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石刻同心
许是仗着对方是个瞎子,看不见她肆无忌惮的模样。
洛盈盈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上面,眼神粘在那人身上动都不动。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脸上竟慢慢爬上了红霞。
天气雨了晴,晴又雨。有这么个武功高强的美男守在身边,那些噩梦都通通退散了。只是梦中莫名多了许多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节,倒让洛盈盈萌生了些隐约的女儿家心思。
傍晚响了几声雷,又落了点儿雨。
男人坐在火堆边上,脸上拢着一层昏黄的光晕,将略显苍白的面颊都染成了蜜色。
听见一旁的小姑娘熟睡中又在嘟囔“大侠”“大侠”,便知道是在叫自己,一向抿成直线的唇都弯了弯。
男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扬起头。起身沿着熟悉的路线往洞穴深处走。
他四肢触地的时候格外小心,每次落脚的时候都轻巧地像灵猫一般,生怕打搅洛盈盈的好眠。
因为看不见路,总是要时不时停下,摸摸洞壁确定自己的位置。再思索一番要往哪边去。
粗粝的指腹细细触摸岩壁上的纹路。手指上长了厚茧,即便是被尖锐的岩石棱角划到也不会受伤。
阴暗之处有些潮湿,岩壁上却是不长青苔,只是摸上去黏黏腻腻很不爽快。
他停在了一处极光滑的岩壁前。
岩石是灰黑色的,上面密密麻麻刻画着奇怪的符号。
那些奇怪的图案都团聚在一处,细细分辨几乎所有都是不太规整的小圆圈,像是掌握不好笔触的小孩子,恶作剧般在墙上留下自己的杰作。
只有一处很是突兀。那颗异常圆润的小圆圈里面还套着一只小圆圈。里面那只小圆圈竟是比外面的那只还要圆润,深刻。
看上去就像大圈圈将小圆圈整个人抱在怀中一般。
男人的手覆在地上,左右移着找东西。动作不紧不慢又熟练异常,像是已经这般做了成百上千次了。
当然瞧着墙上的那些记号,他倒还真可能是熟能生巧了。小指碰到了石块,他将它摸起,攥着。手指一行一行往上摸到最末尾的一颗,在它后面又刻上了一颗小圆圈。
鬼使神差的,他的下意识伸出手指探向斜下方。正正好好摸到了那颗大圆套小圆的印记,手指还宝贝地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他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唇瓣,干脆翻身坐在地上,脑袋微微后仰,枕在光滑岩壁上。收回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磨蹭覆在空洞眼眶上的白绢。
细软的料子蹭在手背上,如入了秋的芦苇絮絮一般绵软,薄弱的眼睑碰触到它却又是另一种温柔感觉。不是芦苇那般脆弱,而是极有安全感的。
眼里的软肉因他的动作会时不时被碰触到,有丝丝摩擦的疼痛,一下子将他拉回了那日。
他仍记得洛盈盈的手穿过发丝、捧着他的脸带来的奇妙感觉,她见到他可怕的眼睛后依然活泼的声音,还有她轻轻擦拭他的眼睛时如雷一般的心跳……
坐回火堆旁,男人仍觉得有些燥热。
那热意全部烘在耳朵上、脖子上、脸上,这是从未有过的病症。
他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眉头抬起拢在一起,表情无辜又茫然,两只不干不净的手捧着自己的脸,试图用手上的温度缓解面颊的燥热。
过了一会儿,他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摸,想要探探洛盈盈此刻又是怎么个睡姿。却是摸了个空,身子一下子失了重心险些把自己给摔了。
原本躺在这里的人居然不见了!
他一只手撑着地,猛然顿住了动作,就连呼吸都止住了。紧接着脸色变得煞白,喉咙里发出了急促喘气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声音,听着就叫人难受。
头微微往旁边侧,一顿一顿的,像是迟钝的老龟,手下的动作却是飞快。手掌凌空在地面四处摸着,碎石头和尘土全部被胡乱扫到一边,眼看着就要将手掌伸到火堆里去了。
“诶,你小心!”
洛盈盈见着这了不得的场面,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拦他的手,一个明眼人也忘记了要防着伤人的火苗。火尖尖在她手腕上一舔,洛盈盈已经把他的手给扯到了一边。
男人野蛮地顺势拽着洛盈盈的手指,将重心不稳的她扯进怀里紧紧抱着,后背撞在岩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也没听见他哼一声。铁钳一样的手指捏着她的柔荑,一用力就是一个指头印。
洛盈盈的脑袋紧贴在他的胸膛,能听见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清晰的听见他压在嗓子底下的呜呜咽咽。
那分明又带着哭腔,这家伙是又哭了。就因为自己不在这么一小会儿,就紧张成这样。
她抬头去看他的脸。那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冷的、不近人情的模样。即便是美男子,也是天山雪莲一般清冷的。
要不是声音出卖了他,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还能在她面前充高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