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黑云压城, 胡骑凭陵虎视眈眈,毒箭如雨点般破风而下。
萧金铉的金鳞卫,已经所剩无几。
军情泄露,情报延误,转斗千里,矢尽道穷。张空拳,冒白刃,北首争死敌,二十日围困,援军终不至。
萧金铉头发散乱,脸上布满血污,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玄金甲再坚硬,也挡不住数百次的刀剑,他胸口的盔甲破碎,黑色的血不断从他的左胸涌出,他机械般的挥刀斩杀,可实际上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一旦沾了万花醉,必死无疑,毒性发作,他痛的连指尖都在颤抖。
“王爷小心!”一飞矢破空而来,吴涉将他扑倒,利箭直直刺穿吴涉的身躯。
胡兵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堆满尸体的阵地,却见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又一道身影强撑着站了起来。
“王子,我们也已经没有箭了!”胡兵惊愕的询问鞨靺首领。
十万胡兵对阵三万金鳞卫,又有汉人通敌传报,本该是轻而易举,无所疏漏。萧金铉竟硬是将他们打得弹尽粮绝,兵士无几。
靺栗看着周围寥寥无几,不敢再上前的士兵,走下烽台去。
"萧金铉,你和我决斗,赢,放你。”靺栗用生硬的中原话说。
萧金铉盯着他,不说话,只是将插入土中支撑身体的刀缓缓提起。
靺栗一个箭步冲上前,两人缠斗了几回合,靺栗盯准萧金铉盔甲破损的腹部,一刀刺入。
刀入血肉,胡兵刚要欢呼,却见萧金铉右手发力挥刀。
“救——”靺栗还来不及发声,就被割破了喉管,温热的血溅在萧金铉的脸上,他盯着剩下几个胡兵,像没有痛觉一样,将刀从腹部拔出,扔在尸堆上。
胡兵哇哇乱叫着,四处溃逃。
天色已近昏暗,战场上只剩一片滚滚浓烟。
萧金铉环视四周,眼中映着苍凉的血色,他踉跄了几步,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大军明明就在几里外的羌城,却迟迟不至。
岁岁,薄情寡恩,你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
他想起两年前,岁岁的表兄谋逆,按律当诛九族。女帝年少,外戚谋乱,朝堂上人心惶惶,豺狼虎豹,恨不得群起而攻之。
他匆匆赶到晏城,苏家里人却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岁岁的太爷将剑交到他手中,要以死谢罪,以求不危及陛下的帝位。
此局无解。
尚太爷一头撞死在他手中的剑上,鲜血满地,他回头,少女正执剑而来,指着他的心口,眼眶通红。
步步为营,分毫不差,是他太轻敌了。
他那时就明白,一步疏漏,满盘皆输,无可挽回。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年轻帝王的心间埋下,便会疯狂滋长。
唯有他死,她才安心。
可是,岁岁,三万金鳞卫的性命……
突然,高处的密林间窜出一只飞弩。萧金铉察觉到危险,但数日战斗重伤,身体早已格外迟钝。
利箭射透他的脊背,从腹部穿出,钉在地面上。时间好似静止了,他像大山崩塌一般,轰然倒地。
他觉得痛,又觉得麻木,意识渐渐抽离,那种深入骨髓,细细密密的蚀痛,也渐渐消散。
他死了,她应当会高兴吧。
不行,还不是时候——
他强撑着,看着远处山崖上模糊的残月,手指深陷进浸满鲜血的泥土里,在尸堆上一点点爬行。
“王爷——王爷——”前去求援的金鳞卫无功而返。看着这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战地,一声声嘶吼回荡在空旷的边疆,没有回应。
几个九尺多的大汉忍不住泪湿了眼眶。
“报——”驿丞匆匆跑上大堂,“禀报陛下,十万胡兵已被金鳞卫屠尽,金鳞卫,亦无生还。”
“砰——”九尺高台上,文书被扫落了一地,驿丞连忙屏息求饶。
女帝站了起来,呆呆的望着自己下的军令。
萧金铉,金鳞卫……
战无义战,萧金铉,是你先辜负朕的一腔信任,此番,不过以牙还牙,莫要怪朕……
“好!快去清查战场。”
“摄政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