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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授权转文】桔梗姬(作者:修罗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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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身影重重落地,在落地的同时,风暴突然消失,只有狼藉的战场证明刚才经历的并不是幻象。
“桔梗呢?”白发白衣的少年睁大着红色的眼睛四下搜寻,因极度的慌乱失措而抖得走了音:“桔梗在哪里?!!!”
————————————
“这些源自于我,我也要将一切终结。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桔梗以弓扼住戈薇的喉,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嘶声得几乎哑了嗓子。“但你并不是作为我的一个替代品存在,我一直,都希望你保持着自我活下去!”
戈薇咬紧牙举膝挣开桔梗的压制,手慌乱之下摸到了桔梗掉落在一旁的佩刀,立即抓紧向桔梗砍去。桔梗仰头避开,但还是被刀尖在颊上拉出道血口子,鲜血立即涌出,落在桔梗的白衣上。
“你还真是坚强啊……”戈薇喘着粗气站起身来,“这么硬撑着还能坚持到这个地步……不过,你也到极限了。”
桔梗没有回答。
“呵,这是杀生丸做给你的刀吗?”戈薇抬起刀看着上面的桔梗花纹样,“听冥加提起过。”
杀生丸……
桔梗垂下眼。
“呵。”戈薇执刀向旁虚劈一道,朝桔梗走来,脸上是微微的笑。
逃不开了。不过也没有必要逃——这是最后的机会。
只是……
杀生丸那家伙,会生气的吧?
一瞬,突然想起了不相干的一些事。
犬后变回原形让年幼的自己和千草躺在毛绒绒的怀里睡觉的事情。
满是积雪的院子里,自己和犬后、杀生丸和千草各自结盟打雪仗战成一团,结果事后花了三天才将那座院子修葺好的事情。
唯一的那一次,看到杀生丸以白犬的姿态熟睡的事情。
诸如此类的小事,很多很多。
对于这一世,自己竟是有着如此深的依恋。
稍微有些想你了啊,杀生丸。
但是,对不起了……杀生丸。
鲜血填满了桔梗花的纹路,满得溢出来,顺着刀刃滴下。
“你做什么?!放开我!!!”戈薇惊慌地挣扎起来,但是双臂被桔梗的手紧紧箍住。
一切始于我,必也终止于我。
全力释放的灵力,使得周围一切湮没在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之中。
————————————————
幻境一解除,便看见杀生丸冲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荻。
千草一看杀生丸,慌忙大声问道:“杀生丸!桔梗在哪里?!!”
杀生丸丝毫没有理会千草,急速腾空飞走,却是离开了战场。千草一愣,化了原形立即跟上去。
“杀生丸大人!这样太过勉强……”荻试图阻止杀生丸,但却被杀生丸一道萤鞭抽开,甩到了战场之上。
“荻,让他去!!”犬后厉声喝止住荻。
心口疼得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绞,但杀生丸却吝于多给哪怕半分注意力给自己身上那稍有不慎便可能致命的伤。所有的意识悬于脑中那一根绷得极紧的弦上。身边呼啸而去的风,身后千草哆哆嗦嗦的疑问,什么都感觉不到。
然后,这根弦,在接触到远远的那具倒在血泊中的身躯时……
突地断了。
耳边好像响起了千草的尖叫哭喊声,但是听得不太真切,遥远得几乎是在另一个世界。
贯穿那单薄身躯的刀,刀身雪亮,反射着朝阳的光,刺得杀生丸眼睛很痛。



210楼2010-12-20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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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0
    不是真的。
    犬夜叉满脑子回荡着的只有这句话。
    ……这不是真的。
    像是要证实自己的想法,犬夜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响子见了犬夜叉如此失魂的模样,担心地伸手扶住他。
    杀生丸破开的冥道口渐渐在半空中隐没,看起来就像光明吞噬了黑暗。千草渐渐止了哭泣,搂着桔梗在冥道口前坐下,小心将脸贴在桔梗的颊上,似要试图将温度传递入这具温暖不再的躯体,不时吸吸鼻子。
    眼前的视线霎时模糊,犬夜叉踉跄了一步几乎摔倒,但还是磕磕绊绊跑了过来。
    “别过来。”一直将周围视若无物的千草开口说道,声音不大,但是极度嘶哑的嗓音中饱含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第几次了?”千草轻轻摩挲着桔梗的脸,眼泪源源流下,最后顺着桔梗的下巴滴落。
    犬夜叉如遭雷击,停住脚步。
    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了?强压在心底的记忆苏醒过来 ,幻境中遭遇的场景亦是历历在目,纠缠在一起,混沌了意识,脑中似有千万个声音在咆哮着问自己这究竟是第几次。
    第几次……没有保护好……
    第几次……眼睁睁地……
    头剧烈地痛起来,疼得钻心。
    “保护?这就是你所谓的承诺?”千草惨淡地笑着,“你有什么资格去说保护?你本身就是个背叛的产物!带着你这些只能挂在嘴上的不值钱的承诺给我滚!!!”
    “千草殿下!”响子不禁相劝。“……犬夜叉大人如何都是西国的王子,请慎言……”
    “你也一样!”千草指着响子一字一顿,“母亲待你怎样,你又存有什么非分之想过!你就是用背叛来报答母亲对你的恩情吗?!!你现在护着他,不就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和杀生丸的父亲像罢了!!!!”
    响子的脸煞白,捂住嘴啜泣起来。
    “如果不是你……桔梗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被那女人杀了……”千草死死盯着犬夜叉,嘴唇因愤怒而颤着,终于又扁了嘴嚎哭。“一个一个的都是这样……滚……你们这些混蛋都滚……不要玷污桔梗的周围……”
    “你……什么意思……”犬夜叉失声道。“谁……是谁,杀了……桔梗……?!”
    ————————————————
    枫之村依山傍水,村外有不少山林矮崖,亦有许多溪流小河穿过。
    戈薇蜷缩在矮崖底,绞着双手瑟瑟发抖。
    我杀了桔梗……我杀了弥智……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不,那些不是我想要做的啊!根本就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啊……
    但是……的的确确是我这双手做的……怎么办?我这样怎么去面对犬夜叉,怎么回村子……
    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
    “犬夜叉。”弥勒与两个孩子压制住几乎陷入癫狂状态的珊瑚,侧首对身后的犬夜叉说。“我和珊瑚都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隐情。可是……这……是我们的儿子……”
    弥勒说着便再也说不下去,勇太架住珊瑚,眼中噙泪,双脸涨得通红;反之,雪爱则抬了头瞪着犬夜叉,眼神让犬夜叉觉得冷得瘆人。
    想说点什么,但是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能说的,即便只是呼唤他们的名字,自己也不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随意地开口——犬夜叉自己都不知现在自己到底是何种立场。
    能确定的是,原来亲密无间出生入死的同伴坚固的友情,已经改变……无可挽回的,再也回不去。
    “那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珊瑚哭喊着挣扎着,眼中倒映不出身边人的影子,有的只是绝望衍生出的疯狂。
    “……走吧!”弥勒低声道,话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挤出。“拜托了!你走吧!”
    脚沉重得连抬起来都十分吃力。犬夜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感,重得快要压垮自己,压碎自己的心。
    


    212楼2011-01-04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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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走了多久,熟悉的气味渐渐窜入犬夜叉的鼻子,混杂着别的一切味道。
      犬夜叉心中悲凉,抬了头看见了面前巨大的御神木。树冠苍郁,挺拔得一如当年。
      当年,一切止于此,一切始于此。
      今天……这也是一个要终结一切的地方。
      “犬夜叉?”树下的戈薇感觉到有人接近,如受惊的兔子,却发现来人是犬夜叉。
      “犬夜叉……”戈薇见了犬夜叉,心中又是惊怕又是愧疚,然后涌起浓浓的委屈感,说话带了哭腔。“……怎么办……我……我……”
      却在下一刻被指向自己的铁碎牙的刀尖惊呆了,刹那间戈薇心中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只紧紧盯住犬夜叉的眼睛,想要挖掘出最后一丝希望。
      悲伤、失望、愤怒、决然,以及杀意。惟独没有自己想要的,哪怕一星半点。
      “你杀了桔梗。”犬夜叉说道,随即又重复了一遍。“你杀了桔梗。”
      陈述的语气,丝毫没有疑问的意思,连反问都没有。
      “……你居然……不信我……”戈薇失神地喃喃道。
      你这满身沾的都是桔梗的血你叫我怎么信你!!犬夜叉一把将戈薇摁在御神木上,铁碎牙没有松懈,对着戈薇大吼:“你杀了桔梗!你杀了桔梗!”
      是啊……对于犬夜叉来说,若是与桔梗有关的,过程根本不重要,只看一个结果。戈薇眼前迅速模糊。
      “……居然……不信我。”戈薇呼吸开始困难,这句话较之第一句,更像是自语。
      犬夜叉这是……要杀了我啊……杀了我给桔梗报仇!
      ……凭什么?我不要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戈薇心中有了怒意,挣扎起来。抓着自己的犬夜叉却突然松了手,戈薇猝不及防掉在了地上。
      犬夜叉……毕竟还是不忍心。这样就好了……好好跟他解释一下,他会明白的!
      “犬夜叉你听我说!桔梗不是我……”
      “你走吧。”犬夜叉解除了铁碎牙的变化,但握着刀的手骨节分明,浮着青筋。“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一次见面时,我会杀了你!”
      那个千草说的对,一切都是我引起的,桔梗是被你杀的,也是被我杀的……我始终都是负了桔梗,永远都偿还不了了。
      不论如何,我都无法再和你在一起。
      “我不想……再看到你!”犬夜叉绕到御神木另一头,在树底坐下,闭上了眼睛,颓丧得就似重伤的兽。
      “你听我解释啊……”戈薇嗓音颤抖,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犬夜叉继续说着,低沉的声音压抑得戈薇快无法呼吸。
      戈薇看了御神木一眼,转身跑了。
      铁碎牙……老爹留给我的保护之刀,这份保护,却是建立在背叛另一份保护的基础之上。我的出生,就是伤害的存在。
      这个我,桔梗,戈薇,我深爱的两个女人,谁都保护不了,我给予的,只有伤害。
      只会伤害别人的我,存在……有什么意义?
      ————————————————
      我想回去,想要回去啊……
      回到我的世界,有妈妈、爷爷、草太的世界!这里的世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戈薇趴在食骨井底,嚎啕大哭。
      


      213楼2011-01-04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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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哪,我熬夜跳进了一个坑。。。。


        IP属地:重庆218楼2011-02-03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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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罗说这是传说中的番外(orzzzz..
          十一月初一 雪
          啊啊……今年的雪来得有些早呢,不知不觉地,所有的事物都被雪盖起来了。
          夫人亲自带了杀生丸小少爷前往试炼场进行教导,我们都暗地里高兴着——杀生丸小少爷终于正式踏上西国继承人的成长道路了~~
          当夫人抱着杀生丸小少爷行走在雪地中时,有着同样银发的一大一小两个白色身影仿若与雪融在了一起,很安静的感觉,很美。
          夫人是西国最美的——就算打喷嚏的样子,也很美!
          啊……继承了斗牙王大人和夫人力量的杀生丸小少爷,拥有着夫人这般惊世美貌的杀生丸小少爷,将会是一个多么耀眼的存在啊!
          ……话说回来,夫人和杀生丸少爷还没回,看样子试炼很辛苦呢,真心疼杀生丸小少爷。
          然后,明天要做的事……OOXX(省略流水账数百字)
          十一月初二 雪
          没想到夫人……竟然也是个路痴……
          【这一天没有记第二天要做的事,也许是织姬童鞋太过震精了吧……】
          十一月初三 雪
          身体一向健朗的夫人居然真的生病了。服侍着夫人的我们竟然都没有发现,真是惭愧。
          “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斗牙王大人搂着夫人轻声责怪,“会迷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最近听说南国的妖怪不断侵扰西国边境,前几日斗牙王大人就亲自带了几位大人前往察看,但是一收到夫人生病的消息,立即折返回来了。
          “一夜雪冻不死。”夫人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哀家可不想把整个西国宫殿都夷平。”
          呃……我突然想起了上次迷路的杀生丸小少爷拆房子的事情。
          “倒是夫君这样就回来,没关系么?——南国犯吾边境之事。”
          “无碍,我已将一切向红银嘱托妥善。”
          啊,红银大人么?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呢……不像荻大人,总是副高傲的样子。
          斗牙王大人陪着夫人坐了一天,聊了许多话,夫人的精神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屋子因为斗牙王大人布置的结界,非常温暖,即便是在外廊,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冷——斗牙王大人实在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呢,就算对我们这样地位的人,也常有照拂。
          最后夫人靠着斗牙王大人睡着了,斗牙王大人便这么一直拥着夫人,动都不动——是怕惊醒夫人吗?
          祈望夫人早日康复。
          对了,明天要做的事……OOXX(省略流水账数百字)
          


          219楼2011-02-12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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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4
            从云端直直摔在甲板上,千草觉得一身骨头都几乎粉碎。
            强自睁开双眼,烈日刺得眼睛生疼,过了半天视野才渐渐聚焦清晰。
            桔梗……桔梗有没有摔坏……?千草勉力撑起身体,对周围渐渐密集起来的人视若无睹,朝桔梗那艰难爬去。
            “这是什么东西?”
            “白发……红色的眼睛!妖怪啊!!”
            ”这个女人……是死人……!!“
            “鬼!果然是恶鬼么!!”
            ……
            “蠢货!胆子怎么小得跟条虫似的!!就算是恶鬼,我们这帮身处地狱的海贼又有什么怕的?!!”海盗头子呵斥手下,“拿弓箭来!射死他!!”
            此前船上的护卫寡不敌众败下阵来,也因了千草生出的这一突变,令得倭寇分了心神,只拿绳索捆了丢在角落,幸免一死。听着倭寇们大声嚷嚷着听不懂的话,众人心中不由慌乱。丫鬟翠儿口中的那朱姓青年相对来说较为安定,暗地里打量四周寻思着逃脱法子,却注意到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不知何时黯淡下来,平静的海水也开始躁动。
            桔……
            千草伸手去拉眼前的桔梗,脑中嗡嗡作响,胀痛得似乎要爆裂开来。
            好害怕……要快一点到桔梗身边去,只有在桔梗身边的安宁,才能平复体内这股狂乱的叫嚣,才能让自己自小便时时战栗不已的未知的恐惧感安定下来!
            “噗。”向桔梗伸去的手臂就这么被羽箭穿透,钉在了船板上。白衣虽已脏污,但还是被艳红的颜色凶狠地蔓延覆盖。
            趴在窗上偷看的翠儿忍不住掩口低呼。她自是能从眼前这少年的装束模样看出他非人类,但是心中生出更多的是怜惜之情。
            千草见了自己被射穿的手臂,脑中竟似懵了一般,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臂上的箭拔了出来,血立即喷溅出来。
            ……我只是想到桔梗身边去!!为什么要阻止我?!!
            又一支箭射了过来,这一次准头偏差,箭擦过千草耳边,钉在了桔梗铺散开来的头发上。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捏紧,千草红瞳骤缩。
            倭寇们见试探性的一箭如此轻易便得了手反倒愣住,但这帮凶徒很快反应过来,欢叫着将更多的箭支射向千草。
            翠儿吓得闭上眼睛蹲了下去,紧紧捂住了耳朵,但还是挡不住凄厉的惨叫声漏入耳中。
            


            221楼2011-02-12 0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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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5
              这是西国宫殿的正殿,巍峨宏伟,西国至上王权的象征。
              只是……这庞大建筑之中,容下了什么?
              曾经空旷肃穆得慑人的殿堂,如今被琳琅的宝物珍品充斥着,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空间塞满。
              “参见殿下。”柏叶步入正殿,恭敬叩首,以示对御座上那人全心的尊敬与忠诚。虽是一个女人,但却有不输历任西国妖君的韬略与气魄;而其强大的妖力,甚至只是解放的程度,便能震慑得人不由自主臣服在其脚下!
              柏叶不能自已回想起那日震撼战场的一幕。
              绛色的光芒撕裂开战场上空之时,犬族的嫡系大将们眼中是满溢的恐惧;而她,亲手折断了发狂暴走的儿子的四肢,把儿子丢进了这个犬族最为可怕的试炼秘境。
              随后,轻描淡写一句“不需俘虏”,宣判了全场北国残军的死刑。
              清剿之后的土壤吸满鲜血早已呈饱和状态,踩一脚都会有血花溅出,连风都好似染了淡淡的红。
              浅浅绯色的风中,那道银白身影纤细无比,却让柏叶的内心深处都忍不住在战栗。
              “吾——西国!定穷尽国力,剿灭南北二国余孽!”
              “不论族群!不论老幼!凡此二国之妖,杀无赦!”
              这是……领导西国于霸途上前进的女人啊!
              倚在御座上假寐的犬后微微张了眼,犬族上位者的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者身上重重沉淀的血腥气息。
              不需犬后说什么,一个眼神便让长久侍奉王族的柏叶心领神会,开始汇报战绩。
              由于两国妖君尽丧,西国军有恃无恐,加上得知桔梗身亡、杀生丸被犬后封印绛境的消息,愤怒驱使下的西国妖怪将缘由归咎于对南北之战,个个杀红了眼。三天,柏叶带领的西国军横扫了北国近一半疆域,所经之处,没有任何妖怪存活;远征南国的荻那一方也是频频捷报,屠戮工作异常顺利。
              此时巳碧也上了殿,向犬后叩下。犬后抬手止住柏叶的话语,挥挥手让柏叶退了。然后看向巳碧。
              “末将无能……愧对殿下期望!”在天变的幻境中,巳碧被荻砍了一臂,如今虽然伤口愈合,却是独臂了。“追寻不到……任何千草大人和桔梗大人的气息……”
              跪坐在一旁擦拭刀身的织姬不由停了动作,蚀刻了桔梗花纹的刀银亮如新,再也看不出一丝丝的血迹。虽心中生怯,但织姬还是忍不住去看犬后——犬后脸上如织姬意料之中的毫无波澜,而因此让织姬心中更加揪痛。
              “继续去找。”
              “……是!”
              织姬将擦拭好的刀放置回御座旁镶金嵌玉的华丽刀架上。架子上还放着桔梗那嵌了紫晶石的弓和杀生丸的天生牙——这些都是犬后不知何时一把把捡回来的。
              “洛新妇。”犬后开口道,打破了窒人的死寂。“退下。”
              织姬一怔,这才发现殿门口安静地站着一人——离樱。
              “夫人……”织姬讷讷轻道,一向对犬后言听计从,但此刻她却怎么都移不开步子。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猜,夫人到底坚强到何种程度;夫人是西国的支柱,可是她还能不能……支持?谁又能……支持住她?
              不想走开……至少陪在夫人身边……
              “下去吧。”犬后语气有了些不耐。织姬咬咬牙,终于退了下去。
              “小樱,炎重君召汝回国,汝可是来辞行的?”犬后走下御座,向离樱笑道。
              离樱缓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可依然杵在殿门旁。
              “这几日杂事纷扰,实有怠慢汝等了,别放心上。”犬后不以为忤,径直走到离樱身旁。
              “没……没有……!”离樱急忙打断犬后。如此急切的反应,离樱自己都有些惊讶,于是干脆直言心中所想。“阿、阿满……这样真的……好么?”
              “这是小樱的意思……还是炎重君的意思?”犬后云淡风轻笑道。“这么多年……汝还是不了解吾的脾性呐……”
              


              222楼2011-02-1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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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满……”离樱忧心忡忡。“路,总不能走太绝的。”
                “小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汝时,被只杂碎妖怪欺负得狠,而后居然也不想想来者何人,就一头撞进别人怀里哭哭啼啼。”犬后看着远处苍蓝碧空风卷云舒,仰起的侧脸与离樱几百年来牵挂中的面容重叠起来——寿命漫长的大妖怪,面容总是变化不太大的,虽然当时她也不过是个人类六七岁模样的孩子。“当时,吾还真将汝错认成了小姑娘,呵……”
                是了,当时自己尚且年幼,力量薄弱得很。被那山魈折磨得几乎去了大半条命,正好碰上一人救了自己,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人是好是坏?结果还被这人刻薄奚落得差点羞愤自尽。那一刻,她也是如这般漫不经心仰望天空,但是夺去了离樱眼中所有的色彩,封存进了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话说,汝小的时候,相当地胆小呢……”犬后挑着嘴角笑起来。
                “阿满……”
                你不知道……那时的我是怎样地仰望你……怎样地喜欢你。这份感情,从未改变。
                “小樱,那时汝一直唠唠叨叨,说要成为强大的妖怪。汝可知,真正的强者,不在于力量的强大,在于心。”犬后神情有些恍惚,不过只是昙花一现。“那个人……常常说这种话呢……”
                阿满,你是我的信仰。给你一个依靠……这只是,我可笑的妄想吧?最软弱的人,一直都是我。这样的我……怎么能让你依靠?
                “何时动身呢?”犬后突然话锋一转。
                “东国军……已整装待发。”离樱低声道。
                “那就请离樱君将此物转交给炎重君。”犬后从袖中取出一份信札递给离樱。“算是……谢礼吧。”
                ————————————————————
                “啊!老爷!他他他醒了!”翠儿坐在床边,见着千草醒转,急忙叫来老者。
                千草头疼欲裂,按着额头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躺着的好像是床。身上也被换上了奇怪的衣服。
                “啊……公子醒了,这可太好了!”老者高兴地走到床前,“公子救下我一船人的性命,老朽感激不尽!!……不过公子被那些倭寇弓箭所伤,老朽虽已让大夫治疗,却不知公子……”
                “桔梗呢?”千草打断老者的絮叨,劈头就喊。“桔梗呢??!!”
                “是那……那位、姑娘么?”翠儿怯怯接话道,“在隔壁舱……”
                翠儿话没说完,千草就从床上跌了下去,踉踉跄跄奔出舱。
                一开舱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便让千草忍不住伏下身子干呕起来,几乎把脏腑都要呕出。船工正在清洗甲板和桅杆,这已经被大量的血染成红色,绳索上甚至还挂着破碎的肉片;看到千草,船工们胆中生寒——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白发少年,就在约莫一盏茶时分前,他掀起无数水龙,把那群倭寇生生绞成了肉碎!
                不过,这一船人因此得了救也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老爷都让船医去给他治伤了,他们这帮下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稍稍平复一些后,千草赶紧跑进隔壁舱,将桔梗抱在怀里,砰砰的剧烈心跳才渐渐平稳。
                


                223楼2011-02-12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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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6
                  “谢谢……”几天水米未进,千草使劲喝完翠儿递来的大碗清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下意识抬了袖子擦擦嘴。
                  翠儿欢喜地收了碗,跑去伙房察看老爷吩咐下给千草熬的米粥。果真如她所料,这白发的少年,其实就是个孩子,哪会像朱大哥说的是个凶狠的妖怪!
                  “这么说来,公子千里迢迢……就是为了这姑娘,呃……去寻仙?”老者思虑片刻,找了个较为委婉的说法。
                  仙……?千草愣了愣,鬼使神差点了头。
                  母亲说过,他是神族。和仙差不了多少吧?
                  “老朽曾有听闻,这东海之上有座蓬莱仙岛,岛上多有仙家。公子于老朽这一船人有大恩,老朽殒身难报;公子赶了这几日的路想必也疲累了,只望公子安心在船上休息——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让老朽送公子一程吧。”老者蔼声道。
                  千草摇摇头:“那地方,你们……到不了的。”
                  海外有仙山,虚无缥缈间。
                  汹涌的潮水,缭绕的白雾,广袤的竹林,如雪的梅坡。
                  明明从来都没有去过,但是记忆中的景色越来越明晰,仿佛就像亲身经历过的记忆,慢慢地在脑中苏醒。
                  ——————————————————
                  “陆兆。”竹林中冥神静思,轻易便从流淌过的生息中觉出波动的根源。
                  “我还道你是要隐居了。”着玄色法袍的青年自竹后走出,剑眉星目,满面正气,俊秀的脸因此显得刚毅了七分。“蟠桃会也不去,王母却分毫都未怪罪,如今你面子倒是大得很。”
                  晓德笑了声,脸上薄薄轻蔑:“哪有那么简单。”
                  “不好好在昆仑呆着,跑这来作甚?”陆兆走近,蹙眉看着晓德,叹了口气。“……我知你挂念她,可那些个天兵天将至今未搜寻到,如今的你又能作甚么?倒不如宽些心好好渡了这劫,到时我与你一同寻她去便是。”
                  “玉衡在扶桑。”晓德低声道,眼有些潮。
                  “你找着她了?!”陆兆讶然。
                  “承天命而生之人,你们又岂算得出来。”晓德笑着抬手比了比,“她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而那一人,芳魂已逝,天人永隔。
                  “……胡来!”陆兆低斥。“玉衡一向沉稳,怎却抵不住那夫诸的教唆,犯这逆违天道的大错?!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将那妖兽碎了真元,一剑斩了!”
                  “罢了,此事休要再提。”晓德无力道,“如你这般戾气,当初怎么就能修满功德肉身成仙呢——那时天莫不是被糊了眼去……”
                  正说着,一穿着淡黄衫子的少年入了竹林,神色慌乱却透着丝惊喜。见了晓德和陆兆,少年稍安,向晓德急道:“神君,衡……衡姑姑……!”
                  ——————————————————
                  痛,浑身都痛,仿佛烈焰焚身,直直烧进骨子里。
                  周身疲惫到了极点,连眼皮都无力抬起,偏偏意识却明朗起来,清楚地听见嘤嘤的低泣,与身边人说的话。
                  “……这是你衡姑姑的儿子。”身旁的声音如温润的珍珠,“攀杏,莫要哭了,过来看看罢。”
                  “衡姑姑……又怎会……怎会有了个儿子?”少女抽抽嗒嗒着接近过来。
                  并未回答少女的话,千草只觉一只手轻拨开了自己额头的发,然后温润的声音又说道:“他叫珞虞,是你衡姑姑起的名字——看,他长得和你衡姑姑多像。”
                  心中莫名地阵阵酸楚,眼中一热,泪便从紧闭的眼滑了出去。
                  “真的哦……!听折梅说,当时在洲滩上他还以为是衡姑姑呢!”少女声音稍霁。“不愧是衡姑姑的儿子,折梅说小……小仙君是从长满噬骨草的那处滩爬上来的,都快吓死我了……”
                  轻抚在自己额上的手顿了顿,继而拭去了自己颊边转凉的泪水。
                  “陆兆走了没?”
                  “上君已经离开了。”攀杏回答。想了想,她又问道。“神君,小仙君带回的那个女子……怎是个死人?”
                  晓德手中蕴了团宁神入定的淡金瑞气,拂入千草额中,这才缓缓抬了头:“我过去看看。”
                  刚起身,却被扯住了,一旁的攀杏低呼出声。
                  晓德立即回了头,只见千草趴在床边拉着自己的袖子,细瘦的胳膊颤个不停。
                  “救……求你……救她……!”


                  226楼2011-02-21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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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87
                    “攀杏,你先下去。”晓德握住千草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对身后的攀杏吩咐道。
                    少女乖巧地应声,随即退出屋去。
                    “你受了噬骨草的侵蚀,身上精元耗损许多,当好生休养。”晓德将千草在塌上扶好,拉过被子掖着。右眼下的朱砂痣,映出眼中的如水温柔。
                    “你能救的……对不对……?”千草极力克制袭上的强烈倦意,反握住晓德的手紧紧攥着,如落水者抓着那根救命的稻草。这是支持着他熬过这些日子的唯一希望,他需要眼前这个人,亲口平定缠绕他许久的不安。“……你能救……我知道,你能救的……”
                    明明对他使了宁神入定的仙诀,却还能有这样清醒的意志——是自己的法力退却,还是他执着太深?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不妙的。
                    晓德迎上千草急切而又热烈的目光,双瞳如幽深的寒潭,迅速冷却了千草的心。
                    “天道往复,因果循环。珞虞……生死有命。”
                    出乎意料地,千草没有哭闹,只静静地看着晓德,眼中不复之前的期盼,却也没有失望的颜色——实际上,这双眼里什么感情都没有了,整个的像是人偶一般呆愣,仿佛魂灵都被抽离。
                    被千草如此看着,晓德心上漏了一拍。
                    “珞虞……?”忍不住抬手抚上眼前那苍白的脸,轻轻唤了声。
                    “我名字叫千草。听母亲说……这是桔梗给我取的名字。”千草回了神,缓慢地说着,字字分明。“这个名字……我可以不要!以后让我叫……叫那个名字,都可以!你让我去哪里、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只要、只要你救桔梗。”千草试图说服晓德,“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晓德皱了皱眉头:“你以为……我是在要挟你么?”
                    不等千草回答,晓德微提声调:“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你天劫之期已近,在这节骨眼儿上一言一行都关乎天劫之数——再做下这些有损天德的事,到时天雷加身你能捱过几道?我保都保不住你!”
                    千草抬高声音叫道:“损德?救桔梗的性命、是损德?!”
                    “天地生万物,天命各有归。生老病死为自然之法,众生皆要遵之循之,一应平等,此为天道。我等麒麟一族应运而生,承司各种道德,维护天道行运,偏袒不得!”晓德语气不容动摇,“你娘玉衡,名中‘衡’字便是取‘天道持衡’之意——如今‘衡麟’转承你身,失却公允的业报会更为严重,你知不知晓!”
                    “呵……”千草突然发笑,松开与晓德相握的那只手,眼底满是蔑视和失望。“说来说去……其实,你也不过是个独善其身的自私的人。”
                    “桔梗死了,我的存在便没有意义……所以我也会去死。”猛然间倦意突袭而来,极度疲累的千草再也无力压制,晓德施下的仙术终于发挥了效力。“你没有要挟我。记住,这……是我在……威胁你……”
                    千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言语未尽便沉沉入睡。
                    晓德坐在千草身边,浅浅环绕身周的瑞气渗了几分森然寒意,不过睡在塌上的千草已堕入梦乡无知无觉。
                    坐了许久,晓德叹了口气,轻轻握上千草方才那只手。
                    ————————————————
                    晓德暼了走近身后的陆兆一眼,又将目光转回面前流光溢彩的梅树。梅树不高,约莫丈许,但树冠极大;分枝错桠的主干上倚躺着的白衣女子,在繁盛梅花的掩映下,面容宁静安详。
                    “你将她置在这养了几天,气色瞧着似乎好了许多。”陆兆步上梅树跟前瞧着女子,“只是三魂已失,七魄俱散,怎么救?”
                    晓德目不转睛:“说到如何救……我着实还未有打算。不过地府那头定是要走一遭的。”
                    陆兆转向晓德:“……可想好了?后果你当晓得。”
                    “陆兆,我到底是怎样的人?”晓德凝视着桔梗紧闭双眸的精致脸庞,突然绕了话题。
                    “除却幼时有些妄为,大体说来还是好的。你这一族,长生帝君对你期望甚高。”陆兆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怎的?你那甥儿又如何了?”
                    晓德却又摇摇头,笑道:“这些日子被封了灵视灵觉,未免生出些多余的念头——你也别往心中去,权当是我妄言。”
                    “昔日你常说玉衡固执,可实际你却是最固执的那个。有些事当随性而来,莫将自己缚住。”陆兆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将与晓德。“我与地府那位尚有几分交情,就让我代你一去。”
                    “陆兆……”晓德接过,意外道。
                    “当初是我对玉衡逼迫太紧,如今你做什么,我不会阻拦,只望你心中自己斟酌些分寸。”陆兆面色不改,“你也且心安些——我从未觉着这几百年的‘好友’二字只是我一头热。”
                    “嗯。”晓德微微垂眼,“不过……还是要向你道声‘多谢’的。”
                    陆兆挥了挥袍袖,驾着从脚底腾出的团团祥云走了。
                    梅林如雪如云,面前梅树虽灼灼烂漫,却未失半分清雅,反衬托得树上的女子愈发飘然。
                    晓德忆起以前曾路过南天门看到飞升上来的地仙,略想了想,好似也无眼前人这般的风华。
                    数月之前,她不卑不亢与自己说:“不能带千草走。”
                    如今,香消玉殒。
                    世事无常,由多少往复的沧桑堆砌。如玉衡,如桔梗。
                    若在当年,自己也如珞虞这样强硬一回……
                    “神君,小仙君醒了。”折梅凭空现身于梅树之下,向晓德躬身道。
                    “我这就过去。”晓德收回思绪,“折梅,你留在这照料。”
                    罢,今日之由,往日之果,追究再多……也无用了。
                    


                    227楼2011-03-13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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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90
                      “你疯了。”陆兆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晓德专心看着溢彩的蓝鳞融进桔梗体内,这才转了头,淡然一笑。
                      “你到底想要如何?”陆兆急步上前,忍不住低声叱喝。
                      晓德虽唇色有些许发白,但面上不以为然:“时日无多,总是要安置妥当些。”
                      “你也知时日无多!”陆兆恨声道。“如今你剩的这点道行,到时九天玄雷落下来能捱过几道且不用我说——今天剜鳞,明日你是不是就要把你那麒麟角一并折了奉上?!就这么恨不得搭上你这条命?”
                      “言重了。”晓德笑笑,“两片鳞也抵不了甚么事。”
                      “当初那夫诸与玉衡结识因我所起,之后也是我带着天将去缉拿他们二人;那时你被长生帝君囚在昆仑,这事始终都与你沾不上半点关系!你自责这些年也足够了!”陆兆拂袖道,“他固然系玉衡所出,但你莫要忘记,他也流着夫诸的血——这一族生性顽劣,为祸还少么?!”
                      “陆兆,往事已矣。”晓德轻按了按胸口,剜下鳞片之处痛得灼烈。“我做的这些,并非你想得那般无私。”
                      陆兆静了片刻后转过头去,不置可否。
                      “最自责的……何尝又不是你?”晓德垂下目光停了停,继而又言。“都道陆兆上君极是刚厉直正……可三人之中,你却是最维护玉衡与我。”
                      “陆兆,我之前是恨你的。但我又有何资格怨怼?其实我自己也有所知觉——冷漠、怯懦……麒麟麒麟,委实可笑。”
                      陆兆皱了皱眉:“你万不可自轻。”
                      “若有可能,我真的期望你能好好待他。”晓德看向陆兆眼底。
                      微风渐起,梅枝簌簌轻摇,摇落了枝端梅瓣三两片,飘然落地。
                      “做什么?别好像托孤一样成么?”陆兆冰霜似的脸现出一丝暖色,却还多是沉重。“……我可做不到,将他当影子来看。”
                      “影子么……”晓德脸上晃过一阵迷蒙。“最初……也许是吧。”
                      想起在西国宫殿中宣告自己是珞虞的夫君时的情景,晓德自嘲地笑笑。那时,真是昏了头,就这么把这话说出来了,也不知是何处来的冲动,完全悖了自己一贯的作风。
                      “拿去。”陆兆抽了负在背后的伞向晓德抛去。晓德接在手中,通体幽黑的伞上透出的气息让晓德有些不悦。“鬼界之物?”
                      “这便是那梵罗金刚伞,冥帝那年的天劫便是它挡下的。”陆兆答道。“不过历那一劫,这伞损毁得严重,对冥帝也再无甚用途,但庇你一刻倒是够了。”
                      “谁说无用,冥帝用这伞还你一人情,怎么看都是挣了大便宜。”晓德挑了嘴角,“冥帝可比公明兄会做买卖。"
                      陆兆终于笑开。
                      “多谢。”晓德道。声音极是淡然,却又透出无比郑重。
                      “好生分。”陆兆笑斥。“我尚有些事务待着,先走了。你且注意些。”
                      “去吧。”晓德颔首。
                      陆兆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住了。
                      只见竹林中走出的千草正从山脚下走上来,仰了头盯着陆兆,鲜红的眸子寒光切切。
                      陆兆心底冷冷哼了声,反倒不急着走,站定了等千草上来。
                      看着陆兆轻视的表情,千草怒火撩心,足下一蹬便疾速跃向陆兆。
                      陆兆脸色一凛,右掌一张一合之间已握住凌空现出的一柄长剑朝面前自下而上挑去,架住了千草当头劈下的长杖。
                      “连纵云杖都能使了!哈,好能耐!”陆兆大笑道,眼中杀意大盛。“……不知好歹的孽障!”
                      “我和你不共戴天!”千草嘶吼道。纵云杖为历代夫诸族长所有,乃是由其全身血气凝聚而成的灵物,直通心灵收发随意——此刻响应着千草的情绪,杖体上血纹翻腾,煞气浓烈。
                      凶戾之气侵染进陆兆的长剑,陆兆右腕发力逼退沿剑袭来的煞气,同时挥开左手,蕴出浩然正气直直拍向千草。
                      万丈金芒迸开,炫目的光褪尽后,只见晓德执梵罗金刚伞横陈二人之间,陆兆的左手正按在伞上。
                      “你!”陆兆蹙紧了眉。
                      “陆兆,这伞的确结实。”晓德闲惬言道,说话之间弥散周围的杀伐气息仿若沉入静水,消散无踪。“珞虞,这是你娘与我的好友,司武宗的陆兆上君。”
                      “你还袒护他!”陆兆怒道。
                      “哼,我知道。”千草敛了狂暴,冷笑道,“当初他去捉我父母的时候,也威风得很啊!”
                      言辞如刃,刺进心中。就如被冰水兜头浇下,陆兆迅速冷却下来。
                      “陆兆。”晓德低声唤道。其中所含的恳切之意,陆兆了然于胸。
                      看了看晓德,最终陆兆目光停在了千草脸上,话却是对着晓德说的。
                      “……我,不会再管。”
                      言毕,陆兆向后一踏,足下腾云飞速离去。
                      


                      232楼2011-04-14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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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黑色长发从梅枝间泻下,在微风中飘舞。指尖的冰冷,将希望牢牢地锢住。
                        “这佩在桔梗身上也没什么用了。”晓德随手化出条丝络,将从桔梗身上取下的瑶光镜缚了,挂在千草脖颈上。“你好好收着。”
                        “这……”千草摩挲着镜缘,低声说道。“这上面,蓄着你的修为,我都看见了。”
                        “无碍。”晓德笑笑,伸手撩起千草额前白发看了看,问道。“今日头还疼么?”
                        千草摇了摇头:“不了。”
                        “在想什么?”注视着千草微微蹙起的眉,晓德轻声问。
                        “反正你也能看见。”千草低声答道。
                        “回来以后,我就陆续失了观天命与听心音的能力——现在,我和你一样的。”晓德眼睛弯成弧度,“不,如今我还不如你。”
                        千草诧异地抬起头:“……为什么……”
                        “没什么关系……这种能力没有了,未必不是好事。”晓德道。
                        “我……”千草望向晓德,又很快低下头。“刚才,抱歉。但是,我控制不住。”
                        “陆兆就是那冲动的性子,你莫挂心才是。”
                        “晓德,那日你虽封住我灵视,但我血中历代夫诸的记忆已然觉醒,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全都看见了!”千草忍不住大声道。
                        “夫诸的记忆可随血脉历代传承,我确曾耳闻过。”晓德只点了点头。
                        “我不明白,晓德,夫诸可以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可是,为什么……父亲的记忆里,对你半点怨恨都没有?”千草转开目光,“你说过……你和我母亲是……是……”
                        晓德安静地听着千草的话,面上和煦依旧。
                        “原来,你、你才是最有资格去怨恨的那个人……”千草看着晓德的表情,越说越小声。
                        “怨恨么。”晓德垂了眼,沉吟片刻才回答道,“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晓德,谢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好好报答你。真的……”说着说着,千草不由咬住下唇,鼻头泛酸。
                        “呵呵,好。来日方长,你会有很多时间的。”晓德笑言,看的却是桔梗的方向,眼底闪过悲悯的颜色。
                        千草咧嘴勉强笑笑。
                        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要怎么还?对不起……我没有时间了,我还不起……
                        “明日我将带桔梗去瑶池,再等几日便能复生。蓬莱这处虽不比天庭那般,一天当得地上一年,但你来的这些天,下界却也过了好几月了。那些人……应很是挂念你们,你和桔梗回去,他们想必会非常欢喜的。”晓德抚了抚千草的脑袋,和声劝慰。
                        “我……我如果到时候不回去,你帮我带桔梗回去,好吗?”
                        晓德有些意外,但想了想,终究是点了头。
                        “嗯。”
                        ————————————————————
                        “阳洲只是蓬莱一角,其实还是很小的。”并肩站在阳洲山顶瞭望而去,晓德察觉身边千草的惊羡表情,不由笑道。“三山四海,五岛十洲,以昆仑最为巍然,上承天门。对了,那瑶池也是在昆仑之巅。”
                        “昆仑?没印象。”千草垂目,“夫诸实在不招待见,我见的那些记忆中,都是在被追杀——昆仑这种重要的地方,可能连靠近都做不到吧。”
                        “想去昆仑的话,我可带你去。”晓德接过千草的话头。“阳洲上,也有道天门,不过不可通往来随意,仅仅通向昆仑罢了。”
                        “我一点也不想去。”千草沉声道。“那里肯定都是陆兆那种人,眼神很讨厌。”
                        “那我们去别处看看。”晓德点点头,轻轻转移开话题。
                        下了山顶,越过梅坡,穿了竹林,绕开晓德的洞府,两人慢慢走着到了山阴一侧。
                        “神君,小仙君~”攀杏伫于一眼涌动的碧泉旁侧,见了两人便兴高采烈地挥手。
                        “攀杏在这做什么?”千草好奇地问。
                        “王母娘娘的蟠桃宴不是刚过么,仙酿用了不少,天宫的仙娥姐姐来要这醴泉去做酿造,我先准备准备。”攀杏笑吟吟看了晓德与千草两眼,“神君与小仙君可在泉边坐坐,我还有别的事忙,先走啦~”
                        千草见着攀杏飞也似地跑了,疑惑地看看晓德。晓德失笑,径自先走到泉边的石台边坐下,随后伸手入水面,收起时指尖已提着一樽白玉壶,满满盛了碧泉,而另一手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两枚白玉酒觞。
                        “这是酒?”千草接过晓德递来的杯子喝了口,奇道。
                        “这泉水有酒味罢了,本质上还是水。”晓德回答,“不过,喝多了还是会醉的。”
                        “喔……”千草捧着杯子,愈发惊奇。“以前,母亲和桔梗都不让我喝酒。杀生丸也不准我喝。”
                        说着最后一句,千草无意之中还撇了撇嘴。
                        “幼年时候,玉衡也常常以姐姐的身份管束我。”晓德一饮而尽,复又倒了一杯。“小孩子心性傲,我便总是不服她,结果那次自己掉进醴泉里,险些溺死。”
                        “尔后一腔郁闷迁怒他者,将那一坡的梅树糟蹋了个遍,最终和玉衡大吵了一架。”
                        “想一想……小时候我确实很任性妄为。你幼时却非常乖巧,不知是随了谁。”晓德略略沉思,又饮了一杯。
                        “你是不是喝醉了?”千草看着晓德的模样有些不对。
                        “没有。”晓德支起下巴托住面颊。“……只是……念起些旧事。”
                        实在不知如何回答晓德,千草低了头专心研究衣袖上的纹样。
                        却再无声响。
                        许久,千草才恍然回神,伸了头去看晓德,发现他竟维持着那姿势已经睡着了。
                        蓦地,松了口气。
                        阵风掠过,吹得衣袂飘摇,阳洲本是仙境,气候宜人,在这泉边却也有了丝丝寒意。千草看着渐暗的天色,准备动手把晓德扛回去;可靠得近了,才发现晓德口中在低低说着什么。
                        “……休想将我羁住……逆天命……又如何……”
                        千草终于咬紧牙无声哭起来。
                        原来,死还是比想象中要可怕上那么一点的。
                        


                        233楼2011-04-14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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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91
                          心中的躁动不安难以平伏,辗转中,又过了一夜。
                          窗外的天开始蒙蒙透亮,不胜烦扰的千草从床榻上跳起,推开屋门跑了出去。
                          竹林位处山脚,林中常年有风。跑进竹林,竹枝因风摆动而起的簌簌之声中隐约夹着微微的笛音,千草伫了伫,恍然之下随乐声行去。
                          笛音清越,越来越明晰,而林中不知何时开始渐渐落下三三两两的艳红花瓣。
                          前面就是桔梗栖身的梅坡,千草心有担忧,凝神冲出竹林,却在出了林子的那刻愣住了。
                          漫天的红色花雨。
                          彼方那头,攀杏于花雨中翩然起舞,挥起的长袖在逐渐明亮的天色下映得如朝霞流云;晓德垂眸立在一侧,横笛而奏。
                          眼前所见,惊艳绝伦,却不失半分庄重,就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
                          倏然,天放异彩,云层滚滚翻涌聚集,随即,从云端降下一卷丹书。刹那间,红色花雨似浸入流光,花雨中的二人亦笼在了光华之中。
                          停下舞蹈的攀杏望了晓德一眼,面带怯色;晓德止了吹奏,向攀杏点点头。
                          “去吧。”
                          攀杏郑重颔首,高举双手接下了天降的丹书。
                          红芒褪尽,花雨落定,满树繁花的杏树舒展开枝叶,沙沙作响,似在吐诉什么。晓德站在树下,轻抚树干:“今后造化须凭自己,我也只能送你到此了……”
                          树影婆娑,渐渐淡去,不出半刻,杏树与满地落红消失无踪,只留了晓德一人转过身来,方才所见种种,竟有梦幻泡影般的错觉。
                          千草走上前:“攀杏……?”
                          “攀杏修炼有成,已入了天庭花神宫籍册。”晓德将紫竹的笛子收入袖中。
                          “……折梅呢?”千草问道。“他的修为,应该远胜了攀杏。”
                          “折梅资质是绝好的,可惜……执念太重。”晓德语中有一丝怜惜。“我能帮他们的,毕竟有限。”
                          “上天去也没什么好的。”千草耸肩笑笑。“折梅那么安静,还是适合待在你这里——这里虽然有点偏僻,但比起那些地方要自在得多吧。……你当初折下他,因你瑞气润泽而凝元化身出来的折梅,亲近你是正常的。”
                          “上去吧。”晓德认真听千草说完,然后拉起他的手朝梅坡上走去。“时候……也快到了。”
                          “嗯!”千草急急点了点头。
                          心中那股慌乱不安,陡然又升了起来。
                          ——————————————————
                          走到山阴醴泉边,千草发现在泉水汇集成池的光洁水面上,居然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门。
                          “这就是阳洲上的小天门么。”千草低笑。“原来……只有麒麟的你才有资格开启通行。”
                          “你也是麒麟。”晓德温言回答。顿了顿,晓德伸出手。“……给我吧。”
                          千草抱着桔梗的手紧了紧。桔梗躺在千草怀中,面容恬静得就似熟睡。
                          晓德想起刚才在梅坡,正要将桔梗从树上抱下,却被千草拦住。当时千草脸上的表情,和现在是一样的——毫不掩饰的不舍。
                          晓德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
                          终于,千草抬起头,将桔梗小心翼翼放进晓德的臂弯里:“……拜托……你了!”
                          晓德眸底微微闪动了一下,然后展颜点了点头,忽又嘱道:“这伞你拿好。”说话之间,梵罗金刚伞现于半空,落入千草手中。
                          “这伞撑好,不可离身。”晓德督促着千草撑开伞,“……等我回来。”
                          “嗯!”千草撑了伞搁在肩头笑道,朝晓德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走。
                          伞很大,黑色的伞面投下的阴影浓重,将千草罩住,晓德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心底轻叹一声,晓德抱着桔梗转身走入小天门,再不曾回头。
                          待晓德完全踏入门的那刻,小天门的门柱迅速降入水面,偌大一座门就此沉没,水面自始自终平静如镜。
                          


                          234楼2011-05-04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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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伫了一阵,千草抬起头,将伞收了起来,搁在了泉边的石台上。
                            ——————————————————
                            祥云缭绕,天宫巍峨。
                            “殿下何人?!”雍容的妇人宝相庄严,立于阶上。
                            “德麒,谨叩王母娘娘圣尊。”晓德跪于殿下,垂首应道。
                            “你倒还尚知自个姓甚名谁。”王母容色未改,但语中已露一丝薄怒。“今日所来为何?”
                            “前来请罪。”晓德看着脚下光洁的玉石地面,一字一字回答得清晰。
                            ——————————————————
                            不知晓德何时能将桔梗带回。
                            ——活着的……桔梗。
                            千草坐在石台边,抚着一直戴在身上的流苏穗子,突然想起当初犬后将穗子亲手给自己和桔梗挂上的画面。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桔梗肯定会很伤心的。千草笑了笑,他能想象得到那一刻桔梗的表情——傻瓜,总是将所有的错都认定是自己的责任,从小到大都这样。
                            可是,十五年来,就这么一直被你保护着,从被你小小的手指触碰到的那刻开始。
                            一直嚷嚷着要保护你,结果每次都变成拖油瓶,最后还是要你和母亲还有杀生丸去救……这个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好在……这最后一次,能把你救回来……
                            但连你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心里阵阵地抽痛。舍不得,不甘心。
                            千草仰头看着万里晴空,仍阻止不了泪水的溢出。
                            天劫……就要来了。
                            我……会和我母亲……玉衡那样,连一丝灰烬也不会留下。
                            晓德……他也会难过吗?
                            蓦地发现身上还挂着晓德的瑶光镜,千草连忙将瑶光镜脱下——这镜子上蓄着晓德的修为,若在天劫中受到波及就糟了……欠晓德的实在太多,不应再给他增添麻烦。
                            ——————————————————
                            “听说了吗~?今日晓德神君来了瑶池呢~!”守瑶池的仙娥们嬉笑着私语。“真稀罕~”
                            “知道知道~还带了个女子来,也不知怎样说服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竟同意将那女子浸入瑶池之中。”
                            “听说……是晓德神君自愿折了半数修为才换来的,说是报恩呢!”
                            “咦?晓德神君那样的人物,怎会承恩于区区凡人?”
                            “我、我怎会知道!”
                            “哎~晓德神君不知等会还会不会过来,至少瞧上他一眼……”
                            “别瞎想啦!神君早已离开了!”
                            “哎?这么快就走了?”
                            “嗯,不知下界哪处降了天劫雷,雷声都传到殿里了;当时我正巧在殿外当值,就看到晓德神君脸色大变匆匆告辞走了。”
                            “说不定,历天劫的是与神君有渊源之人呢。”
                            “呃,过了这次,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晓德神君一面……”
                            ——————————————————
                            被生生抽离了半身修为,身体终是不及适应,加之近日来身体急速地衰弱,晓德刚跌跌撞撞出了小天门便脚下发软跌坐在地。
                            本是明媚的天气,如今却乌云惨淡。
                            抬起头便看见前方石台上好好放着的梵罗金刚伞,不远处瑶光镜躺在散落的一地梅花中,勾着的一片破碎衣角被风时不时掀动刮起。
                            “呵。”晓德不由笑了起来。胸口疼得厉害,分不清是前日剜去鳞片的伤处有所牵引,还是更深处透出来的。“哈哈……”
                            珞虞应劫而生,却因桔梗——命运之人涉入命轮,导致命数隐匿不可观;身为血脉之亲,也只勉强粗略推算出珞虞的天劫之期……未曾料想,居然是与自己在同一天!
                            这段时日珞虞言辞多有颓意,还以为他是受开启窥天之感所致,如今想来,竟是和自己一般句句如交托后事——原来……他也已看到他自己天劫的下场。
                            天道冥冥早注定,承负天道的自己,却罔顾天命,妄图逆转——然……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都还未开始努力。
                            珞虞的天劫,是天罚;罚的,却是这个自大可笑的自己。
                            晓德摇晃着走去将瑶光镜拾起,镜缘勾住的破碎布料当即随风飘走,急忙伸手去抓,只抓住一场空。
                            天色霎时又暗下,乌云复又集结起来黑沉沉压在半空,厚重的云层后透出隆隆之声。
                            随即一声霹雳巨响,白亮得几乎能刺瞎双目的闪电缠绕着雷击狰狞落下。
                            ——————————————————
                            “放开我。”杀生丸抬头逼视面前的犬后,说出了自被封印入绯境后的第一句话。
                            犬后一怔,随即哼笑起来,正要开口,颈上的珠链却突然断了,珠子叮叮当当落的满地。
                            犬后微蹙了眉,没有管它,转向杀生丸冷笑道:“汝,以为是为母用这些锁链将汝囚禁于此?”
                            锈蚀斑斑的锁链刺穿血肉,缠绕着臂骨,将杀生丸锁在矮崖壁上;银白的铠甲被锁链穿透得支离破碎,布满了干涸暗黑的血迹。听了犬后的话,杀生丸握紧了拳头,这一动作使得身上被锁链穿刺的伤口又迸裂开,鲜血就像小蛇一样覆过铠甲上的斑迹,蜿蜒而下。这是真正的剜骨剧痛,杀生丸却毫不在意,只紧紧盯着犬后的眼睛。
                            “太弱了。”犬后毫不留情吐出这几个音节。
                            绯境为犬族五座试炼秘境中最为残苛的试炼之境,不仅内有强大的妖兽,其本身的气候环境就是相当严酷的——最常见的便是时时肆虐的妖风,风中如同藏匿了无数利刃,寻常的妖怪不消半刻便会被扫成血沫。
                            静了一会的风果然又刮了起来,卷得沙尘漫天。绯色的沙尘中,妖力割出了圆形的结界,犬后看着结界外的杀生丸在风中轻轻低下头,一袭长发被吹得乱舞,原准备好的一套挖苦嘲讽在心里立时碎成了粉。
                            “心之锁。这些锁链,名为心之锁。”
                            说完,犬后抬手一划,身旁的空间撕裂开来,将犬后身影没入后随即闭合。
                            心……之锁。
                            杀生丸闭上眼睛。
                            


                            235楼2011-05-04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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