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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仗剑傲骨】漫画向 扩写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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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篇(一)
比起喧闹,尘心更喜欢安静。
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自己在七宝琉璃宗最高塔的亭子里坐一整天。品茶,读书,练字,或是冥想修炼,生性清冷的白衣人似乎日复一日更加淡漠,飞鸟往返,落叶荣枯,季节更替,人情冷暖对他而言都如过眼云烟。
——但那是古榕出现之前。
“小剑?你在这里做什么?”
“陪我下棋!我就不信风致次次都能赢我!”
“听说今天有花灯会,小剑你不来凑热闹吗?我一个人很无聊啊——”
尘心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一切的,但反正他接受了。
于是亭子里变成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品茶,读书,练字,或是冥想修炼,平日总是一脸严肃的剑斗罗这时眉眼间竟尽是温柔。
这幅样子若是让小辈们看见,怕是会惊掉下巴吧。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0楼2022-05-28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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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篇(一)扩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是在什么时候,从哪本书里读到这句话的呢,尘心有些记不清了。或许是先前哪天古榕带来的话本里写的句子吧,其他的细节都几乎忘却,唯唯这一句,烂熟于心。
    他低头看着那张被仔仔细细捋平后夹在书中的纸条,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依旧眉目清冷的白衣人合起书页,转头望向天空。
    倦鸟归巢,天色入暮。云层微微翻涌,如一匹上好的珠光丝绸,被夕阳的辉光映出大片暖色光影,还稍稍泛着银白色。此时的落日尚不算耀眼,而那片近乎红色的天际,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某人的眼睛——有时也会是这样温暖而压抑着锋芒的,给人的感觉也半是心安半是无奈。第一缕褪去些许暑气的凉风拂过尘心面颊,扬起丝缕白发。
    虽仍是夏日,此时的晚风也已经带了些许凉意。沉思片刻,尘心抬手打开魂力屏障,收回了自己望向远处天际的目光。他自然是不会觉得多冷,封号斗罗几乎都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了然于心。不过……
    剑斗罗大人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却转为轻笑,重新注视着枕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的某人。
    古榕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么被数落的——尽管清楚自己的情况却会奋不顾身,这一点被教训了多少次却总是死性不改,顽固程度甚至堪比尘心。
    这里是阑星阁,也就是宗门最高处的那方亭阁内。尘心一向喜静,又不愿掺和宗门琐事,平日无事时便在这常人所不能及之处消磨时光。读书,练字,品茶,或是索性冥想修炼,这里安宁僻静,很合他的心意。
    自打尘心加入宗门,宁风致便很下了一番功夫研究他的喜好。这说不上是什么刻意讨好,甚至并非故意因什么目的而为之,倒是更像对于这位大陆顶级强者肯屈尊于七宝琉璃宗的感激与敬重。——当然尘心不介意这是否“屈尊”,但他清楚,如果自己不接受这份敬意,此后宗主怕是难以安心接受他的帮助,因此也就默许了宁风致明里暗里的一切行动。也是多亏了宗主的打点,尘心很少被任何人过多叨扰。全宗上下都对这位长老敬重有加,一切都被安排得十分妥帖,他也就坦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过那一切都是古榕到来之前的事了。
    尘心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习惯从独来独往到与他出双入对的,只是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并不反感古榕的靠近。无论是拿了新的话本在他这儿嬉皮笑脸打发时间,还是在集市上或是小辈们那里弄来好茶叶邀尘心共品,因为下棋输给宁风致而气呼呼地找他练手……生性诡巧的骨斗罗大人总有无数理由靠近他。
    ——但这靠近没有丝毫恶意或是什么不良居心。尘心一言不发,但实际上看得清楚。
    明明自己是不喜欢喧闹的,却在古榕离开后觉得身边过于死寂了。那天他对着面前被遗落的话本发了很久的呆,心下想到的事情却并非是故事里的情节。
    过度的习惯和信任会发展成依赖。
    这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软肋。这是一大忌讳。
    自打父亲去世,尘心在世上再无挂念之人。他深知感情对人的影响有多么不可思议,所以抛掉一切情感,潜心修炼,再不顾其他。
    ——但那真的是他一心所向吗?
    高高在上的剑斗罗大人看着那话本,不觉竟有片刻失神。
    魂力隔空取物,尘心生平第一次仔细翻阅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倒不是里面的情节多么巧妙诱人,他只是觉得,似乎这样,自己可以忘掉身为长老与最强者的那些限制,就像古榕那样,豁达一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那是他第一次容许自己逾矩。
    但此后却一发不可收拾了。他以还话本为理由主动拜访了古榕,尘心想,或许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对方开门时瞬间有了光彩的双眸。二人把酒言欢,许久未与人如此亲近的他竟未感到丝毫隔阂或是不悦。
    或许古榕是知道的,从一开始——古榕首次找到尘心时险些被直接赶走,后来尘心因为对方死皮赖脸实在没办法而选择无视,再到后来,因为古榕在他身边时也很是安分,所以两人多少有意无意搭几句话,随后交谈逐渐多起来,尘心不知不觉间接纳了古榕的存在。再到现在,那个满脸冷漠的剑长老居然主动上门拜访别人。无知无觉,悄无声息——也就用了几年的时间吧,七宝琉璃宗里几乎所有人都惊讶地意识到,两位长老不知何时起居然成双成对在宗门内部闲逛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长老脸上的神情似乎柔和了不少。
    几年下来,两人之间的羁绊和默契愈发深刻,关系也日益密切。不知道哪一天开始,尘心惊讶地发现,自己似乎重新找回了一些许久未有过的情感。看到古榕受伤时他会心疼,会焦急,会担心,古榕凯旋时他会感到心安,会自豪,会宽慰。讶异于自己变化的同时,他也惊觉这些改变似乎都来自于古榕,无一例外。
    换句话说,他发现,这份羁绊的发展早已不受他控制了。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尘心不仅不恐惧,甚至还有些得偿所愿之感。熟悉的黑袍身影一瞬便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对视的瞬间,眉眼间已然尽是笑意。古榕伴他读书,练字,品茶,或是冥想修炼。有时在阑星阁,有时在二人的居所,只要不是因公事而随宁风致暂别宗门,已经很少能看到尘心一人独处了。
    时间慢慢推移,一直到荣荣进入史莱克学院,二人的关系也不过是挚友。
    但实际上呢?这点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1楼2022-05-29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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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慢慢推移,一直到荣荣进入史莱克学院,二人的关系也不过是挚友。
      但实际上呢?这点只有二位自己最清楚。
      转折点是某一年的上元节,尘心素来不怎么重视这些东西,但近几年被古榕拉着在城内各种游逛,不知不觉记住了不少。
      “小剑?风致和荣荣打算晚上去看花灯,一起去吧?”
      就像平日里闲聊那样,古榕凑到尘心身边,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尘心没有拒绝。他很难拒绝古榕的这个请求。
      平日总是狡黠或敏锐的那双血眸里洋溢着闪闪发光的喜悦,古榕不舍地先走一步报备宗主,无意间落下一张纸条。
      ——尘心保证自己没有什么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但那张薄纸自己飘到了他的桌子上。
      看字迹应该是出自古榕之手没错,不过占据纸张大半部分的是一盏花灯的设计图样。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却把图样牢牢记在了心间。
      ——话说回来,要不是无意间见到了图纸,估计尘心也很难从那么大一片花灯里找出古榕的作品。该说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吧,或者直接一点,就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那年的花灯会格外热闹,大街小巷挂满各式各样的花灯,流光溢彩,让人目不暇接。尘心素来不喜欢这样人声喧嚷的地方,但却因为兴致勃勃的古榕一直拉着他的手东窜西窜介绍这介绍那,竟也让他感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气。灯火的亮光为身边人镀上一层暖色,还有着未褪寒意的冬夜竟被暖光映得温暖柔和了许多。
      尘心看着灯火通明的街市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身边不时传来路人的笑闹声和小贩的叫卖声。食物的香气和一盏盏花灯燃烛的微香让他有些恍神,这是他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像是意外找回了很久以前就被丢弃的自己。古榕正和卖糖葫芦的老爷子讨价还价,看着一点长老架子都没了的骨斗罗,尘心突然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
      非常自然地笑出了声。他自己都没有料想到。古榕愣了一瞬间,随即回头,又惊又喜。
      尘心在那个回眸里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倒影。
      “小剑你平时就应该多笑笑,”古榕从老爷子手里接过糖葫芦,转头一脸认真地注视着那双杏色眼眸——周围实在有些喧闹,他不得不提高些声音,“总是阴沉着一张脸会把那些想要跟你求教的小辈们吓跑的!”
      尘心没顾及这句漏洞百出的话有多么矛盾,他突然觉得,似乎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又好像自己正在梦里,梦醒后还是孤寂一人的日子。古榕偏头眨巴了下眼睛,见尘心没反应,索性放弃现场组织语言而把手里的糖葫芦凑到他嘴边——
      “尝尝这个?甜的!”
      古榕似乎一向喜欢甜食。尘心被嘴边异样的触感打断思绪,犹豫着咬下一口,有些陌生的酸甜味道似乎唤醒了些很久远的记忆。看着眼前人眉宇逐渐舒展,古榕如获大赦般松了一口气,毫不介意地把糖葫芦拿回自己嘴边也咬了一口,又牵着有些不太自然的尘心继续闲逛了。
      尘心希望那天灯会的暖光遮掩住了他泛红的脸。
      古榕轻车熟路带他继续往前走,人声逐渐稀少,但并不冷清。这里安排的项目是猜灯谜,人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低声絮语着,安静了许多。灯火依旧明亮,冬夜也依旧温暖。古榕停下脚步面对着他,一本正经地告诉尘心自己准备了花灯和灯谜,只要猜中谜底,就能得到他准备的奖励。尘心哑然失笑,但却依旧拿出平日十二分的耐心陪他玩闹。
      “——好,既然小剑你说没问题啦,我就在这里等你找到谜底!”
      莫名孩子气的骨斗罗坐在一边,笑意粲然。
      古榕描述的图样和尘心脑海中的完全一致,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盏灯。做工很精致,看得出制作者很用心。尘心取下它,回想起今天在古榕手上看到的那些伤疤——匆匆忙忙安排完就去找他,也不知道自己用魂力处理一下?今天天气还是挺冷的,古榕为了不伤到尘心没有知觉的手而特意摘掉护甲,冻红的手让人心疼……
      思绪在触及灯谜的瞬间停滞,因为那张纸上只写了寥寥几句。是古榕的笔迹,不会有错。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尘心站在原地,似乎心跳和呼吸也停止了一瞬。脑海中瞬间空白了,但他随即就反应过来,惊喜,讶异,紧张,宽慰,安心,温柔,满足……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很少表露情绪的剑斗罗大人发觉自己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古榕安静地在原处等候尘心回来,想起自己写的那句话,忍不住满脸笑意。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呢,期待,紧张,激动,不安,向往,渴望……
      熟悉的白衣身影在眼前站定,古榕瞬间站起身,努力平复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笑嘻嘻地问他是否找到了正确答案。
      ——尘心没有说话。
      古榕略微一怔。眼前人的面孔逆着光线,表情晦暗不明。浅浅的不安在心中涌动,他试探着想要开口,却发觉自己没有勇气说出任何一句话。
      ——烟火升空,缤纷绚烂的花火映亮四周,古榕终于看清了尘心脸上的表情。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温柔,更耐心,更专注。
      世界好像在瞬间有了色彩,古榕忍不住笑起来,眼泛泪花,心中所有的不安涌成一片柔情。
      尘心抱紧眼前的人,两人的心跳逐渐融成一片,对方令人心安的体温和气息环绕在自己周围,眼前爱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周围的一切,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们在漫天花火中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2楼2022-05-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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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心抱紧眼前的人,两人的心跳逐渐融成一片,对方令人心安的体温和气息环绕在自己周围,眼前爱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了周围的一切,只有自己的影子……
        他们在漫天花火中拥吻,在暖色灯火中互诉衷肠,承诺爱与忠诚的契约。
        “所以,小剑的答案是什么?”
        古榕擦掉眼角的泪花,笑意盈盈。
        尘心一言未发,只是用另一个更温柔的吻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就是他的答案,这就是他要告诉古榕的谜底。
        还有一件事,尘心没有说。他悄悄把那张“灯谜”留在了自己手里,留在花灯里的是尘心自己写下的另一个“灯谜”。等古榕收回花灯的时候他就会看见了,爱人面前再也没了冷漠的剑长老此时无比笃定,古榕会给他相同的答案。
        谜面也很简单,也不过是两句话。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那以后,两个人的出双入对更加光明正大。古榕从不吝于表示自己的心意,尘心也总是尽己所能回应。这是先前两人都不敢设想的,然而却真真切切成了现实。
        至于所谓的奖励——古榕在第二天醒过来之后才拍脑袋想起来自己昨晚似乎往酒里加错了东西,但是尘心看着努力一脸无辜的骨长老,怎么也感觉不到半分歉意。
        ……或许是因为一切都确实顺理成章的原因?
        “小剑?哈欠……小剑你在发呆吗?”
        尘心的思绪被古榕的声音从回忆里拉回现实。依旧像个小孩子的骨长老揉着眼睛,懒懒地从他腿上坐起来。似乎是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张纸条,古榕略略一歪脑袋,随即笑出了声。
        “嗯?……噗,原来小剑你还留着呀。”
        迎上面前人略有些打趣的眼神,尘心丝毫不慌。
        “你房间左侧书架从上往下第五排,从左往右第三列格子里第七本的六十三页——”尘心故意顿一顿,瞧着古榕唰一下涨红的脸色,“你不也还留着?”
        ——先前尘心无意间在那本书里发现了自己留下的那张灯谜,也是平平整整夹在书页里。不过他并未声张,只是无奈地笑着放回原处了。
        这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瞬间词穷的古榕赌气一样躺回尘心腿上,伸手撩了他一缕长发,一边把玩一边回忆着什么。尘心也就任他闹腾,同时无奈地想到很可能古榕又会萌生帮他束发的想法。
        “诶,不过呀……小剑你真的没意识到吗?”
        “嗯?”
        古榕索性侧过身子把脸埋进他怀里,确保自己脸红的样子不会被发现之后才开口——
        “那个话本,是我故意落下的。图纸也是……我怕你看不到,还特意用魂力把它吹起来,还有,那个酒……嗯,是我故意的啦……”
        “哦,”尘心绷着不笑,努力做出如梦初醒的样子,“怪不得。原来不是药效太强,而是加了双份的原因吗?”
        “……?”
        古榕在极度震惊下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面前神色如常的清冷面孔,一时竟无言以对。
        “我知道话本是你故意留下的,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忘过东西?我也知道那张图纸是你故意落下的,而且还知道你躲在后面偷看。至于酒……”尘心温柔地看着怀中人微红的脸,眉眼间尽是笑意,“你应该印象深刻才对?”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3楼2022-05-29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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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99楼2022-06-04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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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楼2022-06-04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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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篇(二)
              宁风致和尘心离开宗门已经有一周了。
              古榕无事可做,只好百无聊赖地去街市闲逛。
              有意无意买下了那支银制书签,却想到它完全可以作为簪子。
              ——那么,等尘心回来,试一试吧?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宗门上下被不安充斥,竟是一副出了意外的样子。
              古榕恨不得立刻离开宗门去寻他,但是不行。
              他也是长老,他要对宗门安全负责。
              一个月后,宗主与剑长老归来。
              古榕迎来了自己爱人的尸体。
              他沉默着,他们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亲吻。
              那一星银光,自此永葬棺木之中。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1楼2022-06-04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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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短篇(二)扩写
                那是一支做工很讲究的书签。银白色的金属光滑细腻,光泽感很强,灯火下甚至会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书签整体呈羽毛形状,细而长,压刻上的整齐纹理不见丝毫凌乱。羽毛前端是同为银白色的细链,上端缀着镂空的金属树叶,下端悬挂一颗透明水晶,圆润的珠子里是一朵稍有褪色的小樱花,淡粉的颜色在旁边一颗珍珠的映衬下尤为鲜活。
                古榕在城外街市中买下了这支书签,心中却另有打算。
                距离宗主与尘心外出已经过去一周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古榕几乎习以为常。只是尘心不在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宗门内部十分安稳,根本没什么他这个长老需要插手的事情,又怕突然间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所以古榕还不能离开宗门太久太远。因此他平日里除了在阑星阁或者尘心住所发呆,就是到宗门附近的几个街市闲逛。也多亏了他的时空穿梭能力能够保证在情况发生时第一时间回去,否则这段时间一直无事可做还不得闷死。
                窗户没有关,微风穿过窗前竹叶扑到房间内,搅得那层轻纱窗帘不住拂动。竹叶与窗纱的影子不断在眼前摇曳变幻着,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一脸无奈的骨长老在床上翻了个身,转眼又看向了床头那支书签,不觉一笑。那确实是书签不假,但古榕在细细端详过之后却发现了另一件事——银色的珠链和粉色樱花垂落在白发上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看吧?
                ——细长匀称的羽毛形状恰好适合当成簪子使用。
                于是古榕抱着这个坏心眼爽快地付了钱。
                尘心一向都是散发,或许因为嫌麻烦,或是觉得不方便,总之他不怎么习惯束起头发。古榕却是老早就打起了鼓捣他头发的主意,甚至有几次撒娇卖乖,竟让一向固执的剑斗罗屈服,到最后无奈地笑着点了头。说起来古榕自己也从来都是短发,这种帮别人收拾头发的技能还是荣荣小时候误打误撞把他教会的。
                那天午后,秋雨连绵。雨声淅淅沥沥,但并不惹人心烦。尘心打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清风带着竹叶香气,似乎他自己身上也满是竹叶香。古榕不情不愿地被喊醒,到人身上撒娇耍赖无果后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再次提出了帮他束发的要求。尘心自然是哭笑不得——这事先前有过一次,古榕那哪是帮人束发啊,到头来自己被迫扎了三四种不同的麻花辫,一脸得意的骨斗罗还扬言自己仍有进步空间。但说归说,尘心并不讨厌这样,甚至很喜欢看着平时嬉皮笑脸的古榕满脸认真忙这忙那,乐在其中。再加上如果不答应,再任着自家这位小孩子脾气闹腾,恐怕折腾到晚饭也别想让他起床。
                ——于是,在多重原因的条件下,尘心还是点了头。
                然后古榕就立马从床上蹦起来,动作利索到尘心开始怀疑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午后的阳光总是格外明媚,而今天这阳光似是在雨中溶解了不少,映入窗棂的只余浅浅暖晖。空气很清新,混着草木味和雨水的清凉,时隐时现的几声鸟鸣倒是显得更有生气了些。
                尘心坐回窗边,古榕很快从床头柜里翻出那把木梳。尘心的居所他常来,对于物件的摆放,或许他比尘心自己更加清楚。忙来忙去的骨长老甚至从书房角落里找出已经有些积灰的发冠,一番擦拭后在阳光下居然照旧熠熠生辉。尘心安静地看着他忙活,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几乎要让一向不苟言笑的剑长老忍不住笑出声。
                尘心一头雪白长发几乎长过了腰间,柔软光亮,似乎带着主人的体温。许是刚刚小睡的缘故,这会儿那些纷纷扬扬的发丝还有些凌乱。古榕一言不发地拿起梳子帮他梳理,动作小心又轻柔,带着平日少有的安静和细致。发丝被微风扬起又落下,竹叶清香萦绕身边,古榕一时有些分不清这香气到底是源自窗外的那几竿竹,还是眼前人的发香。
                细密的梳齿穿过层层银丝,理开打结与缠绕的地方,又把偏离了原位的发丝梳顺。窗外的光映在那一片雪色上,让人想起阳光下一片洁净的雪原,纯净无暇,微微反着光,然而看上去却似乎是它们自己泛出的柔和光晕。柔软的发丝缠绕指间,触感温软光滑,就像品质上佳的蚕丝绸,然而还带着熟悉的温度。
                小剑?
                古榕突然喊他。
                嗯。
                尘心下意识回应,随即闻声转头。
                此时古榕只抓着下端的发丝,因此尘心轻而易举转过了身。阳光下一片盈亮的杏色眼眸也泛着柔和的光,白皙的面容被暖光镀上一层明朗,微微上扬的嘴角也为他清冷的容颜添着温度,似是仙人不小心落入尘世,然而洗尽铅华,纯净如初。微风牵动颊边发丝,尘心偏了下头把它们撩到耳后,再将目光收回的瞬间恰好瞧见了古榕半痴半愣的模样。
                尘心暗自发笑,只是脸上仍然不见变化。他也就这么安静地瞧着爱人的面孔——有些凌乱的墨色短发,相比之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酒红宝石般的眸子,不经意间微抿的浅色薄唇。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2楼2022-06-04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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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心暗自发笑,只是脸上仍然不见变化。他也就这么安静地瞧着爱人的面孔——有些凌乱的墨色短发,相比之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酒红宝石般的眸子,不经意间微抿的浅色薄唇。古榕几乎全身都被阴影笼罩着,黑色衣袍更显得身形模模糊糊几乎看不真切,但那双血色眼眸却是真真切切挑破了这一片素色,耀眼而夺目。
                  半晌,许是古榕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顿了顿又重新开口。
                  小剑不觉得这里有些素净到单调了吗?
                  他说着便抬眼望望周围,在室内扫视一圈后又把目光集中到尘心身上。
                  尘心也只是四下看了一圈——与木地板同一色系的桌椅床凳和雕花窗棂,墙壁与屋顶是一尘不染的雪白,窗外那几竿翠竹又是清一色的碧绿。说来也是,尘心的居所内只有他的卧房如此布置,外间的客厅好歹还要被屏风上的绘图多添些暖色。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心下赞同不代表就会立刻同意。尘心转回身去望着窗外,慢悠悠开了口。
                  头发被一脸怨气的古榕故意扯了一下。
                  什么叫馊主意!骨斗罗大人撇着嘴开口。
                  房间家具什么的自然不便更换,但是弄点别的东西装饰一下还是可以的吧?
                  尘心没说话,眼睛依旧瞧着窗外竹影。
                  古榕开始将他的长发挽成一束,自顾自接了下去。
                  比方说啊,你看窗外不是还有一点空吗?栽点花树也好过一片单调的竹林吧。
                  哦?
                  尘心闻言轻笑。
                  好吧。那你打算栽什么花?
                  ……诶?小剑你这就同意了?
                  古榕动作一滞,随即眼角眉梢都带上喜色。
                  确实像个小孩子。尘心笑得无奈。
                  我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那我们来讨论一下?
                  牡丹和月季太俗气,菊花和玉兰太素净,丁香和桂花香气太浓重,梅花和桃花又有些过于艳丽。不得不说尘心确实有些挑剔,但也无可厚非——比竟这是他的居所。他在犹豫哪里有卖花树苗的时候,古榕已经在幻想暖粉色的樱花把这件屋子的冷寂一扫而空的样子了。花树长成当然缓慢,不过他们可以等。现在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樱花树。古榕从记忆里回过神来,于是便透过窗子看着外面那棵已经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树苗。马上就是初春,尘心回来的日子,它也该绽放第一次花朵了吧。这么想着,古榕又躺会床上,继续默默盘算回来的日子还有多远。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最多不过再有一周,尘心就会回来了吧?风致也真是的,出去这么久也不提前和我交代清楚……
                  古榕嘟嘟囔囔地又翻了个身,继续想着樱花绽放的盛况。
                  又一周过去了。
                  每天早晨醒来,他都期望着能得到他们归来的消息。
                  然而这期望总是落空。
                  又一周过去了。
                  古榕逐渐有些焦躁,但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或许是太信任尘心了吧?他一面给花树浇水,一面暗暗思忖事情的其他可能性,然后又一一排除。他不知道自己的推理是否站得住脚,但他愿意这么相信。
                  又一周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宗主与剑长老音讯全无。宗门内部隐约流淌着不安的氛围。古榕自觉减少了外出的次数,他知道,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在这段时间就会成为全宗上下绝对的主心骨。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担心,比任何人都恨不得立刻动身寻找他们的音讯,但古榕始终只是在宗门内闲逛,嬉笑一如往常。
                  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状态出现异常,必定人心惶惶,动荡在所难免。
                  又一周过去了。
                  又一周过去了。
                  又一周过去了。
                  这天晚上,古榕发现那棵樱花树长出了细嫩的花苞。今年的春天似乎也来得格外晚,倒像是印证了他先前的想法——莫非这花是要等尘心他们回来再开?
                  古榕现在要处理宗门的很多内务。因为事务繁多,也让他减少了胡思乱想的次数,不然他迟早有一天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逼疯。
                  是吹了夜风受寒的原因吗,临睡时竟无缘无故头痛起来。他勉强睁开眼睛望着四周,依然是死寂,依然是冷清。胸膛隐隐发紧,似乎一颗心也被无形的手攥紧了,挣不脱,逃不开。古榕努力把身子蜷缩起来,窗户早就关牢,他却依然能感受到阵阵寒意。一片黑暗与孤寂中的,让人几乎绝望,几乎丧失斗争的寒意。
                  ……尘心。
                  他闭上眼,无意识地唤着爱人的名字。一滴晶亮泪珠自泛红的眼角流下,在朦胧中如窗边那支书签般闪着一星银光。他一直思念着,思念着那人的温度,那人的言谈,那人的笑容。万籁俱寂时这一切都显得单薄苍白,只有心中不住喧嚣的情感显得厚重有力。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一点都不能。他必须装作云淡风轻把握十足,内心的不安和担忧不可以表露分毫。他只能等,等待最终结局揭晓,而他要去面对。无论如何,就算是那个最坏的结果,他也必须面对。不安的预感早已浮现,古榕清楚这一切的指向。
                  头痛欲裂,胸腔发紧,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自心底蔓延的悲伤。眼泪一串串流下,沾湿衣襟与枕边。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想哭呢?
                  ……如果是那个结局的话,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他抬起手给自己擦着眼泪,心底的悲哀却翻涌如汪洋。理智与沉静在这一刻几乎要崩塌,古榕确信自己已经知道了结局。
                  第二天。
                  他照旧一早醒来侍弄花树,登上阑星阁远望。
                  视线在四周游移,随即定格在某处。古榕脚下生根般立在原地,几乎浑身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8楼2022-06-05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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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他照旧一早醒来侍弄花树,登上阑星阁远望。
                    视线在四周游移,随即定格在某处。古榕脚下生根般立在原地,几乎浑身发抖。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
                    但古榕瞬间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他在身体失去控制的前一秒表现出了异样强大的心理素质。他一言不发再次站稳,等待自己恢复沉静。
                    集结弟子,传达消息,前往面对。
                    骨斗罗大人罕见地冷着脸,异常沉静。
                    “……骨叔。”
                    风尘仆仆的宁风致在七宝琉璃宗大门台阶处站定。
                    古榕带领一众弟子前来迎接。然而,目光触及宁风致的一刹那,他还是怔了一刻。平日光鲜亮丽的宁宗主几乎满身尘土血迹,沙哑的声音带着酸涩,面色凝重。古榕从那凝重里隐隐读出了哀悼的意味。
                    冷风吹过,苍白的阳光只映得这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更加骇人。
                    他一言不发抬起头,对上宗主的目光。
                    还是沉静的,还是大气的,但暗含难以言表的悲痛。
                    宁风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又登上两级台阶,身后被几人簇拥着的棺木展现在众人面前。
                    暗红色的棺木,像一扇通往幽冥世界的门。
                    “恭迎宁宗主。”
                    古榕身体一晃,却在下一秒被自己的理智狠狠限制住,语气平淡,面容清冷。
                    他知道。他的爱人,此时已深陷幽冥,再也无法回返。
                    ……
                    古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种情况下保持沉静的,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争取了和尘心最后
                    独处的时间。他沉默地站在棺木边,看着尘心依旧平静的容颜,悲伤和不甘一次次冲击着他的理智,几乎要把这个世界毁灭,让这个时空失序。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古榕依旧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自己已故的爱人,等着内心汹涌的悲哀流淌成平静的汪洋。
                    ……尘心。你个混蛋。
                    待到理智足以支撑他的神智清明,古榕倚着棺木坐下,心底涌现一句骂声。他抬眼望向议事堂空无一物的天花板,整个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死寂得让人绝望。
                    你又失约了。你说过回来陪我一起看樱花的,怎么又言而无信?
                    他从魂导器内取出缀满暖粉花苞的枝条,不觉红了眼眶。那花枝前端已经有几朵提前绽放,在这片冷清中显得格外扎眼。古榕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激起无数回声,周围真切又虚幻,他宁愿这一切都只是虚假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但并不是。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话要和尘心说,此时却有些无言。他不知道自己的情感是否已经在前几天的眼泪中麻木,不然现在怎么会连一滴泪都吝于流下?可内心的悲哀却实实在在捶打着他的内心,把那些过往的回忆一点点压碎,再让它们随风而逝。
                    可古榕不愿。他似乎看到了那只无形的手正拼命撕扯那些略有褪色的回忆,想要把它们撕裂,剔除,毁坏掉。但古榕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因拉扯而被展开的记忆画卷,鲜活而美好,承载着他只能永远埋藏于心底的爱恋,还有关于尘心的全部。
                    只要没有被忘记,就不算真正的死亡。他猛然惊醒,把那些记忆复位。他知道自己余生触及这些过往时都会带着锥心刺骨的痛感,但古榕同时也意识到,如果他也选择遗忘,那么两人之间的过去将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再没有任何人,任何物能够证明那些往事的存在。爱意随风而逝,再无人知晓。
                    他不愿。
                    他宁愿选择自己余生都去面对那些仅有他一人记得的回忆,宁愿接纳钻心刺骨的疼痛。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逃避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角角落落都会让他回忆起与尘心的过往。所以他要接受,要面对,要独自一人背负,但还要活下去。
                    半晌,古榕站起身。宁风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他最后一次抚上爱人失去温度的手,最后一次触碰他失去血色的脸。冰冷,但还是柔软的。古榕一下意识到昨晚那件事意味着什么,不觉露出一个悲切自嘲的笑。早一步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无法从责任中脱身,还是无法改变结局,还是无法见到尘心临终前的最后一面。
                    于是古榕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帮尘心最后一次束发。原本光滑洁白的发丝沾染血迹,变得异样污涩。古榕耐心地一点点把乱发梳开,把血迹擦除,恍惚中闻到了熟悉的竹叶清香。落雨声在幻境中明了,草木味在过往中重现,而面对着现实的古榕只能意识到手中曾经带着爱人体温的长发已经变得冰冷,随即他便把意识从回忆中剥离,即便那伴随着毁天灭地的痛苦。
                    束发完毕,他从魂导器里取出那支书签,小心翼翼戴在爱人雪原般的白发中。
                    银色的珠链和粉色樱花垂落在白发上的样子,很好看。
                    发簪似乎本是女子之物,但在尘心身上,不过平添几分俊俏。
                    古榕最后一次拥抱他沉睡在素白花朵中的爱人,最后一次亲吻,但是没有道别。
                    他取了尘心一缕发丝,把那花枝留在棺木中,似乎一片死的清冷中便会泛出暖色。
                    时间到,他收回结界,自顾自离开。
                    “等一下。”
                    宁风致犹豫着,有些艰难地喊住他,手中拿着一个小盒子。
                    “这是……剑叔让我交给你的。”
                    古榕闻声止步,面色波澜不惊如旧,似是随手接过那个盒子,对宗主道谢,径直离开。
                    随后的葬礼与一系列事务,古榕都没有再露面。
                    七宝琉璃宗遭此重创,宁风致决定近段时间不再参与任何外界交涉。
                    那天傍晚,古榕打开盒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9楼2022-06-05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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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傍晚,古榕打开盒子,几乎被那星银光晃了眼。银白色的金属光滑细腻,光泽感很强,灯火下甚至会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错觉。书签整体呈羽毛形状,细而长,压刻上的整齐纹理不见丝毫凌乱。羽毛前端是同为银白色的细链,上端缀着镂空的金属树叶,下端悬挂一颗透明水晶,圆润的珠子里是一朵稍有褪色的小樱花,淡粉的颜色在旁边一颗珍珠的映衬下尤为鲜活。
                      那是一支做工很讲究的书签。
                      与他两月前买下的那支,留在棺木中的那支,一模一样。
                      阴阳两隔,但默契与爱意似乎仍在。
                      许是意外发生得实在仓促,尘心甚至没有来得及留下一张字条,或是让他人转述的一句话。但他却买下了这支书签,凭借他们之间永久不变的默契。
                      古榕的内心被那星银光刺痛,鲜血淋漓。
                      他把那缕白发埋在锦华初绽的樱花树下。
                      一夜无眠。
                      待到宗门内部逐渐安定,他决定开始闭关修炼。
                      宗主没有异议。
                      时间很快过去,四季更迭,候鸟去来。脱离了外界俗世的宗门也清净了许多。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三个月过去。
                      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三年过去。
                      阑星阁内再无人影,那局残棋积了厚厚一层灰。茶杯与酒壶再无人使用,在静谧的时光里蒙了尘。晚霞依旧柔和,朝阳依旧壮丽,云层照旧翻涌,清风照旧吹拂。
                      只是那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不见了。
                      若干年后,宁荣荣接任七宝琉璃宗宗主一职。
                      宗门长老需要出面。
                      前几日已派人传信去过,于是宁风致踏上那条近十年未步入的小路,他在尘心生前居所门口站定。古榕把自己的闭关之处选在了这里。
                      大门在宁风致魂力释放前一秒缓缓打开。
                      即将卸任的宗主阁下在看清园内情景的瞬间愣在原地。
                      先前只有竹石草木的素净院落,此时满园锦华。樱花树在青竹之间摇曳生姿,原本清冷的小园竟满是暖意。霞光一般的暖粉与浅红交叠,几竿青翠点缀其中,一时间让人怀疑此处是否仍是凄苦人间。
                      微风拂过,一阵清香,一阵花瓣飘落。
                      “……骨叔?”
                      宁风致迈步进园,试探着开口。
                      樱华掩映下的玄色身影闻言回身。
                      “风致?几年不见,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黑衣人嬉笑着走来,酒红眼眸笑意如常,然而没了那星光泽。
                      这实在不能不使宁风致惊异。
                      古榕蓄起了长发,飘逸的墨色发丝早已过腰,但那层层叠叠的墨色之间却分外显眼地露出一缕洁净的白。古榕似乎也无意遮掩,便与黑发一并挽起,简单地束在脑后。
                      银色的珠链和粉色樱花垂落在白发上的样子,很好看。
                      发簪似乎本是女子之物,但在古榕身上,不过平添几分俊俏。
                      转身或回头时,那悬挂着的银链与垂珠便摇动一阵,随即又在一片墨色及一抹雪色中静默。
                      “呀,”他看着刚刚赶到的新任宗主,眉眼间笑意盈盈,“荣荣宝贝长大了呀。”
                      古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闭关以来这近十年的风云变化,也不介意自己如今高达97级的魂力会在大陆引起怎样的动荡。对他而言,再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一颗颗树苗长大,抽叶出苞,然后绽放满园樱华。外界早已与他无关,他也不愿意余生再与外界有关。
                      若是宗门遇难,他自然会出手。但若无甚要事,他还是愿意继续闭关。
                      就那样守着一园樱华,守着与尘心有关的那些旧物,守着自己过往的记忆,走完余生。
                      很多年过后,人们依然记得剑骨二位封号斗罗。世人皆知剑斗罗身陨于若干年前,却无人确切知晓骨斗罗的结局。有人说他依旧在七宝琉璃宗内担任长老,也有人说他在尘心死后便离开宗门浪迹天涯,还有人说他或许前往寻仇,而后或许身死于途,或许身陨于战乱。
                      世间无人知晓确切结局。
                      七宝琉璃宗的两任宗主对此皆是缄默不言,守口如瓶。
                      无人知晓。
                      也可能,他仍在等待。
                      等待樱花树苗绽出花朵,等待那个记忆里的故人回家。
                      (注:樱花的花语是“等你回来”。)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0楼2022-06-0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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