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杀生丸……”离樱抱着手对杀生丸说道，“这样好么？”
“既然他无意于此，视自己承诺如儿戏，我成全他。”杀生丸冷冷道。
今晨，杀生丸以西国主将身份宣布撤除已失踪一日的犬夜叉西国副将衔位，同时擢升西国从主将荻为副将；同盟东国军主将离樱无异议，任命即刻生效。
这一变动其实让西国军将领们都舒心不少。当初犬后任命犬夜叉为副将时，大部分人其实暗里怨念非常。一来是犬夜叉为斗牙王私生子，他的存在几乎就像在无时不刻提醒着众人斗牙王背叛犬后这一事实，刺目非常；而斗牙王与犬后两人是西国最为光辉的信仰，众人自然而然把玷污这光辉的帐全算在了犬夜叉头上。
二来便是犬夜叉半妖的身份。在妖怪看来，半妖“玷污”妖怪血统的体现在于——掺杂了弱小的人类血统，妖力相较纯血妖怪而言大打折扣；犬夜叉这半妖体内流的还是西国最尊贵的王族之血，这对力量至上的妖族实在是不小的耻辱。若非犬后当日以妖力震慑全场，没有一个人会认这个副将。虽然犬夜叉在冥河血桥之前以冥道残月破重创敌军，但就像昙花一现，之后的战绩庸庸状况不断，实在难以服众，更是坐实了众人心中纯粹凭犬后撑腰的无用半妖的形象。内心稍微敏感脆弱些的西国军众，时常感觉在东国军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犬夜叉的罢免，多多少少鼓舞了一点士气。
荻接了军令后行礼致敬，却无甚明显感情变动于面上。杀生丸不以为意，令其速去部署对南北军反击战。


“你们兄弟的事我不管，不过你也别担心那小子了。”离樱安抚道。
“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担心那个半妖的？”杀生丸轻皱了眉头，冷然问道。
“干嘛啊？”离樱没好气反驳。杀生丸这小子……就是太别扭了。
“既然留着都没有用，不如挖了。”杀生丸哼道。
“……”这小子的毒舌从哪学的？离樱一阵晕眩。除了远在西国宫中的那人，离樱实在想不出其他人选。
“对了，桔梗又跑到哪里去了？”离樱左右望望，“一大早就不见她，还有那阴阳师的小子。两人不会私奔了吧？”
“……”杀生丸的眼神让离樱一瞬间有了他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死自己的错觉。
“与你无关。”杀生丸的语气冻得死人。
“你把犬夜叉的副将撤了，桔梗会怎么看？”离樱在某些方面实在是不开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日臻佳境。
自然而然被一脸黑云的杀生丸丢下走掉。
把犬夜叉的副将撤了，桔梗会怎么看？
这是个一直掩藏在杀生丸心底的问题，呼之欲出，杀生丸强迫着自己忽略它，却被离樱唤起。
若是以前的桔梗，定是支持他的；可现在，桔梗有了前世的记忆。这是个什么定义？这意味着连同与犬夜叉的情感纠葛也一并被她想起！
她会不会认为……他是在对犬夜叉公报私仇？
原本两人的亲密无间，突然像是横亘出了一道壁障。
这次的变动其实离樱没有想错，杀生丸是解放了犬夜叉；杀生丸自认坦荡，却极是担心桔梗的看法。
他怕她不理解他。这无关信任，只是某种程度上的不自信。
骄傲的他何时这样害怕过？对桔梗重视如此，杀生丸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对于这些不知不觉的放弃的东西，即便意识到，杀生丸眉头也都不会皱皱。
眼下，更重要的是结束这场战争。


chapter.165
“早艮大人！”钢牙单膝垂首跪于早艮座下，恭敬的姿态还是掩不住声音中的怒意。“为何要下令……撤军？！”
“安心吧，只是后退五十里。”早艮看起来有些没精神，随口打发着。杀生丸的爆碎牙具有一次斩击成功伤口便会一直持续深入的能力，早艮被爆碎牙所伤之处曾一度恶化攸及性命，这些日子他拼尽了力气压制下了爆碎牙的妖力，伤势才逐渐好转过来。
“末将只是不明！”钢牙的辩驳掷地有声。“明明我军已大败东西盟军，理应趁胜追击、杜绝他们的翻身机会！但这几天我们按兵不动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撤退？！这应该不会是什么‘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一举击杀’的可笑想法吧！我们没有必要这样做啊！他们绝对会趁这松一口气的机会休养整备！我们……”
“钢牙从副将！”北国副将喝断了钢牙的话，称呼钢牙时特意加上了钢牙的衔位。“主君决断自有明智，你可知暨越之罪？！”
钢牙紧闭着嘴，但明显是不服气。早艮大人……难道是被天变那死狐狸给迷惑昏了头了？！
早艮抬抬手制止了副将对钢牙的问责，抬眼看着钢牙，眼带笑意：“的确，我们没必要那么做。”
“那……”钢牙急道，却被早艮打断。
“钢牙，出去吧。”早艮苍白的脸突然换了严厉表情。“即刻整顿，准备撤退！如有怠慢，军法惩治！”一点都没有向钢牙解释什么的意思。
决策者，是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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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牙一肚子怒火回去，没走几步便被人扯到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戈薇在哪里？！”犬夜叉抓住钢牙的肩，声音压得极低，嘶哑无比。
“犬夜叉，你疯了吗？居然胆敢跑到我们大营来！”钢牙虽厌恶他，但并不想犬夜叉就此被抓住，所以也压低了声音。
“戈薇，在哪里？！！”犬夜叉几近暴走，尖利的指甲都掐进了钢牙肩中，喉咙里响起了野兽独有的低低咆哮威胁声。
“你还有脸问？！”钢牙的火气猛地窜起，一把揪起犬夜叉的领口。“是谁没有好好照顾她？！是谁总是让她那么伤心？！要不是戈薇那么喜欢你，我早就……”
“……钢牙，拜托了……”犬夜叉低下了头，抓着钢牙肩膀的手颤抖不已。滚烫的液体滴在钢牙揪着犬夜叉衣领的手上，令钢牙眉头狠狠皱起。“……告诉我，戈薇……她在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她……”
“前两天她确实在这里。”钢牙突然什么数落犬夜叉的话都说不出了，他松开犬夜叉的领子。“不过她已经离开了。放心，戈薇一点事都没有。不过她也没有告诉我她会去哪里。”
“……谢谢。”听到戈薇没有事，犬夜叉紧绷了的心稍稍松了一点点。“谢谢你，钢牙。”
“犬夜叉，你不该将戈薇带到这个战场。”钢牙默然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你，也不适合这里。”
“是么。”犬夜叉眉间憔悴。听到钢牙的话，他随口答道，但带了一丝自嘲。
帮助犬夜叉出了大营，钢牙胸中一团闷气丝毫没有消减，于是狠狠一脚踢在身边一株大树上。掉下无数叶子的同时，还掉了个别的东西下来。
钢牙定睛一看，原来是七宝。
七宝并没有如钢牙印象中那样大惊小怪地叫喊，相反，声音有些懦懦的：“钢牙，那是犬夜叉么？犬夜叉……也加入了这场战争？……他……是我们的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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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有那么一瞬，扑捉到了大哥的踪迹！”夏志看着已经在法阵中变化位置的符纸片，惊喜地抬头道。
“天变应该是用结界将他们隔离起来了。”白夜说道，雪白的小纸鹤在他身旁悬浮。“不过有了这一瞬，我想……你很快可以见到你大哥了。”
桔梗从怀中抽出随身携带的布条，小心给夏志包扎手上的伤口，却不说话。
“桔梗……？”夏志小心道，“这个小伤口没事的……很快就会痊愈……”
“夏志，诅咒的反噬是非常危险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桔梗包扎好后，却还是盯着夏志的手。
“桔梗……”夏志心中一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桔梗手上。“你放心，我对天变下的那个诅咒是以我的死亡为发动条件的，只要我活着，便没有任何危险。”
“夏志……不管怎么说，诅咒的力量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受控制的，我不想你有事。”
夏志感动得一塌糊涂，正要趁机装傻对桔梗深情一把时，却被白夜抢先开口。
“请务必安心。”白夜戏谑道，“没有谁比这家伙更熟练使用诅咒的了。”
夏志相信，刚才从桔梗眼底闪过的一抹冰寒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几乎愤怒地转头瞪白夜，而白夜很是开心地仰望蓝天研究云朵。
“总之……请保重好自己。”桔梗垂眼轻轻说道，手不动声色地从夏志手中抽了出来。


chapter.167
“就算如此，泉，我们现在还算是被天变禁锢着呢。”雅美微微一叹，伸手按在结界壁上，与泉的手掌相印。“我们要再不想办法出去，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嗯，是呢。”泉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来。“雅美，你退后点——我再试试。”
“……”雅美见着泉的态势，尽管心中担心，却还是顺从地后退一段距离。束缚泉的结界太小，让腾蛇或玄武那两个没轻没重的暴力狂去破除的话肯定会殃及结界里的泉；而天一防御强却攻击不足，眼下也只有靠泉和自己的努力了。雅美心中盘算，一边也只能召出天一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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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快点去告诉犬夜叉！！
七宝四肢并用没命地奔跑。虽然有几十年寿命，但七宝还处于妖怪的幼年期，心智仍然还是个孩子；这样简单的头脑，即便是现在，他脑中的想法也就是戈薇要杀犬夜叉，只要他告诉了犬夜叉让他快些逃跑就可以了！
压根没想到更深的地方。
譬如他就这样到了东西军营，敌方的妖怪会把他怎么样。譬如犬夜叉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譬如，戈薇的变化。
“看来是我赌赢了。”七宝的身体突然悬空——不知何时出现的天变把他拎了起来。
极度惊恐的七宝转过头，正好对上戈薇满含失望和受伤神情的眼睛。楚楚可怜的神情和青春妍丽的脸庞，宛然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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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大概就是这个方位。”夏志环顾周围荒凉的山野。“一定是被天变用幻术隐藏起来了。”
夕阳的最后一线光明已掩没在地平线上，白夜抽出背上的刀，刀身开始泛起莹莹的苍蓝光芒。他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朵白莲高高举起然后放开，白莲缓缓下落的轨道虽然轻微但也足够明显地朝一个方向偏移。白夜迅速顺着白莲的指示一刀劈落，在白莲被斩为两半同时，白夜的刀芒也已劈中了虚空中的目标，一时间光芒大盛，刺得几乎眼睛都睁不开。
“真是……好坚固的幻境呢！”白夜略微讶然。不过既已确定了目标，白夜毫无气馁地又准备下一斩击。
而旁边的桔梗已开弓瞄准了刚才白夜攻击的空中的那一处，紫色的灵力迅速在指间凝聚成箭。
“
桔梗！”在射出的光之箭使得幻境崩塌时，桔梗也一阵摇晃，险些栽在地上。夏志急忙接住了桔梗，看着桔梗苍白得异常的脸，夏志担心极了。“没事吧？！”
“我……没事。”桔梗深呼吸了两口才缓过气来，冷汗从她鬓间落下，握着弓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也许灵力……使用过度了。”
不是刚才射击的问题。桔梗心中很清楚。在开弓之前，她就已经感觉到浑身的灵力突然散乱难以驾驭！连力气也在流失！
这种感觉，以前不是没有过……桔梗微微蹙了蹙眉。
“你不要太勉强了！”夏志斥道，“不要总是这样折损自己的身体！”
“无碍。”桔梗淡淡一笑，扶着夏志的手站起。“休息一下就好。……天变的幻术破除了，我们快进去，找你哥哥要紧。”
随着掩护的幻境的崩塌，出现在他们三人眼前的，是一座占地异常广阔的幽深宅子。


Chapter.168
“咳！”结界破除的同时，泉也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气血，一张口胸前便被染得猩红。雅美心都被狠狠揪起，急忙跑到泉的身边抱住他。
“大哥！”屋外响起夏志急切的唤声。
刚才在击溃幻境、看到显露出来的宅子时，夏志三人立即入内搜寻，里里外外搜了几遍后绝望地发现——这竟是座空宅！其实这是天变设下的双重幻境，要不是听到泉破除结界的巨响，三人险些就要放弃这里另寻他处了。
泉与雅美对望一眼，脸上皆是惊喜的表情，此时夏志三人已冲进屋内。
“大哥……都怪我，让你受苦了……”夏志连连查看着泉身上的伤势，说话声都带上了微微的颤。
“没事了，夏志，没事了……大哥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泉安慰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半晌才发现身边雅美的异样。泉抬头看去，在看到桔梗的脸时，也怔了怔。
这女人……不是前几天来这里而后又和天变一起离开的那个女人吗？怎么和夏志一起？
……不对，虽然脸一样，但是感觉上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桔梗被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只好礼貌地笑笑：“我是夏志的友人。”
“她是桔梗。”夏志拉着桔梗的手对泉说道。“大哥你忘记了吗？桔梗经常来家里找我呢……小的时候。”
“啊，是么！”看着夏志略有赧色，泉温和笑道。笑容还未褪去，泉便失去知觉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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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东西军大营营地为中心，方圆二十里已被笼罩在一片白茫的雾气之下。
天变借助戈薇之力，已将天变馋涎了许久的冥河岸边数顷的障妖木林尽数收归己用（障妖木十分罕有，就算生长也是独木生存，天变极尽努力也只在南国宫殿种植了不到二十棵），同时暗中派遣南国军狐族众大将避开火鸟族的巡视，分别赶往天变划出的包围东西军营的巨大法阵的六处顶点，以障妖木为辅**妖力开始布置幻术。因了障妖木的特性，众狐族大将得以完全把行踪掩藏，没有被东西军察觉一星半点。
这样形成的幻境的规模是空前的，加之天变投入的障妖木的数量，他对覆灭东西军势在必得。
东西大军得到杀生丸入夜发动总袭的命令后，在黄昏时便已开始集结军队，待得夜幕降临，他们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脚面已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白雾淹没。
先前的南北军夜袭，也是由南国大将们布置幻术先行迷惑，离樱与杀生丸还料敌军故技重施，当即下令众将士不得惊慌，由大将们驱除幻雾。离樱带领火鸟族腾空，却突然发现怎样也摆脱不了身边的雾气。
很快地，妖怪们相继倒了下去。
心之梦魇。
谁都逃不出这个幻境，杀生丸不能，离樱也不能，余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就给他们的主将陪葬去吧！
天变与戈薇走近幻境边缘。天变释放了妖力封闭幻境，完成了最后一处；戈薇抱着七宝的尸体，垂着眼帘，脸上悲伤的表情让人怜惜。
“你够了吧！”天变瞟了戈薇一眼，厌恶的情绪流露出来。“既然你把他杀了，就不要做出这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戈薇抬眼看着天变，眼中冷得骇人：“七宝是我的伙伴。虽然他背叛我，但我一直都把他看作是我的伙伴。”
天变冷笑。
“你我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置喙？”戈薇冷哼，手中将七宝的尸体抱得更紧了，而另一只手却腾了出来，缓缓伸前，将灵力注入幻境。
“的确，相互利用。”天变笑中多了三分开心。
蠢女人，要说利用，这些纯粹是我对你单方面的利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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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的失去意识，令夏志和雅美手忙脚乱。桔梗有过行医经历，查看了泉的状态后便发现他只是虚弱过度失力而已。白夜嘲笑夏志和雅美大惊小怪，被夏志和雅美外加天一三人各自赏了个白眼。桔梗无奈地笑，提出建议赶快撤离此处，找个安全的地方让泉休养。
“桔梗？”夏志疑惑地摇了摇突然愣住的桔梗，桔梗涣散的双瞳猛然聚焦，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你怎么了？”夏志惊道。
“没什么……刚刚有一些……不好的感觉。”桔梗按住额头，回答道。“军中可能有事，我要赶快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夏志立刻说道。
“不行！”桔梗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留下照顾你哥哥！”
“那让白夜和你一起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夏志态度同样坚决。
看着夏志的态度，桔梗点了点头，迅速转身走了出去。白夜偏偏头，也跟了上去。
等安顿好大哥，我马上就来找你！桔梗！夏志在心中说道。
一直作旁观者的雅美哑然，他是看着夏志长大的，夏志这点心思他还是看得出的。
待到桔梗已和白夜乘着纸鹤离开，雅美终于道出心中疑虑。
“夏志，前两天有个女人和天变曾到过这里……”


chapter.171难受。
生气、悲伤、不安、喜悦、迷惘，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像团杂乱的棉絮堵在心口，无法宣泄。
很难受。
“桔梗……”只是呼唤着这个名字，就好像能让自己狂乱的心平复下来一般。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明明记得，之前这个名字……是自己内心深处最不可碰触的禁忌……啊……
“……桔梗……”对这个名字……为何有着这等眷恋……呢？
“真是受不了。”浓浓的嘲讽。白夜这家伙还是这么讨厌。“明天就要成婚了，你就消停一晚上不行么？”
“成婚？”夏志裹着被子，撑着朦胧睡眼，脑子懵懵的，甚是迷糊。
窗外灰朦朦，尚未天明。
贺茂家的三子要成婚了！
消息像振翅的云雀一样，早已传遍了平安京的各个角落，为此不少的千金小姐相继患上郁郁之疾。
不过，这对于夏志来说是全然的无关紧要。眼下，他正在进行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
“呐，夏志。”桔梗悄悄抬起头，白色头巾下的精致面容显露着担心。“听白夜说……昨晚你没睡好么？”
“没有啦没有啦，只是做了个梦而已~”夏志学着桔梗细声的样子回答道。“可能……太过兴奋了吧~”
“……”桔梗无语，随即无奈一笑。不过夏志看得出这笑容里的意味，是和自己一样的幸福。
“呵。”夏志偷偷执起桔梗的手，轻轻握在手心里让彼此的温度互相传递。嘛，繁冗的婚礼上，这可让自己安心不少——反正礼服的袖子这么宽大，也没有人会发现这对新人的小动作。
时逢樱花盛季，飞舞的樱花瓣不时飘进屋中，将庄严的婚礼渲染出了绮丽温馨的景色。
真是……美好得就像做梦一样呢。
桔梗，即将成为我妻子的人，我所爱的人。
我爱你，我爱你，比你想象的更要爱你。我将终吾余生，哪怕用尽生命也要守护你。
————————————————————
奈落你这笨蛋！！居然也这么直接闯进来！！
白夜反手握紧背上的刀提防着周围，全身紧绷得如待发的箭，一边在心中大骂夏志的冷静睿智全都喂了狗。
但更多的，是担忧。
虽然能感受到夏志与自己同处这个幻境中，但是这个幻境强大到连他白夜都迷失了方向！
他虽自保有余，对于夏志却已鞭长莫及。
————————————————————
“你还不明白么，泉。”雅美阻止着一醒转便要去找夏志的贺茂泉。“妖怪的四国就如鼎立的四足，若是我们对付其中任何一方，唇亡齿寒，其他的妖怪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但如今是它们自己的内讧——这是难得的一次削减妖怪势力的机会！我有预感，经过此战，妖怪的数量必将锐减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数量，有可能对人类再也无法构成威胁！”
“既然如此，夏志就身处最危险的漩涡的中心，你现在是要让我坐视不理吗？！”泉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妖怪之间的事情它们向来最厌恶人类的参与，要是它们知道夏志阴阳师的身份……雅美，你为什么不阻拦夏志？”
“夏志你不用担心他，他的友人，就是那个叫做桔梗的女人，虽然是人类不过好像在西国的地位举足轻重，她会保住夏志的。”雅美心虚道。他不敢告诉泉其实在之前他就与夏志二人正面参战且在两军交锋中闹出了不小动静了。
“雅美，我不想管这些妖怪之间的战争。”泉低声道，“不过，我要我的弟弟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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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呢？”夏志披着外套坐在被子里，望着屋外轻轻飘落的雪絮；桔梗正伴在他身侧，就着烛光看书。
“没什么，看到了个有趣的故事罢了。”桔梗淡笑，俯首将书中的内容指给夏志。“说是在唐时，一位方士在一家店里邂逅了一个很渴望荣华的人，方士经了一番劝解却还是无法打动他，便让这人睡了一觉。这人在梦中得到了荣华富贵，却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漫长一生。当他醒来时，虽历尽沧桑，可发现连店主人在他入睡前就开始蒸的黄米饭都还未熟。”
“啊，是‘黄粱一梦’呢。”夏志揽过桔梗让她靠在自己肩头。“这个故事可能寓意着梦想渴望的东西就如梦一场，短促虚幻不值穷尽生命去追随吧。……不过……”


“不过？”
“现实和梦境又有什么分别呢？”夏志将目光又投向了窗外开始簌簌下落的雪。“就算是现实，又何尝不是另一场梦？”
“夏志，最近又开始做梦了么？”桔梗听出夏志语气中的异常，握紧了夏志的手。
“有的时候，我都有点分不清究竟哪个是现实了。”夏志点点头。“桔梗，想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
“不想。”
“诶？”
“既然你一直不肯告诉我，定是有你的理由……而且想必也不是什么愉快的梦境，我又何必再让你重复一遍这痛苦？若你自己觉得到了可告诉的时机，我自会全心倾听。”
“呵……”夏志某些时候真对桔梗这般的善解人意没有办法。默然了片刻后，夏志缓缓转身抱住桔梗，“桔梗，叫我一声‘奈落’，好吗？”
“奈落。”桔梗在夏志耳旁轻唤了一声。“这是你在梦境中的名字？”
“真的是……很差劲的梦啊……”听到桔梗这一声，夏志觉得心中某处一直悬着的重量慢慢放下。“我竟然梦到……你我成了仇怨深重的宿敌……最后你还……死在了我手上。”
“在梦里……你喜欢着另一个人，很喜欢，我设计把你们分开了——生死相隔的那种……之后你复活了，便恨着我，不但如此还藐视我；你还是那么聪明，在很多时候我都被你压制住，所有的软肋弱点被你一遍又一遍地刺激。后来……你死了，不久我也死了，我到死前才后悔。”
“确实是……”向来处乱不惊的桔梗也有了少许讶然。
“另外一个梦境，便是我成了你的友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你与另外一人有了婚约，虽然我们关系十分要好，但你却非常注重分寸，尽管温柔可绝对不给我机会……这种感觉，比第一个梦好不了多少。”
“我了解。”桔梗安慰地拍拍夏志的背，“你向来都是爱吃醋的。”
“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被醋淹死了。”夏志笑道，很快又敛起笑容。“每次做梦都只梦见这两个梦境，不断重复，好像……我只有这两个梦境似地。”
“要不，做一个祈福的法事吧？”桔梗凝重起来。“只有这两个梦境……也太残忍了，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作祟？”
“不用。”夏志笑着摇头。“这两个梦境很真实，让我很害怕；但是我不想消除这份恐惧，因为在梦中，由于不敢正视自己，实在是遗失了太多东西而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需要它们在每时每刻警示我。”
“傻瓜。”桔梗听出了夏志话中的意思，轻轻嗔道。“如果说，现在也是你的梦，你会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么？现实和梦境其实也没什么区别。问题是你将它定位在哪一方。”夏志笑得眼弯了起来。“假设，不成立哦。”
只要是有你在的地方，那就是我的现实。
“夏志。”桔梗被夏志的笑所感染，也开怀起来。“呐，奈落，夏志；夏志，奈落。”


hapter.173
“老鼠……”天变狠狠拧住眉，整张脸失了人类的模样，更像是野兽一般，扭曲可怖。不过，转瞬即逝，不着一点痕迹。
戈薇转头，冷眼看向他。
“真是让人何等嫌恶的老鼠……赶都赶不跑……”天变已收拾好自己的怒意，笑着闭上眼转身走了。“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想，这对于你来说是很乐意为之的事情吧。”
“啰嗦。”
天变无声地哼了一下，在下一刻消失在戈薇身后，尽速腾空带起的狂乱气流发出巨响。
——————————————————
看着前方被骇人的粗链束缚在崖壁脚下的人，桔梗坚定前行的脚步终于有了一分迟缓。
……无计可施了吗？这样的景象都……
这种毫无可能的……
压下喉间涌上的腥甜，桔梗决定忽视掉看到的景象，选择了相反的方向离开。
幻化出来的漫天黄沙在耳边呼啸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动静，不像刚才经历的那些场景里，有犬夜叉的呼唤、千草的哭泣、夏志的……
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却无法像身处其他那些幻境时一样从容离开？即便是在清楚明了这是个幻境、只是个幻境的情况下！
走了两步，脚便再也动不了了。
因恐惧而生的思念突然像疯长的杂草一样蔓延占据了心中每一个角落。
到他身边去。
最初的目的，原来是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这梦魇般无孔不入的幻境并不是盲目地出现，之前的那些试探已经有了成效。
到他身边去。
四岁在平安京与死亡擦肩而过，在那时杀生丸出现并救下了自己和千草。虽然之后努力修行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但是自那次开始杀生丸便成了桔梗心中最强的不可动摇的依托。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将这份全心的信任与依赖习以为常到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地步了！
到他身边去。……只是因为，想要依靠他。
这样软弱的想法，才是自己真实的心！
停滞的脚步再次移动，桔梗转身向悬崖底下那个身影走去。
走得近了才看清楚，缚住杀生丸的金属链居然是从他体内穿出，像是透过他的皮肉缠绕在他的骨上，被链子穿过的地方皮肉绽开一般翻了出来。尽管跪坐在地，但因为两只手臂被链子吊在了崖壁上，所以头尽管低着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容，以及半睁着的、毫无生气的金色眼眸。银白的长发失却了以往的璀璨光泽，**涸的血污纠结成缕凌乱散在身侧。
支撑着心底的什么东西破裂了，坍塌得一塌糊涂。
手抚上染血的苍白脸庞，碰触到的地方冰冷得像没有生命。
一直以为自己背负着的东西，到这一刻才全部压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实在是被杀生丸小心庇护得太久了。
所以……杀生丸，等着我。
细细摩挲着与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庞，桔梗毅然放开手，起身离开。
————————————————
“破——！”青龙与腾蛇巨大的灵力持续冲击在幻境的外壁上，终于使得那坚固的外壁出现一丝裂痕。玄武立即双手按向地面，神之力渗透进了土壤后又反射了出来，映在幻境之上强行撑开裂缝。
空中射下的烈火直直朝玄武攻去，天一见此闪身挡在玄武前张开结界接下了攻击。
“天变！”雅美恨声道。
玄武扯住围绕身侧的绦带向天变击去：“大胆杂碎！”
————————————————
“巳碧。”挡在巳碧身前的杀生丸沉声命令。“逃离这里。”
“可是杀生丸大人……”
“还不速速离去？！”
“……是！”巳碧单膝跪地向杀生丸行了一礼，化作一团碧光迅速离开。
感觉到巳碧离开后，杀生丸转眼看着面前惊恐地瞪大眼睛的荻，伸手把插入胸中的荻的刀拔了出来丢在荻身前：“荻，这就是汝效忠君上的方式？”


克制着不看，·····难怪那么多夏桔党··········

chapter.177
“觉得这里眼熟吗？”白夜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问着，目光胡乱地投向黑暗中一处。
较之开始的动弹不得，身体已逐渐复苏了行动力，不过行动还是异常艰难。听到白夜的话，桔梗咬着牙将头别向他处。
这洞里的邪气不知何时早已消散无踪，不过当年那人躺着的地方依然寸草不生，想必是强烈的感情将这块土地渗透得太深的缘故。桔梗便被白夜安置躺在这里。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白夜笑了笑，“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又不敢面对？这不像你。”
“我何时不敢面对过？”桔梗冷声反问。
白夜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被逗乐了。“真好……”
“什么？”
“没有没有，突然想通了一些事罢了。”白夜笑着摇头。“那家伙啊……”
他定是也明白桔梗已知他是奈落，所以才让白夜带着桔梗走。不然从不拿白夜当一回事的他，又怎会不让白夜留下来做挡箭牌？而且，以白夜的能力，他和桔梗逃脱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他选择了将更大的生的机会给桔梗。……不敢面对的，是他奈落么？
真是狡猾啊……奈落。口口声声说不再伤她的心，不也还是在最后想着你自己？
不过你也失策了，如果你死了，我也……
白夜仰起头深深呼吸。
“白夜……请去救夏志……”桔梗再次开口，阴暗的山洞内，那双黑亮的眸如一汪碧泉闪动着。“我在这里就足够了……你去救他……”
白夜看着桔梗，温柔地笑着缓缓摇头。
“他要你活下去呢，桔梗。”白夜喃喃着，更像是自言自语。“你要好好活着啊。”
好恨，好不甘。
无力地被保护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保护不了。相较之前千草遇险更甚，桔梗从未有过像这样厌恶着自己的时候。
通过狭窄的洞口可见极小的一片天空，如今正逐渐从黑蓝泛了灰白——天渐渐亮了。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白夜突然僵止片刻，站起身走到桔梗身边蹲下，伸出手轻抚着桔梗的脸庞，就像开始夏志与桔梗分别前那样。“这里的土之结界，不单只对付奈落的。”
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滴落，没入发际。
“哎，别哭别哭。”白夜擦去桔梗眼角的泪水，哄道，但越擦桔梗的泪水愈加汹涌。“不管怎么说，这个混蛋的心愿算是达成了啊……”
他的愿望……只是要得到你的心而已。
“你还是睡一下吧……”白夜盖住桔梗的眼。
待得桔梗呼吸逐渐平稳之后，白夜离开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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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感觉。
天变按了按眉心，琢磨着刚才脑中那仿佛断弦样一闪而过的异状。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有察觉到？天变在回忆中搜寻着任何一个有可能出现的纰漏。
不过也不容他细想太多，他期盼的目标终于出现。
耀眼的白色光芒从天边疾射而来。
早艮见此，仰天长嗥一声，远远地传了开来。不消片刻，远处相继也响起了狼群嗥声，此起彼伏，像在呼应早艮。
白光在要着地时霎时分作两支，一支冲进幻境之中隐没了进去，另一支则直接砸在天变与早艮面前，土石飞溅。
尘埃落定，显现的是三道女子的纤影。
织姬的面容已是妖化的狰狞模样，三只眼睛目呲欲裂，几乎都要鼓出眼眶，垂在身侧的两手利爪暴长，绕着绿莹莹的惨淡光色；响子亦是十分戒备的态势，手中握着铃束。
而站在最前方的犬后半垂着眼皮，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态势。
“天变君，哦，还有北国的早艮君，久违了。”犬后毫无紧张感，腔调间散发而出的浓郁的贵族气质，让这箭拔弩张的氛围倒像是一场普通的国君的会面。
“西国的犬后殿下，见您这般悠闲自得，看来您是一点也不担心贵国唯一的继承人，这倒是吾多虑了。”天变脸上堆着他一贯夸张的笑容，逢迎道。
犬后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暗暗抖了抖身上的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夫人……”织姬细声在犬后身侧说道，“狸幻怎么没有动静？这个幻境真的像巳碧所述的那样棘手么？”
“西国的犬后殿下不愧是上位者，心肠坚硬得和石头没有分别。”天变谄媚地笑，话语却开始锋芒尽露。“啊啊……自己的儿子都快死了，却连眼睛眨也不眨……区区一介臣子又何足挂齿呢？”
早艮侧目望了天变一眼。
“天变君，区区一介臣子，通敌叛国忤逆君上，这叫做死有余辜哦。”犬后依旧眼皮都不抬，含着矜持的笑回答道。
“他没有！！！”听了犬后的话，天变极力克制住的愤怒终于爆发，红了眼睛咆哮道。“他没有！！！”
“不要废话了，放马过来吧。”早艮冷着脸走上前，妖力在戟尖噼啪作响。
“啊啦~早艮君要欺负吾等一介女流么？”犬后笑道，转头问织姬。“洛新妇，怎么办，哀家好怕！”
“夫人……”织姬汗颜道。
天变先一步现出了原形，扑向犬后；犬后向后一跃解放了妖力，与天变缠斗着窜上云端撕咬。强大的妖力剧烈碰撞激斗，搅得云层翻涌如煮沸的水，不时传出的野兽咆啸声震聋发聩，天地震荡着都为之变色。
织姬举手一甩，十道晶亮的碧丝从指尖飞出，笔直地悬在空中挡住了早艮欲向那二人相斗之地的去向。早艮在碧丝缠上自己前挥戟挡下，戟上的滋滋声让他不禁夸奖道：“西国的守宫女御果真名不虚传。满月殿下将三名女御阁下全都带来了，其实心中还是担忧着儿子的吧。”
“啰啰嗦嗦你废话个什么！”织姬吼道。
“妾身等长居宫中，吾西国宫闱之事，即便早艮君为北国国君，于理亦当避讳不言。”响子态度倒还恭敬，回应早艮。
夜色不知何时，已消散而去。


还以为有更新了

回复：206楼
噗，看到了你咋不更新过来，活该。。。

chapter.178
黑，无尽的黑暗，将人湮没得似乎要失去一切的感知。
好累。
但是……不能就这样……就这样……
“婆婆？你是从哪里来的？”洞外响起少女的声音，清脆得似夏日的风铃，将昏睡的桔梗一下唤醒。
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之前遇到过的……枫之村的那三个孩子。
“呀啊啊——”一瞬的死寂后，少女惊叫，似是看到相当令人恐惧的事物。
桔梗努力支起身子，发现自己的弓也被白夜带回来了，正安放在身边，便伸手取过弓拄着站起向洞口艰难行去。
逃……快逃……
“……圣、圣者……”少年磕磕巴巴地说着，颤抖得词不成句。
“她不是圣者桔梗大人！……勇太小心！”
“哥……弥智哥哥……！！！！”少女和少年同时嘶声喊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凄然惨绝。
生死永隔，不过一瞬。
桔梗扶上洞口的石壁时，已看见雪爱与勇太抱着弥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弥智的心口正中一支羽箭。
背对着洞口的戈薇似是受了感应，转身抬头望了洞口的桔梗一眼，轻展笑靥，再度拉开弓，箭
头却对准雪爱与勇太。
两道绷紧的弓弦骤然放开的铮铮之音响起，雪爱与勇太只见突然而至的一道紫芒把迎面疾来的箭从正中直直断成两截，远远掉在一边。戈薇像早已明白会如此，在发出第一箭时立即射出第二箭，却还是被桔梗的光之箭紧随其上，落得和第一箭一样的结果。
“快走！他也许还有救！”桔梗站在二人身侧低喝，眼睛则紧盯着戈薇毫不动摇。
慌乱得大失分寸的二人听到桔梗的话，心下安定不少，立即燃起希望，迅速点了头抱起弥智返回村子。
“没想到啊，桔梗。”戈薇笑道，“这辈子你居然多了撒谎的小毛病。”
“反正你的目的只是要让我从那个山洞里出来，不是么？”桔梗答道。
“是呢是呢！没想到奈落那家伙对你的执念竟然这么深，连我都无法进去——他啊，真爱你啊！当初听到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呢……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和你一起的那个贺茂夏志，就是奈落——你上一世最终的敌人，两度害死你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桔梗冷冷看着戈薇的脸，并没有理会戈薇的话。
“真是奇怪，明明一开始行动力已经被我压制得死死了，为什么现在看来却是这样一副行动自如的样子？”戈薇疑惑道，似在自语。
“他们是村子里的人！！”桔梗终于叱喝出来，语调中是再也隐忍不住的怒意。
清晨的空气带着湿重的草腥，露水正盛，沾上了一股反季的寒意。
“真是……吵死了……”戈薇语调有些僵硬，“村子里的人？那是你重视的村子吧，你的村子。”
“村子现在的巫女是你！”桔梗斥道，“这份背负，在你成为巫女之时就应该觉悟到的！”
“我觉悟什么？这只是你们所希望的，村子里的人所希望的！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桔梗大人的转世就可以了’这种理由！枫婆婆也是甚至犬夜叉也是！每一个人都要我走你的道路，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这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走下去的路！！”
“我只是……我离开了妈妈……爷爷……草太，属于我的世界……我只是想和犬夜叉在一起……”戈薇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桔梗稍稍别开目光，声音低了低，“你为了他，他为了你，你们早已是彼此存在的理由……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所以你才做出那些事情！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继承者，把你的一切后顾之忧都继承下来的人——巫女的责任，保护村子的职责，四魂之玉的守护，还有对犬夜叉的爱恋！桔梗，其实你才是最自私的人，因为你放不下你自己内心的责任感！你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心有愧疚罢了！”戈薇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你才会那么大方地，安然退出！把这一切都丢给我！”


“看来……经过了这些年，你还是没有培养起足够的巫女的自觉心。”桔梗顿了顿，“……当初，我确实认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因为至少在你身边……还是有许多能够给予你支持的人，而且你是……”
“当初？别说得这么好听——当初你其实是想杀了我的吧！”戈薇冷笑，“你一直都在试探我。如果我没有做出你想要的结果，你就会杀了我，我说错了吗？”
“没错。”桔梗回答道。“因为，我要将全部，交给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既然你要交出全部，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痕迹一起抹消掉？！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还是能听到你的名字！犬夜叉他的心里也一直有你忘不掉你！到底还有哪些东西真的属于我？！我的孩子……可能是唯一属于我的……我的孩子啊！”戈薇喊叫起来，“多狡猾……桔梗，你真的好贪心！好卑鄙！……我又怎么争得过你……我怎么争得过你啊！！”
极力的嘶喊仿佛耗尽了戈薇的力气，她双腿一软侧坐在地，露水混着草汁溅上洁净的巫女服。
“戈薇，我从未想过与你争抢什么。”桔梗低声答道，“你的心，已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你若再这样偏执下去……”
“偏执？你在说谁啊！”戈薇忽然抬起头，脸上是空洞的笑容，“你又要开始说教了吗，桔梗？你这样指手画脚的，真的很讨厌啊……这副总是想要摆弄操控他人的样子……”
“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你有没有好好想过？！”桔梗见着戈薇的样子，心下一惊，急忙大喝。
“理由……”戈薇蓦地敛起全部的笑，“就是抹杀你！完完全全置换你的存在！这才是让我活下去的可能！！”
身形快如雨燕，白弓在速度的升华下足以媲美锋利的刀刃。桔梗不及展弓，完全凭身体反射性地抽出腰间佩刀反击。尖锐的刀兵相接声刺耳无比，桔梗单手向后连翻了两圈才缓冲了接下的巨大攻击力，但还是在草地上拖出了长长一道痕迹。
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吗？
当初，实在是太大意了，虽然察觉到她出现的缘由，至少赶在在临死前让她得到了梓山之弓，却还是压制不了么？
“你不想和我争……是因为没必要跟我争吗？何等的傲慢啊桔梗……”戈薇向后跃出大段距离，动作快得几乎超越了肉眼可以承受的范畴，“你的这些讨厌的性格一点都没有变！总是高高在上的态度，明明就是被人救却还一副试炼别人的嘴脸！你算计了这么多，你真的有爱过犬夜叉吗？！”
连发的箭矢如落雨般射下。桔梗目光一凛，灵力迅速聚集在身前凝成壁障挡住了箭支。箭支上亦加持了灵力，这样一撞，连空气都在震荡。
“最爱犬夜叉的人……只有我啊！！！”戈薇吼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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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的大军漫山遍野地涌来，混杂纠缠在一起，喊杀声震天撼地。
犬后笼住袖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的两人。早艮状况尚可，天变则是一身狰狞伤口，被早艮抱在怀里，一只手臂扭曲到可怕的角度，似是断了。
“末将柏叶受命前来，参见殿下！”
犬后以眼神回应了柏叶，随即转向早艮：“南国军早已被天变君暗自遣退，北国一军实难与吾军抗衡，汝等败局已定。早艮君向来雄心壮志，这一局委实败得冤枉。”
早艮定定看着怀中的天变。
天变虚弱地仰面笑道：“再如何……我也……不能让我一国子民陪葬……哈……”
早艮搂紧了天变，静了片刻方才抬头与犬后笑言：“满月殿下似乎将吾北国小瞧了许多。”
犬后矜持一笑，正要回答，不防一阵暴风袭来，卷了漫天风沙迷乱了视线。战场上弱一些的杂兵当即被卷上空中，身体被风中的沙砾磨得只剩了白骨；狸幻逐渐解析破除的幻境被这暴风一吹，也散得七零八落。
犬后微微张开眼，眼底是难以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