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这一天清晨,细雨飘飘,冷风阵阵。“咚、咚、咚……”三通鼓响,杨过点卯聚众,焚一炉香,教初阳道人颁布号令。
初阳道人应了一声,踏步出列,高声道:“北蒙犬戎枉无仁义,荼毒生民,如坐水火,罪恶贯盈,皇天震怒,吾欲兴义兵,行吊民伐罪之师,正代天以彰天讨,救民于水火。诸多大小兄弟,各军统领,相亲相近,毋得同室操戈。如有故违不遵者,定依军法治之,决不轻恕。今开:红巾军主、副帅三员:杨过、郭芙、向怀忠。军师:初阳道人。再命:初阳道人、范天顺掌管钱粮。前锋营统帅:孟擒虎,胡不愁副之。左卫营统帅:向怀忠。右卫营统帅:殷融阳。另设巾帼营统帅:郭芙,木云清、燕忘情副之。监军三员:初阳道人、向怀忠、范天顺。红巾军总医官:木云清,胡不愁。再设哨探营、游翼营、水军营、掘子军……”半个时辰后,众人分拨已定,都道杨过知人善用,均无微词。杨过又挂出军法七十二令,众豪杰观之,无不敬谨。
杨过设下早宴,叫初阳道人等人都到堂上。他对众道:“今日红巾军初立,百废待兴,各兄弟当齐心协力,患难相扶,一同保国安民。”众皆同声应之。
向怀忠帮把早点摆好,说道:“截止今日红巾军已在襄樊等地招募到三千子弟,短时日内进展迅速,燕姑娘居功至伟。”
杨过点了点头,微笑着向燕忘情道:“向兄之言对极,我给燕姑娘记一大功。”
燕忘情捶了捶大腿,笑道:“杨大哥,记功免了,让我歇息两天吧。”
杨过伸四根手指,微笑道:“我准你休沐四天,奖十两银子。”
燕忘情喜道:“多谢杨大哥。”
殷融阳发出一声轻叹,道:“人一多钱粮消耗也快,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计。”
范天顺道:“这些天我们共筹得白银三万余两,而红巾军的人数每天都在增加,照此下去至多维持三个月。”
杨过皱起剑眉,问道:“军师可有良策解眼下困境?”
初阳道人轻轻一捋胡须,笑道:“不敢称良策,旧法子倒有一二个。一,抽调军中善经营之道的兄弟派往各地开设酒楼、茶肆、客栈。第二就是购买田产交给佃户耕种,从中收取钱财来充作军资。”
杨过听了这番言语,不觉忻悦,道:“妙啊。此事由军师全权负责,所需人手、银钱自行调取,不必请示我。”初阳道人抱拳领命。
早会散后,杨过独留下木云清,道:“木姑娘,在下想请你帮个忙。”
木云清倩然的一笑道:“是否郭大姑娘抱恙?”杨过点鼓聚将,唯不见郭芙,回想昨天瞧过她脸色,便即猜到缺席原因。
杨过微是一怔,颌首道:“姑娘真是冰雪聪明。白可心姑娘早上向我说芙妹病了,不能按时报道。过了这许久,也不知芙妹好些没有。”
木云清嘴角含了浅笑,道:“郭大姑娘的病不……”她本欲说不治自愈,斜目一瞧,见杨过神情焦忧,便改口道:“杨大哥稍等片刻,我去拿药箱。”
杨过谢道:“有劳木姑娘。”
秋雨如丝,天空时阴时晴。
“妈,女儿家太苦啦,芙儿下辈子投胎做男儿身。”
郭大姑娘闺房之中,只见她拥被斜倚在床头,一副慵懒的神态,不时紧蹙黛眉,小脸发白,楚楚可怜。
黄蓉坐在床边,一手轻按女儿手腕,柔声道:“净说傻话。脉象已渐平稳,不甚痛了吧。”
郭芙柔弱地望着母亲,轻微地点点头道:“妈,杨大哥今天点卯拜将,进行的顺利吗?”
黄蓉微笑道:“等一会过儿来了你问他呀。”
郭芙道:“啊?杨大哥跟妈说的吗?”
黄蓉扶郭芙躺下,笑道:“以过儿对你的关心,这还用说?”
郭芙眨眨眼睛,轻声道:“女儿身子不适,怎见得杨大哥,妈你替芙儿回了他吧。”
黄蓉微微一笑,说道:“我猜过儿请了木姑娘,人家诚心诚意,我不好拒客于门外呀。芙儿此刻病弱娇美,宛若西子捧心,谁见不怜?就不想让杨大哥瞧一瞧?”
“妈……”
郭芙雪面一红,拿被遮住口鼻,低声道:“杨大哥没在爹爹帐下听用,而是另起炉灶,妈你气不气?”
黄蓉看着女儿清净的眼眸,轻轻笑道:“过儿风华正茂,才智武功两臻妙境,小一辈中无人能及,正是你爹爹的后继之人,我为何气恼。”
郭芙小嘴一噘,道:“爹爹偏心,不传芙儿九阴真经。”
黄蓉笑道:“我看你横眉怒目的样子,过儿私里当真下没教你么?”郭芙没应话,忽而道:“妈,杨大哥来咱们襄阳究竟为什么?”
黄蓉暗暗思付,心道:“过儿迟迟不向芙儿表露心迹,时机未至还是另有隐情?”一转念,便道:“可是过儿有越轨之举?”
郭芙见母亲生疑,当即一口否定:“没有、没有。杨大哥以礼相待,芙儿好得很。”
黄蓉又道:“你觉得过儿哪里不妥?”
郭芙声音小了下去,幽幽道:“芙儿愚笨说不好,杨大哥的心事也不告诉女儿。”
弹指间,黄蓉心思几转,试问道:“芙儿,假如过儿回心转意,求……”恰好这时,门外脚步声起。
“芙妹在吗?”
郭芙忽闻杨过的声音,忙用锦被蒙住头,道:“妈,芙儿睡了,别让杨大哥进来。”
黄蓉笑了笑,扬声道:“是过儿啊,请进。”木门呀然而开,黄蓉转目瞧去,见杨过和木云清轻步进了房来。
杨过叫了声:“郭伯母。”星目却望向“蒙头而睡”的郭芙。
木云清衽敛而拜,轻声道:“晚辈木云清见过郭夫人。”
黄蓉站了起来,笑道:“木姑娘无需多礼。你们慢聊,我有点事先走了。”随即出房,带上了门。
杨过站到秀床前,关切地柔声问道:“芙妹你身子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郭芙只好探出头,浅浅微笑一下,安慰道:“没事,可能昨夜着了凉,别担心啦杨大哥。”
杨过点了点头,道:“嗯。再让木姑娘瞧瞧吧。”
木云清走上前,微笑道:“郭姐姐,小妹为你诊治。”事已至此,郭芙不好驳了杨过心意。
木云清凝目一看郭芙脸上神色,转头对杨过道:“郭姐姐已经转好,这几天少动宜静,忌辛辣、生冷食物,不出三五日既能康复。”
杨过心下一松,道:“木姑娘果然医术超群,佩服佩服。”
木云清微笑不语,莲步走到桌边,燃起一块香料放入香炉,道:“此香是我秘制,祛秽驱邪安眠,对郭姐姐大有益处。云清留了一道方子,方便郭姐姐下次使用。”从药箱取出一页纸压在桌上。
“嗯?”
杨过拿过药方看了一眼,心生疑惑,便道:“芙妹不是着凉吗?木姑娘,你开的几味药分明不对。”
郭芙俏脸微红,拽拽杨过衣袖,小声道:“我没事啦。木姑娘是神医嘛,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论。”
“杨大哥郭姐姐,医馆病者颇多,小妹先去了。”
木云清怕杨过追问,嫣然一笑,合上医箱,请辞而走。
杨过将其送出,不一会返了回来,道:“芙妹想吃什么,我叫厨房做。”
郭芙心感他的体贴,柔声道:“杨大哥你今日拜将,给了芙儿什么官儿?”杨过椅上坐了,笑道:“红巾军副统帅、兼统巾帼营。可惜啊不是朝廷正式任命,不然咱们也耍耍官威儿。”
“啊……”
郭芙惊喜之下,身子一挪,不禁痛呼出声,喘了口气道:“杨大哥……好疼……”杨过吓了一跳,道:“芙妹你不是着凉,我去找木姑娘来。”
“别别……”
郭芙慌忙叫住他,深吸一口气,道:“女儿家的事,木妹妹也无法子。杨大哥算了吧。”
杨过隐隐想到了什么,不由大是怜惜,柔声道:“嗯,我知道了。木姑娘的方子想必管用,你躺好,我这便叫可心熬药。”
郭芙又羞又急,美目圆睁,嗔道:“你、你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你敢乱说,我我饶不了你。”
杨过不与她争辩,柔声说道:“嗯,芙妹的话儿,愚兄绝不违逆。”
郭芙道:“那好,我现在生气啦,你说笑话教我开心。”
杨过畅然一笑,就把江湖上的一些奇闻异事,一件一件说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