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父母倒没呵斥我没规矩不该插嘴,但我的话却引起了满堂哄笑,他们都笑到东倒西歪。雷蝶花尤其欢乐,歪着头朝发火的我嬉笑道:“你想给叔叔做生日啊?……”
我看见他们笑,火气更大,气得大声吼道:“谁给你做生日?!”
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的鼻尖一寸左右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色的小镰刀。那把小镰刀像一只蜻蜓悬停在空中,金属的凉意混合着刚烈的劲气从刀身上一丝丝渗出去,又像一只扇着翅膀原地燃烧的火鸟,让他感觉到“死亡”两个字的近在咫尺。因为来得突然,无从抵御,雷蝶花什么反应都还来不及作,只好朝着那刀猛看,直把一双铜铃大眼看成了搞笑的斗鸡眼。
我母亲严肃地,一字字道:“讲话给我小心着点,你的忌日也不该我们来做,雷门死绝了吗?”
我觉得雷蝶花面对镰刀临鼻的惊惧表情看起来十分诙谐,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母亲待在场众人都欣赏够了雷蝶花在生死之间仓惶的丑态,才劈手打出了一把金色的小斧。那斧子架在镰刀之上的一瞬间,画面如同一张上了箭矢的弓弩,“箭矢”在“弓背”上轻点了一下,斧头带动镰刀两者一起回旋着飞了回来,在空中划了一条美妙的弧线,最后都没入她袖中。
“金斧银镰,横行川中!?”方怀沙脱口失声。他早年曾在江湖上闯荡,后受朝廷招安当了此地启东镇镇长,于各家武功颇有些见识,金字招牌方家一向担当的也多是江湖上各种买卖的中保,是凭此打响的门派招牌,所以他能认出这一手“金斧架银镰”的唐门绝艺。
我母亲傲然道:“横行天下都使得。今朝教你们开了眼界。”
唐向前和一干唐门弟子见到自家独门暗器,个个都神情雀跃,像望见了理想的乌托邦。因“金斧银镰”这种暗器在本门一向具有特殊的意义,原是第一代老奶奶成大功立大业的本钱,传承下来。其地位之非凡,若是每一个唐门子弟死后能在身上盖一面绣着如此纹样的旗布,对他本人和他的亲属来说,那将是最大的光荣,正可谓死得其所,下九泉里都能含笑了。
雷蝶花等镰刀一离开他的鼻子就开始发格,挥起一掌震碎了他面前的食几,戟指怒骂道:“唐乃子,你真当我们雷家怕了你不敢跟你为敌?我看你一介女流……”
我母亲也啪一声把我面前的食几拍了个粉粉碎,扬声道:“来呀!谁怕谁?!大不了大家火拼嘛,我看你也皮痒得很!一向没妈收拾的,正好给我们来收拾收拾!”
雷家子弟和唐门子弟也都呛呛呛执兵器在手,两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场面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