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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の第十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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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7-26 11:43回复
    十六贝勒,你有想过天下谁都有可能是坏人,你爸也有可能么


    2楼2021-08-07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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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翰林院曹掌院莅临长沙那日,偌大的府前街万人空巷。衙门口除了几团被雨从墙上浇进黄泥砖地的纸浆,再无丁点儿围衙闹事的踪迹。我吃光长沙府衙一月的粮油,意犹未尽:松吉厨娘跟我打包票,不出三日,她保准学贯湘西,试出最地道的南粉水米比例。她手脚麻利地熨烫出外袍,袍领还泛着很淡的松木香。出门时看了眼天色:真厉害,缠了我与学子们一旬的风雷,转眼清清丽丽。若非还记得自己是个贝勒,一定心服口服地感叹上一句:京城来的大人物,果真不同凡响。】
      【也罢,算他文九如终归没拜错老师。】
      【便这样走到曹大人面前、也走到文九如身畔。看曹掌院八风不动波澜不惊,主持一场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乡试。而文衍倒真像个弟子,鞍前马后侍茶煮水,笔墨纸砚,个个亲力亲为。原来弟子都是要按这种规矩来的?动了动眉头,忽然庆幸起来:山临安很可爱、我也很天真。】
      【掌院陪这群总算消停的学子老老实实做过一轮,试卷名册皆验过无误,便提议一道去趟武昌。马车上,文九如道,曹大人此番去见颜济理巡抚,便是为此事收尾。料想颜济理不愿惹一身风波,亦不会听风是雨地再往京里参上一道奏折。贝勒爷放心。我掀开车帘,见前头曹大人的车走得不紧不慢,便只催他回曹掌院车上去。直到遥遥瞧见湘春塔,自个儿这辆马车一掉头,便就此分别,兀自往冬园去了。】
      山大人在里头吗?【问了守门的老头,他说是。再过第二道门,招侍女近。】山大人用过晚膳了吗?【又说是。于是笑起来,回头嘱咐松吉厨娘。】去问问山大人晚上用什么饭菜,还算能入口的,新做一遍给我端来。再让车夫去户部巷买些地道吃食,今夜我与山大人秉烛夜谈,零食总要备齐。
      【到底折腾一路,很有些乏神。见到山临安,不知该说些什么。茶咽下去,又转头吐了。】
      自从赵大人来过冬园,茶水怎么一股怪味。还是户部巷荤气够足,日日挨着布政司,仍没沾上半点腥。


      IP属地:辽宁3楼2021-08-07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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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告诉静娘,若十六贝勒来见,就说我不在。灯照炬明时静娘领十六贝勒过楹山门,我对她笑,她说十六贝勒没问她您在不在,他问的是您晚上吃过什么。】
        【我正描补黄几道的半幅残图。这是成光二十六年黄某人客居扬州时的旧画,画一园池莲。他将画三百两卖我,为虚抬画价,谎称这是赵金靖在扬州住的小宅院,一棵棵植的亭莲。这话三真七假,赵金靖似乎是怕我们掘他祖坟般,始终不肯透露他在扬州旧宅;但他又确实喜欢种莲花,莲花这种东西,非常适合他沽名钓誉。我存疑心,准备对画临摹一幅赝品,将赝品五百两卖给爱新觉罗福为。】
        【黄几道的画不是特别好模仿,他爱用浓朱粉重石青,压得云天极其深,恍如黑雨倾盆;莲胎又格外艳,亭亭支展着,看上去特别容易招雷/劈:一如赵大人。我用缎带束着一侧袖子,屈身勾莲瓣,蘸着一笔艳青指点他坐。】
        你何日回京?【然后又补】别吐地毯上,嘉娘娘赏的。
        曹大人重新主持今科乡试,今年算是过去了,明年呢。来年举子怨尤,你打算如何平。
        【曹大人,文衍的老师。文翰林这一程跑得比马快,眨眼间闯祸,眨眼间搬救兵,再眨眼间人模狗样跟在曹学士身后装作孝子贤孙,他一来一往折返京师,跑得比八百里加急的御马快。呵——在乌青青成片的池塘里甩下几点红尾做鲤鱼,我磨着一块新颜色,连嘲带讽地问候他那文翰林。】
        文翰林已经先回京了?他这样会惹祸,你没去开福寺找寄禅问一问,他真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5楼2021-08-07 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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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画这桩雅事,好看得不得了。请留意,我并非讲的是画幅内容的好看,而仅仅特指观赏作画。山临安总以为赵玉关是世上一顶一好看的人,这种想法我私以为乃是赵玉关暗中使了手段,派人专门到山临安面前讲“老实话”才得逞的。赵玉关静处时的样子的确称得上一句“美风仪”,但嘴一张,声一送,不得了,乌鸦要飞、蟑螂要叫。他该一直沉默地走在黄河之畔,一面是泥汤浑浊的滚滚水龙,一面是他袍角纷飞,袖吞乾坤。天地只有一抹颜色,与他这一个活人,从而衬得他清清淡淡、又浓墨重彩。山临安便不同了。安静的时候,眉头似乎总是微微皱,目光放得空远,显得人失了魂。但你走近去,惊醒他在岁月之隙徘徊行走的神魄,他这才真正地活过来,举止与言语之瑰丽有趣,总非我形容所能及。】
          【眼下就是如此,艳青调不出他的瞳色,画笔只是他与人间交涉的代言。尽管袖子被捆得拖沓,浑然更肖敦煌壁画里的那种飞天游乐之中,以缎带才得牵住的仙人。】
          嘉娘娘赏了地毯,献娘娘赏了您什么?要是个痰盂,我就只能吐窗外了。
          【垂头散坐,自嘲一笑。】
          光今年就够我喝一壶的。京里头参我的折子听说堆老高,急着回京作甚么,赶着接从养心殿里砸出来的砚台么。几位兄长好歹得了赏赐。这不,来找您问道授业,临时抱佛脚。寄禅只会打佛谒,明着暗着骂我心不诚。
          【至于他对文九如那几句影射,权当没听懂地歪答。反正我也一向听不懂、答非所问。】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业造在文翰林身上,还不如造在我自个儿身上,是吧。


          IP属地:辽宁6楼2021-08-07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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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娘娘赏手书一封,问我何时成亲。【惆怅道。】
            【更兼惆怅黄几道画画怎么这么爱抖笔,好好一直曲茎垂柳,他偏要抖着五六道弯画。教人分不清这是独道的画技,还是单纯喝醉了手抖。我也想抖,恐怕不能抖得一模一样,歪着头分析柳与地面角度:角度,这还是湛阿教会的。】
            【吊着手腕描补两道弯后,我自暴自弃地、挽着袖子狠狠一甩,他抖我也抖。】
            知道么,黄几道画石菩萨画得特别好。石头雕成的菩萨,既怜爱众生又铁石心肠,任何人都可以来求她、拜她,但不会被任何人打动,屈尊走下华净的莲台。曹学士,就是石头做的菩萨。
            曹学士才高德广,在朝中贤名着身,你可以说他得名于清显,也可以说他失于太中庸。所以他给你的建议也都很中庸。县试一年四度,分额录人,先纳原籍生员,再补纳寄籍人,谁都不能不说一句,这是解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你按照他说的做就是了。其余的事情,等你离湘后,自然有下任、下下任湖//南学政来含糊。一任接一任,代代皆如此。
            【描完歪柳,残阳泄//尽。静娘在身侧掌灯时我催着:他不是喊饿么,你去叫厨房蒸一笼酸枣粑粑给他,烫一点热酒。】
            你这么护着文九如,消肌损骨都愿意代劳,知道赵金靖会怎么做么?要杀十六贝勒,先杀文衍。我要是赵大人,连夜写十二道折子翻他的错处,翻完了,还要忧心忡忡地安抚句:别担心,你没给十六贝勒惹麻烦。
            【挥手驱散半截烛烟,从画间抬头,要笑不笑地问】要么咱们先来练一练文翰林,请我先来杀?


            7楼2021-08-08 1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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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园连灯台都是阴雕白玉。静娘垂侍在畔,山临安的腰躬起来,静娘擎灯的手腕就压得更低。低到山临安的影子又长又斜地伸到门槛、攀上窗纸,作个年兽鬼魄一般摇摇欲坠起来,我就近前去,替人扶一扶又润又凉的灯。】
              酸枣粑粑开胃健脾,越吃越饿,越饿越要多吃。你家主人往日里也这么阔气、肯让我蹭个宵夜流水席?我还以为他计较我耗光府衙的粮油,晚膳都不等我一起。你去取酒来,顺便看看阿龙做菜做到哪里,是不是又在骂我点菜点得别出心裁。
              【不必扶另一位:山临安看起来会让人联想到一种护崽的兽。唯恐轻轻一碰,他就要跳起来、毁掉这幅很无趣的画卷:枯山水、旧庭院,柳色亭亭,莲色也亭亭。柳垂绦,地绦非要接天碧。扬州哪有这样迫不及待的植被,一点儿也不清高、君子、避嫌、抱拙。】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您的确该成亲。否则献娘娘不满意,我的婚事也要耽误。
              【自古哪有学生娶妻,先生未婚的道理。不动声色地移回视线,仍宁愿只去瞧他的侧影。】
              还是把您的大事定下来,我才好回京请旨。曹学士不仅贤名高,亦很重门户。曹氏六代传承,亲弟弟做族长。来日我娶这一支的大格格,纳采第一,少不了请先生出面,与曹大人讲经。
              【俗,俗人俗事,婚姻实在人生天大的俗礼。仙人也会成亲吗?那他至多是谪仙又被谪。因为谪仙是不肯通凡的。】
              那夜赵大人访冬园,您不见客,文衍去迎。鸡鸣之前他回转,递我一枚滇玉。激将使得妙,我不跳火坑也要被推下去。其实这一推从橘子洲头就在送力。我明知处处陷阱,趟得也甘之如饴。
              【转回头,望他。】
              我这样讲,您觉得耳熟吗?——像不像在承德的那场风,您对我说,要让我走一条清白无瑕路?
              【反问后,又很沉缓地。】
              同荣共辱,是您教给我的第一个道理。我知道先生每日都很累,才为您找了一位同路人——您肯练他,就是为他好,为我好。我不拦,我还要在一旁看、认真学。
              【人贵自知,厚脸皮天下无敌。庄贝勒别的学不会,缠人讨情的功夫一等一。】


              IP属地:辽宁8楼2021-08-08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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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贝勒,中正淳厚,像我学生


                IP属地:上海9楼2021-08-08 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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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来教你画小红莲


                  10楼2021-08-08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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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你气我不骂赵玉关只骂文衍 可是赵哥哥一天骂人一千五,文哥哥三天只哭出一百五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1-08-08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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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懂了。【听懂了,所以莲花不必再画、横柳不必再描——越描越屈。我停笔,端着袖看他】
                      耽误你的婚事,是我错;赵金靖露夜来见文翰林,也是我错;十六贝勒替文翰林赴汤蹈火,还是我的错。我做这么多件错事,你还放心要文翰林跟我荣辱与共……小贝勒,你心肠怎么这么好?
                      【留最后一支半凋零的莲花,递出支笔】
                      莲花贝勒,过来,臣教你画画。


                      12楼2021-08-14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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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委屈像个小媳妇


                        IP属地:辽宁13楼2021-08-14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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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贝勒一向听话,认准一条清白无瑕的路,再崎岖、披荆斩棘、也一定才是自己该走的路,绝不能动摇。然而此刻,亦师亦友的山临安委屈了。抱起屈来,成百上千个三十六层天的仙佛都停下动作,一刹间皆垂下脑袋,搁在云里、画里、笔里、莲池里头,浮上两颗圆圆的慧眼,无声又好奇地看起热闹,窃窃递起眼神:瞧!这清白无瑕的庄贝勒,将他舍身作路的师父惹恼了呢!嗳,谪仙人连画都不接着描完了!他怎么这么唐突、怎么这么粗鄙……】
                          【湛阿没有那勘破三界的天眼,他不知眼下已到了一种戏剧式的冲突前夕、暴风雨抑或干脆地天裂——但他已怔住、无端地失措开来。】
                          【在山临安身上,他提早地察味出“用”人之难,绝非在顺从与否,而是人心百变,不可预料。饶是一同发誓的师臣,也不能动辄质笑。】
                          【或许还有旁的什么缘由、本质。但他顾不得、想不起,只是在不能再拖的沉默催迫下,先行手比口快地,接过这根笔。笔上或许沾了一抹青,又或匀了金。不及细看。】
                          噢。
                          【提笔无处落,方知描画难。】
                          不,不是先生的错。【趁着悬空的笔未干,匆匆地描补。】是我的错。我年轻气盛,引师友入瓮,犹不知悔改,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回是冲宪大人,下一回不知还有几个在等我。曹学士不是我的老师,是文九如的老师。他扶我一把,再不会轻易来搭。只有先生会长久地与我走下去,直到……
                          【直到您也成全了自己,不必再应和我的脚步。】
                          【回神半退,踟蹰推却道。】
                          先生,还是别了。我画工不好,画面具被献娘娘说丑。恐怕会毁了您这幅莲。


                          IP属地:辽宁14楼2021-08-14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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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这样东西,生来是由人糟蹋。【湛阿第一笔,毁了黄几道三十年心血。我只看,不点评,反正最后是要送给福为的。】不然,你以为赵金靖养来作甚?——他养你坐洞庭池鱼。
                            赵大人来武//昌不过两三年,已薄建庶政,但他却不肯走。有什么让他舍不得走,你当爱新觉罗福为又来做什么?一两年间,御使、宗室、皇子来了个遍,要这几位疆臣作何想?
                            巧就巧在,你是第一个来两湖的皇子,又巧在文翰林有第一等天真、第一等愚蠢。贝勒爷,你舍得炼他,我却没这个机会,赵玉关的戏还没唱完呢,等着吧,他会找上文衍的。


                            15楼2021-08-14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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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这样东西,生来由人凌籍。【湛阿第一笔,毁了黄几道三十年心血。我只看,不点评,反正最后是要送给福为的。】不然,你以为赵金靖养来作甚?——他养你坐洞庭池鱼。
                              赵大人来鄂省不过两三年,已薄建庶政,但他却不肯走。有什么让他舍不得走,你当爱新觉罗福为又来做什么?一两年间,御使、宗室、皇子来了个遍,要这几位疆臣作何想?
                              巧就巧在,你是第一个来两湖的皇子,又巧在文翰林有第一等天真、第一等愚蠢。贝勒爷,你舍得炼他,我却没这个机会,赵玉关的戏还没唱完呢,等着吧,他会找上文衍的。


                              16楼2021-08-14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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