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宫城，凤阁龙楼连霄汉，风在宫也乖觉，不敢大作肆虐。原野上，皇权束缚不住、绊阻不倒，它们猎猎狂吟，像桀骜不驯的浪子纨绔，恣意放诞，把顽起我云鬓花髻上的珠钗翠玉，吹得衣袂嫳屑，我近乎是眯成眼缝，在和襄妃对答。）
（可熊熊篝火却愈吹愈烈，炽热的光亮和温暖，教人忍不住定睛，向其趋靠。）
喝吧，（）

（煌煌宫城，凤阁龙楼连霄汉，风在宫也乖觉，不敢大作肆虐。原野上，威权束缚不住、绊阻不倒，它们羣集猎猎狂吟，像桀骜不驯的浪子纨绔，恣意放诞，把顽起我云鬓花髻上的珠钗翠玉，吹得衣袂嫳屑，我近乎是眯成眼缝，在和襄妃对答。）
（可熊熊篝火却愈吹愈烈，炽热的光亮和温暖，教人忍不住定睛，向其趋靠。）
喝吧，（）

（煌煌宫城，凤阁龙楼连霄汉，风在宫也乖觉，不敢大作肆虐。原野上，威权束缚不住、绊阻不倒，它们羣集猎猎狂吟，像桀骜不驯的浪子纨绔，恣意放诞，把顽起我云鬓花髻上的珠钗翠玉，吹得衣袂嫳屑，我近乎是眯成眼缝，在和襄妃对答。）
（可熊熊篝火却愈吹愈烈，炽热的光亮和温暖，教人忍不住定睛，向其趋靠。）
喝吧，（寻常小事，在应声前业已权衡斟酌过。襄妃在宫中不似令、文、婉、熹之辈，抑或说宫中太多红颜美眷都是悄寂无问津的，难得不与做非龃龉身。将酒醅信手递与，松乔为之斟酒）你身子还好么？（倏尔问，我想她不解其意，遂再添）热河非同宫中燏热，早晚风凉，该添件衣裳。（向时，正因其惯以抱恙辞谢雅宴，故我从来以为襄妃羸弱。）
（羸弱则孱苦，这些年鞠养一双早诞儿女，我深有体悟。）
这酒——你也少喝。（不自觉地叮嘱）宴还未开，你若是喝醉了，我不会管你。（凝看襄妃玉容，神光无悲无喜婉静温柔，我倒像故作声势，落下毫无威胁的劝诫。）

（阴翳从四境合围，将行宫笼盖，微弱的宫灯萤光在晦暗中跃跃闪烁。我被襄妃明察秋毫的眼瞳恫吓，寻常简白的问，迟迟未敢答。原来相思不似喜怒，是收敛潜藏不住，总轻易形于颜色。）
是啊，（沉吟良久，深而长地感慨，膺中积郁不是热河风光可堪抚恤，也并非三杯两盏淡酒可慰藉。襄妃的问几乎教人当场涕泪，我为生离死别早已肝肠寸断，伤恸每还重蹈，教人觳觫蜷伏，不知天明、前路几何。别过眼抻眉好一番审看，我疑心她故作芒刺叨扰心绪，但口齿却攒不上争论的劲，只能软绵绵地问）你没想过么？
（忆昔吞悲别亲族，扶入车中不教哭。）
（我好生歆羡她，至少宫闱外尚有亲眷可希冀会面，但我此去孤孑，魂影离索。远眺京畿方向，暗夜已然降临，星斗稀稀疏疏，明月是钩。家在何方？我看不清。）
但我没有家人了，想有甚么用。（我原以为入宫是依偎、是团聚，可未料是更汹涌澎湃的别离，天公把我一生的慰藉都抽离分剥，我至此半生都在送别，谁是我的归人。）

你——（也身世可怜？不敢问，我稔知那是何其残忍的关切，但前言无疑已揭她创痕，唯借冷酒作遮掩，偏靥匀过一息。）
（宫中是花团锦簇的热闹，人皆为功名利禄奔逐，鲜有谁人前潸然哽咽泣诉那些支离破碎的前尘故往，我不愿将软肋、伤疤授与外敌，恐成他日威胁。不再赓续，抻臂从松乔手中夺来酒壶，正倾倒时，闻襄妃喃喃细语，亦提杯盏仔细端看，是和宫中别无二致的器具。）
（可这样的疑窦我也不是没有，就在她趋近之前。）
淡么？（犹还追问，一壁起盏抿过，一壁翻看，的确滋味清寡，与此酒本味之香醇殊异。玉泉酒乃宫中御宴供奉，每逢年节盛宴皆有品尝，我一向嗜酒，竟如此后知后觉。）
我适才是有些疑惑，不过只当是连月舟车劳顿妨碍食欲，没想到竟——（神识彻底醒明，定定凝看襄妃）遭了，（一霎时险些方寸大乱，声是竭力镇稳从容）这些酒莫非是运送不当而破坏了风味？（自顾自地揣测，捏紧酒樽踱步，愁眉再琐。）
（怎料请缨揽下的筹备巡幸诸物事，竟是一桩祸患，气运没能眷顾，灾衅倒是接踵。）

（突兀的变故将人从悲苦溺海中打捞，可两端尽皆棘难。襄妃置身事外，却肯出言相助，靖皇贵妃治事严谨，而今遭此舛讹纰漏，她能替我裨补么？毕竟，她和我不是亲故。）
我先去看看这一批玉泉酒是不是都受了损毁，假若真的风味不正，（始才看向襄妃目瞳，是有不曾言表的恳请、告诫，请她不事声张，为我保守秘辛）我再寻靖皇贵妃商榷补救。（襄妃昵近靖皇贵妃，而我与靖皇贵妃一向亲和，从来受其指教，我想她会如我所愿。）
（风波险恶至此，从未因谁而变更。往后没有谁的庇护，我能否独力抵抗未知的风浪，转眼望向被灯火照亮的、一截短暂的看不清远方的前路，我只有提步。）
今日之事，请你先替我保密。（我怕她不知弦外声，仍旧告诫了。但既然知悉，也没甚么再隐瞒她的，索性邀她同道）不然你和我同去？左右也是清闲着。
（我没有甚么名利能许给她，让她缄口不提，唯有相仿的苦命，请她怜悯。）

（金步摇之巡幸筹理第二幕）
（时维华枝春满，槐树已成浓荫，心猿意马时也疑心听见树桠间藏匿的、低微但聒噪的两声蝉鸣。溽暑未至呢，蝉竟如此殷勤，正驻足侧耳谛听，却做属垣的耳，知悉了裕妃昵语给哲妃的一场绮梦。）
（虽说内闱人尽皆知帝王不日将起銮承德巡幸，然则宫掖随扈嫔御尚无定论，不过得帝王青睐承旨习理六宫，便得意忘形到能擅自做养心殿的主、决坤宁宫的断？）
（一壁轻摇螓首一壁踱步朝坤宁宫，面上淡淡笑色恍惚，不知笑哲妃愚拙教裕妃戏弄，抑或笑裕妃自不量力。）
她以为，她能成事么？（偏靥便松乔吐露真意，坤宁宫的碧瓦飞甍展眼堪望。许或裕妃因习理而近水楼台，的确稔知些许尚未外道的秘辛，但此后……不由她指点江山了。）
咱们也去凑一凑热闹，好领教裕贵妃通天的能耐手段。
6.
（帝王还未晓谕椒宫兰掖，坤宁宫业已人声鼎沸，待皇后正位娓娓道来协理，将重任委予靖皇贵妃，我方于膺中暗喟，裕贵妃其言也真。承德虽毗近京畿，却也车马劳顿，且是乌泱泱庞然成行阵的扈从，果然闻中宫再点检嫔御，欲差遣筹理巡幸物品事。）
（靖皇贵妃从来知人善用，又或说善相提携扶掖，先荐裕贵妃。意料之中，却良久未闻裕贵妃应声，）

（金步摇之巡幸筹理第二幕）
（时维华枝春满，槐树已成浓荫，心猿意马时也疑心听见树桠间藏匿的、低微但聒噪的两声蝉鸣。溽暑未至呢，蝉竟如此殷勤，正驻足侧耳谛听，却做属垣的耳，知悉了裕妃昵语给哲妃的一场绮梦。）
（虽说内闱人尽皆知帝王不日将起銮承德巡幸，然则宫掖随扈嫔御尚无定论，不过得帝王青睐承旨习理六宫，便得意忘形到能擅自做养心殿的主、决坤宁宫的断？）
（一壁轻摇螓首一壁踱步朝坤宁宫，面上淡淡笑色恍惚，不知笑哲妃愚拙教裕妃戏弄，抑或笑裕妃自不量力。）
她以为，她能成事么？（偏靥便松乔吐露真意，坤宁宫的碧瓦飞甍展眼堪望。许或裕妃因习理而近水楼台，的确稔知些许尚未外道的秘辛，但此后……不由她指点江山了。）
咱们也去凑一凑热闹，好领教裕贵妃通天的能耐手段。
6.
（帝王还未晓谕椒宫兰掖，坤宁宫业已人声鼎沸，待皇后正位娓娓道来协理，将重任委予靖皇贵妃，我方于膺中暗喟，裕贵妃其言也真。承德虽毗近京畿，却也车马劳顿，且是乌泱泱庞然成行阵的扈从，果然闻中宫再点检嫔御，欲差遣筹理巡幸物品事。）
（靖皇贵妃从来知人善用，又或说善相提携扶掖，先荐裕贵妃。意料之中，却良久未闻裕贵妃应声，阒静罅隙里，诸妃偏靥尽望——皇后、靖皇贵妃、我们都等过她了。）
（捷先启齿）皇后娘娘，巡幸承德事繁务重，臣妾知您看重裕贵妃，可（我这畔不愿袖手旁观，裕贵妃也休要后悔）裕贵妃神思不属、容色倦怠，不如由臣妾协理罢。
（我畴昔不会气量狭隘、衔恨记仇，应是椿萱亡故后，愈加珍视所拥有的，但天公没有垂怜厚爱，反而将其剥离、于是曾经那些企图干涉、诋毁的人，都得体尝我咀嚼到的，支离破碎的苦与甘。）
如此，裕贵妃也能好好休养一番，不误他日伴驾随扈。
11.
（咸亨二年始，宫中瓜瓞绵绵，裕贵妃独得眷宠骈孕双生麟儿。两位阿哥俱得珍睐嬖宠，于前朝崭露头角，便被帝王委以重任，搏杀阵前建功立业。身为母亲，我能体悟裕贵妃的忡忡忧心，可身为宫嫔，谈仁慈、谈恻隐，尽皆可笑至极。故而虽闻举座唏嘘感慨她慈母心，仍置若罔闻，兀自争强。）
是呢，文贵妃所言极是。（先对魏氏颔首示意，继而望看令、哲二妃，她们或更体谅裕贵妃的忧悒，偏又不能启齿，恣意指摘我“趁火打劫”。）
（裕贵妃的颂赞是真是假呢？咽声谛听中宫答允，朝皇后领旨拜谢，我好似听见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她们不该说甚么的。）
（须知，裕贵妃今日失去的，是她理当失去的；我得到的，也是理应得到的。）

（金步摇之巡幸筹理第二幕）
（暮光温柔，像轻纱雾毂笼覆在永和宫的碧瓦飞甍。庭中悄寂，我甫一举目，则见谢落凋零的梅桠拓印纤瘦、嶙峋的枝骨在朱墙藻绘上，忽觉春日也料峭，黄昏更不胜。）
（然则此日没有闲情逸致，共春夜黄昏吟咏唱和幽情，永和宫正殿外，青衣宫娥福身，抿笑替我通传。诸如此类的人情际会此前寥寥无几，我往来于承乾宫、翊坤宫两地，膺中有无限安稳、欢忭，自然不屑一顾他人谋事同谁、殊途同谁。）
文贵妃，（颔首仍是满面疏离，她们怎么能像戏台上唱念做打的戏子优伶，对谁都能冁然噙笑，好似故旧寻常。）
（果真入座，正琢磨话从何起，见其素指拨弄春意惨淡的梅枝，很难教人不忆想适才所见惊鸿。她应是爱梅的，可惜没能与之同看，我们早已殊途，亦仍当陌路。）
3.
我此行来，是特意恩谢贵妃，此前您在坤宁宫替我美言，若非如此，筹理落不到我手上。
（直言快语没有避讳，想来在良辰美景下实在煞意败兴。火烛前俯后仰，魏氏姣丽的容色自有十分温柔教人溺堕，我别过眼看绮窗上人影跃然）忙些好，忙些……
（便无有闲暇思忖、缅怀故往，人当展眼往前看，即或只见团团浓雾蔽目。）
另有一事，是想问问您，可有甚么物什是需得额外带去承德行宫的，您尽管吩咐，此事我能贵妃周全。（权是好物，得之无所不能，譬如好酒，醉后无忧不解、无苦不度。）
5.
（我虽知椒宫兰掖内诸妃之间的牵系盘根错节，常从彼之口齿闻听此此之是非。文贵妃是拜谒在慈壸门庭的忠臣，自当时刻以太后利益为至珍、至重，可这些仅攸关她的前程，于我的仿徨和失路，皆无丝毫裨益。我既非谁的马前卒，也做不得谁的智多星，若能常得清闲，便足以快慰平生。）
（闻弦歌而知雅意，在于你情我愿，但今朝我不愿来投她的罗网）太后待我一向慈和，身为晚辈，我铭感五内，来日自当报答恩情。
（和聪明人说明白话，毋需再兜绕，晚霞残阳的消匿，次第燃点的烛火是无声的催促）天色已晚，冗务还等我回去料理，便不叨扰贵妃了。（仍是颔首，从前此举是木讷的，囫囵敷衍的，而今益发纯熟，不论是心照不宣抑或婉拒推诿，尽在其中了。）
（暗夜之下，万千宫阙大同小异，一样的岑寂、清冷，像蛰伏的困兽，伺机而动。）

（金步摇之巡幸筹理第五幕）
（和令皇贵妃不期而遇在承乾门下，海棠花叶葳蕤，正如她春风志满。）
（不过刻下，她们看我更得意。）
（不情不愿福身见礼）皇贵妃万安，（并非不肯对尊位稽首，只待叩德氏，一贯鄙薄。这方承乾宫，遂教人既爱奔赴，也常漠视。）
（其实我早该习惯了。没有比宫闱更浮华的名利场，她们在此大显身手，游刃于四方，我很该钦佩并习学之。但我从来不肯以嫔妃自居，因帝王践祚前，是我尊称了数载的“姐夫”。）
（我无法逾越既定的伦理纲常，也不能扭转乾坤，在鼎沸喧声的宫闱，我过得不伦不类。）
3.
（谛听令皇贵妃教诲，春风和她丽音贯耳反复，却未有一痕一迹拂动心底波澜。我早孰知她的秉性，好为人师。倒也默不作声听了个彻头彻尾，神识里还能浮现当年因为太妃治丧而起的龃龉纷争。这些仇怨果真不值得她铭记么？）
是呀，诚如皇贵妃所见、所闻，（笑吟吟面不改色，我今日仍为此洋洋得意）正是臣妾当着皇后娘娘、当着靖皇贵妃，当着您的面，抢了留给裕贵妃的差事。
（是入宫后头番锋芒毕露，且结果尽如人意，可一旦那一股劲过了，人也泄气。即或置身春日暖阳下，总也无精打采。我抢回来的差事，并不能根治真正的心病。偏靥望向一侧阖拢的宫门，也如裕贵妃当日心猿意马。）
（会有人从我手里再抢走甚么吗？）
（没来由地警惕起令皇贵妃）怎么，这事您也要管？
5.
（得罪？我的确不善三思而后行，当日并非没有目睹靖皇贵妃的诧异，但她没有声张，或许这也是裕贵妃心平气和接受我节外生枝、从中作梗的缘由。）
事已至此，便不劳皇贵妃操心了吧？
（提步欲去，却将行而旋身，仍对令皇贵妃道）臣妾做事不像娘娘，总要权衡利弊割舍，任性惯了。（畴昔任性，是有椿萱兄姊护持；当日任性，是质性本真。今后却不会再如此，没人再替我善后，做我屏障，替我遮风挡雨了。）
臣妾，就是不愿裕贵妃得手，仅此而已。
（我不吝吐露本心真意，是有忠言相告）往后臣妾的事，不论是福是祸，就不劳您关切了。

【原野清旷，黄昏渐晚，帷帐外业已沉星降月，拂鬓风也粗犷。我和南仲阳屈身在方寸角隅内不敢轻举妄动，虽说镇日朝堂主政，文官言辞振振威风八面，但若出走庙堂徙步江湖，自然数武官如鱼得水，轻狂意气之辈，还会以骑射为衅。】
好，【无有不应的，久坐起身，双腿僵麻不胜，相视无奈叹笑。另自仆童处取灯秉烛。】
可算是能透口风，晨间议事后，我那三哥便被六弟拎去比试骑射。输给自家人倒还好，输给蒙古和回纥人，【环顾逡巡，如同揶揄】才真是送上门给人取笑。
【已是咸亨四年，我和南仲阳同朝、同堂为官四年。上一次闲叙，要回溯至景治朝末，彼时青宫虚悬……一晃神，物换星移。】
听说万岁爷要给阿哥们订亲，和蒙古回纥联姻，是么？

（皇贵妃剧本第二幕）
天黑了，（我对襄贵妃呢喃，任由原野上的风呼啸、呜咽、聒扰，其实天早就被暗夜侵吞攫占了。低语赓续）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不过今日事……（垂睑时话也戛然而止，举目则见其了然颔首。目睹丽姝袅袅婷婷的背影也教暗夜噬没，我呢？我则去向光亮之地，寻觅恒久的黎明。）
（行宫不似皇宫，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这里太清阒，一切窜动的影迹都会招来耳目。玉立皇贵妃殿前，才敢毕露慌张，抑声催促宫娥通传。）
（她和我没有血缘，亦非歃血的俦伴，只是偌大宫闱内，我只敢笃信她的醒诫和襄助是非关权衡利弊、无谓功名利禄的。）怎么办……（喃喃细语，凝望她愈见幽邃的漆瞳，那里深沉莫测，像她无尽的渊——却会托住我的底，我会逢凶化吉。）
皇贵妃，我好像——又做错了。

是出事了，（蔫头丧气，驼弯背脊，仿若一生的重量都担在肩背。长夜抵临，人们皆有泊停的水湾，我只影该向谁去？简白直陈，不做无济于事的遮掩）此番从宫中带来宴饮酬宾的玉泉酒有掺假的次品。
（我早应识破酒醋房瞒天过海、以次充好的伎俩。是惯常醉酒的口齿浸透在饫甘餍肥的闲岁里，才尝不出良莠、辨不清好劣么？是宫中无暇日，连多一日思缅都是奢侈、驽钝。）
那些酒口味清寡，和夙昔宫宴所用迥异非常，必然是掺了假。
（暗夜教人胆怯，但暑夏的夜从来匆遽短促。承德行宫内非但有熟稔为欢作乐的妃嫔媵嫱、王子皇孙，更兼远道而来修和睦邻的蒙古、回纥贵胄。一盏酒欠缺的周致，也会被投机之辈穿凿矫揉成国朝不够诚心。）
临行时，怎就无人察觉呢？（我竟希冀那两个丫头能面面俱到。）

（我们自幼惶怕诘难，不愿被昵近、信赖的亲眷、俦伴怒目横眉相待，佐以噼里啪啦势如疾风骤雨的数落。虽心膺渐次镇稳，仍未敢长久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泰然，更没有云淡风轻的闲逸。没有察觉，一双黛眉早已深深拧蹙，本就鲜寡的笑面，在寄身宫掖后益发清减。）
（世间没有不会笑的人，只有不愿笑的人。）
这些玉泉酒是酒醋房听令预备的，也不知他们是无心之失，还是装作不知有意以邻为壑，将祸水东引。（这些黄门寺人比祗应的宫娥更熟谙宫闱的经纬脉络，更嫔御更淹通何以于宫廷安身立命。）
来之前，我已将品质尚可的玉泉酒悉数分拣厘清，筵席上暂无缺用，但之后就不敷取用了。
（一山放过一山难，这些横生的直接、突兀的变故，是天公对我横夺裕贵妃权柄的惩罚醒诫么？那我行善积德时怎无寸毫恩泽，免我受苦受难呢？）
（我不怕，尽管锤炼我。至少，我不是孤军无援，斜眄靖皇贵妃，出此对策）
是以，我正打算吩咐人快马加鞭回宫调用增补玉泉酒。

【早年辗转各省府，扬州的三月春、平梧的盐场雪、江苏层峦山秀、直隶山河表里破碎、闽浙海疆苍莽寥廓，见四方景，识四方人。唯北境，只留个“骁勇善战”的囫囵印象。】
我是道听途说，你是军机枢臣，【帝王心腹】消息自然比我的真切。
【正如他没忘扬州城春江花月夜，湖光水色潋滟，我也没忘他割席旧主，另投新帝麾下。不是仇、没有怨，甚至想不通我为何要记得。这也注定，我和他不能同彼时那般坦诚，仅能共些颠来倒去、形阔有些相似的闲日。】
我朝与蒙古结成秦晋古来有之，不过从前都是迎入中宫。【蒙古部族之于阿哥，有如虎添翼之效，是为利欲私心。皇帝正值春秋鼎盛，且也亲历先帝用甚之疑心，想也不愿坐见青穉的小子结党成患】我都风闻此事了，想必是授意走漏的口风，既听你这么说——
【月华如细浪翻涌，没有顿步，很不识分寸地问】靖王殿下知道这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