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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煮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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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阳光格外毒辣,远处的沙海也在热浪中变得扭曲,陈瑞握着缰绳,顺着近卫营士兵们留下的脚印蹒跚地前行。滚烫的沙砾隔着皮靴渗了进来,慢慢变得沉重,陈瑞就势坐在了地上,将鞋脱下反手一倒,看着那一缕金黄倾泻而出,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可却没有半点湿润的感觉。
    “真想喝口水啊...”陈瑞干吞了口唾沫,忍着喉咙撕裂的疼痛,望着远处连绵的队伍,一股疲倦遍布全身。
    “我也一样。”身后突然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陈瑞转过身,一袭褐色的披风在热浪中舞动。
    “将军!?”陈瑞赶忙站了起来,但是那袭黑衣制止了他,并坐在了他的身旁。
    “你是骑兵队把总陈瑞吧?”黑衣人侧身看着他。
    “是!”陈瑞应声答道,望向了那袭黑衣,斗笠下的长发和其他近卫营官兵一样布满着尘土,嘴唇也早已干裂,但那一双眸子却依然明亮。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近卫营?”黑衣人的声音依然浑厚,但却透着一丝干涩。
    “禀将军,殿下攻占开封后我便参军了,先是在辎重营,后调为战兵,去年升为把总。”
    “六年,算是老兵了”黑衣人望向身后仍在前行的队伍,“已经十七天了,这沙漠吞掉了我们近百名兄弟,他们很多和陈把总一样,从开封就跟着殿下了,有的甚至更早。”
     陈瑞也顺着黑衣人看向那长长的队伍。
    “出征之前殿下曾说过,我们这三千多弟兄可能都会埋骨在黄沙草原之下,永远无法与家人见面。”黑衣人叹了口气。
    “将军!我们不后悔!”陈瑞看向他坚定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黑衣人拍了拍把总的肩膀,“二十多年前,建奴仗着自己骑射无双,仅仅数万兵马,便对辽东百姓肆意屠戮,最后是齐王灭了他们。二十年后,林丹汗号称控弦百万,带着那群畜生对我大顺百姓烧杀抢掠,不论是妇孺还是孩童...那真是一群豺狼!”
    陈瑞看着黑衣人紧握的双拳,那猩红的血液仿佛要从手背龟裂的纹路中喷涌而出。
     自从一个月前殿下来到近卫营讲了那番话之后,,陈瑞便下了决心,随即告别了弟弟和弟妹。当时望着弟妹怀中未满岁的孩子时,陈瑞还是忍住了去触碰他。
     “哥,我们会照顾好他的。”灰衫的男子将包袱递给了陈瑞,左肩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荡着,陈瑞拍了拍弟弟的后背,转身向着军营走去。女子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灰衣男子用仅剩的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
     “不要哭,你爹去杀鞑靼了,去为你娘报仇了,等你长大了也要...为你爹报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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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慢慢沉了下去,暮色渐渐笼罩了边城,股股炊烟升起,显得安静祥和,城西一所大宅中的人还在忙碌着。
     “不知李将军现在到何处了...”大厅正中一名男子低声自语道,右手食指轻叩着桌面,左手平抚着藏青色的长袍。
     “想是快走出戈壁了吧...”下首坐着的白衣男子接过侍者送上的茶盏,轻轻掀起盖子,一缕氤氲之气在白衣男子的眉间缭绕,俊秀的脸庞竟只有二十上下的年纪。
     “我本不应该让他们去的,这是死路啊~”青衣男子缓缓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远处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所吞噬。
     “李将军是知道的,那三千军士也是知道的,但他们是顺军,是近卫营的战士,他们身后是千万的大顺百姓”白衣少年踱向窗边,凝望着已经已经漆黑一片的夜空,“他们不是南明的官兵,不是北原的豺狼,他们是为了守护血肉至亲、保卫家园而战的勇士,他们不会惧怕死亡,阎罗也会在他们的面前战栗。”
     “夏先生...”青衣男子侧身看着白衣少年,一直紧皱的双眉也已释然。
     “黑夜不会太长了...”


1楼2010-07-14 19:55回复
    只是高中毕业,水平只有这点了


    3楼2010-07-14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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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5楼
      我承认,这是我瞎编的


      6楼2010-07-14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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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广西去岁报损的那三台机子,仍未调查出下落,而北顺与两广商号私下交易的军火数量并未减少。”
             “是我太纵容他们了...”黄石叹了口气,示意杨致远继续。
             “根据狼人收集的情报来看,现任理事会长也与此事有关,张兄弟提议是否应该采取行动,让他们收敛收敛。”杨致远看向黄石,眼神流露似乎比较支持这个建议。
             “不用了,我会亲自找他谈谈,”黄石右手托起茶杯缓缓吹了口气,“理事会的高层是明白的,只有我掌权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得到巨大的利益,也只有我所指定的法令推行全国的时候,他们这些商人才能获得想要的地位,才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的生命和财富。唯利是图是他们的天性,但是关键时刻,他们不会站错位置,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卑职明白,”杨致远从袖中掏出了一叠纸,上面画着很多图形符号,“这是研发组今早交给卑职的报告,请侯爷过目。”
             黄石接过之后一张张慢慢翻看着,杨致远的目光也随着纸张移动。
             “不行啊,还是太勉强了。”黄石将之放在桌子上,又端起了茶杯。
             “蒂亚西斯想利用火药产生热气,研发组的人正在考虑。两千立方应该是极限了,虽然说体积越大,外层面积相对越小,升力越大,但如果太大了的话,热气填充是个问题,外层气囊也无法承受强大的拉力,即使用上绳索加强也办不到,掷雷的载重量也会受到限制,”杨致远皱了皱眉,“最麻烦的是飞行方向无法控制,前段时间后也提到的人力推进他们也试过,除非是在无风的晴天,还能缓慢飞行,一旦起风,即便很小,也完全不起作用。”
             “也就是说?”
             “飞艇现在还无法投入实战,不要说空袭,即便是普通的侦察任务也很难保障。”
             “那让他们再去想办法吧,我们不缺时间。”黄石拿起图纸又看了看。
             “侯爷...”杨致远站起身来,却又将头低了下去。
             “嗯?”黄石望向了他。
             “金求德想要见您...”
        


        9楼2010-07-15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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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14楼
          不好意思啊,最近有个初级工考试,暂时没有办法更新了


          15楼2010-07-17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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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还会有一更,如果12点之前没有,就等明天吧,谢谢支持我的吧友


            21楼2010-07-23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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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兄弟,没摔着吧?”黑衣人将老三扶了起来,“三位兄弟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对。”陈瑞点了点头,随即哀求道,“兵大哥,您身上带着吃的吗?只要一点点就好,我家老二快不行了,求您救救他吧...”
                   “我身上还有两个饼,给你们一个,”黑衣人说完从马背上掏出一个饼扔给了陈瑞,然后把水囊递给了他,“用水泡软了再吃。”
                   “谢谢兵大哥,谢谢兵大哥...”陈瑞慌忙将饼泡软喂入二弟的嘴里,老二的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去,眼睛也慢慢散发出了生气。
                   “三位兄弟最好顺着路走下去,我们闯军前日刚刚攻克开封城,冯大将军正在城内开仓布粥,向前七里就是,”黑衣人翻身上马,抱了抱拳,“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陈瑞看着远去的背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哥,我们有救了。”三弟睁着大眼睛看着陈瑞,他一手拿着小半块囊,一手接着,生怕碎屑掉在了地上。
                   “是的,我们有救了...”陈瑞依然望着马蹄扬起的尘土。
                    面前的风沙还在猛烈地吹打着,仿佛当年衙役打在父亲身上的棍棒。我知道是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也知道是谁救了我和我的兄弟,可现在,我却连他们的相貌都记不清了。当我到了粥场,咽下那一口热流,听到吴王慷慨激昂的话时,我明白了,当自己拿着锄头在田里辛苦劳作却仍然活不下去的时候,当自己的亲朋好友被残杀凌虐的时候,我,应该怎么做,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生者,用仇人的头颅去祭奠亡者。而当尘埃落定的时候,我会看见亲朋子孙重新拿起锄头,和那些熟悉的或陌生的人一起,迎接今后的生活。
                   陈瑞还在想着吴王当年的言语,突然身边传来了一声马嘶和惊恐的喊叫,陈瑞侧身一看,只见身旁的战马人立而起,向着前方奔去,柱子在马背上挣扎着,正想抽出刺刀割断捆绑自己和马匹的绳索,却不料刺刀掉到了地上。
                   “坏了!”陈瑞大骂一声,也翻身上马向前追去。
                   数年的马上功夫是在战场上真正练就出来的,可是在大漠逆着风沙疾驰,难度却不同往日,谁说沙漠里马儿跑不快的?陈瑞心中暗暗叫苦,半眯着眼睛紧盯着前面的身影,全力催促着战马跟上。
                   两匹马的距离在不断地缩短,陈瑞隐约看见马背上的人伏着身,摸索着马的腹部。
                   “这个蠢小子!”陈瑞心中不仅暗骂。
                   两匹马慢慢跑在了一条水平线上,陈瑞左脚跨过马鞍,重心落在右脚的马镫上,突然一发力,腾空跃向了另一匹战马,高速奔跑中,强烈的冲击力将人和马都抛在了地上。
                   刚刚落地,陈瑞便感到一阵疼痛从胸口传来。是肋骨断了吗?他张开嘴吸了口凉气,但这时身下的马儿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陈瑞急忙拔出了靴中的刺刀,在战马起身时割断了绑在柱子身上的绳索,可是甩动的力量仍将他们掀了起来,二人落地后随着沙丘滚了下去。


              22楼2010-07-23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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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沙丘很陡,两人快速地翻滚着,完全控制不住速度,陈瑞紧闭着双唇,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紧紧抱着柱子,头脑一阵眩晕,胃中也是翻江倒海。两人刚刚滚到到漏斗型的底部,陈瑞便是喉头一甜,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这儿离大军不是太远,”陈瑞吐掉嘴中的残血,看了看来时的方向,“必须赶紧回去。”
                      柱子在刚才的惊吓和撞击中已经昏了过去,陈瑞紧了紧抱着柱子的手,刚想站起来,却感到左脚一沉。
                     “不好!”陈瑞心中一惊,急忙将右脚踏出,却不料也是一空,整个身子都跟着滑了下去。
                     -------------
                     虽然是小冰河期,南京的夏季却依旧酷热难当,皎洁的月儿高悬在天空,伴随着繁星的点缀,远处知了的嘈切和蛙类的鼓噪,吵得何贵心中一阵烦闷。本来在南京当着好好的狱卒,却不想齐王率领的新军竟败给了闯贼,不但新军尽灭,连思宗皇帝都缢死景山,明庭皇室官员匆匆逃往南方,迁都南京,福王即位,自己在的牢狱也就变成天牢了。在天牢当差听起来威风,其实比起以前可是差远了,天牢里关的是重犯,来探监的人身份自是不一般,哪能像以前一样在门口拦着人家要好处呢?最让人难受的就是这些人也给银子,而且给的不少,但是收钱的不是自己,而是牢头,这怎么能让人心里好受呢?
                     “唉...”何贵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旁边睡着的陈康。
                     “妈的,这小子站着都能睡着。”何贵吐了口唾沫,把长枪靠在墙上,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掂了掂。
                     “家里那黄脸婆也真够狠的,才到月中就只剩下这点了,城东老张头家的酒钱欠了十多天,再不给怕是要被他告到衙门了。”何贵嘴里嘟囔着,细细数着袋子里的细碎。
                     一条被拉长的影子印在了地上,何贵侧头一看,牢里出来了三个人,当头淡黄色长袍的老者气态威严,身后蓝色华袍的中年紧皱着双眉,而牢头则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何贵赶忙捅行了陈康,两人双双跪在了地上。
                     前面两人径自从大门走了出去,牢头则狠狠瞪了何贵他们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两顶轿子前停了下来,牢头深深做了个礼道:“齐王千岁,张大人,小人还有职务在身,不能多送,还请见谅。”
                     “郭大人言重了,管好京狱亦是为我大明尽忠,”黄袍老者摆了摆手,“请回吧。”
                     看着牢头的身影消失,黄石深深叹了口气,却没有入轿,而是慢慢踱向了月下,张再弟也快步跟了上去。
                     “月依旧是那轮明月,可却已经物是人非...”黄石望着皓月缓缓说道。
                     “大哥...”


                26楼2010-07-25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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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多指出错误,错别字是肯定有的...
                  不过更希望的是硬伤能够被找出来,毕竟水平有限...
                  有好的想法也请大家分享下,谢谢了


                  27楼2010-07-25 2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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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张再弟来到黄石身后,望着月下那头花白的长发,心中不禁一酸。
                         “平天下易,平人心难,治乱之道左右我华夏千年之久,大哥心中所想,又岂是金求德这厮能明白的,”张再弟皱了皱眉,“况且这厮连让人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破口大骂,着实可恨。”
                         “人各有志,我又怎会强求?”黄石深深吸了口气,侧身看了看张再弟,“我只怕妄窥天道,不但自己要受天谴,还会责难众生啊。”
                         “大哥仁义之心小弟怎会不知,众兄弟亦为了大业忍辱负重数十载,可是...”张再弟握了握双拳,“若不是金求德这厮,天下局势怎会变得这般无法收拾。”
                         “乱世之下,世事本就难料...”黄石背负双手,望着天空斜挂的明月叹了口气。
                         “大哥...虽然世事难料,但也事在人为啊,”张再弟仿佛心中压抑着什么,不吐不快,“二十多年前,大哥带着众兄弟隐退,就是为了弃前秦法家治国暴政和旧儒迂腐之疾,以新学教化南方百姓,打破三纲五常,君臣旧论,宣扬人权,整改土地,大兴工商,发展海贸,趁明庭积重难返取得军权,再借万民舆论施压,兵不血刃夺取政权,以开万世太平,造福百姓,扬国威于海外。
                         “可金求德这厮鼠目寸光,山陕农民军刚刚起事,他就屡次口不择言地劝大哥起兵伐明,说什么人心可用,却不管农民起义自古破灭之道,逆民死中求活却无大志之心,再加上南方新建,百业待兴。本以为大哥悉心解释之后,他已绝了此意,却不想他竟心怀异志。
                         “大哥当初本是看他杀伐果决,才向孙阁老保其坐镇朝堂,以图大事。可他这些年来私下铲除异己,培植朝中党羽,屡屡向崇祯进谗,弄得明庭糜烂,百姓困苦,却还说什么是在给大哥造势。
                         “就算他所说真是如此,新军初建之时他又做了什么?妄想掌控新军,挑拨将门寒门相斗,还瞒着大哥出卖军情,在自己人背后捅刀子,最后竟然生生逼出了个冯义祥。”
                         “此人亦怀有仁爱之心。”黄石摇了摇头,打断了张再弟的话。
                         “小弟知道大哥爱才,但冯义祥毕竟是小义,如何明了天下大势,况且他因女色背师叛祖,大哥多少旧部因他而死,”张再弟话一出口,才发觉有些不妥,“此人暂且不说,大哥难道还是想留金求德性命?”


                    30楼2010-07-26 1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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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顺得立全因其治下民心所向,全国运行的法令衍生于开封的伐明檄文,六年前这篇檄文颁布于世的时候,不论闯军还是大明治下都是一片哗然。文章内容简单明了,但其中所提出的观点却暗合新的治国之法:“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我华夏自古并无君臣之分,只因为民谋福,始而生之,法乃万物运行之规律,因世事变迁而变换,律法之前众生平等,无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职责分工之异。为臣者,民督之,为君者,臣民共督之,君臣当以百姓安居,国家兴盛为己任,治患赈灾,筑堤铺路,兴农保商,赡老扶幼,然税赋为国之基石,运行之力,既取之于民,就应用之于民,怎可为皇室官僚奢靡之用,而税赋之度又怎可越人之所能,断万民之活路!军者国之利器,因民之所养方能存于世,守土安民,驱逐夷狄乃其本职,而今明廷治下,昏君无能,奸臣当道,苛政猛如虎,致使百姓家破人亡,生灵涂炭,为兵者竟挥刀屠戮生身父母,此等逆天之行,贯华夏古今,暴秦亦有不如也,此等朝政不灭,天理何在!”
                           民间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一片叫好声和谩骂声,因为自古以来百姓缴纳赋税的缘由,皇室官僚的职责被完全揭示出来,当统治阶层不能履行他们的责任反而横征暴敛的时候,百姓就有权力推翻它,这样一来农民起义的正义性就得到了诠释。相对民间的赞同,京师的崇祯却是如坐针毡,北方文官集团的利益受到了触动,在一片叫嚷声中,他不得不下令扩充新军,但是由于对黄石的忌惮,崇祯将军权交给了文官集团和颇有野心的金求德。却不想随着战事的扩大,明朝的财政已经不堪重负,而新军的扩编,边军的粮饷,给予了文官集团更多贪墨的机会,并加速了官僚阶级对百姓的掠夺,明朝这座金字塔最终会因为这些繁杂的问题而倒塌,崇祯自己也依然逃不出历史上的结局。
                           伐明檄文发布后不久,几位南方的新学人士便来到了开封,闯营大将军冯义祥接见了这几个人,并和他们彻夜长谈,当然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从得知,最后这几位新学人士都得到了冯将军的重用。他们自称没有家室拖累,不会受到明庭的要挟,既无后顾之忧,又得到了闯军高层的支持,他们更是恪尽职守发挥自己所长。新法施行前,便召集落魄的读书人组建了宣传司,通过在城市乡镇对新法的宣传,让普通百姓了解了民为本和社会合约论的思想,并许诺闯军一定会为民谋福,号召百姓齐心协力,共同推翻明庭政权,之后便是在闯军的支持下对以前的各项政策进行改革,无论是农业种植、水利建设,还是司法审理、商业贸易,这几位新学人士仿佛对这个新政权建立所涉及的方方面面都早已了如指掌,缺的只是实施罢了。
                           各项法令的颁布都从实际情况出发,在考虑闯军现有经济条件和百姓承受能力的同时,尽量满足战时的物质需要。比如甄别地主富户,根据其平日所为,罪大恶极者诛其首恶、抄没家财,恶行较轻者可用财物田地抵罪,放弃了闯军一贯杀戮的做法,这样摆在地主阶级面前的无非是要钱还是要命,矛盾得以缓和;聚集城乡流民,根据少壮老幼安置,妇女老人进入军备司,为闯军生产军服用具,孤儿成立童子营,协助军备司的生产;壮年直接征入闯军的后勤营和工兵营或是进入军工司生产维修兵器;仿造南方农业器具,大量引进土豆玉米种子推广种植,发展农业生产,以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按实际情况向贫雇农分配土地,施行三年免赋税,因为在明廷治下百姓大半粮食要交租子,现在只需少量田地便能养活自己,地多了种不过来就只能荒掉,所以闯军将余下的土地收回,再行分派给壮年流民,产粮大部归闯军所有;规定城镇成年男子必须服兵役,加入民团,不论士农工商,若家中只存独子除外,若不想服役按自身财力缴纳粮钱相抵;民团职责繁杂,既要协助闯军后勤运输,又要负责加固大堤、治理河患,并管理各城镇治安;闯军挑选状师、归降小吏和落魄文人处理民间司法;控制乡镇集市,稳定盐粮布匹价格,对哄抬物价的商人严惩不贷...
                           李自成听闻此事便赶往开封,虽然他对冯义祥擅自推行法令本就不满,可是临行前牛金星多次劝告李自成,闯军正值用人之际,只要法令利于闯军,便不要太过苛责。但当李自成看到军备司的老人孩子忍耐饥寒为闯军生产物资的时候,闯王实在忍无可忍,大声质问冯义祥怎可行此残暴之事。冯义祥坦然答曰:闯军起事仅靠抄没地方库府、土豪劣绅可至何日?往日百姓不可活,现闯军使其日日有食,就当为闯军出力,而依闯王所言,何谓残暴?何谓仁义?现今闯军将士风餐露宿上阵杀敌,所为何事?以自身性命换百姓之活路,明庭欺压百姓,老弱妇孺亦在其内,既要伐明,便应集万民之力,同气连枝,若闯军战败,闯营军士身死,百姓重归明庭治下亦不可活。李自成无言。当天夜里,闯王邀冯义祥赏月,望着满天星辰诉说早年起义时的经历,李自成吐露心声,也引起了冯义祥的共鸣,二人击掌为誓,定要救万民于水火。


                      37楼2010-08-15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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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小冰河时期的结束,晋冀鲁豫秦等地的玉米土豆取得了大丰收,红麻和棉花的产量也慢慢恢复,保证了军民粮食需求和冬季闯军的军服供应,城乡的战时政策也在新学人士的推动下慢慢向和平时期转变,正如当年吴王承诺过的一样,北顺给了他们太平的希望。生活慢慢好起来的同时,七年前饥荒时的惨状却还历历在目,活下来的人是幸运的亦是不幸的,他们的亲人大多被明庭官员逼死或是饿死,逃难时路边的尸骨也早已化为尘土,又有谁能去为他们安葬呢?也许活着的人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开始,但每当夜晚的时候,那尸横遍野地狱般的凄惨场面,依然会使他们的内心受到煎熬。
                             太原城大将军府,一批黑色的骏马在府门外喘着粗气,汗液顺着鬃毛滴了下来,想是奔跑了很远的路程。
                             “又不在!?我从平阳赶到汾州,他回了太原,我到了太原,他又走了。他冯义祥要干什么?故意躲着我吗?”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中年大汉,将握着马鞭的右拳砸在了木桌上,桌上的茶杯晃了两晃。
                             “刘将军息怒,吴王有事去了晋中。”左侧青衫的中年男子说完,抿了一口茶,丝毫不为中年大汉的怒气所动。
                             “他去晋中做什么?”
                             “军情机密,无可奉告。”
                             “...”中年大汉看了看青衫男子,“顾炎武,别以为有冯义祥在后面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这么放肆,我刘敏宗跟着先帝打江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江南哪个窑子喝花酒呢!?现在秦军驻兵潼关,我要马上带虎贲营回平阳。”
                             “秦军兵发潼关,大将军早有安排。”顾炎武缓缓站了起来,“近卫军各营无大将军手令不可擅自调动,刘将军不必多言。来人,送客。”
                             “哼!告诉冯义祥,别忘了当初是谁送他上去的,别以为自己是摄政王就能一手遮天,他上面还有景宗,还有我们一干老臣!”刘敏宗说完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暗红色的披风显得分外扎眼。
                             “真是个跋扈将军啊。”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从后堂走了出来。
                             “跋扈将军?”顾炎武看了看少年,若有所思,不觉低语道:“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舅舅的意思,是对吴王还是齐王?”
                             “公肃,有些话不要乱说。”顾炎武皱了皱眉。
                             “是。”徐元文点了点头。
                             “现在当务之急是对付北虏。”顾炎武坐了下来,左手轻轻按着茶盏。
                             “北虏不过乌合之众,即便罗刹人卖给他们枪炮又如何,吴王更本没必要派近卫营去送死。”徐元文嘴角微微上扬,显得极为不屑。
                             “此乃小儿之见,”顾炎武看着徐元文赌气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公肃啊,你可知为何北虏一直在大同、宁武关一线虎视眈眈,却不敢轻易冒进?”
                             “顺军采用坚城大炮,再以火枪野战兵将城池连接,北虏虽善骑射,但不善攻城,又对顺军步兵火器无可奈何,强攻一座城池,一旦被拖住,必然遭到多处围攻。”徐元文自信地看着顾炎武。
                             “若是你驻守一座小城,与另一小城互为犄角,两城相聚二十里,敌人用充足的枪炮攻打那座小城,又用骑兵骚扰增援,你救不救得下?”
                             “...”徐元文皱眉沉思,然后摇了摇头,“救不下,即便守军充足,但边城普遍残破,火炮数量不足,式样老旧命中低,对敌人根本造成不了威胁,除非在抵近后进行火枪攒射,但敌方有火枪也一样能压制守军,一旦城墙被火炮轰塌,城池顷刻可下,而我...估计还在增援的路上一边缓慢推进,一边提放着骑兵,等到了城下根本无法攻城。”
                             “这正是我所虑,罗刹人东征西伯利亚,已经驻兵贝尔加湖,对我华夏心怀不轨,无非两地相隔数千里,不易劳师远征,便想假北虏之手与顺朝相斗,行驱狼吞虎之计,其火器丝毫不弱于南明,若我等对此轻视,万一被其得逞,必为千古罪人。”
                             “公肃受教了。”
                        -------------------------
                             清晨晋中城郊,南门通往太古县方向的官道分出了一条岔路,看土质显得很新,虽然只是简单地平整过,但却有着很多深深的车辙。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樵夫挑着两捆干柴在岔路口转向了这条小道,刚走没有几步,便停了下来,他弯下腰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石,揉搓了一下,黑色的粉尘从他的指间滑了下去,他站起身沿着小道继续向前走去。
                             山丘的一头,一趟车队映着出升的朝阳缓缓地行了出来。
                             “夏先生觉得这两台机子怎么样?”冯义祥与夏完淳骑马并行在车队前面。
                             “存古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如此鬼斧神工之作,当不仅仅用于火器。”
                        


                        38楼2010-08-15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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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夏先生不亏是新学翘楚,现在虽只用蒸汽机来制造枪炮,可今后采矿、碎石、纺纱、织布都能用上,就如南明的水力机械一样,山陕虽然不像江南河网密布,但是这儿煤矿遍地,蒸汽机不正是为我大顺专门造的吗?哈哈。”吴王说完望了望身旁,夏完淳正低头沉思,并未附和自己刚才的话。
                               “夏先生?”吴王拽了拽缰绳,马儿慢慢靠了过去,可是夏完淳仍旧沉默地想着什么。
                               “夏先生?”吴王又问了一句。
                               “啊?”夏完淳抬起了头,可双眉依旧紧锁着,“何事啊?大将军?”
                               “夏先生可对我刚才的话有所疑惑?”
                                夏完淳张了张嘴,却好像顾虑着什么。
                               “但说无妨。”吴王摆了摆手。
                               “大将军,存古早年在南方求学时,也曾涉猎过机械一域,这蒸汽机确是大顺一大助力,可却单单只有两台,我昨日观其构造繁杂无比,不少组件做工极为精密,大顺的军工作坊怕是做不出来,若想从南明购买怕是不易啊。”
                               “呵呵,夏先生不必多虑。”吴王嘴角微微上扬,半眯着眼睛,“蒸汽机虽然奇妙,但却是人做出来的,我花了两万两银子,难道就只为了这几台机子?我要的是能做出它的工匠。这蒸汽机光是运到河南就花费了两个月,尽管卖家找了借口应付官府,但被南明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我还想买蒸汽机?呵呵,怕是连颗钉子,他们都不会卖给我。
                               “于是...我悄悄派人跟着陆昱帆到了两广,摸熟了那儿的作坊,绑了十几个工匠,然后把他们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什么!?”夏完淳双眼圆睁,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吴王不理会发怒的夏完淳,大笑了起来,“夏先生,可是恼我心狠手辣,既绑了人,还把他们全家害死?”
                               夏完淳并不答话,吴王也收起了笑脸。
                              “我冯义祥原来在夏先生眼中,不过是个贪权夺利的小人、杀人如麻的屠夫啊。”吴王长叹了口气,“当世豪杰的夏存古对我都是如此评价,世人又当如何呢?”
                               身下的黑色战马在骑手的催动下快走了几步,吴王回头看了看夏完淳。
                               “阳泉距此四天路程,夏先生如果得闲,可以去看看,那儿正在赶制机子,如果一旦成功,我冯义祥会亲自前去向那十三户人家赔罪。”
                               “十三户人家?”夏完淳喃喃地说着,突然呵呵笑了两声,随即摇了摇头,拍马跟了上去。


                          40楼2010-08-18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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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复:44楼
                            下半年工作非常忙,厂里经常加班,有时候周末也不一定有空,对不起大家了


                            46楼2010-08-28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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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下在!”
                                   “你速速派人前往青月卫,命他们加强防范,细作的特征你应该知道。另外...”吴王皱了皱眉,“通令大同、宁武、阳泉、晋城等地煤场督管,配合鹰堂,对其内部所有人员进行甄别,动静不能闹大,凡是可疑人员都要暗中进行监视。”
                                   李毅辉在边上默默应是,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吴王为什么会对一个南明的细作这么重视,光是这些事情,可能就要耗费鹰堂一半的人力。
                                   吴王看了看尸体手掌中黑色的粉末,继续说道:“以后运往青月卫的煤车,都给我用麻布兜底,分批出城,如果掉落了一粒煤渣,为你是问!”
                                   夏完淳蹲在地上查看着尸体,待李毅辉和两名亲兵的战马远去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这种时候,齐王不应介入其中。”夏完淳微微叹了口气。
                                   “为什么?”吴王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齐王并不忌惮北虏,他有绝对的把握战胜林丹汗,而我们大顺,才是他真正担忧的对手。乱世,人心可用,特别是外夷入侵,家国危机之时,更能催发人的战意,不论是百姓、官僚,还是军士,我大顺比之南明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再看看齐王效忠的朝廷,沿袭了千年来官僚的腐败,士族的奢靡,在加上那批唯利是图的商人,表面上繁华富饶,实际却是一盘散沙,即便齐王掌权,他也无法从根本上消除这一切,如果他强行去做,南明只会大乱。
                                   “所以,为了他所效忠的南明,北顺绝不能留。而北虏和秦军的动作,齐王不可能毫无察觉,这个时候,只要往悬崖边上的人推上一把,那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吴王紧握双拳,左手食指的残缺处露出了一条缝隙。
                                   “大将军身侧并非万丈悬崖。”
                                   “哦?”吴王望向夏完淳微微有些惊讶。
                                   “即使北虏有着大批火炮,但是一支新军又怎会那么容易练就,光是军需一项,北虏就能被我顺军拖死在山西,甚至进不了忻州。”
                                   “呵呵。”吴王似乎知道了夏完淳的意图,“依夏先生所言,莫非想让我调重兵戍边?”
                                   “正是。”夏完淳发现吴王看着他并不说话,想了一想,突然大惊失色,“大将军,莫非此时你还想夺西安!?南明细作频出,齐王甚至派出了教会信徒,万一我等攻打西安,南明乘机出兵,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夏先生你的想法?”吴王微闭双眼,然后缓缓睁开,“齐王所派细作为何不用狼人?苦修者...这太明显了,他是有意让我们知道,这种警告明面上是透露南明有出兵的可能,暗示我们不要打西安的主意,实际呢?齐王他绝不会动!”
                                   “总有万一!不能拿大顺百万民众的性命做这场赌注!”夏完淳紧咬着下唇,紧握的右拳重重地向下挥出。
                                   “赌注?”吴王的声音也有些愤怒,“这世上何事不是赌注?你知道李将军带的三千军士,为何半数都是新兵吗?告诉你,他们也是这场赌注的筹码!赢的机会少,我就不会让它多赔。乱世,没有任何人能够置身事外,既然是我冯义祥掌控大顺军政,我就是博弈者,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这是拿人命当儿戏!”夏完淳捉住了吴王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
                                   “拿人命当儿戏?”吴王重重地咬着这几个字,左手按住夏完淳的双臂,那根断指微微上翘,“这些年来,夏先生还见得少吗?”
                                   吴王说完,猛地将手臂一甩,夏完淳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当他直起腰来再看时,吴王已经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绝尘而去,路上只剩下了三人三马和一具躺倒的尸体。车队缓缓驶下了山坡,后面那轮初升的朝阳也已完全显露,但那明亮的光晕中隐约透出一抹似有似无的黑色瑕疵。


                              47楼2010-08-29 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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