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每逢下雪，总会喜欢捏些雪在手里，攥得越紧，雪融化得越快，手心也冻得生疼，不消片刻雪便都变成了水从指缝流出。

Q君在一周前去世了，去世之前她飞去找了L君，见完了彼此最后一面。她给自己选的地方在杭州一处郊野，那儿有水有芦苇，人迹罕至，现在恰好是秋冬时候，芦花格外繁盛，看起来并不萧疏。L君在情绪之下，连写了两首鹧鸪天，他一向不擅长令词，这两首却写得极好，可以说是至情至性之声，全篇一气呵成，与他以前所有作品都不一样。Q君虽然曾称对诗词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将它作为暂时称手的寄托之物，但是她从前也曾与L君唱和词章。我猜，她应该会喜欢L君为她写的这两首词的。

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
今天重读东野的诗，播放器恰好随机切到了不才的寻常歌，联想东野生平，忽而思绪万千。

不喜欢工作，也不喜欢社交逢迎，想躲进深山老林，虽然不会有人白衣送酒，但是种些儿土豆、花生、萝卜、青椒、豌豆等还是会的，可惜暂时也只能想想。

日子总需要一点镇静剂，曾经喜欢养鱼，然而养鱼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情，于是后来便开始学着养花，陆陆续续养过月季、碗莲、栀子花、茉莉等盆花，或许是由于近两年自身状态日渐不佳，养花也养不好了，所以将目光又转移到了插花上，到现在技法依旧停留在新手水平，花瓶倒是买了不少。

前些天读词，读到一首浣溪沙，下片末尾的“落梅和雨打帘声”真是好句，这样的声音再伴着梅花浸过雨水后更为缥缈朦胧的香气，想来哪怕不喝酒也会有几分微酲之感。

长吉诗里的神秘色彩和他身世有很大关系，父亲早逝，家境贫寒，这简直是中晚唐诗人的标配。有说法说他的母亲信仰佛教，所以很早就在他的思想里种下了神鬼色彩的影子，再加上他个人的失意，于是就产生了这种风格。但是他幽奇的风格写作更多是在其命途的后期，掀开神鬼面纱，实际上长吉的风格是以清艳绝丽为主，这也就导致了他诗歌色彩的丰富，再搭配上神鬼buff，便有了一种类似中世纪教堂壁画的奇幻感在。
而他后期之所以会爆发出对神鬼的营造，则在于他经历的绝望灰暗，这是不幸的，但悲剧往往是崇高的源泉地，长吉的悲剧人生创造了他崇高的思想，即有说法所指出的以唯物主义为底层哲学逻辑的诗歌创作。他的崇高就在于他对自然的发掘与展现，在长吉的世界观里，自然是最为崇高的，从他的苦昼短可以清晰看出来，哪怕神，或者说真宰，都逃脱不了自然的威猛，真宰无法救人于苦难，而自然却可以煎熬人的生命。
在长吉的诗里体现的最深层的意义便是与自然的对抗，如《梦天》一首，他在诗中前四句紧抓月色、月宫中的仙娥，而后句则是以“月”的视角用笔，“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这一句其实与牧之的“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所表达的有些相像，世界万物都在不断地改变，而不变的唯有自然。不同的是，长吉以极度浪漫主义的色彩将锚点立在了“月”这一沉照千万年的自然伟物上，而牧之则锚于山水上，但从锚点上看月对山水是呈俯视的，在它之上的，更是时间运动的本身，而山水却难有这种时间表征，故而长吉这首对牧之此首或许是一种超越，但这也是一种强硬性的分析，事实上，二者的表达有着根本区别，只是这样的对比更能够表达出长吉诗歌所根植的崇高美。他的诗歌核心是崇高的，是与不可把握、琢磨的自然相对抗的，而他对这种崇高的表达是以荒诞为形式的，如他使用的种种奇丽的意象、瑰幻的想象、夸张的手法等等。所以说，长吉诗歌是以崇高为核心，以荒诞为表征的浪漫主义诗歌。当然，他早期作品不在此论。而他之所以称之为“诗鬼”，与太白并列，核心便在于以崇高为核心，这一点与太白是相似的，二者都是以崇高为核心的诗人，不过表现形式有所差别。
崇高给人的是超越，对物质世界的超越、对自我的超越、对一切阻碍的超越，也有恐惧，对不可名状的崇高物的恐惧，但这种恐惧就是超越的源头，所以长吉的诗具有超现实的性质，他所直面的是无穷尽的自然，而他所张扬的并不是自我或者说一个人、一国人的精神，而是人类最原始的征服与对抗，改造自然和超越自然的野望，这就是他诗歌的核心之处。

又如《李凭箜篌引》所拥有的征服性质，笔下的神魔鬼怪，都因为“箜篌”而行动，他们的表现即是人对神对自然的征服性质，因为唯物主义的底层逻辑，让他将神拉下神坛，让他对神魔鬼怪以征服，这首诗并不能充足体现他的崇高性质，因为并没有多少对自然的表现，但他的这种人对神话物的征服性却体现了无畏精神。

中午，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推送，随手点进去后看到其中提及了长吉，某种想要说点什么的欲望油然而生，点开打字栏洋洋洒洒，不知不觉竟然写了这么多，只是发哪儿都不太合适，便还是都丢这儿吧。

柏木香与冬夜十分相宜。

床头柜的台灯光线昏黄，窗外有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这样的情境下，唯一不合时宜的或许只有我自己的咳嗽声。
难得请假，久违地熬了夜，做新一年的规划——或许叫做不学无术的计划更合适。想在下一个冬月去趟江南，等落雪的时候，往透明的玻璃罐里装一掬雪进去，再在密封好后寄给某位朋友。以及，去年试了浮生六记中提及的荷花茶，今年可以试试窨制桂花茶。

茶啊……平日里喝的除了白水便是茶，其余饮料基本不碰，包括酒也一样，认识的朋友都喜欢喝酒，可惜我实在喝不惯。

中午自己学着熬了一碗腊八粥，结果不出所料，只是勉强能入口的程度。一贯熬不来粥，也不常喝粥，之所以兴起，或许是因为想起了前两年文殊院的那一碗腊八粥，稠度适中，红枣去核切得很碎，莲子口感粉糯，花生脆嫩带着丝儿清甜味…希望之后哪年再去，还能尝到这味道。

今年比往年冷，夜里的烟花也比往年多。廿七晚听到烟花声，还以为是后山的竹子被冻雨压折了，转头看见窗外，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