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尤缘
宜笔兰痕下的不瘦书笺,行丽簪花已不知是第几遍将楮英白笺写破,而后焚化成佛前最为诚挚的拈香烟。颂念时划破心水云空的祷词祝语,周游在绞纱绕指的几卷。本就属于宫禁一隅豢养的笼雀,自不允让她高飞在尘俗天地间、衔来春晖以慰年岁恩情了:“器成于僇,教行于钞。相贵人是不信哀家择人之眼,”喝透一瓴芳茶,并指歇在俪穗轻送的娥鬓,“还是疑皇帝是否慧目、行不于思、来乱后宫?”
贵人·相识溦
秋屏之后尚以观得影身,两束隽美的女痕,也在风的簌拨中绰跳。承覆露影的蕉叶渥底,缓然的流淌下静中择静的水圆,很像浔哭的风致,渺茫如微屑,似乎除非按循吹絮的方向,才能如数了悟此番。但她并不是叶心伏目之人,而是自笼缚瞻怜的豢莺,任攫任摘的红萏,唯独那时相女无从知晓,也无从知晓如何箇身一生,看却恩山攒眉,便不再追留: “娘娘明鉴,民女不敢,也并无此意。”
于是,承和元年春仍许四月,早已不是万笔赭青飞雪白,也早已从旧朝的生境中离分,从烟柳炊平的飞廊重檐下,决然走入禁庭,像梁桥风月下的东流水色,逝水休停,注定如此地: “自知恩惠如甘露,难以如数偿解,今此效心,但愿能为娘娘分择忧扰,做您的一双眼。”
太后·尤缘
醉翁蓄意究竟取掇于琼露,或是相女昭先的一句且愿。两薄飞逝静遇,慢歇在常春鹤门、金仪篆清的游廊,吹拂开一尾微合的蒲草,在絮雨纷扬的四月时节,取下最青绿一簇。合该以最温润的清露滋养,却为报谢惠举、甘愿自成衔环仙雀。往后将受的抨雷,丝毫不比周晟交战中的痛楚更缓、更轻。而万苦艰境中的惟一不同只有:晟宫不扬硝烟、不生战火、不见刀枪,却有人心暗戟,毫无情面地绞杀一颗如水诚泊的初心、剜却两目难判的清明。若再不慧者欲讨真情,更如行游壑壁、石掷阔海,再本就伤怀感心上,重绘一笔剖心的沉痛。谛听一番悟言,两痕很是相宜的铅月辄止拧束,浅淡笑开:“侍君侧、忧己责,相女好做,相贵人却很难。周旋期间、择净安出,识溦,哀家不曾逼你。”
贵人·相识溦
捺坠停注的目色翩然流散,观得今日束绶下的绿缘,裙彩无甚奢荣,十二褶裥间实在太过素平,倘须择丰亮润盈的一笔,则唯有渥青腰绶封出清丽恣扬之色,很像从前无数影前知晓,原来万红垂吻遍后,尚有柳的笔法。而黻璁珩璜膝前,她是春阵为付陈东君所有良致后,轻易舍褪的痕绿,也亦然不过玄序间、九冬逍走六翮无可飞遍,拂却的一檐雪苔。
蓦然从两叠衣饰间吹落这片如飞絮之思,稚涩的眉际也从此间仰平,再度以伏眉并且合确仪制的宫礼拜下,从誓下臣心的语令,也从续章间立判: “是。”而际下虽短暂的言留,会同恭驯的青眉,將她所有齿喉弥声的嘱字赤恳决然的承覆。
太后·尤缘
拨开缭绕心山的松香轻烟,述言其间,似鉴台断屏的雾里看花、并不悯惜地折下一朵尚且亮眼的艳瑾。晚来高斋的慈悲心怀,承奉时已然矫饰千百回。幼芽寥寥独一枝,究竟走向天地尘雨间、错付桓才的一世情笃,或是缰缚重锁在长鹤辖下、效忠一生的宿命,如同花涧春池,晚秋朱枫,无两方安绥的全法。待行走在蕙桥青雨间的一拂羞云,再捧一座羊脂玉观音踏归重云后,尤氏才将宝屉中一笺濛旧的素函别于两指间,妙眼慵然地平告兰绶:“倘若她有何不尽心的,这封(伪)薛才婚柬,便由你替哀家交递重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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