得香甜。而这一夜,我和前半个月一样,几乎整夜都没有合眼。当太阳升起时,钢铁丅凝固,血液凝固,二十九号微热的形体已经舒展——这是一把以轻薄和锋利为概念的小刀,和苹果刀一般大,不过我能保证它可以斩断人类的颈椎,而且这个锋利度,使用者手速都不用太快,只要轻轻挥动,随意为之即可。
我望窗外,晨曦却送来了丧钟的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