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背书声像上帝投掷的硬币,叮铃哐啷地堆满了整个空间。参与国家性的大型考试便是如此,给人置身大时代的仓惶错觉。三点一线的作息规律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备考群体里执行,意识到我也将成为该群体的构成时有种幻灭感。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背景,在应试教育的题海里喘息未定,攥着高考的入场券迷茫地走到依旧无法自我定位的今天,再次掩埋尚且稚嫩的个性进而同化为内卷时代的一枚棋。
分数和排位之下物化的考试对象,应有的主体性被血淋淋地剥落。被迫在破裂的家庭关系之中的斡旋者,情感不被倾听,只能在成人婚姻裂痕中共情。打压式教育下的自卑留痕,往后人生里间歇性发作的习得性无助,以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毒性价值观。陪伴我人生的,是漫长的不配得感,而我的恨是血管里的一根针。
从未作为主流标准里的尖儿活过。于是在某个时刻发育出硌手的骨节,攒着恨、没有明确对象的仇怨。低头望着手腕上的静脉,如注视一条裂纹。那些浸染在躁郁中逝去的年华,我的躯体尚且鲜活,但真正的痛来自于对尊严的隐性剥夺,刀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